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太子府內,張燈結彩、賓朋滿座。
蘇皖在喜蓋之下,被太子溫柔地牽着前行。
太子走得極慢,時不時回頭看下身後的新娘。
坐在前桌的姚菁捏着拳頭,憤恨地盯着新娘,不解太子表哥看上了那矯揉造作的蘇蔽哪一點!
所謂才情,不過是一些無用的附送風雅。
所謂美麗,還不及她那個庶妹。
“一拜天地!”
蘇皖和太子跪下,對着門外拜了拜。
皇後病重,陛下忙于政務,都沒來府上。
“二拜高堂”便也省去了。
“夫妻對拜!”
蘇皖和太子面對面跪下,她聽見對方溫柔說了句:“今後,你便是我的妻了。”
不知為何,蘇皖的心猛地抽搐了下,痛得無法呼吸。
這句話分明就是對着阿姐說的。
蘇皖忍不住想,為何命運這般殘忍,重活一世,依舊讓自己做那個替身。
就在蘇皖要彎腰的那一刻,突然聽見一句:“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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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走到新娘身前,小聲道:“我已經将碧塵和紫煙救出。”
“九弟,你風塵仆仆地從揚州趕來,想必也是為了喝一杯皇兄的喜酒,快入座,切莫誤了良辰吉時。”太子沉聲道。
“可她并不是蘇蔽。”
“什麽?”姚菁從木椅上跳了起來,跑到新娘前,扯下她的頭蓋。
“怎麽是你?!”姚菁驚叫道,“小小庶女,也膽敢冒充府上嫡女,嫁與我表哥?”
在場的賓客無不嘩然,他們自是知道,太子愛極了蘇蔽,娶的也是蘇蔽,紛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蘇皖。
蘇皖的臉色慘白,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氣。
她環視着周圍,那鄙夷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仿佛自己是個小偷,而且是個被抓了個正着的小偷。
“我們走。”九皇子将自己的披風蓋在蘇皖的頭上,牽着她離去。
奈何太子也抓着蘇皖的手,遲遲不放。
“皇兄?”九皇子訝異道。
“蘇皖是我名門正娶,拜過堂的妻子。我要娶的也正是蘇皖。”太子加大力氣,将蘇皖抽回自己的懷裏。
“表哥!”姚菁在一旁急地大叫,“不知這個賤女人用了什麽手段,才把她阿姐迷暈,自己代替她嫁了過來。你不能将錯就錯啊!”
“蘇皖是我的正妃,也是你的表嫂,下次再這般不知禮數,你便不要再來了。”
姚菁愣在一旁,眼圈不由地紅了。
太子表哥從未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如今卻為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庶女訓斥自己,對自己黑臉。
想到這裏,姚菁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滑落下來。
九皇子還欲争辯,一個大太監帶着聖旨走了進來,宣旨讓九皇子進宮。
九皇子癡癡地看着蘇皖,蘇皖低下頭,自知這輩子恐怕和九皇子再無可能,便重新從太子手裏取來紅蓋頭,給自己蓋上。
“九皇子請,莫讓陛下久等。”
九皇子跟着大太監離去。
炎熱的盛夏,太子府內赤紅的燈籠高高懸挂,九皇子卻覺得寒冷浸透到了骨子裏,眼前一片漆黑。
“夫妻對拜!”
刺耳的聲音在聲後響起,九皇子加快了腳步,坐在馬車裏,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才發覺早已濕潤了眼眶。
馬車向皇宮駛去,熱鬧的夜,九皇子似乎什麽也聽不見,只覺頭痛得厲害。
金銮殿上,陛下正在批閱奏折。
“父皇,不知深夜喚兒臣前來,所謂何事。”九皇子道。
皇上頭也沒擡:“揚州的事,辦得不錯。只是回到京都,不進宮向我報備,反而去了太子府,所謂何事?”
“自然是給皇兄賀喜。”
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筆,走到九皇子身前:“鄭打算把楊将軍的嫡長女許配給你,如何?”
九皇子連忙跪下,誠惶誠恐:“陛下,兒臣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
“莫非是那蘇家的庶女?”
九皇子低下頭,靜默不語。
陛下輕笑:“你出生低微,本就勢單力薄,若娶個出身高貴的女子,将來如何去争,如何去搶?”
九皇子指尖輕顫,“出身高貴”四個字就像火紅的烙鐵,燙得他臉色發紅。
自小便因為母妃曾是皇後的婢女,便受了無數的輕蔑與嘲諷。
“怎麽?不服,不信?”皇上走到九皇子的身前,掰起他的頭,笑道。
九皇子看着陛下的眼睛,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仿佛是在看一頭雄獅,雖已年邁,但頃刻間能咬斷一個人的脖子。
九皇子一時間全身發麻,無法開口。
陛下轉過身,又坐在桌前,批閱起奏折:“你盡快去試試,看看憑借你的真心,能否贏得她。”
九皇子深吸了一口氣,拜別了皇上,快馬加鞭奔向宮外。
太子府裏,賓客們圍着太子,不停地敬酒。
人們似乎忘了剛剛的那場鬧劇,只有姚菁一個人,紅着眼睛,坐在角落裏看着太子表哥。
她不解!
要是太子娶了京都第一才女,世家公子的夢中情人蘇蔽,她也心服口服。
畢竟太子表哥愛極了她,可如今竟然娶了那個西津來的粗野庶女,心底的那本快熄滅的不甘與憤恨的火苗又燃燒了起來,而且火勢越來越旺,灼得她胃疼。
“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錦衣衛指揮使姚起身離席。
“爹爹,我恨你一輩子!”姚菁捧着臉,哭着跑出太子府。
姚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便追了上去。
蘇皖一個人坐在房內,輕聲喚了句:“可有丫鬟來送一杯熱茶?”
片刻後,一個身着綠色衣衫的丫鬟,手捧熱茶走了進來。
蘇皖接過熱茶的一瞬間,點了丫鬟的啞穴,用自己的腰帶将丫鬟的手捆了起來:“對不住了,我實在做不了這府上的女主人。”
丫鬟拼命掙紮着,蘇皖怕她壞事,便把她敲暈了過去,然後穿上丫鬟的綠衫長裙,将自己的頭發梳成了丫鬟的雙螺髻,接着便把自己的喜服給丫鬟穿上,将她扶在床邊,靠在牆上。
此時,她突然聽到屋外侍衛的議論:“怎麽回事,送茶送那麽久,不會有什麽意外吧?要不要進去看看?”
“你找死啊,殿下的新娘你也敢看!”
蘇皖在屋內罵道:“沒用的死丫頭,送這麽燙的茶,是要燙死我嗎?”
然後把茶盞摔碎在地上,接着捂着臉,哭泣着跑出屋外。
侍衛搖着頭:“這西津來的女子果真野蠻,咱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蘇皖跑到馬棚裏,牽了匹黑色的駿馬,向太子府外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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