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世如夢 宮裏的李貴妃叫做什麽,又有……
馬車艱難地行着。車夫瞧見前面人頭攢動,狠狠嘆了口氣,直想罵句髒話。
待想到車裏坐着的兩位小姐,硬生生又住了口。也該他倒黴,出門前沒打聽清楚,趕上了集市,一街的人。車上兩位偏是要去選秀的貴人!
若不慎沖撞了,他實在擔當不起。
車夫一面想着,一面心中又是啧啧稱嘆。
雖然稱一句貴人,但其實江南一帶誰不曉得,那越家不過是個空殼子。若非今上開恩,早就滿門抄斬。所謂貴人,也不是那麽金貴。
只是那位越家小姐,行止間頗有一股凜然貴氣,叫人不敢小觑。果然百足之蟲,雖死不僵。
要不,怎麽同行的那位楚家小姐,分明家世更強些,還對越家小姐心服口服呢?
車廂裏端坐着的越荷卻沒心思去了解車夫的彎彎繞。路程雖有些颠簸,但前世她曾随尚是太子的皇帝出征多次,縱然如今這具身子病愈未久,心智上也還挨得住。
在她的心中,她仍然是成國公、奮武大将軍李伯欣的嫡長女李月河。
——成國公李伯欣嫡長女李氏月河,大定十七年遴選為太子良娣,大定二十一年封貴妃。景宣五年,賜名雲河。景宣六年因中毒流産而死。
何其簡單的幾十個字,雲淡風輕就概括了她短暫的前生。唇邊溢出苦笑,本以為自己已是必死之人,誰料再睜開眼時,她卻成了越家長房的女兒,越荷。
前朝越威老将軍的孫女。
越威這名字她并不陌生,這位忠誠耿直的前朝老将,曾是她生父功勞簿上最為耀眼輝煌的一筆。如今世事難料,她竟成了越老将軍的遺孤,名叫越荷的女孩。
越荷,越荷,咀嚼着這個名字,心中似有難言的情緒翻湧。
當年景宣皇帝對容妃情深,為了讓她登上後位,不惜通過近乎侮辱的一次改名來昭示後宮,貴妃不配正位中宮。生生從她的名字裏,奪走一個“月”字。
然而天意弄人,這一世的她終究還是叫做“越荷”,也許相似讀音的名字裏,本就合着某種奇特的緣分,這才讓她得以借着越荷姑娘的病體重生。
越荷,月河。
前世曾經遭過改名之辱,今生卻拿“越”字做了姓氏,加上越荷身份裏某種大于實際的象征意義,想必這個字是決計不會被拔掉的了。思及此處,越荷輕嘲地笑了。
靜靜回首自己的一生。
她李月河雖為成國公嫡長女,身份尊貴,然而不幸早生了數年,未能趕上妹妹玉河那般的好時候,也不曾被阖家千嬌百寵,反而是跟着父母吃了不少的苦頭。
先帝以“大定”為年號,意在盼望天下安定。
前朝末年,天下四分五裂,混戰不休足足四十餘年。先帝在四十多歲時自立為帝,建立了大夏王朝,之後南征北戰,二十年間基本掃平了天下其餘勢力,然後含笑而逝。
她的父親李伯欣,正是跟随先帝多年、并立下汗馬功勞的一位将軍。
先帝起事自立之前,與李伯欣同在前朝為武官,官位甚至稍低了李伯欣一頭。然而當他決意起事之後,李伯欣卻是毅然抛棄官位追随,因此極得先帝看重。
大定三年時,李伯欣與先帝率軍出征陳朝,然而這次出征,卻因為情報工作的不利,而落入陷阱——大軍出征不久,都城長安忽遭來自盟友的襲擊,原來對方早與陳國勾連。
長安陷落之時,身懷有孕的李夫人攜着一家老小倉促出逃。
可逃亡的李家人中,竟混入了一個頂頂尊貴的大麻煩:那就是剛剛喪母的大皇子江承光,也即當今皇帝陛下!
此中自有緣故——
先帝起事之時,不慎走漏風聲,無奈倉促出逃。前朝皇帝震怒之下,遂将他來不及帶走的妻妾兒女一并殺害,唯有懷着身孕的嫡妻蕭氏得以逃脫。
過後不久,她便生下了大皇子江承光。
之後的幾年,先帝忙于南征北戰,後宮竟沒添置幾個人。加上蕭皇後倏爾病逝,長安陷落之時,三歲的江承光無人照看,而宮中竟沒有一個可以做主的女人!
李夫人乃是女中豪傑,丈夫和皇帝交情篤甚、兄弟相稱,她便也時常入宮和皇後敘話,在慌亂的宮娥之中自有一番威信在。危難關頭,身懷六甲的李夫人挺身而出,指揮家仆健奴、宮中禁衛,帶着大皇子一起逃難。
一路兵荒馬亂。行至漢陰縣地界時,心力交瘁的李夫人終于脫力早産。
倉促之中仆婦們的安排不盡周全,為取水擦身方便,就近将李夫人安置在了流經漢陰縣的月河旁邊。歷經兩個多時辰,李夫人終于誕下一名女嬰。
當時恰是月挂中天,去河邊取水的仆婦眼見月輝輕移,倒懸岸邊,不由啧啧稱奇,從月中倒影裏撈起水來,熱了給嬰兒淨身。
李夫人聽說此事亦感驚奇,想到一路驚懼,這孩子荒郊野地裏生下來,遭了莫大委屈。然而在她懷裏安恬而睡,卻是沉默堅忍,不由倍感心酸。
她說,既然囡囡出生在月河邊,又取月亮水擦過身子,那便取名叫做李月河吧。
說這話的時候,李夫人額上汗水粘的頭發一绺一绺,蒼白的臉上卻盡是溫柔的笑意。她是料想不到,她拼死救下的大皇子,未來會懷着怎樣的輕蔑,給她心愛的囡囡改名的。
自此,月河便成了她的名字。
記憶中,父母都是“阿月阿月”地喚她,傅北稱一聲“月兒”,蘇合真叫一聲“月姐姐”。入宮之後,那人只喚她“阿河”。
雲河還是月河,都可以是阿河。于他自然是無關緊要的。
她或許早該領悟,自己在他眼中是配不上“月”字,更配不上做他妻子了。哪怕他曾經親眼見證她母親是如何取下了這個名字,哪怕二人的确有過少年情熱的時光。
她早該知道的。
皇後去世那年,大公主已滿周歲,哭鬧的嬰兒時期不剩多久。再說公主自有宮女們服侍,絕無所謂“貴妃操勞宮務,照顧不來”的道理。且故皇後之女不交由貴妃,偏偏交給當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容妃,皇帝分明是早将她擺在了未來皇後的位子上。
想來也是。容妃溫婉文雅,乃是書香門第的女子,而貴妃卻出身武将世家。在天下初定,武将權柄極重的時候,選一位文官之女做皇後,恰是合宜。
更何況,皇帝是那樣喜愛蘇合真。
李月河不是不懂,但她總還心懷一絲妄想。可後來雨急風驟,誰都料不到皇帝會嫌惡她到那樣地步。不肯立後也就罷了,偏偏要狠下她的面子。還拿出喜愛她鬓發如雲,這樣旖旎的理由。
她只能把侮辱當作恩寵來笑着謝恩,暗地裏卻為六宮中人恥笑。
只是,實在想不到江承光如斯冷情。
大定十七年,十五歲的将門之女李月河作為側妃,嫁給了十七歲的太子江承光。彼時天下未定,太子跟随先皇南征北戰,不免耽誤延嗣之事。
其正妃乃辛相之女栖梧,性情溫厚端莊,偏身子不好,餘下幾個妾室亦是位卑不中用。
先皇和顧貴妃商議之後,便擇了自幼随父母颠沛流離、弓馬娴熟的李月河作為側妃,意圖叫她随侍太子。
李伯欣對先皇極是服氣,自是拍胸擔保絕無二話,回來便訓導女兒要好生服侍太子。唯獨李夫人心疼女兒,卻也無力阻攔。
李月河嫁給江承光不過幾日,便随他開拔出征,從大定十七年到二十一年,五年裏三次出征,次次千裏相随。雖則多半只是帳中照料,但緊要關頭,也不是不曾勒馬挽弓,疾馳如電。
縱然江承光不曾眷戀她的風霜驕傲,那些歲月裏,總有過些相依攜手的溫情。
但後來呢?……先皇猝然駕崩,他登基為帝,封她做李貴妃。那時蘇合真已入府三年,寵愛只是平平。而被他寵眷了許久的雲舒窈,卻因為一個不合時宜的孩子,一夕失寵。
猝不及防間,他的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他開始給予她寵愛,就像加恩李家一樣。
李月河曾想克制自己,她知道自己不算美貌,性情也不柔婉可愛。
可是還有那麽多解釋不通的事情——若要顯示對李家恩寵,封她貴妃位,加上常常賞賜也就夠了,江承光何嘗是委屈自己的人?
且二人的确有過患難與共、溫情絮絮的日子。
她已相信了他的真誠,直到所謂的“君心難測”。
忽然有一天,江承光不再踏足玉堂殿了,她快速地失了寵,突然地就像是當初短暫的得寵一樣。期間她分明不曾做錯說錯一件事,僅僅是突然地便失去了所擁有的一切。
李月河愕然、受傷,但只能歸于沉默。
賞賜不曾斷過,但人卻再也沒有來。很偶爾的幾次,也是眼神晦澀,笑容難懂。李月河困居深宮,思念家人和烈馬。而蘇合真,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得寵,并漸漸和她形同陌路的。
直到她前世死去的那一刻,蘇合真依然是寵冠六宮。
想到這裏,越荷無意識掐起了手帕,暗嘲地笑了。
景宣六年,李貴妃病逝。容妃晉貴妃,為蘇貴妃。李家嫡次女入宮封貴妃,稱小李貴妃。
那是李玉河,她嫡親的妹妹。而現下,乃是景宣七年秋。
蘇合真啊蘇合真,枉你做了這麽多,宮裏的李貴妃雖去了,現下卻又捧出一個,這是何苦呢?你的皇後夢終不能成。而玉河,她的親妹妹——
對李家來說,宮裏的李貴妃是叫月河還是玉河,有什麽分別呢?
越荷心下微黯。
不說李家如何,現下的她不照樣是往那處宮室去的麽?又有什麽資格去指摘旁人?
——她借了身子還魂重生的這個姑娘,現下正是即将參選,甚至半內定了的秀女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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