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7)

開了,我亦是立起身來。

進來的卻并不是文誠。是一個看着十分機靈的小厮。

他見了我二人忙問:“小的敢問一聲,哪位是十四爺?”

我見他如此一問,便道:“何事找我?”

這小厮見我搭話,忙唱了個肥喏,這才道:“小的主子今日有要緊的事脫不開身,又怕十四爺久等,這才叫小的來禀十四爺一聲,說他今日不能赴約,還請十四爺見諒……”

待這小厮走後,尚卿低聲對我道:“事情或許比咱們想得要嚴重。不然,憑以往二爺對您的情義,又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是有人告誡過他不許他對您說什麽,便是他覺得不知該對您說什麽好,難以面對。”

我看着尚卿:“原來你也是這樣想的?我還只道是我一人亂猜疑。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法子。我只能去端王府聽聽消息了。”

尚卿聽我這樣說卻是搖頭:“無論何時,無論皇上、太後對您如何,您是一步也不能走錯啊。那位與上面明着是兄友弟恭,可這內裏的事情您是清楚的。

這個時候您去找他,莫說在有心人眼裏你們是站到了一處,便是落到皇上、太後眼裏也要怪您不懂事,遇到了點事情便把最要緊的忠義二字都忘了。”

雖是初夏,聽得尚卿這番話我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忠義,忠義。是啊,我從來都是和皇上、太後站在一起的,怎麽因為些事情就自亂了陣腳?

出了清風樓,我與尚卿回了慕園。

我此時倒也明白了,不管是皇後還是太師,甚至是文博、文誠,若沒有太後點頭,要想從他們口中得到謙父的消息也是枉然。

我所依靠的,我所仰仗的從來就是太後,也只能是太後。

我開始做鞋。

從選料到打袼褙、沿邊、納底兒、上面,全都是我親手做。

如此沒日沒夜,終于在第三日做好了一雙石青色暗紋的千層底鍛鞋。

我帶着這雙鞋去了楚園。也并不提要見太後的話,只說給太後做了雙家常的鞋,今日送來,想看看合不合腳。

便有太後身邊的女官将鞋子拿了進去。不一刻便笑盈盈的出來道:“太後見了長公主做的鞋子十分歡喜,直誇您孝順。今日太後精神很好,請您進去呢。”

我一聽,在心裏念了句“真人保佑”,便擡步進了院子。

正如那女官所說,太後的氣色很好,我進屋時她似在仔細看案上放着的那雙鞋。

我叫了聲“母親”,眼圈卻早就紅了。太後向我伸出了手,我就勢挨着她坐了,又道:“母親身子可好了,都急壞女兒了。”

太後仔細打量着我,見我神色坦然,不是裝的,便笑道:“怕你着急,才不讓你來的。如今卻是好了。”

我撇了嘴道:“母親是心疼女兒,怕女兒着急,可女兒心裏卻十分難受。母親身上不痛快卻不讓女兒在床着待疾,您可知玉虎怎麽想的,還以為哪裏做錯了惹母親生了氣,從此不和女兒親近,從此不要女兒了……”

說到這裏,心裏十分委屈,五分的假意也變做了十分的真心,竟撲簌簌的落下淚來。

太後見我如此,笑意愈加深了,她親手拿絹子給我擦了淚,這才道:“這麽大人了,竟不如小時候,倒是越來越嬌氣了,動不動就落淚。讓別人看見可怎麽好?”

我趁機道:“那母親答應女兒,以後可不能因着怕女兒擔心便不告訴,難不成女兒是那只能共富貴的嗎?”

太後拉了我的手笑道:“母親知道你不只能共富貴,更能共患難。母親更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這是你的好處,也是母親看重你的地方,只是……”

太後深看了我一眼:“只是正因為你的這份情義,有些事母親難以開口,因此母女們才耽擱了這許多天。”

我的心咚咚地跳着,手心裏也出了汗,我想我離真相不遠了。

我望着太後,笑道:“母親,母女們一路走來,什麽沒經過,什麽沒歷過?女兒雖年輕,可也不是那沒見識的,有什麽事不能對女兒說的呢?”

太後以目視人,屋裏侍奉的便都悄悄退了出去,臨走還帶上了門。太後嘆了口氣這才道:“過幾日李益便要來臨安,這事遲早你也是要知道的。”

太後壓低了聲音問我:“那夜你在園子裏遇着的你可知是什麽人?”

我心中一驚,遲疑道:“自然是賊人了。”

太後搖了搖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們哪裏是賊人,他們是金人!”

“金人?金來來女兒府上卻是為何?”

“想必是接應同夥的。”

“母親,那他們的同夥又來此地做什麽,難道是……”

“不錯,就在金人夜入慕園之時,還有一夥金人夜入皇宮圖謀刺駕。”

“那皇兄如何?”

“你皇兄到是無妨。只是……”太後頓了頓,又道:“只是當夜明睿亦在宮中留宿,他住在前頭,金人來時先驚動了他。天黑月暗,金人便将他當做了你皇兄,下了狠手。如今他身上中箭,此時還昏迷不醒。”

八一章 說情愛

更新時間2013-10-17 15:36:10 字數:2118

八一章說情愛

縱是我心裏已有了準備,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嗡的一聲,只覺耳鳴目眩頭痛如裂。

或許是太後見我神情十分駭人,忙與我打扇遞茶,又扶着我的肩輕聲呼喚。

我的淚又落了下來,卻不敢大聲哭。我知道我适才表現得太過強烈了,雖然急切地想知道謙父的狀況,卻還要忍着,不能再流露出什麽異樣來。

我哽咽道:“母親,這些金人也太狠毒了些。皇兄可受了驚吓?皇後可受了驚吓?”

之所以這樣問,是想把适才的失态歸結到對皇上、皇後安危的擔憂上。很顯然,太後也相信了。

她輕輕替我擦幹了眼淚,笑道:“不妨事,他們兩個好好的。”

“那為何這幾日皇兄并不上朝?若再這樣,怕是朝臣們要憂心的。”

太後笑意愈加深了,她附在我耳邊道:“這也是道遠的主意,如今那金人還未抓到,你皇兄稱病不朝,也是個麻痹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将計就計,倒是妙招……”

已是初夏,天還不算十分炎熱,可裏間屋的桌案上卻放着一盆冰,冰上零星放了幾只果子。

若這是在太平年間,莫說是一國的太後了,便是那富裕的商賈人家,三伏天裏用些冰也算不得什麽。

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是什麽時候,兩國剛剛罷了刀槍,山河還是滿目瘡痍,各色東西又是奇貴的,皇上向來節儉,太後屋裏卻早早就用上了冰。

只能說如今皇上對太後的心思何其的重,只能說太後如今的地位是何等的要緊。

我想了想,又問道:“母親,皇兄怎麽知道那麽刺客就是金人呢?可是他們穿着本族的衣裳?”

太後笑了笑:“傻孩子,哪有刺客自暴身份的?聽枞兒說,那些人也只是平常人的裝束,只是逃走時落下來的兵器明顯是金人慣用的,這才知道是金人。”

我驚道:“這臨安城并不很大,若真是金人,他們長得本就和咱們不一樣,想到藏身卻也不容易,除非有內應。母親,如今刺客下落不明,為着您和皇兄的安危,可千萬莫大意啊。”

太後對我的反應很是滿意,她笑道:“這些事讓你皇兄、文誠他們卻煩就是了,哪裏是咱們應該擔心的?母親如今只盼着婉娘平平安安的誕下皇長子了。”

看太後如此神情,雖是心中萬分焦燥,卻還要強打精神與太後說話。我笑道:“可見這孩子是個有福的,他一來,兩國也議和了,父皇也回來了。”

聽我提到太上皇,太後神色有些不虞,好在只是片刻間又恢複如常,她笑道:“可說是呢,他到趕了個好時候。”

我又道:“母親,九公主在我那裏住得十分安心。她日夜念着皇兄和母親的恩情呢,只說什麽時候您有空了,來給您請安。”

太後聽得這話卻是搖了搖手:“她住得安心就好。只是太上皇此番北狩終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那此妃嫔公主又都受了不少罪,母親卻是不忍相見,免得哭哭啼啼的看着傷心。

她如今又是這樣的情形,怕是從此也只能這樣過了。別的也不好說,衣食無憂總是能保證的,她那裏你便多照看些罷。”

按我原來的設想,玉瑤受了這樣大的屈辱,回到楚國朝廷一定會給予補償的,卻不料只是豐衣足食地将她供養起來,對她的将來并未做打算。

想到這裏,我又問:“随太上皇回來的兩位弟弟妹妹如今還同他們的生母在一處,可要照以前宮中的規矩,撥專人照看?”

太後嘆了口氣:“如今天下剛剛太平,哪有那樣多的人去照看他們?太上皇如今年紀也大了,同那兩位并一雙兒女住在一處,正好享享天倫之樂。

他們又是共過患難的,情分自然比別人更是不同,咱們又何苦讓人家骨肉分離?

還是那句話,如今皇帝以孝治天下。有了他,太上皇才得以回國,有了他,國人才得以一洗太上皇北狩之恥。

咱們只需錦衣玉食供養他們便好,別的也不用操心。”

聽得這話,我暗自心驚,我沒想到太後與太上皇間的夫妻情分竟冷漠至此!

我笑道:“母親,您不是常說世間的事皆有因果嗎?以前的事早就過去了,如今太上皇也是劉氏狠毒,當年是冤枉了您。您何苦還耿耿于懷呢?”

太後拉了我的手,輕輕拍了拍,這才道:“玉虎,不是母親小器,也不是母親耿耿于懷。夫妻之間,若相處得好,就是最親最近的,連生身父母也不能比。可若處不好,就是最遠最恨的,恨不得他遭了難早早死了。

如今咱是一國的太後,尊貴無比。他是一國的太上皇,雖是衣食不缺,可差點做了亡國之君,又被金人擄了,實實難讓人尊重。

他與母親本就無情無義,母親與他亦是無怨無念。他如今回來了,咱也只當他是個不相幹的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母親,您如今這樣說,恕女兒多嘴,百年之後,與您安寝的不還是父皇嗎?”

太後冷笑一聲:“百年之後,自然有枞兒為了安排妥當,咱卻是不肯與他同寝的。他害了這一世也就夠了,難不成來生還要和他糾纏嗎?”

太後望着我道:“玉虎,母親是過來人,母親和你說一句,人生在世,不過如此。父母與子女間自然是骨肉親情,可男女之間,卻是缺了誰都能活的。世上根本沒有那種同生共死的情分。

就比如你父皇,當初那劉氏是他最愛的,為了她他不惜忤逆先太後。可如今又怎樣?劉氏沒了,他不照樣歌舞玩樂,居然還能接二連三的得了孩子。

這男人,本就是寡情少愛的,有些權勢的又少不得三妻四妾,分到每人頭上的那點情愛就更少了。

母親的意思,人活一世,情愛太虛幻,根本抓不住。可銀錢與權勢卻是實實在在的,只要有了這些,不管你适了什麽樣的人,不管那人對你如何,你都不會兩手空空無依無靠。

這話,你可明白?”

這話,我确實是不太明白。我自然知道男人自古就是寡情少愛的,我也自然知道但凡有些權勢的都是三妻四妾的,可我不知道太後今日與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八二章 治箭傷

更新時間2013-10-18 15:42:18 字數:2157

八二章治箭傷

見我神色茫然,太後又道:“母親素知你是穩重的,如今已過了這些時候,明睿還是未醒,太醫們個個都是束手無策。說是只能聽天由命了……”

“母親,那一日李将軍的家奴曾去過女兒府上,說是去見李老将軍。當然女兒心中疑惑,卻礙着女兒家的矜持不敢多問。母親,您的意思是說李将軍兇多吉少嗎?”

太後扶着我鬓角的碎發柔聲道:“幸虧還不曾頒過诏書,不然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還不是害了你?”

我叫了聲“母親”,眼淚一雙一對滾落下來。

太後拍着我的背道:“哭什麽,你原對這婚事不就不十分情願嗎?如今這樣倒好,等過些日子再與你選個如意的。”

“母親……”我聽着這話,只覺心裏苦澀難當,卻一時說不出什麽話來,只管拉了太後的衣袖哭泣。

太後安慰道:“不怪我兒當時不願意,這明睿看着機敏,卻是個福薄的。”

我擡起頭,望着太後小心地問道:“母親,若女兒說想去看看李将軍,母親會不會覺得女兒不明事理?”

太後看着我嘆了一口氣:“雖說是兩廂有了約定,可如今他九死一生,便是你去也是于事無補,你又何苦如此?”

我苦笑道:“母親,你不是說我是實心眼兒嗎?對別人如此,對李将軍亦是啊。當初母親意屬于他,女兒心中是不歡喜,可母親說了他諸般好處,女兒知母親一心為我,也就認了。

女兒心裏漸漸也只當他是将來要厮守一生的人,如今他遭了難,難道女兒便不管不問嗎?母親……”

太後嘆道:“當初瞞着你,就是怕你如此。果然。罷了,母親知道你的性子,不見上一面終是不甘心的。你就去宮裏吧,去找文誠,讓他帶你去見明睿。”

聽得太後松口,我自然是千恩萬謝。

我回到慕園,梳洗了一番,為了不引人注意,又換了男裝。想了想,又将上元之日謙父送我的那只摩竭簪仔細簪戴了,這才匆匆趕到皇宮。

想必文誠已得了吩咐,正在宮門口立着。

他見我從車裏出來,并不答話,只是默默地領我進了宮。

他帶着我七拐八繞的,在一個很僻靜的院子停住了。

有人打開了房門,我迫不急待,疾步進去,卻見層層帷幕将整個屋子遮了嚴嚴實實。

我掀開層層帷幕,只見內室之中,卧榻之上,幔帳籠罩,卻看不清裏面的情形。

身後并沒有人跟進來,內室也并沒有人伺候。偌大的房裏只剩謙父與我。

原本如焚的心卻登時冷了下來。

我疑惑着,猜測着,也害怕着。

在我的印象裏,謙父是那樣的智勇機敏,又是那樣的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盡在他掌握之中。可如今這個躺在床上性命垂危的人真的是謙父嗎,真的是那個我日夜盼着的人嗎?

猶豫了片刻,終是伸手将帳子掀開了一角。

只見一個男子面向裏側身而卧。

我輕輕喚了一聲“明睿”,自然是沒有人應。我嘆了口氣,上前去看他的面容。

這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那張面龐,只是黑瘦了許多,腮邊冒出了青密的胡茬。

謙父的神态并不安詳,他的雙眉緊鎖着,似乎此刻還在思索什麽為難的事情。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似發着高熱,又摸了摸他的手,卻是冰涼涼的。

縱是我不懂醫術,可也明白這樣的情形并不是什麽好事。我将帳子挂了起來,又将層層的帷幕拉開。

窗子原本是緊閉着的,也推開了半扇。

屋裏原來氣味混濁,經我折騰了一回方才好些。

我做這些,并沒有人阻止我,可也沒有來幫我。

此時此刻我也顧不得這些,只想着怎樣讓謙父舒服些。

謙父身上蓋的是夾被,我怕他熱,把被子輕輕向下拉了拉。卻不料竟看見了他背上一片浸出來的血跡!

太後說謙父是中了金人的箭,按我的想法,這傷不是在肩頭便是在胸前了,只是我竟未想到竟是傷在背上。

金人究竟來了多少人啊,竟讓謙父腹背受敵,那皇宮裏的待衛呢?難道站在一邊看熱鬧嗎?

我輕輕撩開謙父身上的中衣,受傷的地方露了出來。

已經這麽多天了,血水竟還是浸透了層層的棉布,不由得讓人看得膽顫心驚。

我向窗外喊文誠,文誠快步進了屋裏。我見他面色如常,氣便不打一處來,低聲喝問道:“怎麽沒有太醫,流了這樣多的血都沒人管嗎?”

文誠看了我一眼,這才道:“箭射得太深,太醫也沒什麽好法子。只能用些金瘡藥。這屋裏原是有人伺候的,怕您說話不便,才将衆人遣了。”

我忍了口氣又問:“如今已是夏至,這間房子是東向的,本就悶熱,怎麽偏偏還捂得這樣嚴實,怕是箭傷還不礙事,倒是先把人悶死了。李将軍是為了護駕受的傷,難不成你們便這樣待他嗎?”

文誠聽得這話面上極不自然,他沉吟了片刻才道:“這裏原有人照應,倒是小将疏忽了。”

文誠向來與我親厚,何嘗這樣一口一個“小将”地與我說話?我真是生氣了,也不看他,只道:“便是太醫沒有什麽好法子,可也不能總讓血這麽流罷。我知你管不着這裏,也不為難你,你且将那金瘡藥拿些來,好歹将血止住。”

待文誠将包裹謙父的層層棉布解開,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謙父後背靠近肩胛骨的地方是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

雖是用過了藥,可創口并不見好轉。相反,因着天氣的緣故,周圍的肉已以腐敗,有的地方甚至看見了骨頭。

臨來之前,我做了千般設想,可哪一種都沒有這般嚴重。我也曾告誡過自己,無論見着什麽,一定不能流淚的,可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我望着文誠:“二哥,李将軍是與刺客交手時受的傷,怎麽也算是有功之臣,因何竟落得這般田地?縱是太醫們束手無策,可最根本的處置也要做啊,難不成讓他在這裏自生自滅嗎?”

文誠看謙父如此情形,似也吃了一驚,他喃喃道:“他這樣,我也是未曾想到的。你放心,以後我定會照看着,總不致于讓他再遭罪就是了。”

我點點頭,看着文誠小心翼翼地将謙父後背上的爛肉刮掉,又撒上了止血和止疼的藥粉。

一顆心這才稍稍放下。

八三章 謀出宮

更新時間2013-10-19 9:05:58 字數:2186

八三章謀出宮

原來的棉布與皮肉粘到一起,一層層掀開來想必是鑽心的疼,刮肉的小刀鋒利無比,一點點割下來,想必沒人能受得了。可任是我們這樣折騰,也不見謙父哼一聲,動一動。

唯見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半跪在腳踏上,用帕子輕輕将汗擦了,又附在他耳邊道:“明睿,是我啊,是玉虎啊,你疼嗎?

若是疼你就哼一聲,我在這裏守着呢。

我來看你了,你好歹也睜開眼睛看我一眼。自你走後,我日盼夜盼,指望着你早日回來,自得知你受傷的消息後我更是如坐針氈,一時半刻也待不住。

明睿,你且看看我呀。

你這是怎麽了?你向來不是有能耐的嗎?千軍萬馬之中也不見你有了什麽閃失,怎麽在宮中便受了傷?

明睿,你起來,起來告訴我,是誰傷了你?你放心,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他碎屍萬段,替你報這一箭之仇。

明睿,快醒來吧,你再這樣,可叫我如何是好?明睿……”

我的聲音并不大,可說到後來卻實在說不下去了,幾度哽咽,幾度失态。

文誠在一旁勸道:“別搖他,如今他沒有知覺,你如此搖晃,別再碰裂他的傷口。”

我聽了忙收回了手,心裏卻終是不甘。我問文誠:“二哥,想這宮中戒備森嚴,那賊人既是悄悄而來,人數便不會太多,他怎麽就傷成這樣?二哥可知是誰傷了他?”

聽我這樣一問,文誠臉色變了幾變,終是嘆道:“天又黑,事态又緊迫,當時情形十分慌亂,誰能看得清楚呢?你只将這筆帳算到金人頭上就是了。”

我看着文誠:“二哥,那李将軍與賊人拼命之時,你在哪裏?”

文誠道:“自然是護駕。”

“那待衛們又在哪裏?難不成全都在護駕嗎?”

文誠面上一哂:“待衛們自然也有待衛們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是誰都不曾料到的,皇上亦是痛心,也吩咐了太醫們要盡力診治。

皇上的意思,皇宮內院,竟讓賊人進來了,還傷了人,畢竟不是什麽好事,不想張揚。衆人對那日之事也諱莫如深,為着您着想,您也就別再過問了。”

我很奇怪皇上竟會是這種想法,我問道:“二哥,如今兩國正在議和,怎麽還出了這種事,難道是金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文誠搖搖頭:“這些事,自然有皇上和大臣們去考慮,您聽我一句勸,人您也看了,事情您也知曉了,從此就安分些罷,別在在這上頭糾結了。

李将軍的事,皇上自然會給李家一個交待的。”

這話說的,倒像我是無理取鬧沒事找事一般。便是皇上會給李家一個交待,無非是高官厚祿,還能有什麽呢?

給了李家交待,那我呢?就沒人給我交待嗎?

雖說是定親的诏書沒下,雖說是這層窗戶紙沒有捅破,可他們都是知道的啊。現如今倒像我是個不相幹的人一般。

我回頭仔細端詳着謙父,心裏一揪一揪的疼。

那樣生龍活虎的一個人,那樣一個笑我、戲我、疼我、愛我的人,竟到了這步田地!

可叫我如何安分,可叫我如何平靜?

我望着文誠:“二哥,皇宮是皇上與後妃們住的地方,李将軍在此多有不便,我想将他帶回慕園,如此照顧起來也便宜。二哥以為如何?”

文誠怎麽也未料到我能說出這番話來,他驚道:“您是瘋了嗎?莫說這事皇上、太後不會應允,便是他們不管,您就不要名聲了嗎?這事要傳出去,有多難聽。縱是您自己不理會,皇家的臉面、天家的尊嚴,也不許您如此的。”

我苦笑一聲:“二哥,且聽我把話說完。沒名沒分的,若将一個大男人帶回慕園自然是極為不妥的。可若是皇上頒下旨意,将我下降于他,那世人還有何話說?

再者,當時拒絕金人時便說我與他有婚約在身,這事情如今怕也是人盡皆知的,若請皇上頒下旨意,怕也只是水到渠成。”

文誠急得直跺腳:“玉虎,你知道我不愛聽這話,是特意拿來氣我的嗎?眼見明睿已沒了生還的希望,你還要與他定親,這不是往火坑裏跳嗎?

你這是怎麽了,為着他難道就這樣不愛惜自己?你可想過,若他有個閃失,你便成了未亡人。從此漫漫長路,你可怎麽走?

我知你向來是重情義的,可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明睿以前是個好的,我也知道。只是如今莫說他已是兇多吉少,便是能醒過來,怕是也不能如以前了,他自身尚且難保,還怎樣護着你?

玉虎,聽我一句勸,若說将他安置到自己府上,倒還可行。若是安置到慕園,這話也只能到此為止。我也不與別人說,你可莫再向別人提起什麽請皇上頒旨這樣的話了。

皇上、太後如此愛護你,對你如此心重,你怎麽能寒了他們的心呢?”

文誠是真的急了,竟直呼了我的名子。

我哭笑一聲:“二哥,若是別人這樣勸我我也不惱,怎麽你這也這樣說?

要是如今躺在床上的換做道遠或換做是你,你也這樣說嗎?你也要我躲得遠遠的,任他自生自滅嗎?”

文誠愣了片刻,這才低聲道:“若是兄長,他向來心思缜密,又怎麽會将自己置于險地?若是我,要麽就好好保全自己,要麽痛痛快快地舍了這性命,也不願這般鈍刀子割肉,害你如此傷心……”

“二哥,既然你知我傷心,能不能幫我?就按你适才說的,幫我将他安置到他自己府上去,便是我不能照料,明裏暗裏地派個妥當人看着也是好的。

不然在這皇宮之中,我縱是想幫也伸出不手來,縱是有心,也不能夠。

二哥,這皇宮之中,這話我也只能對你講,這事也只能求你辦,二哥,若是他一日不安穩,我也是一日當安穩的,你就成全我吧……”

文誠嘆了一聲:“我一個小小待衛,能有什麽法子?皇上事事又都聽兄長的。我也只能去求父親,好歹讓他在皇上面前說句話罷。”

八四章 有蹊跷

更新時間2013-10-20 9:18:26 字數:2032

八四章有蹊跷

從宮裏回來後,我便日夜盼着文誠的消息。

一日、兩日、三日,就在我以為這事要石沉大海之時,文誠派人來說皇上已着人将謙父送回了他的府裏,并欽點端王加以照看。

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一個勁兒地在屋裏念“真人保佑。”

到了傍晚,我帶着尚卿、香錦兩個去了将軍府。

說是将軍府,其實也只是一座稍寬敞些的宅子。

謙父初來臨安前住的是驿館,後來因要在臨安定居,皇上便禦賜了這所宅子。

這宅子本沒什麽出奇的地方,唯一的好處便是離我的慕園不遠。

此次去将軍府,我雖是輕車簡從,卻也沒打算瞞着端王。臨去前,便先派人打過招呼。

果然,我在将軍府見到了等候多時的端王。

我快步上前,叫了聲“十二哥”。

端王卻是眉頭緊鎖,他朝我點點頭,輕聲道:“快去裏頭看看罷,這麽些天水米不沾,只怕是……”

我也顧不得那些虛理兒了,幾步便進了內室。只見謙父依然是面向床裏躺着。

他赤着上身,身上裹了棉布,腰間搭了床夾被,樣子倒比在宮裏時看着涼快些。

我立在床着,探身去看他的面色,不知是燭火映的還是真的好些了,臉色已不是那日見的青灰,似乎有了些淡淡的血色。

我對着身旁的端王深施了一禮,端王忙道:“這是做什麽?”

我鄭重道:“玉虎多謝十二哥的悉心照料,玉虎在這裏先謝過十二哥。”

端王嘆了一聲:“愚兄與明睿是表兄弟,骨肉親情,且如今李老将軍、姨母又不在此處,咱自當盡心竭力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我點點頭,跪坐在腳榻上又仔細看了謙父一回,在他耳邊輕聲和他說話,替他擦汗,又用幹淨的棉布沾了水輕輕滴到他口中……

端王見我如此情形,怎能不明白。他嘆道:“你對明睿如此,也算是有情有義了。只是不知他有沒有當驸馬的造化。”

我輕聲道:“十二哥,明睿看似智勇雙全,又大氣剛強,其實心眼最小。有人暗中放箭傷他,險些要了他的命。他怎會如此輕易地放過那人?

您看着罷,他總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端王沉吟了片刻,問我道:“你可知暗箭傷明睿的是何人?”

我道:“說是刺客放的冷箭。究竟是何人也不能知。十二哥可有什麽消息嗎?”

端王搖了搖頭:“明睿的傷口很深,近距離的箭傷根本不能造成這樣大的傷害。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立在高處,趁他毫無防備時射出一箭。

只是刺客勢孤,宮中守衛又嚴密。能入得宮去已是讓人驚訝,且宮中既無高大的樹木又無什麽可以立人的憑仗。

前殿也只有個望京閣倒是高大,離明睿的住處不遠。可那裏向來戒備森嚴,除了皇上與重臣,等閑也不讓人上一回。

誰又有那樣的本事不驚動樓上的待衛巴巴地到那裏去射上一箭?”

“十二哥的意思……”

“咱什麽也不知,什麽也不曉,哪裏有什麽意思?不過是心疼表兄,胡亂發發牢騷罷。

你放心,別的也不敢擔保,只是有兄長在這裏,總不再讓明睿再遭罪就是了。

一切等李老将軍回來,再做打算。”

我點了點頭:“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

臨走前,我将香錦留在了謙父那裏。

我礙着身份不能日夜照看他,香錦向來和我一心,自然能照顧他仔細。

待回了慕園,天已黑透了,我渾身疲憊只想好好睡一回。

可尚卿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

我斜靠在羅漢床上對她道:“有話你就說罷,我實在沒力氣猜了。”

尚卿又是半晌沉吟,就在我以為她已退出去時,她去突然說了一句:“長公主,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跷。”

我忍着睡意問她:“這話從何說起?”

尚卿又道:“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只是覺得事情有些怪異。”

我嘆了一聲:“自明睿回來後,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事不蹊跷,哪件事不怪異?

先是園子裏來了賊人,再是皇上、太後不見我,又有孟太師行色匆匆,又有我翻牆入院。又有玉瑤的驚疑不定,又有端王的奇怪行蹤,便是文誠待我也不似從前那樣坦誠。

好似每一個與我有關的人都變了樣。

別人我也管不了許多,明睿這事卻事關我的一生,我是不能坐視不管的。

只是如今咱們手裏一無可用之人,二無可用之財,要到哪裏去打聽消息,要到哪裏去盯着動靜?

往日你常說一動不如一靜,我只是想,若是明睿真的是被人當成了皇上為護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