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沒辦法跟她生氣 就、溫道友可有道侶了……

劍宗的演武場上, 各個宗門的人陸續抵達。

修仙之人也是人,難改八卦的習性。三五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聚作一處,一下子便能叨嗑得熱鬧。

“看到了那邊的佛修了嗎?打頭那人就是佛子慧聰, 這是慈陽寺千年來第一個下山的佛子。”

“佛子下山?莫不是天下要有什麽大劫?”

“那要胡說, 如今妖修不出嶺, 魔修又在五十年前被寒光仙尊重創,正是太平盛景。”

“說起寒光仙尊, 凝光宗也是真的沒落了。若不是仙尊出世,凝光宗早就掉出四大宗門之列了。”

“但寒光仙尊再能耐,也不過是一個人。且看劍宗、幻月宗人才輩出, 慈陽寺的佛子也入世修行,凝光宗又有何人能稱道的?”

“法修注重靈根, 之前凝光宗把天靈根吹捧的多厲害?到如今, 宗門幾位長老峰主都遲遲無法突破化神, 年輕一輩的弟子, 籍籍無名,百歲內都出不開一個元嬰期。”

“按我說, 就該把凝光宗踢出四大宗門之列。”

說這話的人多半是附屬宗門的弟子, 門內的積累不一定比得上凝光宗,但借着傍着大宗門, 底氣甚足。

又或是曾因為靈根太差,或是靈根好但心性差, 無法通過登天路考驗, 被凝光宗拒之門外的人。

修真界的資源是有限的,且大部分都把控在上層的宗門和世家手中。若是能把凝光宗降級,他們才有可能瓜分到更多的資源。

“但我好像記得, 寒光仙尊閉關前收過一個徒弟,聽聞不僅是天冰靈根,還擁有劍心劍骨。資質優異到,化神之前都不會有瓶頸。”

“你是說那姓溫的小丫頭?”有人笑道,“算起來,她不過幾十歲,頂了天也不過金丹期。”

“慈陽寺有佛子慧聰,幻月宗有邊雨蓮,劍宗這輩的大師兄齊和光也到了元嬰期。凝光宗的弟子斷層已久,要等一個毛孩子長成,還得下一屆的大比。期間多少意外就不提了,魁首肯定還是出在其他三宗之間。”

衆人議論紛紛,皆是瞧不上凝光宗。

就在這時,天色半昏。

七嘴八舌地人都驚覺過來,擡頭查看,頓時失語。

原來是一艘金漆靈舟遮擋了陽光!它艦身之龐大足足掩蔽了半個天空,珠翠寶華,霞光四溢,引得禦獸宗豢養的仙鶴都展翅欲投。

禦獸宗的弟子忙着安撫自己的靈獸,沒空再八卦。若不是順利通過了檢測結界,他們還以為是魔修來襲了。

“這是哪個宗門……”這麽大的手筆,得一條靈礦脈才能支棱得起來吧。

壕,壕無人性,壕得不講道理。

話音未落,卻見金船身上飄下了長绫。鈴音輕響,柔軟的绫緞在風中蕩出了細小的波紋。身穿紫袍的少年少女紛紛躍出,腳踏長绫,衣擺飄飄,翩然而至。

“是凝光宗?”

先是築基期的弟子,再是金丹期的弟子,面貌逐漸相熟,有人認出來了——

“那不是上屆連勝了六場的焦信厚?”

“還有都靜婉都道友,上屆她的一手毒術可謂是出神入化。”

“是凝光宗的道友來了!”

“是誰說凝光宗沒落了?雖說沒有百歲內元嬰期,但金丹期和築基期的儲備和實力卻是大宗門才有的。”

眼見着焦信厚都已踏着長绫落下,金舟卻尚未收起,有人疑惑道:“難道凝光宗金丹後期以上還有其他人?”

焦信厚已是凝光宗百年內金丹期修為最高的了,難道還有其他人只花了五十年不到的時間追上了他?

“莫不是方才提到的溫道友?”有人提出。

“有可能。”其他人反應過來,“畢竟是寒光仙尊唯一的弟子,聽聞九歲就築基了,五十年內到達金丹後期也正常。”

“诶?怎麽下來的是個男子?溫道友不是個小丫頭嗎?”

聽到了驚呼聲,低頭侃侃而談的人僵了下,擡頭望去,卻見一個少年揚起了長绫,一卷而收,腳踏着一柄墨玉般剔透晶潤的長劍,從靈舟飛落。同樣的紫袍,穿在他身上,多了分似仙似魔的意氣。

“好劍!”劍宗的人的目光多半都緊在少年的劍上,這是一把日夜打磨出來獨一無二的靈劍啊。

對于視劍為伴侶的劍宗弟子來說,這把劍可比少年清俊的外表更有吸引力。

劍宗打頭走出一人,十八九歲的相貌,身量極高大,攬劍在側,狹長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翹,笑道:

“在下劍宗齊和光。敢問道友可是出自藏劍鋒?”

畢竟凝光宗修劍的只有藏劍鋒。

“落雪涯,鹿瀝。”少年直視對方,并沒有因對方的名號而露怯,也沒有因對方主動而熱情相接,承禮後便冷淡地退到一旁。

“诶?”認錯了?齊和光摸了摸鼻子,心想着落雪涯是什麽峰,怎麽也開始修劍了,而且聽着還挺耳熟的?

正待要細問之時,天空一亮,原是靈舟被收起了。

這是金丹後期……還有人?

還有一把劍?

齊和光沒有矜持這一說法,跟其他人一同擡頭,不由地眼前一亮。

只見一名相貌極美的少女,手托着縮小後的金靈舟,腰間配着一把白如孤峰傲雪的長劍,亭亭玉立于半空中。

即便是在不乏美人的修仙界,仍美得不可方物,讓人不舍得挪開目光。

但也不是人人都信服的。凝光宗盛大的出場已經引得不少人發酸,眼見壓軸的人竟只是位極年輕的少女,難免猜測她滞空不過是借了靈器輔助。

“年紀輕輕就這麽張揚,也不學點好。”

“花瓶罷了,炫耀美貌肯定是想趁着大比,勾搭年輕一輩的精英弟子。”

“怕不是個修二代,苦了凝光宗其他弟子為她做配。”

齊和光聽得蹙眉,卻見下一瞬幾個人從幻月宗附屬宗門的行列中跌了出來。

修仙之人竟直接在地上摔了個狗吃粑粑!

幾人尴尬地爬起,在哄笑中默默回到隊列。

無人注意到角落的少年停下了繞動的指間,隐蔽又渴望地注視着半空中的少女。

只見她把靈舟納入了囊袋,輕踩蓮步,無任何借力,自半空中款步而下。瑩瑩的日光在她身上鍍出了一層金邊,連被微風掀起的袍角都像是綻開的紫藤蘿。

能無外力滞空,這是元嬰期才有的能耐!

凝光宗竟然還有一位百歲內元嬰期修者?

頓時,衆人看着少女的目光即是驚豔,又是驚疑。

“凝光宗,落雪涯,溫瑤,見過諸位道友。”一步落地,少女氣息均衡,笑盈盈地衆人問好。

“又是落雪涯?”有人吶吶道,“這落雪涯到底何方神聖,怎麽之前也沒聽說過……”

等等!有人想起來了:“落雪涯……不就是寒光仙尊的峰頭嗎?”

“道友,你就是寒光仙尊的首徒嗎?”

溫瑤聞聲,對上的是個像寶貝一般抱着自己的劍,眼巴巴看着她的少年,不由地輕笑:“正是。齊道友,你好。”

“你認得我?”齊和光本只盯着她的劍猛瞧的,聽聞便擡頭正好對上她彎彎的眉眼,耳朵頓時紅了,視線直往地上瞄。

“方才的鹿道友是你的師弟嗎?”哎呀,怎麽劍好看,人也這麽好看。

溫瑤下意識看向鹿瀝,他卻退到了一邊去,躲開了。

溫瑤滞了一息,收回目光,落寞一閃而過,又重新包裹上溫柔的笑意:“他是我的徒弟。”

“诶?溫道友瞧着跟我年紀相仿,都已經收徒了?徒弟還金丹後期了?”齊和光猛地擡起頭,又一下子撇開,耳朵更紅了,“溫道友真厲害。”

他們的對話沒有屏蔽他人,修仙之人耳聰目慧,該聽見的都聽見了。

師父是百歲內的元嬰期,徒弟金丹後期。而且師祖還是千年來第一位開創道統的化神期。

這是什麽神仙師徒!

頓時,衆人看向凝光宗的視線已從平視微微走向仰望。有他們在,凝光宗的價值必須得重新評估了。

但也人有人不服氣:“凝光宗這麽打其他宗門的臉,就不怕其他宗門聯合起來打壓他們嗎?”

然而他一擡頭,卻發現不僅齊和光一直沒走,幻月宗的華妙柔、慈陽寺的佛子慧聰都不約而同地向溫瑤問好。

“溫檀越,”慧聰雙手挂着佛珠,微笑施禮,“鹿檀越,別來無恙。”

“佛子,一切安康。”溫瑤抱拳回禮。見到幻月宗的人,她主動開口:“華道友,之前一事來不及解釋,抱歉了。”

華妙柔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語氣很是複雜,擺手示意:“沒事沒事。倒是得祝賀溫道友進階元嬰了。”

有點酸,怎麽辦?

原來當初出秘境時在鹿瀝身旁的人不是溫瑤的姐妹,而就是她本人。幸好她沒仗着人家師父“不在”,欺負人。

但也幸好沒有在秘境中得罪人,鹿瀝如今的修為也超過她了,萬一當時有什麽不對,現在迎接她的可能就是師徒混合雙打了。

至于溫瑤為什麽會突然長大,華妙柔知道界限,不會主動去打聽。但她身旁的夏樂和就沒那般知情識趣了,抱肩瞥了她一眼:“溫道友聽聞9歲就築基,身子骨應該就定型了,難不成在秘境……嗷!”

卻是華妙柔蓮步一退,剁了他一腳,把人往回拉:“溫道友,大師姐,我和樂和先回屋了。”

溫瑤看着有趣,向一旁的邊雨蓮打聽道:“華道友和夏道友是已經合籍了?”

“尚未。”邊雨蓮相貌是清冷一挂,話也不多,“夏師弟不久前剛到金丹,預計大比後再行典禮。”

“溫道友,擂臺賽見。”她微微額首,便帶着同門往住處走去。

齊和光抱劍躍躍欲試:“比武臺上,希望能與溫道友一戰。”

溫瑤自然也期待,笑道:“我亦是。”

眼見着溫瑤與其他宗門的人相談甚歡,鐘廉欣慰地跟都靜婉感嘆:“大師兄還擔心溫師妹出門少,不通人事,看來是白擔心了。”

都靜婉強忍着沒笑出來,學着焦信厚,繃着臉點頭。他們凝光宗從未試過這般搶風頭,招搖是招搖了點,不符合他們丹師低調沉穩的風格,但确實有被爽到。

唯有角落處的鹿瀝是一直冷着臉,眸色暗沉地盯着已從耳朵根處紅上臉的齊和光。

“溫道友,有件事能否商量下?”齊和光目光又往地上怼。

“請講。”溫瑤擡手。

“就是……”齊和光猶豫了下,瞄了眼溫瑤,又極快地移開,“到時上了擂臺,溫道友能不能不笑?”

溫瑤:“?”打擂臺還有這種規矩的嗎,那為何掌門還鼓勵她多笑笑?

見溫瑤不明所以,本來已楚楚動人的杏眼又瞪圓了些,齊和光的臉更紅了,高大的男子竟有些扭捏:“……就、溫道友可有道侶了?”

“啊?”溫瑤徹底迷惑了,正要問清他是何意,突然被叫住——

“師父!”

只見鹿瀝三步作兩走到她身邊,溫瑤回過頭,笑意盈慢了眼眸:“徒弟弟!”

徒弟弟終于不生悶氣,願意理她了。

鹿瀝見齊和光已被同門叫回,心頭的悶氣只積不散,尤其他對師父獻媚之時,讓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就在他快要發作之時,袖子一沉。

“不氣了?”溫瑤怕他又趁她不注意躲得遠遠的,直接拉住他的袖子。

鹿瀝低頭,對上的是溫瑤墜滿了星河的笑顏。

他的心跳得又快又澀,最後終是無奈地閉上眼:“嗯。”

沒辦法跟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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