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蘇皖掙紮着想脫身,奈何她掙紮得越厲害,太子就抱得越緊。
無奈,蘇皖只得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太子親昵地将頭埋在蘇皖的頸肩,那淡淡的體香竟是他魂牽夢繞的味道。
重生後,他夜夜噩夢,日日失眠。
噩夢裏是蘇皖為了救他,血濺當場。
迷糊中總有一個童音問他:“為什麽沒有保護好阿娘。”
仿佛是上天的懲罰,夜夜讓他在噩夢與失眠間受同樣的淩遲之苦。
蘇皖的體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太子不知不覺中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馬車搖搖晃晃行進了約莫一個時辰,終于到了三皇子府,停在了後院。
蘇皖見太子依舊熟睡,忍不住細細借着月光打探着他的容顏。
上輩子企盼了一世的事,便是他如此般親昵地待自己。
奈何他總是眉頭緊鎖,郁郁寡歡,即便是同床而眠,也是各自睡在各自的被窩裏,只有在他宿醉時,才會瘋狂地要自己!
邊要自己,邊喊着阿姐的乳名“蔽兒”。
想到此處,蘇皖的眼角滑落一滴淚,重重地砸在太子骨節分明的手上。
太子的眼皮動了動,他彎着嘴角,仿佛正做着什麽美夢。
蘇皖眉頭輕蹙,她将太子推開,獨自下了馬車,向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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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朗見蘇皖臉色嚴肅,也不敢上前問些什麽,碧塵和紫煙連忙追了上去,跟在蘇皖身後,快步走着。
一個小丫鬟悄悄躲在牆腳,看着這一切,然後跑到一個院子,推開房門,禀報道:“崔媽媽,果然如你所料,那嫁過來的婢女竟在新婚之夜逃跑了,殿下把她抓了回來,她竟然毫無愧疚,将殿下一個人留在馬車裏,自個兒趾高氣揚地獨自回屋了。”
老婦人拍案而起:“反了她還!西津長大的粗野庶女,果然一點兒也不知道規矩。那就讓老身明日兒教下她規矩。”
蘇皖回到房內,看到滿屋子的詩詞典籍,苦笑了下。
阿姐最是愛詩詞歌畫,蘇皖知道,她一直知道太子深愛着阿姐。
所以上輩子的她模仿起阿姐的一切:
學着她穿起飄飄白衫,學着她賦文頌雅,甚至,學着她一颦一笑,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學了十年,不過是阿姐的替身,不及阿姐半分。
蘇皖不由地紅了眼眶,吩咐道:“将這些書拿到外面,燒了。”
她聲音低沉,手撐着額頭,雙目緊閉。
紫煙向來唯命是從,立刻将書一沓一沓地抱去院子裏。
碧塵雖想勸,奈何她從未見過主子如此清冷的模樣,便跟着紫煙将書一起搬到院子裏,用火折子,點燃火。
剎那間,院子火光沖天。
蘇皖看着灼灼的焰火和燒成灰燼的書,不由地笑了。
這輩子,不想再模仿任何人,更不想再做誰的替身!
書,不愛便燒了。
白色的長衫,任誰也別想讓自己穿上!
崔媽媽看着主院裏冒着滾滾濃煙,連忙帶着兩個婢女尋來,沒想到竟是王妃縱着兩個丫鬟在燒書。
“住手,住手,快住手!”崔媽媽急得直跺腳,“這些都是殿下的寶貝,誰允許你們燒的?”
蘇皖當然記得此人,這老嬷嬷是太子的奶娘,仗着是府中的老奴,打理着府中的中饋,不僅借着教授禮儀之名暗諷自己出身鄉野、粗鄙不堪,還克扣自己的夥食,吃着連下人都不如的食物。
自己沒去尋她,她反而自個兒送上門來?
如今,這些賬總要慢慢算清楚。
碧塵和紫煙并未聽崔媽媽的,繼續将書不停地扔向火堆。
“我要向殿下,殿下狀告你無德之罪!”崔媽媽咬牙切齒道!
“去吧!殿下正在馬車裏熟睡,麻煩你告知他一聲,本妃今夜舟車勞頓,先歇息了。”蘇皖獨自回屋,“嘭”地一聲将門關上。
崔媽媽氣得渾身發顫,怒吼:“這般沒有教養的女子,簡直見所未見!”
紫煙和碧塵站在一旁,也驚呆了。
小姐來京都後,謹小慎微,哪有這般無禮過?
崔媽媽咬着牙,帶着身後的婢女,奔向後院的馬車。
郭朗剛想說殿下在歇息,崔媽媽被便跪地大喊:“殿下,王妃将房裏的書都燒了!”
太子在馬車內迷糊地醒來,一時間竟忘了身在何處。
過了會,才想起先前靠在蘇皖的肩頭睡着了。
一時間,心頭陣陣失落。
前世忙于公務,也這般靠在她的肩上睡着。
那時的她不忍把自己叫醒,竟讓自己靠了幾個時辰,自己醒來時,她的半個肩頭已經發麻。
如今竟然連片刻都不願意等。
太子自嘲地笑了笑。
“殿下!”崔媽媽見殿下沒有回話,加大聲道。
太子撩開車簾,走下馬車,冷冷地看着崔媽媽。
“殿下,王妃把你屋裏的書都燒成了灰燼!這來自西津的庶女着實欠缺管教,老奴覺着還是明日讓老奴來教她宮廷禮儀,日後也不會丢咱們王府的臉。”崔媽媽自得道。
“你年歲大了,平日裏還是不要勞心,早點回去歇息。”
說完,還沒等崔媽媽反應過來,太子便帶着郭朗去了主院。
崔媽媽思索片刻,才問旁邊的丫鬟:“殿下這是嫌棄我這個老媽子多事?”
“哪有?你是殿下的奶娘,殿下在疼惜你呢。”丫鬟讨好地笑着。
崔媽媽轉身咒罵道:“那個小庶女,潑辣得很,不知哪裏學來的一身狐媚子本領,把殿下迷得神魂颠倒。明日我自有辦法讓她服軟。”
九皇子走到院子,看到地上的灰燼,愣了愣,心想莫非蘇皖是在妒忌自己喜歡蘇蔽?
一夜的郁悶似乎頃刻間消散開來。
他推開門,走到房裏,蘇皖“蹭”地坐了起來,警惕地看向太子。
“幹嘛?我又不是老虎,還怕我吃了你?”太子笑着坐在床邊。
“你不怪我燒了你房裏的書?”
太子躺在床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抓着蘇皖的手:“你是這府裏的主母,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太子深情的眼神讓蘇皖有些不适。
上輩子,他對自己是疏離的、有禮的、冰冷的、不耐煩的,從未像現在這般親昵溫暖。
蘇皖将手抽出,躺了下去,裹緊絲被:“妾身今日身子不适,還望殿下見諒。”
“無礙。”
太子抱着蘇皖,全身不住地顫抖。
念了一世的人,如今就在自己身邊,他暗暗發誓,這輩子定要給她錦繡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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