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年初一,阖家團圓的節日,楚商絡躺在奢華的家裏百無聊賴。

沒有熱氣騰騰的菜肴,沒有糕點糖果,桌上只有一瓶喝空了的紅酒和一包煙。

他揉着眉心,打開聊天框,裏面無數條拜年短信,可又有什麽用呢?

依舊約不到出去喝酒的人。

楚商絡有點後悔拒絕任驕明的邀請了,至少現在他不用一個人這麽無聊。

可任驕明就不能再主動哪怕一點點嗎?就好歹發個拜年短信也好啊!

下一秒楚商絡又覺得自己犯賤,那狗男人那麽氣人有什麽好想的!

他坐起身走向浴室,洗漱過後,換了一套幹淨的西裝,出門去公司。

反正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在公司工作,今年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來到公司時,楚商絡看到辦公室裏的男人,愣了一下。他還是有點生氣的,脫下外套挂起來,問道:“你怎麽在這?不是給你放假了?”

任驕明看了楚商絡一眼,手指敲着鍵盤,漫不經心的說:“拷貝報表,馬上就走。”

楚商絡見他這不冷不熱的态度,眼皮子一耷拉,坐在了辦公椅上。

随即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拉開右邊第一個抽屜。抽屜裏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拉開第二個。

翻找東西窸窸窣窣的嘩啦聲刺耳又瑣碎,就和此刻楚商絡不太美好的心情一樣亂七八糟。

任驕明淡淡的掃了一眼,開口:“在你左邊第二個抽屜裏。”

“你知道我找什麽?”楚商絡頗為不快的看向任驕明,随即拉開左邊第二個抽屜,胃藥規規矩矩擺在裏面。

楚商絡頓了頓,有些不自在的拿出一片藥。又去倒桌上的涼茶,下一刻他的茶杯就被人拿走了。

任驕明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水聲響起,再回來時,盛滿熱水的杯子放在楚商絡面前,聲音依舊沒什麽起伏:“胃疼就喝熱水。”

這是任驕明第一次給他倒水。

楚商絡看了眼神色如常的任驕明,沉默着端起這杯微燙的水喝了一口。

原本從昨天晚上攢到現在的氣,随着這杯熱水下肚,氣也消了。

任驕明拷貝完資料,合上電腦,拿起外套。

楚商絡拄着下巴期待的看着任驕明,想着任驕明能不能再做出點讓他開心的事。

然而直到任驕明推開辦公室的門,也沒有再發生什麽讓他開心的事。

楚商絡知道再不開口,任驕明就真走了。

“任秘書!”

任驕明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楚商絡:“還有什麽事嗎?”

楚商絡在心裏嘆氣,算了算了還是他主動吧,畢竟不主動就沒故事。

“一會兒有時間麽?不是說要請我吃飯?”楚商絡笑眯眯地看着今天打扮非常禁欲的秘書。

任驕明看眼時間,說道:“一會兒有約了。”

楚商絡一瞬間臉上笑意全無:“你他媽……”

任驕明面不改色,又道:“晚上有時間。”

楚商絡後面罵人的話硬生生憋住:“所以晚上我們吃飯?”

“好。”

晚上好啊,晚上容易發生故事啊。

楚總裁又高興了點,問道:“去哪?你家?”

楚商絡承認他就是和任驕明的家過不去了,他就不信他去不了他家!

任驕明回應也幹脆:“我家不方便,除了我家楚總随便挑。”

楚商絡覺得自己算栽任驕明家這了。

“不是你家藏寶了?行吧,那你不想去你家,就去我家。”

任驕明思忖了片刻,點頭。

任驕明走後,楚商絡想着昨天進任驕明家的溫彥,多少有點不服氣,憑什麽他能進,老子就不能進?

陷入情愛的男人越想越不爽,随即打電話給林治,讓他查一下溫彥與任驕明的關系。

林治那邊正一大家子坐在客廳裏聊天嗑瓜子、看春晚重播。

接到楚商絡電話時,林治怕楚商絡聽到他家熱鬧的氛圍而傷感,特意躲進了廁所,可楚商絡還是什麽都聽到了。所以他吩咐完事情後,很快就挂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林治把查到的信息發給了楚商絡。除了查出溫彥和任驕明是大學同學外,還查出一件讓楚商絡很在意的事,那就是任驕明的姓氏。

他想了一會兒,撥通了姜嘉的電話。

姜嘉接到電話時頗為不滿:“誰啊!我打游戲呢!這大過年的!”

楚商絡點燃一根煙,不急不緩的說:“是我。”

“你是誰啊?”

“楚商絡。”

“哎?楚商絡?”姜嘉的聲音軟了一些,“你打電話給我幹嘛呀?”

“我問你,任驕明以前姓阮?叫阮什麽?”

“啊……有麽?我想想啊……哎哎快團他團他啊!”

楚商絡深吸口氣,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被這小子磨沒了。

“啊……輸了,草了不玩了。楚商絡你還在嘛?我想到了我爸說過他本姓姓阮,叫阮什麽忘記了,反正是一個字的。”

楚商絡叼着煙,看着電腦上關于任驕明少得可憐的資料,又問:“你爸還說沒說其他關于他的事?”

“啊!好像有,我爸說他有個親弟弟,他這麽多年一直在找弟弟,但找弟弟需要一塊玉佩,所以他也一直在找玉佩,但是始終沒找到。”

找弟弟……

楚商絡吐出口煙,怪不得之前在景區,任驕明那麽潔癖的一個人會肯讓滿手冰淇淋的小男孩抓着衣角。

“什麽形狀的玉佩你還記得嗎?”

“哎呀,什麽形狀的玉佩我哪能記得,反正聽說是個紅色的缺一半的玉佩,好像上面刻着阮字吧。”

楚商絡閉了下眼睛,這幾個信息就夠了,他見過這塊玉佩。

“哎,楚商絡下次要不要再和我一起去跳傘呀?我感覺你還挺厲害的!反正我是真的感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就沒有現在快樂似神仙的生活!”

楚商絡真是受不了姜嘉這張煩人的嘴,直接挂了電話。

開車回去的路上,楚商絡給他爸打了一通電話,但是對方沒接。

阮字,紅色,一半的玉佩。

他印象太深了,小時候有次去父親書房,湊巧看到了這塊放在保險櫃裏的玉佩,他好奇的戴在脖子上玩,被父親發現後說他不該拿這麽貴重的東西,他不服,覺得不就是塊破玉佩至于小題大做麽?然後父親就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任何讓他痛的回憶,楚商絡都不會輕易忘記。

回到家裏,楚商絡看着自己冷冷清清的家,才意識到說要吃飯,可家裏什麽都沒有。他拿出手機想着訂一家餐廳算了,随即想到今天是大年初一,沒有開業的餐廳。

任驕明來的時候,楚商絡正在把外賣往盤子裏倒。

聽到敲門聲,他放下外賣盒,走過去開門。

楚商絡在悶熱的房間裏待了很久,皮膚覆着一層讓他心煩熱意。任驕明一進來,身上清冽的寒氣讓楚商絡頗為舒适,不禁伸出手按在了他臉上。

“任秘書的臉好涼快啊。”

楚商絡的手幹燥且熱,任驕明非常不能接受這種溫度,眉頭一皺拿下了他的手。

楚商絡見任驕明被他摸的似乎不太高興,也就沒再繼續下去,“任秘書你随意,脫不脫鞋什麽都都行。”

說完楚商絡又回到桌前把外賣往盤子裏裝,絲毫沒有避諱任驕明的意思。他确實不怎麽會做飯,吃外賣又不丢人。

楚商絡倒完最後一盒菜,把外賣盒全部堆到桌角。任驕明正在用紙巾仔細擦拭自己的杯子,看到這一幕,不禁皺了下眉。

楚總裁根本沒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有什麽不妥,拿出紅酒打開瓶塞,從任驕明手裏搶過杯子,給他倒上,“別擦了,我之前刷過杯子了,幹淨的!”

楚商絡很熱,随手解開幾顆扣子,酒杯遞給任驕明,一雙洋溢着笑意的眼看着他:“任秘書說請我吃飯,怎麽最後成了我請你了?”

任驕明接過酒杯,優雅的喝了一口:“下次我會再請楚總回來。”

楚商絡搖晃着酒杯,笑道:“那就明天吧好不好?”

任驕明怎麽會看不出楚商絡的用意,說道:“明天沒時間。”

楚商絡盯着任驕明看了一會兒,在那張臉上他看到的依舊是疏離。

即便今天是大年初一,新的一年,任秘書仍然是難搞的很。

楚商絡又喝了幾杯酒,這期間二人的話很少。

任驕明是不愛說話,楚商絡是找了一會兒話題,發現任驕明沒回應後他就上了脾氣,想着老子幹嘛一個勁找話說啊,沒勁!

時間緩緩流淌,二人就在這樣沉默的氛圍中喝沒了一瓶酒,直到窗外忽然響起的炮竹聲打破了他們之間怪異的寂靜。

楚商絡披上外套,端着酒杯走到陽臺,朝任驕明招招手。

任驕明看了眼時間,起身走到楚商絡身邊。

不像楚商絡酒後臉會紅,任驕明依舊是一副克制清醒的模樣:“楚總,我該回去了。”

楚商絡轉過頭,冷風吹動他的發梢帶着些許涼意,他瞧向任驕明,眼神認真了幾分:“你以前姓阮?”

任驕明面色依舊淡然。

楚商絡轉過了身,手臂抵在欄杆上,望着深夜京市上空的點點星光:“我知道,你在找一塊玉佩。”

任驕明看着楚商絡的眼神忽然暗了幾分。

楚商絡繼續道:“那塊玉佩我似乎見過,但在我爸那不在我這,等我打電話問一問他,如果正是你需要的我給你。”

楚商絡說的幹脆,絲毫沒有騙任驕明的意思。他目光流轉到了任驕明那雙修長幹淨的手上,心思一動,握住了任驕明的手,輕輕摩挲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楚商絡注視着他如潭水般深不見底的雙眸,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想過了,你找弟弟是大事。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幫你。”随即他用力握了一下任驕明想要抽回來的手,“我不管你是不是因為知道玉佩在我這才接近的我,畢竟我想了一下,憑你任驕明的能力如果要和我對着幹也是可以保住姜家的。這些我不想追究了,我只有一個要求,玉佩我給你,但你不能離開楚氏。”

安靜的夜裏,楚商絡的聲音清晰,神情坦然。

任驕明望着那雙熱切的眼,心髒像是被什麽灼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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