22 舊事(下)

費廉在系裏很低調,但女孩子對他的打探卻從未停止過,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大二文化節的時候一個攝影社團的學妹偶然将他給拍了進去,随後費廉的名字就在學校女生間傳開了。

柏學丞在系裏的知名度也不差,無論男生女生幾乎都認識他,但男生就未必同樣認識費廉,在這一點上,費廉的“存在感”和柏學丞完全不同。

只是柏學丞看着太過浮躁,而費廉則沉穩早熟,十個裏有九個姑娘都會一眼注意到費廉,對野猴子柏學丞則褒貶不一。

喜歡的自然覺得柏學丞開朗活潑,幽默風趣,跟他在一起總有聽不完的趣事,生活充滿了陽光;不喜歡的則會覺得他油腔滑調,對女生都一個态度,很像是擅長花心的家夥,看着不夠可靠。

費廉和柏學丞并不在同一個寝室,只有上課的時候能碰上面,大部分時間,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費廉總是會坐在柏學丞附近——不是前面就是後面。

柏學丞和費廉沒怎麽說過幾句話,但他注意到每次有籃球比賽的時候,費廉都必定會來看。那個高大的男生總一個人坐着,手裏拿着飲料,戴着帽子,偶爾身旁還會放着幾本書,跟周圍的人簡直格格不入。

柏學丞其實對他好奇很久了,只是每回他想上去搭話的時候,費廉就會察覺到他的意圖似的,先一步找借口溜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延續了一整個學期,終于有一日,柏學丞在開水房遇到了獨自一人的費廉,費廉提着熱水瓶,柏學丞也提着熱水瓶,只是柏學丞提着的是一個女生的熱水瓶。

女生是今年的新生,隔壁英語系的,長得乖巧可愛,短發襯托着有些微圓的臉頰,皮膚白嫩透着粉紅,看着十分元氣軟嫩。

她手裏抱着一摞書,背上背着雙肩包,因為個頭不高看着跟柏學丞帶了個高中生妹妹似的,正和柏學丞并肩而行。

費廉腳步微頓,看着兩個人和自己迎面走來,柏學丞也不知道為什麽,無端從對方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看出了一點哀怨的神色。

柏學丞覺得自己是魔障了,遲疑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嗨,打……水啊?”

柏學丞說完就覺得自己有病:這不廢話嗎?

費廉嗯了一聲,看了眼女生。

那女生一見費廉就臉紅了,小聲道:“是費、費廉學長嗎?”

費廉點了下頭,目光在女生和柏學丞提着的熱水瓶之間來回打量。柏學丞心裏詫異,這和平日的費廉真是太不一樣了,男生那種微妙的眼神,促使柏學丞難得多解釋了一句——哪怕他也不知道為啥要跟費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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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英語系的喬星星,她媽跟我媽以前是同班同學。”柏學丞幹巴巴地說,“知道她跟我一個學校後,我媽讓我多照顧點。這個就是……我從圖書館回來路上遇見了,順手幫個忙。”

兩個不大熟的人,柏學丞硬是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地解釋了一遍,這種感覺真是太詭異了。

連喬星星也有些疑惑,還以為柏學丞跟費廉關系很好。

費廉聽完,表情依然看起來很嚴肅認真,只是垂下眸子嗯了一聲,鬼知道他“嗯”的什麽意思?柏學丞心裏有個馬教主在咆哮,然後就見費廉突然勾了勾嘴角,居然難得露了個笑容。

“我先回去了,再見。”他居然就只說了這麽一句,然後走了。

就這麽走了?

柏學丞一頭問號,但仔細想想,是啊,要不然呢?難道還要站這兒唠一下家常?

只是那之後,費廉就開始頻繁地跟柏學丞“偶遇”起來,圖書館路上,上課路上,小花園裏,開水房,食堂,小賣部,網吧……等等等等。

頻繁地讓柏學丞偶然一次沒碰上他,心裏還總覺得哪兒不得勁。

因為那次尬聊後,兩人“偶遇”後就自然地打起招呼來,費廉也不再躲了,要是在小賣部遇見,費廉還會大方地請個客,一般是請一瓶飲料或者零食,柏學丞下次自然會請回來,一來二去,兩人便熟稔了。

柏學丞以前還開過玩笑,說跟費廉套近乎真是太難了,像打什麽攻略游戲,好感值還得慢慢攢夠才能促發下個劇情。

費廉那時候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柏學丞攢夠了“費廉好感值”,費廉便開始頻繁出入柏學丞的寝室了,陳信他們自然也就跟着慢慢熟悉了這個人,再往後吃飯或者小團體聚會,也會自然地叫上費廉了。

但一般柏學丞不去的聚會,費廉也不會去,陳信他們還開玩笑,說柏學丞簡直像是馴養了費廉似的。

又一個夏季來臨時,陽光燦爛,蟬鳴響徹操場上空。

悶熱像蛛絲一點點纏緊了人的皮膚,甩不掉的粘膩感讓柏學丞十分心煩意亂,尤其最近幾場籃球比賽輸了,他心裏正憋悶着,就差找個人出氣。

那個撞槍口上的人,就正好是連着一星期沒見着人影的費廉。

快放暑假了,費廉突然就開始頻繁失蹤,說好一起複習的人居然放了柏學丞鴿子——這還是費廉頭一回放他鴿子,柏學丞整個人都不好了。

陳信幾個從外頭回來,帶着熱乎乎的氣流,打開冷飲說:“哎我見着費廉了,跟一個姑娘一起呢,就在南校門,你說他最近沒來是不是……”

話音沒落,柏學丞彈起來就跑了。

那就是費廉第一次跟柏學丞告白的開始,是後來一切的開端。

柏學丞現在還記得,他一頭汗地跑去校門口,看到費廉之後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只覺得心裏一股氣沒地方放,可費廉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柏學丞,我有話跟你說。”

柏學丞怒道:“你放老子鴿子就是為了……”

費廉道:“我喜歡你。”

柏學丞瞬間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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