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故人

“雖然有點危險。”與謝野晶子擡頭看了眼半空焦灼的戰場, 大致預估了下在虎杖悠仁和中原中也共同作用下，虎杖悠仁徹底恢複意識需要多久。

她收回視線, 側頭看了眼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可以拖住她一會嗎？你們兩個。”

伏黑惠表情凝重的點點頭，猜測對方有解決虎杖悠仁身體問題的辦法，就像是剛剛的伏黑甚爾。

“了解！”釘崎野薔薇的一只手臂還是折斷的，另一只手夾了幾枚釘子出來。

看到這一幕，與謝野晶子一頓，心中的天生目奪暗自懊惱沒有早點給她來一下子, 徹底治療。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實在不行，尾崎紅葉的馬甲就在距離她們幾百米的地方待命。

雖然原本是要趕下一場, 提前出來也沒什麽大礙。

冰晶撲面而來, 讓周圍的空氣都浸上寒意。

大量的兔子突然從地面的陰影處蜂擁而出，将銳利的冰晶和伏黑惠幾人隔開。在幾人的最外, 觸碰到冰晶的兔子被一層晶瑩的冰籠罩，這冰正在自兔子們的屍體向幾人蔓延。

另一只手完全動不了，釘崎野薔薇用牙咬住錘子的木把，将指尖的釘子釘在地面, 再随手握住錘子, 高擡了手臂向下砸去。

叮。

尖銳的聲音驟然響起，裏梅随之被一只巨大的黑色鐵釘貫穿。

紅色的液體自腹部大量湧出, 很快被蔓延的冰晶凍住, 強行止血。裏梅煩躁地‘嘁’了一聲,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頭頂出現迅速蔓延的冰柱，尖端銳利，直直指向兩人。

與謝野晶子沒有戰鬥能力, 此時站在遠離戰場的地方，随時準備讓尾崎紅葉出現。

半空中，兩面宿傩所剩無幾的皮膚表面上，黑色紋路焦躁游走。

“把身體還給我！”

Advertisement

面目全非的人形嘴裏含糊地吼出一句，反擊的動作卡了一瞬，被黑紅咒靈擊飛出去。

“煩死了。”

兩面宿傩從廢墟中站起來，心情越發糟糕，“小子，等我打完這一場随便你，給我安靜一會！”

“哈？才不哩！”

兩面宿傩越發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權，右手緊握成拳，向自己的臉上打去。

這一擊幹脆到牙床，因為臉上沒有過多的肌肉，拳頭和牙齒磕碰的聲音響起。

被這一拳打的微微側過頭去，兩面宿傩剛要開口，巨大的重力場在一瞬間将他籠罩，原本勉強修複好的骨骼再一次粉碎。

托這一擊的福，虎杖悠仁似乎愈發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兩面宿傩不耐煩地冷笑一聲，幹脆放開了對身體的争奪。

乍一面對外界的重力場，僅僅是不到半秒的一瞬間，虎杖悠仁就被擠壓地匍匐在地，渾身上下都被碾碎，變成一朵爆發的血花。

在自己的領域中，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兩面宿傩嗤了一聲，“小子，你想死嗎，不想死就讓我出去。”

他剛要提出自己的條件，讓虎杖悠仁安靜一會，即将被徹底碾碎的虎杖悠仁眼前卻突然換了一副畫面。

通體金色的咒靈提着虎杖悠仁的脖頸，把他慢慢放在與謝野晶子的身前。

……誰？

即将失去意識的虎杖悠仁朦胧地掙紮着看過去，在他身前，身着和服的美麗女性舉着一把紙傘，橙紅色的頭發被紮起，握着紙傘的手指纖長白皙。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女人回過頭，自高處俯視了一眼躺在地上、滿身狼狽的他。

随即，女人的眼角微微眯起，蕩出一抹像是懷念的笑意來：

“和她真是像呢。”

什麽意思……

雖然想要探究她到底是誰，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虎杖悠仁的理智已經到了極限。

五條老師……對不起……

在理智的最邊緣，他的腦海突然回想起過去這幾個月的幕幕章章：同行的同伴，信任的朋友，敬重的師長，可靠的前輩。

最後定格在五條悟對他露出的張揚笑意，和爺爺躺在病床上的背影。

抱歉……爺爺……

……沒能遵守……約定……

在理智的最後，眼前模糊倒映出的，是橫濱校那位三年級生頭上的蝴蝶發飾。

羽翼撲閃着，像是要輕輕落在他的額前。

虎杖悠仁慢慢合上了眼。

——一聲電鋸聲響起

虎杖悠仁睜大眼，猛地坐起來。

“嗳？嗳？！”

他低下頭，茫然無措地翻來覆去地看自己恢複原樣的手掌，手掌下，原本血肉模糊，骨頭外露的身體完好無損，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他的夢境。

虎杖悠仁茫然地擡起頭。

“吓到了？”那位美麗的和服女性擡起袖角掩口，輕輕笑了一聲。

白布從頭頂展平，在虎杖悠仁仍茫然的怔愣視線中，慢慢墜落。

“既然你沒事了。”蓋白布給嶄新複活的少年遮擋一下身體，與謝野晶子挑眉看了他一眼，向對面的戰場側首示意：“中原你解決不了，和你的同學解決那個，可以吧？”

白布從頭頂滑落到身上，虎杖悠仁怔了好一會兒。

乍一反應過來，他迅速包上白布，從地上爬起來，嚴肅而認真地大聲回應：“好！”

“不過……中原前輩……”

他猶豫地看向半空，恍若神明般冷漠的咒靈靜靜地俯視他們。

“不用擔心，一切都在太宰和亂步先生的預料內。”與謝野晶子轉頭，繼續注意着另一邊的戰場，“只要不主動靠近，中原不會做什麽的。”

“嗯！”

既然橫濱校的人都這麽說了，剛剛複活的虎杖悠仁很有精神地向另一邊的戰場奔去，去幫自己的同學們。

在不遠的戰場中，裏梅咬咬牙，并不是打不過對面，對方只是三個孩子而已，但她的本來目的不是這個，加上事态發展超出預料，讓她變得愈發暴躁。

心下稍作打算，裏梅在虎杖悠仁向她襲來的下一秒，突兀變了個方向，向着車站站口趕去。

在車站站口，舉着紙傘的和服女人和身着西服的少女安靜地看着她靠近。

“別礙事！”

裏梅向車站迅速靠近，手臂揚起，巨大的冰柱向車站站口進發，讓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承重柱徹底坍塌。

然而，不知為何，那兩人似乎沒有阻攔她的打算，只是避開了車站坍塌的區域，讓裏梅輕而易舉地進入了車站。

心中瞬間升騰起絲絲不安，但夏油傑就在地下三層，裏梅不想再多生事端，只是停頓了一瞬。

釘崎野薔薇在後面追裏梅，沒追上。她喘着氣在與謝野晶子身邊停住腳步，表情不快：“打不過就跑，真行。”

“她為什麽要去地下？”伏黑惠第一個對‘逃跑’提出了質疑。

“好奇嗎？”尾崎紅葉側過頭，對他們笑了笑。

明明尾崎紅葉注視的方向是他們三人，不知為何，虎杖悠仁莫名覺得那目光看的是自己，并且在目光底，夾雜着讓他看不清的情緒——只能大概感覺到是善意。

“…嗯！”

“那我們也跟去看看好了。”

尾崎紅葉輕笑着，轉過身，踩着木屐，不緊不慢地走下車站。

與謝野晶子對朝她看過來的釘崎野薔薇點點頭，也走進車站。

明明直到剛才，還是一副緊張焦急的氛圍。

此刻幾人走在樓梯間，速度卻像是閑庭信步。

虎杖悠仁其實很想跑過去追裏梅，但幾人小隊裏似乎默認尾崎紅葉和與謝野晶子作為了領隊，順着他們的步調前行。

與謝野晶子走在最前面，釘崎野薔薇緊随在她身後。

“晶子姐，中原在那沒事嗎？”

“沒關系。沒人傷的了他，一般也不會有正常人主動靠近他。”

想起剛剛仿佛直面死亡的恐懼，釘崎野薔薇‘哦’了一聲，覺得也是。

“那個……”虎杖悠仁試探着伸出手，吸引注意力。

原本一直走在前面的和服女人側過頭，含笑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問“怎麽了”。

“謝謝你們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謝！”

虎杖悠仁一邊走着，一邊向他們深深的鞠躬。剛剛來不及反應，現在緩過神來，‘還活着’的慶幸漫上心頭，讓他的感激真情實意，“要不是你們，我就要死在這了……還會被兩面宿傩奪走身體。”

尾崎紅葉看了眼與謝野晶子，帶着蝴蝶發飾的女孩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不用，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

“而且是紅葉老師救的你，要謝就去謝謝她吧。”停頓了一秒，她微微側過頭，“尾崎紅葉老師。”

“嗯！”虎杖悠仁感激的向與謝野晶子重重點頭，現在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的名字，“紅葉老師，真的非常感謝！”

“不用。”尾崎紅葉用袖口掩嘴，眼角蕩起笑意。

她的聲音有種獨特的韻律，像是優雅地娓娓道來：“畢竟是故人的孩子，還是要照看一二的。”

虎杖悠仁一愣，喃喃重複了一遍：

“故……人？”

這一路上，釘崎野薔薇和與謝野晶子的距離越來越近，現在已經貼在了她身邊，一擡手就能拉住她的袖子，聽到感興趣的對話，釘崎野薔薇側過頭往後看了一眼：“你、您認識虎杖的父母？”

不認識，今天才聽小機器人說。

然而，尾崎紅葉面上微垂眼眸，目光淡淡，像是因為這一句話，回想起某種難以言明的過去。

身着和服的女人再次擡眸時，眼尾的笑意一如既往，她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麽。

不認識耽誤我騙構建度嗎？不耽誤。

“野薔薇。”與謝野晶子叫了釘崎野薔薇一聲。

釘崎野薔薇瞬間會意，把手在嘴前，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