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校醫

劇烈的震動再一次響起。

太宰治的神情頓住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複往常的模樣，“總之，這位咒靈, 嗯……好像是叫陀艮來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身後突然憑空出現了飛魚，向他毫無防備的後背刺去。

“沒用的。”

太宰治不躲不避，飛魚的魚吻在接觸到他的一瞬間消失了蹤影, 化作咒力進入他的身體。

剛剛還一邊倒的局勢似乎翻轉了過來。

哪怕對太宰治的弱點心知肚明，陀艮本身不是擅長搏擊的類型，此刻竟短暫地對太宰治毫無辦法。

“lucky。”雖然不知道太宰治來這的目的, 禪院真希樂得看見局勢反轉, 提起流雲，反手向着陀艮砸去。

陀艮迅速避開, 禪院真希砸了個空。

禪院直毘人随後趕上, 手中結印, 陀艮的動作被封鎖進方形的透明屏幕。

看到這一幕的天生目奪在心裏哇了一聲，感覺這屏幕在某種程度上和自己的有點像。

然而, 陀艮迅速而靈巧地擺脫了屏幕, 透明屏幕一點點碎裂。

急速遠離幾人，陀艮躲在高臺下的陰影中, 在一聲聲越來越劇烈的震動中, 警惕地看着他們。

“哈, 不敢用咒力了？”禪院真希挑眉, 做了個類似挑釁的擡手動作, “來啊？”

禪院直毘人捏捏胡子角，剛要開口。

磅礴的咒力突然以陀艮為半徑向外擴張而去，這咒力起伏仿佛迎面而來的海浪, 耳邊恍惚能聽到沙沙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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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禪院真希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

“領域展開”

“【蕩蘊平線】”

奇妙的語言自咒靈口中蹦現。

燦烈的晴空從邊緣蔓延，籠罩了幾人上方。

眼前是波濤起伏的大海和燦爛明媚的沙灘，陽光盛大，頭頂的青空晴朗無雲。

有輕柔的海風拂過禪院真希怔楞的面孔。

然而，不知為何，明明理智告訴自己可能性不大，她還是下意識地向太宰治看去。

在她眼中，自從抹消了飛魚就再也沒出過手的太宰治站在戰場的最邊緣，一副早就猜到的無聊表情，仿佛正中下懷。

“該說你什麽好呢，蠢？”

正凝重地看向對面的禪院直毘人猛地回頭。

在那裏，以太宰治的腳下為半徑，生得領域的藍天白雲漸漸消失，顯露出其下水泥鋼筋的真實。

【警告：體驗版術式‘暴食’容量達到上限】

在衆人的目光中，仿佛吸取了生得領域的太宰治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像是有些站不穩地踉跄向後幾步，扶住了牆壁才勉強停下來。

即便如此，他依舊沒什麽表情。

【警告：您的coin不足10000，情您注意餘額】

系統的警告聲響起，咒術界曾經最為核心的本家地帶，彌漫整片森林的濃霧悄然消散，織田作之助擡手射擊的動作稍微慢了一秒。

澀谷車站，向地下三層行進的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微不可聞地同時一頓，正從樓梯往地上車站趕的與謝野晶子腳步停了一瞬。

失去coin，不安感突然蜂擁而來。

不過沒有關系。

現在橫濱校已經有了乙骨憂太和伏黑甚爾，哪怕只是假裝表面上的歸順，後續也可以叫他們履行打工人的職責。

這最後的10000coin，留下1200coin給尾崎紅葉買類似原著異能的殼子，留下300coin給與謝野晶子買一次性的治愈術式，最後的8500coin，将紅色術式【污濁】短暫地升到滿級。

【滿級體驗剩餘時間：00:19:59】

【警告：您目前的coin為零，請您注意餘額】

與謝野晶子已經邁上了最後一階臺階。

身上的損傷仍未修複，兩面宿傩甩着骨骼扭曲拼接的肩膀向前走着，臉上的表情帶着無趣。

然而，他突然頓住了步子。

瞳孔因為興奮而微微緊縮，他的嘴角再次挂上了張揚而嚣張的笑意。兩面宿傩回過身，因為細胞正在重組之中，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輕微的跳動。

“不錯！”他難得連續說了兩遍，“不錯！”

在兩面宿傩身後，黑紅色的咒靈詭異的陷入了沉默，從地上一點點的站起。

原本暗淡的紅色污濁變得濃稠而鮮豔，恍惚像是血液在其上流動。

他再也沒有顯露出痛苦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平靜——平靜到詭異的冷漠。

此刻，黑紅咒靈站在半空，兩人視線交彙。

黑紅咒靈周身萦繞着難言的詭異氛圍，明明兩人平視着，他看着兩面宿傩，卻像是神明冷漠地向腳邊眺望。

兩面宿傩的表情怪異了一瞬，像是中原中也咒靈化的樣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算了。”渾身上下紋滿黑色紋路的男人懶得探究，興奮地動了動手腕，“怎樣都無所謂！”

砰。

仿佛要撕裂周圍空間的碰撞在半空響徹。

音波迅速向外擴散，地面的建築物以他們為圓心，接連坍塌，無一幸免。

在半空中，兩面宿傩和紅色咒靈陷入了僵持。

湊近之後才能發現，兩人小臂相接的地方，兩面宿傩的骨骼深深的向下凹陷。

在地面的車站站臺，剛剛趕到的釘崎野薔薇擡手擋在面前，躲避着迎面而來的漫天塵沙。

漫天沙塵彌漫，釘崎野薔薇看不清在半空中纏鬥的兩人是誰，她勉強睜開眼，在劇烈的引爆聲中扯着嗓子大喊，聲音卻仍是被蓋住，隐隐約約的：“晶子……們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清，在釘崎野薔薇因為塵沙濕潤的餘光中，與謝野晶子靠在車站能勉強遮擋的阻擋物後，一只手心躺着手機，手機的屏幕被點亮，釘崎野薔薇勉強看到似乎是正在通訊中的界面。

“亂步先……嗯，中原……我已經到……時間剛剛好。”

什麽……？

釘崎野薔薇頂着強風上前，想要聽得清楚一些。

随即，整個世界的喧鬧風聲消失了一瞬。

下一秒，轟然響起的巨響讓來不及反應的釘崎野薔薇耳邊響起蔓延至大腦皮層的嗡鳴。

她後知後覺地捂住耳朵，向車站外看去。

半圓形的深淵邊緣将将停頓在車站前，原本的地面徹底消失不見。

裏梅怔楞在深淵外圍，動作還維持在剛剛半跪的尊敬表情上。

她緩緩擡頭，像是人為按下了慢速鍵，一頓一頓地擡頭望去。

半空中，只剩下黑紅咒靈仍在原地，他身上蔓延的紅光慢慢流動，明明沒有面部，也談不上什麽表情，向下看去的姿勢卻極其冷漠，像是在看腳邊的蟲豸。

那一瞬間，升起在衆人心中的情緒名叫‘恐懼’。

這是與人類緊緊纏繞幾千年，最為根深蒂固的情緒，是作為‘人’的本能，是出于人類對生存最根本的追求，警示人類遠離危險的啓明燈。

然而此刻，啓明燈被投入了劇烈的火種，高高燃起，點亮了整片天空。

猙獰的笑聲從深淵的最底部升起。

“幾千年了……”渾身肌肉被擠壓崩潰，血肉模糊，僅僅勉強能看出人形的存在一步一步地踩在空中，在扭曲了光線的重力場中向上攀升。

兩面宿傩的面部模糊一片，僅能從肌肉的紋理上勉強看出他在笑。

他的肌肉向後高高扯起，露出其下的白色牙齒，紅白間隔。

“啊……幾千年了。”一步步走到半空的人形站在黑紅咒靈面前，心底燃起的是最為真切的極度興奮和期待，以至于他的手掌輕顫。

“終于，再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牙齒大大張開，兩面宿傩的手臂猛地展開，瞳孔因為興奮而緊縮成針尖：“來！繼續！！”

然而，像是通過電話通訊，帶了點電流的聲音響起：“stop”

這聲音帶着些孩子氣，語調輕松又自在，打破了現場一觸即發的緊繃。

在聲音的源頭，與謝野晶子左手手心搭住右手手肘，指尖夾着的屏幕顯示‘正在通話中’，右側還有被拉到頂的音量條。

“……江戶川亂步？！”伏黑惠仍在怔愣中，遲鈍了一秒，才驚愕地看過去。

“bingo。”

“啧。”滿心期待的戰鬥被這種小事打斷，兩面宿傩暴露在空氣中的眼球看了眼裏梅，聲音帶着不耐和威懾：“快點解決。”

裏梅尊敬的應答聲還沒響起。

“虎—杖—悠—仁——”通話中的少年音慢悠悠的拉長了語調，“聽得見嗎？”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同時一愣，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猛地擡頭看向半空中血肉模糊的男人，瞳孔震動。

“沒用的。”

裏梅小心地躲過重力場，在深淵的邊緣向他們走來，手中漸漸凝結出化作長槍的冰晶，“虎杖悠仁的身體已經被宿傩大人—”

“——強行控制了？”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帶着點嘲弄，“你現在還這樣想啊。”

兩面宿傩的意識和虎杖悠仁的意識本就五五開，在得到二十只手指中超半數手指的情況下，兩面宿傩才能強行控制身體。

虎杖悠仁在最開始吞下了一根，咒靈搶到了咒術界存放的手指，原本加起來該有十一根，的确超過了半數。

然而，那是在真人去吉野順平家之前。

原本應該喂給虎杖悠仁、打破平衡的最後一根手指，現在已經變成了紅色術式‘污濁’。

“莫名其妙。”裏梅皺起眉，“現在是宿傩大人占據身體主——”

“——直到剛剛。”像是沒有禮貌的孩子，少年再次拉長了語調打斷她。

裏梅咬住牙‘嘁’了一聲，身側的冰晶長槍随之躁動。她剛要擡手，殺了這幾個讓她心煩的小鬼。

然而，半空中有聲音傳來。

“別随随便便……”

半空中血肉模糊的人形從殘破的嗓中，擠出了一句和剛剛截然不同的聲音。

這聲音剛開始還很微弱，一直到最後，已經清晰又明确，還摻雜着昂揚的怒意：

“把別人的身體搞成這樣啊！！”

裏梅呼吸一窒，瞳孔緊縮地向半空看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白色的短發在半空中揚起，還來不及下落。

那邊少年的聲音仍在繼續：

“強行占據身體的主導可是有極限的。”

“嘛，只需要讓身體崩潰，不屬于自身的意識自然會被身體原本意識的求生欲壓制。”

“開什麽玩笑！”原本已經成功一半的計劃突然超出所有預計，裏梅咬着牙，因為情緒劇烈起伏甚至像是在咆哮：“虎杖悠仁的身體崩潰了，哪怕再次控制身體，他也活不下來！”

“所以——”少年的聲音末尾微揚，像是早就猜中了一切：

“我們才叫了校醫來啊。”

與謝野晶子指尖的手機晃蕩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