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綠帽子
景弘深撐着手,看着懷裏蜷縮成蝦米一樣的陸飲溪。
他為什麽能睡得這麽香?
生命的大和諧禮成之後,陸飲溪追着他問了好幾遍,說是這個位面會對什麽內容消音,他也沒遇見過,心裏又不知為何煩悶得很,回的語氣就沖了些。
哪曉得陸飲溪扭頭就開始生氣了,說是他拔吊無情,可惡得很,被子一裹背朝着他,哼哼唧唧還沒兩下,就進入了夢鄉。
而他一個人郁悶到了現在,天光乍破,他睡也睡不着,叫也不敢把床上人叫起來,原本還想看看對方做了什麽夢,或是潛進夢裏去安慰一下,結果陸飲溪已經掌握了把他拒之門外的方法,最後只能一個人憋在床邊,被子也分不到一塊,光對着陸飲溪的睡顏幹瞪眼。
只不過他猜得沒錯,陸飲溪這麽安安靜靜睡覺的時候,往往是在做夢。
他睜眼時,發現自己拿着個手電筒,走在一條很長的走廊裏。
陸飲溪當即就閉上了眼睛,這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發展,到時候走着走着,指不定就有什麽可怕玩意兒出來吓他。
可他不管如何閉眼睜眼,眼前的長廊就是沒變,深處的黑暗像是怪物張開的巨口,要将他吞噬進去。
陸飲溪最熟悉的就是認命了,他握着手電筒,一步一挪,不太情願地往裏走去。
腳步聲在長廊裏發出“噠噠”的聲音,手電筒光随着他走路的幅度一晃一晃的,在一旁的牆上拉出一條又黑又長的影子來,他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醫院的消毒水味。
陸飲溪搞不懂,他明明這麽讨厭這個地方,重生以後為數不多幾次做夢,卻都來到了這裏。
他想逃走。
“嗯?你又來啦?”
聽到聲音的陸飲溪沒被吓到,但也是一個激靈,他講手電筒迅速挪了過去,看見坐在病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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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對方的臉卻是一片模糊,試圖走近一些,面前卻圍着鐵栅欄。
“你,你是誰啊?”
空洞的走廊裏傳來回音,陸飲溪覺得有些冷,卻沒有很害怕。
他本能地覺得,面前這個人,似乎不會害他。
“你又記不得啦?”床裏人笑着回答他,“怎麽老是這樣呀,幾天沒見,就記不得人。”
反正是夢,也不丢人,陸飲溪憋了口氣,試圖從栅欄之間的小縫裏擠過去,結果臉變形了都沒用,那人還在很遠的地方,看不清樣子,不知道表情。
陸飲溪有些懊惱地撅着嘴:“我看不清楚你的臉啊,你能過來嗎?”
“哎,真拿你沒辦法,好吧好吧。”
那人語氣裏帶着寵溺的意味,像是哄小孩一樣,陸飲溪就很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對方頭發很長,遮着眉眼,和他完全不一樣,不用随時理着準備手術。
對方走近了,陸飲溪便伸出了手,試圖撩開那人的頭發。
結果有東西先一步擋在了他面前。
溫熱的,跳動着,鮮紅色。
那是一顆仍在搏動的心髒。
他看見對方的笑臉。
“你喜歡嗎,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啦!”
陸飲溪僵着手,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因為他看見了那顆心髒後面,那個人身上的大洞。
如同深淵一般。
陸飲溪猛得睜開了眼。
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那個場景,明明怪誕得如此不真實,卻仿佛是真的一般,讓他感到痛苦。
但那人是誰?如果是隐喻的話,他并不知道有人給他捐贈過心髒啊?
腦袋上有溫熱的大手撫下來,搓揉着他的太陽穴,觸感粗糙。
但是語氣十分熟悉:“睡個覺也不安生,還要做噩夢。”
陸飲溪接得也很熟練:“要你管,略略略。”
景弘深皺着眉看着陸飲溪。
怎麽這人,前一秒睡覺的時候還那麽惹人憐愛,這一秒就讓人覺得如此欠揍呢?
欠揍小陸理都不理景弘深,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但他和景弘深不是夫妻,只是越軌了,所以他會繼續生氣。
而且他的屁股很痛,更加令人不滿了!
“你去哪裏?”
“不要你管。”
景弘深三步并兩步上前,拉住陸飲溪的手:“你到底發什麽瘋?”
“我發瘋?是,我發瘋,發瘋了撅個屁股給你日!你要幹啥我都讓你做了,完了還自己吃虧了一樣整個苦瓜臉在那,氣誰呢你!我告訴你,我現在就要去找我的親親大寶貝弟子,肖默!人家會撒嬌會伺候,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天大地大我開心最大!”
陸飲溪急赤白臉地一頓吼,吼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亂七八糟地在說些啥,他是真的有些郁悶,有些藏在迷霧裏的線索,他捏着點線頭了,想繼續探尋下去,可他唯一的浮木卻不讓他趴一會,就任由他淹死在海裏。
媽的,景弘深你沒有心。
“……對不起。”
景弘深依舊牽着他的手沒放,聲音很低,要不是陸飲溪耳朵好都聽不見。
陸飲溪撇撇嘴,又問他:“你對不起啥,我問你,我上次咨詢你的記憶出現斷片的問題,你有去查過嗎?”
“……沒有。”
他被上司一通話思路都被拐跑了,大概是自己遮遮掩掩不敢承認的情愫被人一語道破,太過于激動,都忘了正事。
景弘深手足無措,不知道把人惹不開心了,到底該怎麽辦。
“那你去了這麽久去幹啥啦?你還說我正事不做,明明不做正事的人是你!”
“……”
景弘深唯唯諾諾,屁都不敢放,就跟屁蟲一樣牽着陸飲溪,對方走哪他就去哪。
陸飲溪不知道怎麽的,竟在這一拉一扯中整出了點成就感,平時就光看景弘深指指點點戳他腦袋了,這次看景弘深吃癟,他心裏不僅氣消了,還偷樂。
機會難得,他得多氣一會兒。
景弘深看着陸飲溪的後腦勺,斟酌來醞釀去,最終還是開了口,把實話掰成了兩半說:“可能……你的記憶,和這個位面的某個人有關系,才會出現差錯,變得不太完整。”
陸飲溪猝然回過頭來:“你的意思是……難道說,我以前的世界裏,有人和我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嗎?”
景弘深有些怔神。
陸飲溪的表情是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欣喜,明明都呼之欲出了,對方卻又要小心翼翼地捂住,不想讓那種感覺漫溢出來,可就是把持不住,若不是他在,可能陸飲溪都要蹦得飛上天去。
他感到自己手指都在顫抖。
有那麽一個人,留存着陸飲溪的記憶裏,因為重生後的數據處理意外而變得模糊,對方卻就着這麽一點小小的碎片,緬懷着對那個人的感情。
心裏像是炸開了苦,嗆得他氣都喘不上來。
卻還要笑:“嗯,對,和你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
“嘻嘻,你還是對我很上心的嘛!”
陸飲溪跳起來拍景弘深的肩膀,景弘深咳了咳,假裝并不在意。
“好了,那差不多該整裝上路了吧。”
“哎,等等。”
陸飲溪屁颠屁颠又跑回洞穴內,把那張金絲楠木大床收了回來,又看着景弘深,指指洞外,“你先走,你先走。”
景弘深垂眼看他,又扭過頭去:“若是我中了發情的毒,遭殃的不也是你。”
陸飲溪又沖到他前頭去:“放着我來吸!”
好在這一大口,是一口山間清晨沁人心脾的空氣。
“哇——還是大山裏面環境好!”
陸飲溪蹦蹦跳跳地走出去,仰頭看着山林,早間的陽光從樹林的縫隙之中落下來,能看得見光束,早起的鳥兒哼着歌,飛快地閃過身影。
陸飲溪又看向慢悠悠走出來的景弘深,對方沒了剛才那副憋屈的樣子,依舊沉穩,長發一絲不茍地束起,一身如水般湛藍的長衣陪着雪青色的劍,只和“靠譜”兩字有關。
“嘿嘿,“陸飲溪湊過去和他耳語,“昨晚的事,只是那瘴氣作怪哈。”
景弘深臉色變都不變:“嗯,是那瘴氣作怪。”
陸飲溪偏頭看景弘深,總覺得哪兒怪怪的,他又說不上來,幹脆甩甩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丢掉,還有正事要做:“哎,得先找到肖默,路上耽擱了一天,要快點趕路,不然來不及了。”
“先上去再說。”
景弘深扣着陸飲溪的腰,一縱而起,再在山石上點兩腳,不費吹灰之力便到了昨晚車馬分離的地方,再将陸飲溪穩穩地放下。
陸飲溪被這一下搞得心都有些蕩漾,有些莫名地覺得男人沉默了下來,便別有一番風味。
怎麽回事?
左右四顧,果然不見肖默的身影,連那馬夫和半道殺出來的小美人兒都一并沒了蹤影,陸飲溪左右看看,剛想嘗試着最樸實的方法,靠叫喚來召喚他的親親徒弟。
結果一個字還沒出口,便聽遠處一聲熟悉的慘叫。
“師尊——救命啊——”
陸飲溪警覺地轉身,手裏剛要起勢,又想起來自己的劍還被扣在霜落手裏,連忙向景弘深抛去求救的眼神。
那邊站如松的男人不需要他講,長劍已出,早已擋在了他面前。
天吶,好心動,這就是靠譜男人的感覺嗎。
嗯,陸飲溪,你怎麽回事!
就在陸飲溪心裏還在天人交戰的時候,那邊肖默已經跑近了,陸飲溪扒着景弘深的腰,看他親親徒弟後面到底跟着什麽惡人,能追得他這樣逃竄。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肖默身後不是別人,是一個裸着上半身的暴露狂,近了以後,陸飲溪猜發覺,那人的臉還長得挺好看的。
嘢,雖然他臉盲,但這身衣服……不就是昨天打劫他們的那個小美人穿的嗎?
“救命,師尊!”肖默已經逃竄到了陸飲溪身後,臉上一副貞潔烈女的表情,“昨晚這賊人不知在空中放了什麽東西,全是黃色的瘴氣,瘴氣裏竟是還有催情劑,壓制了我的魔氣,而這個不要臉的賊人,他,他他竟是要……要逼我和他野合!”
陸飲溪看看他的二逼徒弟,再看看那瘋狂抓他的小美人。
這不是天大的好事,人家小美人多好看啊,這麽養眼。
結果陸飲溪還沒看夠,就有人大喝一聲,從林間跳了出來。
又是個沒穿上衣的。
他親親徒弟這麽受歡迎的嗎?
“你是何人,為什麽欺負我娘子!”
哇,男娘子,綠帽子,打起來打起來!
陸飲溪一手拉着景弘深給自己當擋箭牌,一手已經磕起了瓜子,心裏還在惋惜祝鈞這時候竟然不在。
這上好的素材,不寫個六種CP組合都對不起這修羅場啊。
作者有話說:
小陸看熱鬧不嫌事大,等将來祝鈞給你寫六種cp組合你就知道哭啦
光上身的小美人和他的相公是副cp,他們是廢材x笨蛋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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