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今生越荷 前路必不會平順,注定了風刀……
越荷的容顏生得很美麗,盡管現下大病初愈,也不掩姝色。
她的祖父是一位将軍,故眉眼雖因水鄉滋養透出秀婉妍色,卻不失棱角。
面容沉靜端麗,神采中卻隐有光耀之态。微勾的鳳眼沉下時,便自然地流露出屬于李月河的貴重氣質。若展顏歡笑,則有爽朗豪美之色,可嘆實不常見。
又生得瑩潤肌骨、如瀑青絲,端的是位美貌佳人。
若非要挑些不足,則在其人太瘦。若能養得豐盈些,便可以稱雍容國色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紅顏美人,不過十六的年紀就斷送了性命。
越荷思及這少女的身世,不由倍感命運之心酸坎坷、造化之弄人。
李月河之父李伯欣,一生最為人所稱道的功績,便是在夏陳的東陵之戰中打敗了由老将越威所率領的三十萬陳軍,并迫使其自盡。那年的越荷才剛一歲。
在傅氏的陳王朝崩潰的過程中,曾經經歷過數次慘烈戰争。其中極艱險的一次,是越威老将軍帶着幾個侍從拼死地救出了陳朝皇帝和大皇子。
在逃難過程中,陳帝有感越威之忠烈,親口允諾,将來要為大皇子娶越威的孫女越荷。那時兵荒馬亂,在場的不過陳帝、傅北、越威與越氏家仆兩人。
陳朝不久覆滅,而這一婚約便不為人所知。
至少前世的李月河便從未聽傅北提起過此事。
夏滅陳後,大定皇帝為顯寬厚,也是為了防止傅氏餘孽暗衛、刺客之流魚死網破,将陳朝最後一位公主傅卿月接入宮中撫養。
而大皇子傅北先是被李伯欣所俘,之後成國公的軍隊卻被土人和叛軍圍城半年,傅北被迫在李氏軍營裏耽擱下來,由成國公夫婦半監|禁、半撫養了一段日子。
後來大定皇帝聽說,高興地大筆一揮,命成國公夫婦繼續撫養下去,前朝皇子的問題就此解決。
李月河隐約聽父親講過,大定皇帝是個極粗疏豪邁的英雄人物,既是剛毅果決,又肯憐貧惜弱。
他一是嫌傅北身份麻煩,二是懶得和個小孩子為難,三也有借他的血脈引一引前陳死忠的意思。
不過大定皇帝平生最不耐煩掰扯,随手把這些事情一氣兒交給成國公來辦,惹得李伯欣苦笑連連,對這燙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越荷現在想來,大定皇帝果不愧是英雄豪傑。
把前朝皇子交給領兵大将來撫養,幾乎是逼着父親為了自保丢棄兵權,不然密謀複辟罪行簡直翻手可扣。只是大定皇帝不曾想到,滅陳之後天下戰火竟又燒了數年,成國公不僅未能卸甲,反而功勞愈厚。大定皇帝自己卻因積年病根,猝然去世,未來得及替兒子料理了老功臣。
這些都是長大後慢慢才琢磨清楚的事兒,髫年的李月河卻不會懂。
她只是欣喜于有了個溫潤的哥哥。而李伯欣豪爽過人,李夫人亦心胸寬闊,俱不曾阻他們兒時相親。李月河,也就這樣和傅北兩小無猜地長大。
但是,她從沒聽傅北說過那婚約的事情。
可對于越荷而言,那樁婚事卻是早已定下、并無法更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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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荷留給李月河的記憶多半是模糊的,像是隔着紗窗,長長的影子拖在地上。
唯獨退親和之後的死亡一節,記得最為清楚。
大約就是在宮中的李月河身故後不久,傅北行色匆匆地趕到了越家後人被劃地貶黜的江南,并提出退親事宜。
其實此時誰都清楚,和他結親乃是一個天大麻煩。加之這樁婚事也沒幾個人知道,便是悄悄退了也不傷顏面。傅北的态度又極誠懇,只說自己身體有疾,不願耽誤了越姑娘。
照常理說,這退親之事是無有不成的。
然而,偏偏當年見證了此事的越氏老仆忠誠耿介,自越荷幼時便教育她要忠于前朝、嫁給傅北,使她得知退婚事後一病不起。而這老仆氣性極大,以為少主辜負,不多久竟和老妻一道懸梁自盡了。越荷姑娘得悉此噩耗,悲從中來,珠淚滾滾,自責不已。
不到幾日,亦是撒手人寰、溘然長逝。
再睜開眼時,已換了那個從後宮争鬥中慘烈敗退下來的李月河。
其實此事中沒什麽必然的對錯:于傅北,退親是他決意為之,而他已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好。得悉越姑娘病倒後也不曾置身事外,延醫問藥、齋戒祈福。
他亦不是不曾同那越家老人誠懇解釋,只對方實在倔強不聽。釀成慘劇,非他所願。
彼時月河初初醒來,神思恍惚。又念及自己是已嫁過人的身份,何必惹得兒時夥伴為難,于是坦然同傅北私下解除婚約,約定再不重提此事,也不曾對外張揚。
然而傅北停留日久,終究招來一些閑言碎語,他才離去,越家偏房便逼上門來,口口聲聲越荷與前朝皇子私通置家族于危地。
長房勢孤,只剩下越荷和幾個仆婦丫鬟。
縱然是失勢的越家之中,也少不了争權奪利!越荷縱然知道拖得越久越不利自己翻盤,但她歷經前世波折已是心灰意冷,對越家又無甚歸屬之感,更懶于應對那些跳梁小醜。
恰在此時,本地接到一道聖旨——前朝遺老家眷們大多被圈進在此江南之地。
這道聖旨講的是,皇帝要顯示皇恩浩蕩,特意加恩前朝遺民們。準其男丁參與新的恩科,并留出一定名額。選其少女充入宮廷,以示親和愛撫之意。越家名望極重,自在此列。
越荷便對仆婦們道:我去罷了。
江承光的聖旨寫得再是言辭華美,終不過是為了借此籠絡人心、收攏前朝殘餘勢力。他已當了七年的皇帝,愈發得心應手。越荷想起少時娶她的太子,不由默然。
她心中清楚,前路必不會平順。甚至從踏上征途開始,便注定了風刀霜劍。可是,假若不走上這一遭,她終歸是……越荷知道自己對後宮仍有心結未了。
那是蘇合真,是李家,也是江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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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姐姐!”
一掀簾便露出楚懷蘭明朗的笑容,正喜滋滋從外面進來。縱然越荷心有愁緒,也不禁被她感染,淡淡笑道:“阿椒。”
楚懷蘭也是笑了起來。她是北方少女的長相,爽朗明快,透着大氣,遠看偶有錯認做秀氣兒郎的。此刻她一身騎裝,半點沒有即将參選的樣子。
前朝遺老的心思晦澀而倨傲的。既向往着新朝的榮華,又舍不得放下原先的架子。但楚懷蘭長在這樣的家庭,卻偏無半分這樣習氣,只是健美開朗。
她乃是陳帝長姊之女,傅卿玉和傅北的堂妹,也算是皇室中人。
按說宮中已有傅卿玉被封作慧婕妤的,是正經的前朝公主。挑個楚懷蘭,實在多此一舉。然而慧婕妤是個病歪歪的,恐怕壽命無多。
楚懷蘭被急急地塞到應選秀女隊伍中,便是為了預備補慧婕妤的缺兒。
越荷只覺楚懷蘭比她境遇更壞些,因為自己至少有的選,而楚懷蘭竟沒得選。
但楚懷蘭仍是每天歡笑玩鬧的,不見半點愁态。
說起慧婕妤,越荷卻是有些印象的。那是個安靜而聰慧的女子,從不參與争權奪利,只靜靜在長樂宮裏養着身子。李月河因傅北緣故亦是憐惜這位前朝公主,從不為難,兩人算得上是融洽。
然而,在那一日,皇帝突兀地要将貴妃的名字改作“雲河”時,是慧婕妤傅卿月立時跪下,言稱自己亦不配“月”字,自此改名為傅卿玉。
皇帝原先還給過一個再旖旎不過的“鬓發若雲”做遮羞布,卻被她硬生生扯掉。
這樣一來,便是再不曉事的都明白了:皇帝從貴妃名字裏奪走“月”字,不是因為喜愛她的如雲青絲,只是因為她配不上後位。
傅卿玉向來明哲保身,然而那一次偏偏那樣地急切,仿佛一巴掌扇在貴妃的臉上。越荷仍記得那時的羞憤與侮辱,但楚懷蘭實在和她堂姐不同——為人毫無機心,愛笑愛鬧。
她小字阿椒,極易被當做是嬌氣的嬌。然而相識後才會發現,阿椒這小字,于她實在是最合适不過了。楚懷蘭像是微甜麻辣的小椒,帶着獨特的香氣。
盡管此字分明有另外的解法——椒蘭者,後妃也,又有美德之意。
然而同行的少女這般爽朗活潑,越荷微生憐愛,終免不了照拂幾分。二人因此結下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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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姐姐,你瞧前頭的集市多熱鬧。”楚懷蘭極親熱地摟着越荷肩膀,神采飛揚,又指問兩個侍女,“楚翹、連錦,你們說可是不是!”
連錦活潑,自是歡笑拊掌。楚翹卻是特意挑出的家生子,細心穩重。
她見楚懷蘭渾不把選秀放在心上的樣子,連連苦笑:“小姐,可別再出去了罷。咱們也快到京城了,萬一碰上宮裏的使者,叫他們看見小姐這樣子……”
“有甚好怕?”楚懷蘭不在意地揚頭,“反正母親說了,我是必然選中的。就是落選也好,合我心意!”說着又是扯着越荷的衣袖要和她親昵。
楚翹無奈,只得退立一旁。
楚懷蘭便像是打了勝仗般得意,一面挑起簾子看外頭風景,一面招呼越荷同賞。
說起來二人同行還是楚懷蘭主動邀請的,她是傅北堂妹,又是陳朝皇族,對那退婚之事知曉一些。楚懷蘭性情爽直,只氣惱堂兄無情,又分外同情遭到退婚的越荷。帶着彌補的心态相處,倒讓越荷有些哭笑不得。
“那邊什麽事兒這麽多人瞧?我也要看!”
忽聞窗外嘈雜之聲大作,楚懷蘭立時來了精神,摩拳擦掌恨不得下馬車圍觀一般。
夏朝因開國後連遭戰亂、人口益少,律法新俗多有擡高女子地位,鼓勵婚嫁、鼓勵女子走上街頭的。所以楚懷蘭雖跳脫,行為尚不算出格。
此時馬車正經過那擠擠挨挨的當口,越荷側臉望去。
但見一童稚少女跪于地上,頭上插着小小的草标。一身過窄過小的白色孝服,束在本就瘦小的身子上。再加上她紅腫的雙眼,越發惹人憐惜。旁邊一具腌臜的屍身,慘淡裹在草席裏頭。
少女哭得悲切,反反複複只是一句“求好心人憐惜,幫小女子安葬了父親,小女子願賣身為奴”,看上去十分可憐。
越荷心中微動。這少女眉眼十分清秀,倒有幾分像是……未長開的蘇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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