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蘇皖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她從未睡得這麽舒坦,在九皇子的身邊,有種說不出的心安。
婢女伺候蘇皖梳洗,端上甜羹,說九皇子去了皇宮面聖,府上已經打點好一切,晚上便出城。
蘇皖心中隐約覺得有些不安,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在府裏等九皇子回來。
禦花園內,皇上蹒跚着腳步,望着滿園的花草,深吸了口氣:“你說你要去西津鎮守邊關?”
跟在身後的九皇子抱拳道:“好男兒志在四方,還望陛下成全。”
“你真的以為退居一隅,便能守着心愛的人,獨善其身?”皇上轉過身,蒼老的眼神裏盡是老謀深算。
九皇子咬着牙,靜默不語。
“也罷,你向來不喜歡争權奪利,想必過了今天,你便明白沒有權勢,你什麽都不是。”皇上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老太監将兵符交給九皇子:“這是西津的兵符,到了西津,你便是那兒的王,莫要辜負陛下的希望。”
九皇子點了點頭,正要離去時,遇到了姚菁。
姚菁心神不寧,走得匆忙,連撞到了九皇子都未察覺,低聲罵了句:“哪裏來的奴才?走路都不長眼嗎?”
待發現是九皇子後,才譏諷地笑了笑:“你喜歡的蘇蔽也真是好本事,你離開京都時,她假模假樣的千裏送別,難舍難分。你去揚州不過一個月,她就用盡手段假冒嫡姐,嫁給了我表哥,真是令人惡心!”
“我怎麽覺得是三皇子強迫蘇皖留下?不是每個世家貴女都像你一般,費盡心思想嫁給三皇子,卻求而不得。”九皇子不再多言,快步離去。
“你,”姚菁捏起拳頭,握緊拳頭,跺着腳,“不過是一個丫鬟所出,也敢如此嚣張!”
坤寧宮內,皇後用手帕嗚捂着口鼻,不住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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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手帕上,布滿了暗紅色的污血,令人觸目驚心。
“皇後,”聲旁的老嬷嬷滿眼是淚,“要不把太子叫來?陛下天天逼着你喝藥,也不是個事啊!”
“姚家獨掌大權,我是皇後,爹爹是當朝首輔,阿兄是錦衣衛指揮使。你還看不出來嗎?陛下這是要我死,他才能安心,才能放過太子!”皇後聲嘶力竭地嘶吼。
老嬷嬷頓時啞口無言。
姚皇後閉上眼睛,嘴唇微顫:“我知道,陛下一直恨我,他一直思念着那個小賤人,一直暗中保護着那個孽種!”
“皇後,你莫要動氣,那九皇子母家不過是一個丫鬟出身,沒有勢力,根本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老嬷嬷勸道。
“你懂什麽?”姚皇後眼神銳利,瞪向嬷嬷,“再大的勢力,在天子面前,無異于無水之木,不堪一擊。”
“姑母!”姚菁歡欣雀躍地朝姚皇後跑來。
姚皇後強打起精神,撫摸着姚菁的頭發:“聽聞你鬧着要見本宮,所謂何事?”
“我想嫁與表哥,爹爹總是不同意。”
姚皇後心尖一顫,看着姚菁天真爛漫的樣子,一時間有些不忍。
“姑母,想起來就氣,昨夜嫁給太子的你知道是誰嗎?”
“不是蘇府的嫡女蘇蔽嗎?”
“根本就不是,”姚菁從姚皇後的懷裏坐起身,“昨夜嫁給表哥的是那從西津來的粗野庶女。”
姚皇後緊緊咬牙,手背上青筋暴露。
蘇夫人是自己的嫡姐,她什麽心思自己自然清楚不過。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那寶貝女兒成為皇後,自己當時看着太子喜歡蘇蔽,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
京城之大,世家貴女如此之多,比蘇家好的門第不知有多少!
你蘇家算個什麽東西?
如今,吾兒剛被廢黜,就派個庶女頂替出嫁!
姚皇後大口地喘氣,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姚菁上前拍着姚皇後的後背:“姑母,你莫要生氣,蘇蔽本就是虛僞的美人兒,她根本不愛太子,她愛的不過是太子妃的位置。”
“那你呢?”姚皇後輕聲問道。
姚菁低下頭,輕咬嘴唇:“即便是做側妃,我也是歡喜的。”
太子府上,太子在書房內練着字,寫了撕,撕了寫,最後嘆了口氣,放下毛筆:“九皇子府內可有動靜?”
郭朗道:“九皇子府周圍都埋下了我們的眼線,九皇子剛從宮內回府,然後緊閉大門,沒有一人出府。”
“一個人都不可以放過,特別是仆人裝扮的人!”
“是!”郭朗縱身離去。
崔媽媽是太子府的老人兒,也是太子的奶娘,今日本是皇妃到府上的第一天,按禮數是應該早起給下人們訓話的,可是左等右等,也沒見到新嫁來的皇妃起床,可太子都已在書房多時,這個新婦實在不該如此貪睡!
崔媽媽猶豫了再三,走向院子裏的婚房,剛要進去,侍衛就将她攔下:“殿下說了,任何人都不許進入。”
“奴家不過是伺候皇妃洗漱。”
“不可!”侍衛口氣強硬,不容有差。
“還反了不成,我是太子的奶娘,誰敢攔我?”崔媽媽脾氣上來,用力将房門一推,裏面哪裏有一個人影?
“這,這,這?”說罷,崔媽媽一時氣血上湧,便昏了過去。
夕陽西下,照出如血般的殘陽。
蘇皖依靠在九皇子的肩上:“你說,今夜,我們逃得出城嗎?”
九皇子用力将蘇皖摟在懷裏,在她的發絲上深吸了一口氣:“若不能,我便為你戰死。”
蘇皖眼睛一紅,想起自己前世為救太子而死,淚珠撲簌簌地落下。
不是後悔,不是思念,而是為自己曾經那麽奮不顧身地愛過一個人而落淚。
“這就感動了?我騙你的,到時候,說不定我一看情況不對,第一個丢下你逃跑。”九皇子打趣道。
“你敢!”蘇皖插着腰,用力掐了九皇子的手臂。
這麽一鬧騰,蘇皖緊張的心情放松不少。
風吹起她的發絲,九皇子癡癡看着她。
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在蘇皖的發髻上,九皇子擡起右手,碰觸到蘇皖發絲的那一刻,他渾身一顫,整個人仿佛瞬間僵硬。
此刻,蘇皖的臉也紅撲撲的,連忙起身:“快些吃晚膳,否則趕路時,有你受的!對了,紫煙和碧塵呢?”
“我已經派人悄悄将她們送往城外的客棧內,我們出城後,便與她們會和。”
蘇皖點了點頭,可心卻着實跳得厲害。
夜晚,彎彎的銀月升上天空,太子和郭朗坐在八皇子府對面的茶社二樓包廂內,俯瞰着宅子裏門外的一舉一動。
突然,一輛華麗的八輪把車從正門緩緩駛出,向北城的城門奔去。
“殿下?”郭朗道。
太子悠閑地喝了一杯茶,輕笑:“誘敵深入、欲蓋彌彰,九弟終究嫩了些。”
不一會兒,九皇子府的前門、侯門大開,成百個穿着棕色衣服的下人魚貫而出,他們三兩成群地向城東、城南、城西、城北四門的方向奔去。
“啪”地一聲,太子重重地将茶盞擲在桌上,立刻将埋伏的人馬兵分四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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