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帶小男孩找到媽媽後,楚商絡和任驕明回到酒店。因為是臨時起意來的景區,也就只剩最後一間雙床房了。
這可真是遂了楚商絡的意。
他坐在床上,看到任驕明正在脫下自己沾上泥土的西服外套,外套一脫,裏面還有一件修身的馬甲,馬甲服帖的貼合在白襯衫上,矜貴又禁欲。
楚商絡對穿衣不太講究,衣服都是林治買的,配套的馬甲他向來不愛穿,覺得穿着不舒服,而且他經常健身的緣故,馬甲一穿就會顯得胸肌很大,本來他是無所謂的,只是顧遙那些損友們都喜歡上去捏兩下。
任驕明解開領帶,将脫下來的西裝外套、馬甲整齊的疊好,走進浴室,鎖門。
水聲響起,楚商絡側躺在床上,他有些困了,打着哈欠懶散地盯着浴室門上透出的人影。
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也足夠讓他想入非非。
而且從他平日裏偷偷的觀察和今日門上的影子,得出結論任驕明的那個非常可觀。
水聲不知道響了多久,浴室的門開了。
楚商絡睜大眼睛去看,本來還期待美人出浴圖。然而任驕明上身穿着白襯衣,下身穿着西裝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說,連襯衫扣子都是從第一顆開始扣起的。
楚商絡頗為失望,他坐起來解開襯衫,脫下外褲,露出白皙矯健的身體。
任驕明聽到衣服的摩挲聲,擡眼一瞥,随即又淡淡的将目光收回了。
楚商絡走進浴室洗澡,當他洗完穿着浴衣出來時,正看到任驕明在揉自己的手腕。
雖然任驕明見他出來就立刻放下了袖口,可楚商絡還是注意到了他手腕上那區別于其他膚色的紅。
他随意擦了兩下頭發,走到任驕明面前,問道:“是不是今天救姜嘉時挫傷了?”
“沒事。”任驕明看着電腦說:“剛才林治來電話說公司那邊有事要處理,我訂了明天下午回去的飛機。”
楚商絡沒仔細聽任驕明說什麽,抓起他的手腕撸開袖口一看,原本白皙的手腕上紅腫了一片。
楚商絡皺眉:“你還說沒事?你想落下病根麽?”
“我說了,沒事。”任驕明握住楚商絡的手臂,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楚商絡不幹,把任驕明的手臂往自己雙.腿.間一夾,“別跟我扭扭捏捏的,我給你揉揉,我會這個。”
也不管任驕明同不同意,使勁往紅腫的手腕上一握,剛洗完澡帶點濕意的雙手就給任驕明揉捏了起來。
揉這個楚商絡是一點沒客氣,也沒想着占便宜,就想把淤血給他揉開。
任驕明被迫貼在楚商絡身上,面色如常,但微微蹙起的眉宇已經暴露了他的不适。
不知這不适是來自于手腕上的痛,還是楚商絡高溫的身體,又或者是死死夾住他手臂的修長雙腿。
他目光落到楚商絡臉上,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看楚商絡的樣貌,他發現楚商絡長得很像他一個朋友。
不知揉了多久,任驕明感到肩膀一重,楚商絡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任驕明要抽回手,楚商絡卻依舊緊緊握着,他盯着楚商絡熟睡的臉看了一會兒,最後一根根掰開楚商絡的手指。
他轉了轉自己的手腕,果真沒之前那麽疼了。
任驕明看着自己手腕沉默了許久,随後将楚商絡放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關了燈。
這一晚,任驕明睡得并不踏實。
受傷的手腕像發燒似的,燒了整整一夜。
回到京市後的第三天就是春節,整個楚氏冷冷清清,唯獨總裁辦公室裏還有點人氣。
楚商絡叼着煙,撥通了國際電話,等待的時候将目光望向了窗外,平日裏人聲鼎沸的街道上,如今卻寥寥幾人。
過了一會兒,一個語氣幼稚的成年男聲傳出:“絡絡你給我打電話啦!真好真開心,絡絡你都好久沒給哥哥打電話啦!”
楚商絡掐滅了煙,“媽呢?”
“媽媽!媽媽!”男人有些不滿道:“幹嘛找媽媽,我也要和絡絡聊天!”
過了一會兒,電話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商絡啊。”
“嗯,”楚商絡垂了垂眼,捏着手指上的煙灰,“今年你們也不回來麽?”
“不回來了,你哥病情不穩定,只有林教授可以控制了他,我們要陪着他。公司這邊,辛苦你了。”女人溫柔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疏離。
楚商絡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嗯,那就不說了,挂了我還有事。”
“呀!呀!別挂呀!哥哥要和絡絡聊天。”
男人的聲音帶着祈求,可楚商絡還是挂了電話。
林治走進來時,看到楚商絡微紅的眼眶,又想到今天的日子,說道:“老板去我家過年吧。”
楚商絡擺擺手,站起來,“去你家過年算怎麽回事,我又不是沒有家。”
林治看着楚商絡離開的背影,想着回家又怎樣呢?不還是孤零零一個人?
其實老板以前不是工作狂的,他剛認識楚商絡那陣,楚商絡是個很愛玩的人,幾乎不管公司的事。那時候公司一直是他哥哥楚商玥管理,楚商玥聰明能幹,待人溫和有理,公司裏所有的員工都愛戴他,最後楚氏歸他也是不争的事實。
但是兩年前兄弟二人在去談生意的路上發生了車禍,楚商絡的車追尾了楚商玥,楚商玥全身多處骨折,後來即使治好了身體的傷,腦子也落下了病根,智商只有十歲。
楚商絡的父母就把公司扔給了楚商絡,帶着楚商玥出國治病,直到現在都沒回國一次。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追尾,至今除了楚商絡沒人知道,不了解的楚商絡的人不難懷疑他故意撞傻親哥上位。
因為他的哥哥從小品學兼優光芒萬丈,而楚商絡脾氣暴躁性格惡劣最愛惹是生非,完全是被人遺忘的那一個。
但接觸老板這麽久,林治知道楚商絡從來不比楚商鑰差,無非是性格不同罷了,有人天生是優秀的管理者,有人天生肆意愛玩,根本就沒有誰比誰差一說。
楚商絡離開公司後,百無聊賴的到處閑逛。
他不願意回家,并非是父母不在,而是親戚太多,但凡知道他回家了,那些親戚就要踏破他的門檻。
逛着逛着楚商絡就想到了任驕明,他想到任驕明沒有家人,今天這樣的日子也一定不好過。經過上次出差一事,任驕明對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今天說不定是個增進感情趁熱打鐵的好時機。
于是他買了點年貨,開車來到了任驕明家門口。
楚商絡還記得上次被任驕明拒之門外的事,但他有信心這次不會這樣了。畢竟大過年的老板去員工家登門拜訪,怎麽也得給個面子吧?
他整理整理儀表,面露微笑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門內傳來任驕明的聲音:“有事麽?”
“過來看看我的任秘書,怎麽?大過年的不請我進去坐坐?”
門內沉默了一會兒,随即門被打開。楚商絡握住把手要進去,就看到了堵在他面前一動不動的任驕明。
任驕明眼神沉沉的看着楚商絡,并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楚總,不太方便。”
楚商絡:“?”
“不是我大老遠的帶着禮物跑來看你,你連屋都不讓我進???”
任驕明皺眉:“我并沒有讓你來。”
楚商絡扶上額頭,胸口劇烈起伏,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氣過去了,更可恨的是他不知道怎麽反駁,畢竟任驕明真沒讓他來。
任驕明看楚商絡氣得面紅耳赤,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心意我領了。”
卻依舊沒有讓楚商絡進來。
楚商絡覺得挺丢人的,你說現在走還是不走吧?
任驕明很快就給了楚商絡臺階下,“作為回禮,明日楚總有時間麽?我請你吃飯。”
楚商絡這才消了點氣,接着目光瞥到任驕明拖鞋上的鞋套,又想起潔癖的人似乎不太能接受外人去他們家裏做客。
他說道:“明天有時間,”随即他把年貨塞到任驕明手裏,“告訴你這次不許扔了啊。”
任驕明眼裏閃過一絲訝異,随即“嗯”了一聲。
楚商絡轉身回到車裏,這一次他也沒有率先離開,想看看任驕明會不會扔他買的東西。
見任驕明沒有扔他總算舒服了點,剛要開車離開,就見到一輛車從遠處駛來,最後停在了任驕明家門口。
楚商絡望向那輛價格不菲的豪車,一個看着有些面熟的青年下了車,走到門口敲門。
接着門開了,青年微笑着走了進去。
當門再次被關上時,楚商絡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他想到那個青年正是溫家的小少爺溫彥。
楚商絡氣得頭疼,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不被對方重視而産生的心痛感。
他坐在車裏抽了一根煙,冷靜後,開車離開了。
正在這時,任驕明送溫彥出來,他看到遠去的車,疑惑了一下。
溫彥也跟着看了一眼,什麽也沒看到,他露出溫軟的笑容:“看什麽呢?”
任驕明收回目光,語氣淡淡的:“沒什麽。”
回到家裏後,楚商絡越想越生氣,本來他想着任驕明沒人陪,正好自己也沒人陪,那不如兩個人湊在一起過年熱鬧熱鬧。
敢情是他想多了,看着沒什麽朋友的任驕明還真不缺朋友陪,反而他這個交了一群朋友的,這個時間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沒有。
楚商絡氣憤地翻着手機通訊錄,最後打給了這個時間一定在忙着喝酒的顧遙。顧遙上午喝了一頓,現在剛醒了點酒,就接到了楚商絡的電話。
楚商絡端着酒杯,跟顧遙發洩怒氣。他一邊罵任驕明,一邊訴說自己的情場失利。
顧遙聽完哈哈大笑:“我的楚大總裁你就不會追人好吧!任驕明和你簽合同的時候就說了不讓你越界,你還偏偏往他家跑,擱誰誰不煩啊。”
“你會追人?他那麽個冰塊,我不主動一點我們怎麽能有故事?”
“人都在你身邊了,有故事那不是早晚的事麽!你急什麽,大度一點好不好。你這急功近利的性格啊,哪是想和任驕明談戀愛啊,你就是想占有他。”
楚商絡喝口酒,“有什麽區別麽?”
“算了和你說不通,反正你對症下藥吧,他無父無母的,多給點愛和恩惠,日久生情慢慢來呗。你不是一向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這倒是真的,楚商絡對自己的魅力真不是一般的自信。
和顧遙聊完後,楚商絡舒服了很多,喝了幾杯酒後,不知不覺就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度過了這樣一個本該團圓喜慶的節日。
第二天,楚商絡是被電話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聲音有些沙啞:“誰啊?”
“是我,你今天什麽時候有時間?”
楚商絡一聽這涼絲絲的聲音,人清醒了的同時,昨天的氣也上來了。
他盡量平靜的說道:“今天沒什麽時間了,改天吧。”
接着就把電話挂斷了。
楚商絡往上攏了攏頭發,心道就是老子喜歡你也不能讓你随便欺負。
另一邊,已經整裝待發的任驕明握着手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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