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望着九皇子離去的身影,蘇皖還是暈乎乎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間答應了要嫁給他。

“小姐!”丫鬟紫煙衣服還沒穿戴整齊,便沖了出來,“剛剛一陣異響,是否出了什麽事?”

碧塵見蘇皖臉色緋紅,有些不自然的樣子,便猜了七七八八。

她讓紫煙出去遣散了院子外看熱鬧的下人,扶着蘇皖走近內房。

碧塵靜默不語,為蘇皖打了桶熱水,伺候她梳洗。

“你為何不問剛剛發生了什麽?”蘇皖泡在木桶裏,閉着眼睛,問道。

“小姐想說,奴婢自然是願意聽的。小姐不說,奴婢也不會問。”碧塵仔細将茶油抹在蘇皖的發絲上,輕輕揉捏。

蘇皖淺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前世在太子府甚是艱難,從小舞刀弄槍的自己別說看賬本了,就連大字也不識幾個,幸好有碧塵在身旁幫襯着,日子才沒有太難。

蘇皖突然轉過身,抓着碧塵的手,說了句謝謝。

碧塵握着玉梳,指尖微顫。

她從七歲時便開始服侍各種主子,被轉賣了三次,十五歲時才來到鎮北侯府服侍蘇皖。

這是第一個把自己當人看的主子,碧塵強忍住淚水,岔開了話:“小姐,水有些涼了,還是起身吧。”

說罷,便轉身取來幹淨的衣裳,伺候蘇皖換上。

紫煙端上來三碗肉絲面,笑呵呵道:“半夜被吵醒,不吃點夜宵根本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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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下,蘇皖大口吸着面條,全然沒了上輩子太子妃時的拘束,她看着身旁的紫煙和碧塵,心裏感嘆着只要和她們在一起,日子便也不會太難。

太子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府的。

他把自己關在房裏,整個人呆坐在桌前,手裏捏着的是已經有些泛黃褪色的平安符。

那是五年前在西津救下蘇皖,她贈予自己的,說是報答救命之恩。

他突然站起身,想立刻奔到蘇皖身前,告訴她前世的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如果可以,願意用一生慢慢彌補她。

可剛走幾步,蘇皖臨死前的樣貌又浮現在眼前:她是微笑着離去的,那是看透一切,通事豁達的笑容。

太子頓住腳步,又退回木椅之上。

初夏的天已然有些悶熱,他的心卻冷得厲害,渾身不住地顫栗。

不可以!

不可以!!

太子想着,如果蘇皖知道了自己是重生而來,必然決然離去。

他緊緊地握着桌上的茶盞,看着搖曳的燈火,心裏暗暗發誓,這輩子無論用什麽辦法,都要将蘇皖留在自己身旁。

第二天,天蒙蒙亮,九皇子帶着家仆從北門離京。

他無數次想過逃離京都,離開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遠離以一切的暗殺與詭計。

可此刻,卻突然有些不舍。

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傳入耳中,九皇子連忙拉緊缰繩,翻身跳下馬。

“九弟!”

九皇子開心的笑道:“三哥!”

他的心卻沉了下來,只是不住地點頭,全然聽不清太子說了些什麽。

直至太子将手中的一個玉牌遞給他,他才反應過來,疑惑道:“這是?”

“此去揚州兇險重重,那揚州刺史盤踞揚州多年,難免他拼個魚死網破。危急之時,拿着這玉牌去找鎮中大将軍楊劍,當年我救過他一命,他會還這個情。”

九皇子捏着玉牌,心中一暖:“多謝。”

“太子表哥!”一個粉衫女子駕着棗紅色駿馬飛奔過來,“我去你的府上找了你多次,管家總說你不在,我猜到你一定回來送九皇子,便追了過來。”

女子笑靥如花,襯得道路兩旁的桃花都失了顏色。

“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下次需記得莫要叫我太子表哥。”

“好了,我知道了,表哥,”姚菁跳下馬,親昵地往太子身邊靠了靠,指着九皇子,“九皇子趁着你不在,幫着蘇皖那個丫頭,一起欺負我。”

聽到“蘇皖”兒子,太子的眼神黯淡了會,便轉身朝着九皇子道:“我這表妹生性頑劣,着實惹了不少麻煩。還望莫要見怪,時候也不早了,你快些上路。”

九皇子點了點頭,剛要轉身的時候,見到城牆之上,一抹青色的熟悉身影。

微風吹起蘇皖的發絲,她站在高牆之上,遠遠地眺望着九皇子。

有些話,她想說,但又怕。

怕承諾的誓言,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上輩子命運太過弄人,被一個男人傷得太深,以至于現在有些小心翼翼,一時間不敢相信有人愛自己。

“等我!”九皇子用盡全身力氣,嘶喊道。

蘇皖微微點頭福了福身。

九皇子仿佛全身充滿了力氣,他揚着馬鞭,策馬而去。

“表哥,那個蘇皖真是個不知羞的女子,你去打仗前,滿京城都知道她心屬于你,成天纏着你。你不過才離開一個多月,她便和九皇子勾搭上了。”姚菁自顧自地說着,眼角的餘光瞥向太子,不由地住了口。

那是她沒見過的太子殿下,嘴唇微抿,神情冷峻,右手捏成拳頭,擡眼看向城牆的蘇皖。

還沒等姚菁反應過來,太子便揚長而去。

蘇皖走下城牆,便見到怒目而視的姚菁。

她不想招惹是非,便裝着沒看見,向一旁走去。

“站住!”姚菁沖到蘇皖身前,“別以為攀附上了九皇子,就可以目中無人了。以你的身份,嫁過去也是側妃!”

“姑娘教訓的是。”蘇皖福身道。

姚菁本以為蘇皖會争辯,接下來的說辭都想好了,便是罵她一介庶女,不知天高地厚。奈何蘇皖今日這般溫順,就像一拳打到棉花團上,那股無名之火無處發洩,更加郁結。

蘇皖看到姚菁氣得發紅的臉蛋,便猜測到了一二,嘆道:“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太子。可姚姑娘不同,你爹爹是錦衣衛指揮使,姚皇後是你嫡親的姑姑。嫁給太子,便是你一句話的事。”

姚菁輕咬嘴唇,有些話她實在開不了口,這件事她向爹爹提了無數次,可他就是不同意。

“不若你進宮請求皇後賜婚?”

姚菁眼睛一亮,思索片刻:“你最好別又打什麽歪主意,否則我決不輕饒。”

說罷,便轉身而去。

蘇皖看着姚菁離去的身影,心中輕嘆,自己那有什麽壞主意呢?

上輩子,自己身為太子妃,一心想獨占太子殿下,皇後想賜下的人全被自己擋了回去,其中就包括姚菁。

蘇皖想着,如今太子殿下勢單力薄,如果能得到姚指揮使的支持,往後的日子便會輕松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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