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群芳相看 那木芙蓉含笑一如鐘薇,淡然……
時辰既到,衆秀女便陸續歸位、等候遴選。
然而不知是貴人事多,還是存心考較秀女們的涵養,竟是久久未有人至。秀女們雖心下納罕,也只拿了帕子小心地擦去額上細汗,不敢旁顧。又過了兩炷香的工夫,才見一個圓臉宮女腳下生風地小跑過來,袖着手,臉上卻是喜氣洋洋。
“諸位小姐們實在久等!好叫諸位得知,方才我家貴妃診出身孕,聖上一時大喜,外頭有些忙亂,這才耽誤了許多時間。想來這也是好兆,該阖宮同慶的!現下那邊忙完了,小姐們盡可随奴婢入殿參選。娘娘已吩咐,今日面聖秀女無論中與不中,均賜金镯一對,以表慶賀。”
秀女們聽了此言,不由小聲議論起來,更有出身貧家的展露歡顏的。她們還在讨論宮女口中的是貴妃究竟是蘇李哪一位,越荷卻因這突然的消息有些站不穩。
心中如有一道驚雷閃過,轟鳴震響。方才那個宮女,是玉河身邊的瓊英!——懷了身孕的是她的親妹妹李玉河!是了,定然沒錯了,是玉河懷孕了!
玉河……?那個嬌寵長大的女孩兒?她疼愛至極的小妹?懷了江承光的孩子,這竟不是一場夢。剎那間,越荷心中滋味莫辨。然而更有一種奇特而寬慰的念頭浮起:玉河既入宮不久便順當懷上,那、這說明皇帝并沒有限制李家女兒懷上孩子的意思!他并未心狠到底!
那麽她前世的懷孕也并非是旁人算計中的一環,而是真正的意外!
思及此處,越荷藏在衣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恥于自己這一刻感到的安慰,像是還殘存着的軟弱。但下一刻呼吸又陡然急促:既然懷孕的是玉河,蘇合真又一向以為皇帝忌憚李家勢力會扶李家女坐上後位,那麽她會不會像對付昔日的自己一般,對着玉河出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妹并不知道蘇合真的真面目!
緊迫感讓她無暇再思考自己的事情:江承光是無法依靠的,他的确不喜歡帶着李家血統的孩子,她前世就已經知道。他對她懷孕表現出的并非是忽視,而是刻意的冷淡——這一次,他也未必會站在玉河那邊。
江承光對懷孕妃子的态度是從先帝那裏承襲來的。有本事生下孩子并庇護的女人,才有資格做皇子公主的母親;有本事平安長大的孩子,才有資格角逐皇位。
這種态度既冷血又實用:妃嫔懷孕時他幾乎不會多加保護,生下後如是皇子照舊放養,若是公主才會稍稍庇佑疼愛。因此,他登基七年,至今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長成。
倘若有宮嫔害人并被抓住了證據,他也不吝處罰。但主動回護卻是極少,因此宮中孩子屢屢夭折。現下只有辛後所出的大公主,及雲婉容膝下的大皇子存活。
公主是身份嬌貴的女流暫且不論,據越荷前世所知,大皇子亦是因江承光有愧雲婉容才刻意保了下來。其餘的,如汪婉儀夭了的兒子一般,生來死去,俱是寂寂。
然而玉河現下已不是你的妹妹——心中有一個聲音提醒着,那是長信宮李貴妃,和今生的你并無一絲牽絆,你連關懷她的立場都沒有,更如何考慮這些問題?
忍不住暗自苦笑。
但盡管滿腹心事,越荷到底在宮廷生活中學會了不露聲色的鎮定。她在秀女隊列中一言不發,跟着宮女到了偏殿等候傳喚,也等着迎接未知的将來。
——————
溫室殿內。
皇帝江承光現年二十八歲。濃黑的眉宇下,好看的眼睛時常微微眯起,流露出或溫和、或陰郁的神情。他是頗有城府的人,深谙帝王之道亦以明君自期,但小節上卻時常顯露內心的猶疑不安。他為人勤政,但也不拒絕遴選美人。很難說他究竟是心狠還是心軟,喜怒亦是不定,但慣常卻以溫和面目示人,身上時時閃現出身為帝王與平凡男人的矛盾來。他坐在正中。
居于左之尊位的是貴妃李玉河。年方十六的貴妃初初懷孕,整個人都透出幸福的光彩。先前正因皇帝想送她回宮休息,她卻鬧着要留下看選秀,這才耽誤了時辰。
玉河的神态是那種被寵愛的女兒家所擁有的無憂無慮的嬌憨,大而靈動的眼時常一轉,流露出任性與頑皮,及對身旁男子毫無原則的崇拜依賴。她個子有些嬌小,坐在身形高大的皇帝身邊無半點貴妃的氣魄,倒有貴女的風度。将近一年的宮廷生活并未給她的少女心腸帶來多少改變。
而皇帝右手邊的則是婕妤洛微言。她姿容清麗,卻不似蘇貴妃之病态,而是溫婉賢淑、氣度端雅。她出身金陵世家偏支,早在大定二十年便入太子府。早年并不受寵,然而近年來随着父親官職一路高升、榮登族長,她也漸漸進入了衆人的視線。
她如水之柔婉,卻能不動聲色而穿石。今日她一身流彩暗花雲錦宮裝,并不襯容貌,卻年輕老成。雖則隐在煊赫的貴妃之後,然而貴妃年輕不懂事,宮嫔裏真正能說得上話的,還是這位端莊婉約的洛婕妤。
此時秀女們已陸續進來過五六個。按本次選秀的規則,入選的留下賜座,落選的從另一側被引出,待選秀結束一起送出宮由家人接走。現下已看過了五六人,雖偶有亮點卻不足令皇帝動容,竟無一個被留下的。殿內氣氛不由有些沉悶。
洛婕妤察言觀色,不曾多話。玉河則是倍感無聊,後悔不曾聽皇帝之言回承晖殿歇着。又暗忖下個秀女是否要問些刁鑽問題捉弄一番,也顯自己聰明。而江承光面上不露聲色,手裏卻摸了兩回玉墜子了。
鐘薇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走進正殿的。
當太監叫出“鐘薇”之名時,無論江承光抑或玉河都稍打了些精神,因為這是那份早已定了的“必選名單”上出現的第一人。如前所敘,大夏選妃秉從自願,故世家貴女只要過了初選,幾乎不會被黜落。即将相之家,三世未可辱也。
然而即便不看家世,鐘薇的資質也值得入選。她所裁制的一襲深衣,月白色的緞料上無半點線縫痕跡,唯獨裙角栩栩如生地長出一叢水仙來,意境深遠雅致。發間亦簪了淡色的木芙蓉。
那木芙蓉含笑一如鐘薇,淡然而美好。
皇帝不禁微微點頭。宮裏和世家間的尊重是相互的,皇帝會挑選豪族女子入宮,而世家也不會送上粗陋淺薄之女。鐘薇,絕對是世家女中的佼佼者。
洛婕妤溫婉地轉向皇帝,輕聲道:“皇上,這深衣是極難制成,而此番考核之艱難尤甚。蓋因深衣上下為一體,而所給衣料有限,倘裁剪拼接必有痕跡不美。而此女裁制時,卻是做到心中有數,下手也極準。一氣呵成,絕無半點纰漏,才得此衣,可稱沉穩細心。十分可嘉。”
此言也見洛微言詳知女紅,非玉河可比。如無她在,江承光一個男子未必能知女紅好歹。
其實洛微言心中尚有一言未道:此女絕非僅是心細沉穩。她七日能裁出深衣已是手藝娴熟,絕來不及給衣裳多做裝飾。她必早知此事,故舍棄全局,只在衣裙一角精心刺繡了水仙,可謂膽大心細!而鐘薇也成功了。這絕對是個心中有成算韬略的人!
皇帝聞得洛婕妤此言,果然大悅。正欲開口,貴妃已搶先道:“那便留下鐘氏,賜座!”說罷又俏俏地瞧了皇帝一眼,一副我要施恩你別妨礙的樣子,惹得皇帝微笑不止。
鐘薇遂下拜:“臣女鐘氏蒙受天恩,不勝惶恐,拜謝聖上、貴妃娘娘、婕妤娘娘。”落落大方,沉穩有度。
玉河不服,輕輕噘嘴:“還是先謝聖上,臣妾的心白費啦。”惹得江承光輕笑不已。而鐘薇也恰到好處地微露惶恐之态,受賞退到側旁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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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好事成雙”的道理,鐘薇堪堪在一旁坐好,下一位秀女已令人眼前一亮。只見馮韞玉鎮定地走到帝妃面前福身:“民女馮氏韞玉,參見聖上、貴妃娘娘、婕妤娘娘。”她雖口稱民女,卻鎮定自若,勝過前面許多人。
皇帝見她裝束,不由大感納罕:“不是只許挑一匹布的嗎?你身上怎麽搭了四色?”
原來馮韞玉一身粉色對襟襦裙,腰間收束着鵝黃腰帶。水綠霞帔垂落身側,還牽出墨綠穗子,清新雅致、溫婉怡人。其小家碧玉的獨特風情展露無遺。發間妃色朱槿花瓣輕垂,芳心吐露,嬌豔欲滴,更給馮韞玉增添一分美麗。
馮韞玉雖有些緊張,卻并無閃避之色。
她道:“回聖上的話,先頭吩咐各選一匹,想來是考較單色制衣的本領。然而民女粗笨,不巧得了湘妃色,又怕不合,心想規矩裏不曾定死了相互間不許交換,便看作一條出路。特裁了些粉緞去求姐妹們交換,竟得應允,實是民女之大幸。”
“原來如此。”皇帝撫掌笑道,“雖說是鑽了空子,但能說服其它秀女,也是你的本事。互惠互利的道理雖淺顯,卻沒幾個人真能看透說透的,可見你聰敏過人。”
走到這一步的秀女之間,競争已是相當激烈了!尤其是馮韞玉這樣毫無背景的女孩。這樣情況下,她竟能說服三個秀女陪她換料子,實在難得。
互換衣料以給自己增色的舉動雖然有些鑽空子,但對本就沒把握單色出彩的姑娘們卻不失為一次好的冒險,的确互惠互利。且換衣料亦是結下一份互助之情,萬一幾人中有入選的,保不得便是青雲直上。故馮韞玉此舉,實有大智慧。
雖說頗有些“犯規”之嫌,皇帝卻并不生氣。
本來此番複選,就是綜合考較了女紅、審美、處事等幾個方面,取其佼佼者。原本處事一項只在争選布料、花朵中考,馮韞玉能別出機杼,于制衣過程中靠處事出了彩,亦是她的本事。不過下回選秀這漏洞就該填上,不許再換。否則今日之事傳出,豈不是人人都要鑽漏子?
“馮姑娘的女紅看着也頗好。”洛婕妤見玉河沒有出聲的意思,方柔聲道:“你既叫做韞玉,那妹妹可叫懷珠麽?‘石韞玉而山晖,水懷珠而川媚。’此語倒與你品性有些仿佛。”
馮韞玉溫順恭敬道:“娘娘高才。民女小妹尚在襁褓,多謝娘娘賜名。”提及妹妹,她神色中不由流露出一種歡欣與溫柔,看得皇帝心頭一動。
早有乖覺的太監唱聲:
“馮韞玉,留名。”
馮韞玉遂欣喜而不失态地謝了恩,也挪步到鐘薇身邊去坐。選秀亦繼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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