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學士府
我們一行人并不敢張揚,只是輕車簡從,等到天黑透了才乘着月色進了學士府。
親人相見,又是一番悲喜。待到孟氏與孟學士、孟夫人敘罷了寒暖,孟夫人這才問道:“姐姐,這位小爺是何人?”
孟氏看了我一眼,笑道:“她呀,是我的十四郎。”
見衆人不明所以,孟氏又道:“是老十四啊,玉虎。”
孟學士、孟夫人這才恍然大悟,起了身便來與我見禮,不等他們跪下我便已拉住了他們:“大人何必多禮,如今父皇已被廢,我又是哪家的公主呢?再者您二位是長輩,我是晚輩,哪有長輩與晚輩見禮的道理呢。”
孟氏也道:“玉虎說得不錯,咱們是自家骨肉,又不是在宮裏,講那些虛禮兒的做什麽?”
孟氏夫妻這才罷了,卻又讓文誠和他們的女兒婉娘上來見禮。孟夫人與婉娘我小時是見過的,那時孟氏還是皇後,她也嘗随孟夫人去宮中看望。不過幾年沒見,婉娘竟出落得愈發明豔。
見她福了下去,我忙拉住了:“姐姐不可多禮。”婉娘笑道:“不怪母親以為是位公子,十四公主這樣一扮,倒确像位少年。”
在衆人的笑聲中文誠磨磨蹭蹭地上前拱了拱手,甕聲甕氣地道了一聲:“與十四公主見禮”。我含了笑略一點頭,算做回禮。
這時孟氏便問:“可有枞兒和文博的消息?”
孟大人道:“昨日剛得着的信兒,原來金人陷城時,他們九皇子和文博兩個趁亂逃了,說是去了相州。相州地處兩河之北,為钤轄趙子清所置,皇上派去宣旨的官員便是為他所殺。相州兵馬雖不多,勝在将士一心,他二人若能平安到了,倒是能有一番作為。”
孟氏聽得兒子平安已然念了許多遍“真人顯聖”,又聽聞如今金人新立張士昌為帝,不免憂心父皇,她問道:“可知皇上如何,那金人又是将他怎樣安置?”
孟大人道:“似是還在宮裏,衣食想必是周全的,只是行動不便。”
孟氏又問:“适才聽文誠道金人燒殺搶劫、**擄掠無惡不做,如今便是搶也搶了,燒也燒了,可知他們何時才走?”
孟大人嘆道:“這個小弟卻是不知,金人欲得兩河之地,皇上雖是應了卻苦于兩河各州縣并不從命,金人未得到便宜,便大肆搜刮金銀美人。
如今張氏為帝,為讨好金人,京兆尹派官吏直入民宅搜括金銀,其行橫行無忌,如捕叛逆。又将百姓每五家為一保,相互監督,如有隐匿,即可告發。
現數九寒冬風雪不止,京城百姓無以為食,将那城中樹葉、貓犬也都吃盡了。姐姐是乘夜而來,若是白日,但見餓殍遍地,瘋狗亂行,境況之慘,令人發指。”
孟氏聽得心驚膽寒,又問:“那傳言道宮中後妃公主都被金人糟蹋了,可是真的?”
孟大人恨恨道:“那些位高年長的到還給留了兩分體面,餘下的長姐不問也罷。”
孟氏聽得此言,又落了一陣眼淚,她似突然想起什麽,又道:“如今文博不在京中,玉瑤如何?她一人住在附馬府也不是個事,還是接來一同團聚的好。”
聞得此言孟大人不由垂頭嘆氣,孟夫人卻是號啕大哭,連文誠亦是眦龇欲裂。
孟氏對婉娘道:“婉娘,你且莫哭,告訴姑母,九公主怎麽了?”
婉娘用手抹了眼淚,卻不肯開口,只是看向孟大人。
孟大人長嘆一聲:“長姐,莫問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九公主的美貌世人稱道,金人早就垂涎,破城之後便已将公主軟禁了,如今是個如何情形也不得而知。”
孟氏驚道:“這可如何是好?若是玉瑤受辱,待文博回來,可怎麽向他交待?”
孟大人嘆道:“長姐,如今國都破了,還焉有家在?若不是孟氏一族為衣冠望族,若不是兄弟與那張士昌同殿稱臣多年,若不是早早将府中金銀財物悉數都繳了,如今姐弟們還能坐在一處說話嗎?”
眼前的情形沖淡了相逢的喜悅。
我見衆人都悶悶地,低頭不語。便道:“孟大人,如今府上一下多了這許多的人,該如何對底下人說呢?适才大人道百姓尚且連坐,咱們是否也要想個妥當的說法,以備萬一?”
孟學士聽得此話連連點頭:“公主說得有理,是要有個說法,不然便是咱們不說,怕是那有心人看了去也要生事的。”
說罷,沉吟了片刻,又道:“長姐、公主,這樣如何,你們平日只在屋裏輕易也不要出來走動。便是有人問起,也只道是孟氏族人前來投奔的。如今京中這樣情形,公主得逃此劫本是皇天保佑,依老夫看,依舊着了男裝最好,咱們都喚您十四郎,長姐最好也換了尋常衣裳,如此也更好行事。”
想得十分周全了,我們聽後哪有不依的。
當下孟夫人便給我與孟氏安排了一個小院兒,母女兩人從此便深居簡出躲藏起來。
在此期間發生了幾件大事,一件是九哥、文博到了相州後打出了“大将軍”的旗號,招兵買馬。“大将軍”原只是個虛弦,父皇派九哥去金營議和前臨時封的,不想到了這時卻有了個名正言順起兵的由頭。
另一件是李家公子于金人陷城之時保着劉氏所出的十二皇子梁植逃出城去,如今已與前來救應的其父李益彙合,駐紮密州,與屯兵相州的梁枞成犄角之勢。
第三件,金人見楚國大兵壓境,無心多留,将掠來的金銀禮器、各種圖書典籍、諸科醫生、教坊樂工、各種工匠搜羅殆盡,分兩批運往金地。
臨走之時不只在城中放了一把大火,把個繁華的都城燒得是斷壁殘垣破敗不堪,更是将廢帝、廢太子、皇子、皇女、嫔妃、宮女、在京的宗室統統擄了去。金人留下話來:欲迎廢帝,除非以兩河之地來換。
得了這些消息,我心中五味俱全。知曉九哥、文博無恙自然歡喜,可京中遭此大難,皇室中人除了我們母女無一幸免,又十分悲恸。
确是,皇宮與我而言不過只是容身之地,父皇、兄妹與我而言也少有骨肉親情,只是,我們血脈裏流的卻是相同的血,如今他們身遭囹圄前途不明,我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着他們去金地受苦。
我與衆皇子、皇女中,本是最粗笨的,卻陰差陽錯地逃過了這場劫難,我哭着對孟氏道:“母親,但凡留下誰,都比女兒要強上百倍,便是不能解救衆人,可好歹也能做些事情。不像女兒,看着骨肉親人慘遭金人蹂躏卻無計可施,無計可施呀母親,皇天無眼,何苦讓我在這白白占了先機……”
父皇被擄,孟氏也很傷心,她撫着我的背道:“玉虎,常言道:人善人欺天不欺,你心地良善,為人正直,是個好孩子,若不是有你,母親還焉有命在?”
“母親……”
“玉虎,你可知當時宮中失了母妃的公主也并非你一個,你那時年紀也大了,記了許多事,母親為何還是選中了你?”
“母親不是說玉虎性子樸拙,心眼子沒別人那麽多嗎?”
孟氏搖搖頭:“這只是其中一個原由,卻不是最要緊的。那時母親剛失了玉蟬,悲痛萬分,得一得道之人點拔,說我此生是要受女兒辟佑的,可那時我已失了女兒,又何來得辟佑之說?便想着從宮裏選一位公主。
那時母親貴為皇後,消息放出去,自然有許多人前來大獻殷勤,可你卻似不知一般,整日裏只是瘋玩兒,我考你功課你也假作不會,可那眼神一片清明,哪裏是蠢笨的樣兒。母親當時就想,或許那高人說的大智若愚便是你這樣的。
果然,便是有了你,母親才躲過這幾次劫難。可見你是個有福的,以後母親可不想聽什麽白白占了先機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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