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對于這些不堪入耳的言論, 蘇皖置若罔聞。

上輩子還會羞愧難當,夜深人靜時獨自落淚。

如今重活一世,經歷了生死, 一切便也看開了。

蘇皖縱身一躍,跳到馬背上,風吹起她的紅衣,飒飒如火。

她目光透着冰冷, 俾睨着太子。

太子雙手捏成拳頭, 骨骼咯咯作響。

他怎麽也沒想到,上輩子愛慕了自己一輩子的女子,處處低眉順眼,唯命是從。如今,也有這般盛氣淩人的模樣。

難道因為有了九皇子,心底便有了底氣?

想到這裏, 太子心頭的怒意更勝,翻身上了馬。

“這般頑劣, 到時候摔下馬, 可別哭鼻子。”太子冷冷道。

蘇皖抽着馬鞭, 手持球杆向馬場的中間奔去。

太子連忙追了上去,竟用手中的球杆擊向蘇皖。

蘇皖将身子偏向一旁, 轉頭看了太子一眼。

眼中帶着微微淚光, 她沒想過太子會對自己動手。

在她心底,如戰神般的太子殿下是高冷、難以接近的。

上輩子, 心底對他只有崇拜,事事順着他,他在自己面前也是正人君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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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他竟然為了一個女子, 對嫡妻動手!

蘇皖眼中的傷痛就像一根針,深深插入了太子的心裏。

那眼神,像極了前世蘇皖替他擋刀時模樣:透着一絲絲傷痛,有帶了一些自嘲。

太子持着球杆的手放了下來,他低着頭,有些不敢看蘇皖。

就在太子愣神的片刻,蘇皖雙手趁着馬背,一個回旋踢,将太子踢翻下馬。

她不敢停歇,彎下身,用力一擊,将球打入了門裏。

“表哥!”姚菁起身大喊,連忙沖下看臺,跑入賽馬場。

太子滾了幾圈,有些昏厥。

蘇皖跳下馬,從太子的懷裏拿出九尾簪,插在自己的發髻上:“還有誰要下場比試嗎?”

在座的女眷們無不愕然,她們着實沒有見過如此彪悍的女子,竟将自己的夫君踹下馬背。

崇尚女德的大周,更是沒有女子打馬球的習慣,大夥兒紛紛搖頭。

蘇皖福了福身:“那便多謝長公主的賞賜了。”

“表哥,快醒醒。”姚菁搖着太子,惡狠狠地瞪着蘇皖,“你這個毒婦,你這是謀害親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雖然用盡了手段頂替你阿姐,嫁給了殿下。可殿下眼中只有你阿姐,就連贏了的彩頭也要送給你阿姐。蘇皖,你真是可悲啊。”

蘇皖笑了笑:“再可悲,我也是三皇子的正妃。而你,又算什麽呢?”

說完,蘇皖便揮袖離去。

太子悠悠轉醒,他瞥見蘇皖離去的背影,心底一陣着急。

他怕極了又像前世般,蘇皖那般決絕的離去,不給自己一點補償的機會。

連忙起身,推開姚菁,朝蘇皖追去。

姚菁含着淚,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淚水簌簌落下。

蘇皖坐在馬車裏,摸着頭上的九尾簪,心裏甚是煩亂,便取下來,扔到了一旁。

突然間,馬車停住。

蘇皖撩開車帷,只見一個老太監手持懿旨,讓自己進宮一趟。

蘇皖應了下來,細細推算,這會兒皇後必然是怒了。

将夫君踹下馬,是不守婦德。

對皇子不敬,是目無尊卑。

她看向長安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一個婦人抱着胖乎乎的女娃,甚是可愛。

蘇皖猛地驚喜,如今已然五月,是錦帶花開的時節。

上輩子這時候,皇後也是突然将自己叫進宮,說是要賜婚。

奈何自己愛極了太子,根本無法将他與旁人分享。

事事低眉順眼的自己,不知那時候哪裏來的勇氣,竟然拼死反抗,說什麽也不同意。

沒有正妃的點頭,即使是皇後,也不能賜婚。

挨了三十個板子,換來了一世的清淨,守住了殿下的人,卻沒有守住他的心。

想到此處,蘇皖垂眉落下一滴淚。

漫天的殘陽如血,馬車穿過深紅色的宮牆,進入了皇宮。

坤寧宮內,姚皇後不住地咳血,九公主焦急地來回踱步:“這些太醫,全是飯桶!天天給母後喂送湯藥,怎麽一點起色也沒有。”

姚皇後輕撫着九公主的發絲:“記住,萬一我哪天不在了,切莫再刁蠻任性了。特別是在蕭貴妃身前,更是要伏低做小,莫要惹她生氣。”

“母後,你還年輕,怎麽說如此喪氣的話?再說,我是嫡公主,她能奈我何?”

“住口!”姚皇後閉上眼,坐起身子,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訓斥道,“蕭貴妃能屹立宮中二十年不倒,毒害了那麽多皇嗣,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答應為娘,一定要能忍則忍。”

看着母後急切的眼神,九公主自責地點了點頭:“我會記着的。”

一個老嬷嬷走了進來,福身道:“三王妃到了。”

“蘇皖來了?”九公主開心地站了起來,這些天她夜夜守在皇後身邊,都快悶死了,她迫不及待向找蘇皖說說話。

“你先出去,我有話對王妃說。”

九公主還欲争辯,但是看到母後肅穆的臉色,便走了出去。

和蘇皖擦身而過時,還吐舌做了鬼臉。

蘇皖淡淡一笑,走進坤寧宮的內殿,匍匐在地,拜見皇後。

姚皇後細細打量着這個未曾蒙面的新婦,無論如何,一個庶女能坐上正妃的位置,都是極不容易的。

“聽聞,你是替了你的阿姐,才嫁與我兒。是也不是?”姚皇後問道。

蘇皖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向掌背。

如果說是自己故意替嫁,便是欺君的死罪。

若說是長姐不願意嫁,自己被迫出嫁,這無疑是打了皇家的臉,皇後盛怒之下也不會放了自己。

“臣女愛極了殿下,殿下也心儀臣女已久。”

姚皇後拍了拍手,一個老婦從身後的屏風處走了出來。

“你可認得此人?”姚皇後問道。

蘇皖擡起頭,險些暈厥,竟是崔媽媽!

殿下不是把她發配到了荒廢的別院,怎麽卻進了皇宮?

崔媽媽跪在地上,哭喊着:“老奴用自己的奶水将殿下養大,自認為沒有做半分對不起殿下的事。這個賤婦水性楊花,新婚之夜與別的男子私奔,被殿下抓了回來。不知使了什麽魅術,殿下竟然依舊對她百般呵護,可憐老奴我孤苦伶仃,還被趕出了府。”

姚皇後輕笑,看向蘇皖:“崔媽媽說的可是真的?”

蘇皖咬着牙,點了點頭。

“你真的愛那個人?”

“嗯。”蘇皖的心似乎飄到了西津,她想念那裏肆意奔跑的牛羊,想念那兒粗狂的民風,想念對酒當歌嘆人生幾何的日子。

姚皇後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在人生大限之際,身上的氣焰與殺伐果斷都弱了下來,她起身拉起蘇皖:“喜歡,并不能倚仗一輩子啊。”

她看着臉色慘白的蘇皖,不由地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她也有心儀的好兒郎。奈何嫡姐看不上當今的聖上,那時候是最不受寵的皇子。

姚家的婚約要履行,她不得不披上嫁衣,嫁與當今的聖上。

輔佐他登基大寶,換來的卻是日日一碗毒藥,逼着自己退下鳳位。

姚皇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都說虎父無犬女,戰死沙場的蘇将軍之女想必是極好的。

她看不上吟詩作畫的蘇蔽,蘇皖先前在馬球賽上的飒爽英姿她也略聽一二,這個女子,想必是輔佐玄兒重新奪回太子之位的賢內助。

“所以?”蘇皖有些不解地看向姚皇後。

姚皇後親昵地拉起蘇皖的手:“既然嫁了三皇子,便好好的做王妃。來日三皇子飛黃騰達,哪會少了你的好處呢?”

蘇皖的手碰觸到姚皇後的手掌,覺得冰冷。

此刻,她的心卻更冷。

她擡眼看向姚皇後,紅色的胭脂下是慘白的臉龐,急促的呼吸下是不安和懇求的目光。

蘇皖笑了,她笑眼前之人被負心的皇上抛棄,明明就知道自己的兒子也是薄情寡義的性子,卻要說服自己盡力輔佐他。

落到這般田地,真是活該啊!

“好不好?”姚皇後抓着蘇皖的手臂,急切道。

“我是殿下的發妻,自然不會害他。”

姚皇後點了點頭:“那就好。”

沉吟片刻,她艱難開口:“三皇子終究要娶側妃,如若娶了我侄女,便得到了我阿兄姚指揮使的勢力,日後争奪儲君之位,也有裨益。”

“一切聽皇後安排。”

姚皇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切來得太順利了。

聽聞這個庶女自小養在民風彪悍的西津,按道理應該言辭拒絕才是,本來到了嗓子眼的勸解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笑道:“既然如此,哀家這便下旨了。”

蘇皖福身退去。

姚皇後盯着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崔媽媽:“你也老了,便回鄉安享晚年吧。”

九公主在門外等到了蘇皖,拉着她的手,說個不停。

先是說了姚皇後近些時日如何困苦,日日服藥,卻不見起色,又是說了自己看上了戶部尚書的嫡長子羅恒,透着一份羞澀。

蘇皖簡單勸慰了番,說是皇後洪福齊天,定會康複,又說那羅恒是個長進的,日後必當考取功名,迎娶公主。

九公主的心被蘇皖說得春心萌動,這一連幾日的疲憊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皖輕拉起九公主的手,一起在坤寧宮的花園裏散步。

上輩子她羨慕及了九公主,嫁了羅恒,兩人相敬如賓,恩愛如水。

九公主留下蘇皖吃了晚膳,才将她送出宮。

蘇皖回到府裏,只見太子一臉陰沉地盯着自己。

下人們都已經散去,空蕩蕩的大廳內,只有太子一人,桌上的燭火微動,映襯着太子的臉龐更加慘白。

蘇皖裝着沒看見他,徑直從他身旁走過。

太子一把抓着蘇皖的手臂:“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麽奪去那九尾簪,現在我便還給你,”蘇皖将九尾簪扔到地上,“要送給誰是你的自由,但務必私下悄悄送。瞧你一臉舊情難忘的樣子,有本事把我阿姐取回來做你的妾啊!”

“住口!你一個庶女也敢讓你的嫡姐做妾?”

蘇皖聽過無數人罵自己庶女,這本沒什麽。

自己本就是庶女,有什麽好遮掩的。

可是,現在看到太子鄙夷的神情,她的心突然抽痛的厲害。

二月出生,不是自己的選擇,卻一輩子背着“不祥”的罵名。

身為庶女,處處被人鄙視。

這本就沒什麽,可是眼前之人為何要說這麽戳心窩的話?

如果不喜歡自己,大可放自己離去。

為什麽把自己困在身邊,又不停地羞辱自己?

蘇皖紅着眼,看着太子,這個前輩子傾慕了一輩子的男人,這個為了他而擋刀,失去性命的人。

“嘭”的一聲,太子将懿旨仍在了地上。

蘇皖彎腰撿起:“這是何意?”

“為何要給本王納側妃?”太子咬牙切齒道。

他忘不了上輩子蘇皖是如何阻止母後給自己納妃,因為抗拒納妃,受了三十板子的她趴在床上休養了一個月。

現在竟然如此輕松地答應了母後,難道自己在她心中沒有一點分量了?

“這是皇後的安排,我只是小小的王妃,如何能作主?”蘇皖雙眼微紅,站在角落裏。

太子上前一步,捏着她的下巴:“小小的王妃?我看你的膽子倒是打的很,普天之下新婚之夜逃跑的新娘也沒有幾個。記着,這是你應承下來的婚事,新婚之夜有你好看!”

說罷,太子拂袖離去。

碧塵一直站在一旁,見太子離開後,連忙走上前,扶住蘇皖:“王妃,奴婢在木桶裏放了熱水,好好洗個熱水澡,歇息一下。”

蘇皖點了點頭,仿佛全身力氣被抽空似的,倚靠在碧塵的肩頭,像別院走去。

姚家得了賜婚的懿旨,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姚菁自是樂壞了,她跑去庫房,看着自己準備的堆積如山的嫁妝,心中暗暗竊喜。

她的眼中閃着希翼的光芒,勢必要這十裏紅妝,讓自己成為最耀眼的新娘。

姚夫人則是摸着眼淚,不住地哭泣:“皇後娘娘怎麽這麽狠心,讓菁兒去做側妃,那是低人一頭,要受委屈的。她從小被嬌慣壞了,做不了小的。”

姚菁回到大廳,看到哭泣的娘親,也不由地一陣心酸:“阿娘,你放心。那正妃不過是個庶女,她爹爹早就戰死沙場了,又有誰能給她撐腰?女兒嫁過去自是不怕的。”

“住口!”指揮使姚?一把将桌上的茶盞打翻,“你,前幾日進宮,是不是求你姑母給你賜婚?”

姚菁吓得不敢吱聲,她從未見過爹爹發火的模樣。

從前無論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捅了多大的簍子,爹爹都是說沒事。

可這次,不過是嫁給太子表哥,阿爹怎麽發如此大的火?

“你這是作甚?還不是你那親妹妹幹的好事?”姚夫人站起來訓斥着夫君。

姚?氣急,連夜坐着馬車進宮面見皇後。

姚皇後似乎知道姚?要來,特意穿上當年封後大典上的飛鳳服,頭戴鳳冠,抹上厚厚的胭脂,坐在鳳位之上,閉目不語。

“娘娘,你早些歇息吧。如今這身子可不能熬夜。”老嬷嬷勸道。

姚皇後睜開眼,諷刺地笑了笑:“我自知大限将至,多睡一個時辰,少睡一個時辰,又有什麽關系呢?”

“娘娘,你一定會康複的,殿下還要你助推登基,九公主的婚事也要你主持啊!”

姚皇後挺直着背脊,她知道,這一切她全都知道。

所以,才在離世之前,費盡心機,做盡一切安排。

“皇後娘娘,指揮使大人求見。”小宮娥走進殿內,福身道。

“然他進來。”

姚皇後坐直了身子。

五月的天,天氣熱的厲害,可是姚皇後卻出奇的冷,一到夜晚,宮裏四周便點上了炭火。

“阿兄深夜到訪,所謂何事?”

姚?熱得滿頭是汗,他直言道:“夢兒,我自小帶你如何?”

“自是極好的。本宮出身卑微,不過是首輔府的庶女,阿兄不顧嫡庶,待我似同母所出的親妹妹般,本宮自是感激的。”

“那你為何還将菁兒賜給三皇子?你也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的心頭肉!”

姚皇後冷哼一聲:“上月,吾兒被困西津,我讓你派遣暗衛前去支援,勢必護送他活着回來。你怎麽說的?錦衣衛只為陛下一人賣命,那便是陛下。”

姚?緊捏着拳頭,氣得渾身發抖。

“你可以看着陛下毒殺我,見死不救。我倒要看看,将你的女兒賜給三皇子,陛下再下毒手時,你還會不會袖手旁觀?”

“你!姚家真的是出了一頭狼,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狼!早知道,你小的時候,就不該把你從冰湖中救起,就該讓你随你那丫鬟的娘一同沉湖死去!”

“哈哈哈,”姚皇後仰天長笑,“我正得寵被封後時,我是姚家的榮耀。如今,被陛下厭棄,姚家就要抛棄我,抛棄吾兒?告訴你,想都不要想!姚?,你沒得選擇,要麽助推吾兒登基大寶,要麽就随着我們一起被陛下挫骨揚灰吧!”

姚?看着置若封魔的姚皇後,突然間後退了幾步,重複從來不認識這個妹妹,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好計算,轉過身子,顫着腳步,緩緩向門外走去。

姚皇後笑着,笑着,不禁哭了起來。

她起身走到屋外,看着高高的宮牆,就像一個囚籠,困着自己,無法逃脫。

低頭的那一剎那,鳳冠從頭上滑落。

她閉上眼,淚從眼角滑落。

看着摔成碎片的鳳冠,仿佛看到了自己不久的将來——墜入深淵,不見天日。

姚菁成婚的那日,十裏紅妝,一馬車、一馬車的嫁妝被運往三皇子府。

姚皇後被陛下特許出宮,她擡頭癡癡地仰望着宮外郎朗的晴天,用力地呼吸着有些香甜的空氣。

她知道,或許今晚就是自己的死期。

太子雖是娶側妃,但這婚禮辦得比娶正妃的婚事還要盛大。

姚皇後親自主持喜宴,更是無上的榮耀。

整夜,蘇皖都呆在房裏,稱病不出。

她擡頭望着月亮,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九皇子。

那個深夜嵌入自己閨房,羞澀地編出故事,送給自己玉簫定情的少年。

蘇皖輕撫着玉簫,仿佛九皇子就在眼前。

突然,“嘭”的一聲,門被踹開。

喝得有些醉熏的太子走了進來,看到蘇皖正在撫摸玉簫,便一把将玉簫抽出,摔在地上,踩成粉碎。

“你這是作甚?”蘇皖高聲怒斥。

太子将蘇皖抱起,仍在床上:“怎麽,都嫁與我了,還想着其他的男人?你就這麽喜歡成為水性楊花的女子?”

“啪”,蘇皖起身抽了太子一巴掌:“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宴,姚菁正等着殿下。”

太子摸了摸被打的側臉,彎起嘴角,痞痞地笑了。

“怎麽,還想守着完璧之身,和你的情郎在西津見面?告訴你,想都別想!”

太子猶如發瘋的野獸,鉗制住蘇皖的手腕,撲了上去。

頃刻間,金絲楠木床便劇烈地搖晃起來。

蘇皖分離掙脫,可剛要起身,便被太子狠狠壓下。

她痛苦地咒罵着,帶着哭腔求太子放過自己。

可是蘇皖越是哀求,越是咒罵,反而更加激起太子內心征服的欲望。

桌上的燭火搖曳,蘇皖在一次次痛苦之中昏死過去。

姚菁一直在房裏,可怎麽也沒見到太子前來。

困意逐漸來襲,她實在忍不住,便派貼身的女婢去找太子。

可等來的卻是:“太子夜宿在了正妃那兒。”

姚菁紅着眼,取下蓋頭,撲在喜被上,哭了起來。

夜,坤寧宮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姚皇後坐在桌前,寫着最後一張懿旨。

前日,她問九公主,可有心儀的男子?

九公主扭扭捏捏不肯說。

後再三追問,九公主說那戶部尚書的嫡長子羅恒是極好的。

姚皇後看到女兒純真的笑容,自己也笑了。

當時她緊摟着九公主,說:“能選一個自己愛、有愛自己的人,是一份幸運,可要記得珍惜。”

九公主點了點頭:“到時我一定生很多孩子,到時候帶進宮來,向母後請安,母後可不要嫌棄吵鬧啊。”

“滴答。”

墨汁一滴滴落在懿旨上,坤寧宮門突然被推開,姚皇後擡起頭,見着是陛下,他身後還有一個端着藥的宮人。

“陛下,可否讓臣妾寫下這最後一道懿旨?”

皇上點了點頭。

姚皇後強打起精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快速寫着,将九公主賜給羅恒。

老嬷嬷帶着懿旨匆匆退了出去。

“今夜玄兒的婚事還順利嗎?”皇上問道。

“甚好。”

皇上将藥碗推到了姚皇後身前。

姚皇後看着冒着熱氣的湯藥,倔強笑了。

保持最後的莊重,是身為皇後的她的最後尊嚴。

“陛下可否親自喂我喝下這碗藥,這樣我上路也走得甜蜜些。”

皇上踟躇片刻,扶着姚皇後,将湯藥給她喂下。

他有片刻恍惚,不由地想到了大喜之日。

他是最不受寵的皇子,成親的院落破敗不堪,他們也是這般,沒有媒婆,沒有賓客,就相互喂了兩盞酒,敗了天地,就算成親了。

想到此處,皇上的雙眼也濕潤了。

姚皇後不住地向外吐着黑血,她抓着皇上的手,低聲道:“臣妾,臣妾錯了。這些年,我不該專橫獨斷,特別是處死九皇子的母妃,我更是錯上加錯。可是陛下,如今,我用我的死來償還我的罪孽,玄兒是無辜的,還請陛下網開一面。”

“鄭答應你。”

姚皇後松了口氣,也就是這一口氣下去,再也沒有提上來,她的手無力地垂放在地上。

深夜,宮裏的大太監道:“皇後薨了。”

蘇皖再次醒來時,已然是日上三竿,她望着被單上的一灘血跡,瞬間記起了昨夜的一切。

她用手撐起身子,小腹處傳來火辣辣的撕裂陣痛。

碧塵和紫煙聽到房內的響聲,連忙推門走來進來。

紫煙一邊哭一邊幫蘇皖擦拭着身子,看着主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樣子,紫煙的心痛極了。

碧塵則在一旁安慰道:“王妃,這般也好。只有懷了殿下的孩子,日後的日子恐怕才會好過一些。”

“不要,不要!”蘇皖慌亂地叫着。

聽到“孩子”二字,蘇皖全然沒有前世的歡喜,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

她不想要孩子,一個不被祝福的生命,即使來到世上,也是受苦的,這又是何必呢?

一如自己,生來便是不幸。

縱然有短暫的幸福,可接下來只會更加不幸。

如今這般,自己還有什麽臉面再去見九皇子?

想到此處,蘇皖捂着臉面,哭了起來。

梳洗打扮好,蘇皖走到院子裏曬着太陽。

小時候,棉被髒了,帶着自己長大的嬷嬷便将棉被放在院子的高牆上曬着太陽,聽聞這般,就可以把被子上的髒東西借着烈日的高溫殺幹淨。

蘇皖閉着眼睛,祈求着太陽也把自己身上被太子碰觸過的地方曬得幹幹淨淨。

突然郭朗端着藥碗出現在蘇皖的身前。

這一刻,她恍若隔世。

前世每次太子醉酒,将自己當成阿姐,狠狠□□後,便會派人送來避子湯。

自己本是不知道的。

可那時候嫁與太子數年,一直沒有所出,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急切得不行。

本就被太子厭棄,所以日思夜想地想要個孩兒,日後若是真的被休了,也有個倚仗。

所以,一次悄悄外出找個老郎中,他竟然問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避子湯。

那時,蘇皖的心一陣驚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才發現原來太子給自己喂的保胎藥竟然是避子湯!

于是,她便悄悄把每次服侍太子過後的要喝的湯藥倒了,才懷上身孕,沒想到最後竟然一屍兩命,死無全屍!

“王妃,這是太子特意囑咐的。”

郭朗将湯藥端到蘇皖的身前。

蘇皖回過神來,接過湯藥,一飲而盡。

沒有苦,也沒有辛酸,她的心仿佛死了,沒了知覺。

郭朗端着空碗,來到了太子的書房。

“都喝了嗎?”太子問道。

“王妃已将保胎藥全部喝光。”

太子笑了笑,他彎起眉眼,看向窗外,想着只要有個孩子,将蘇皖托住,她便永遠離開不了自己的身邊。

蕭貴妃側卧在軟榻上,吃着葡萄,看着手中的懿旨,輕笑道:“那賊婦終于死了。可是,我怎麽覺得一點兒也不開心呢?”

老嬷嬷勸解道:“娘娘,那皇後作惡多端,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惡報?”蕭貴妃眼神狠厲,站了起來,“當年她把我的安和公主嫁去漠北,如今她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

老嬷嬷面露難色:“可人已死,總不能扒皮煉骨吧?她也是一國皇後啊。”

蕭貴妃冷笑:“她死前最不放心的是誰?還在為九公主操心着婚事,也真是不容易。可本宮偏不讓她在九泉之下安穩。當年她是怎樣狠心把本宮的安和公主送去和親,本宮也要把他最愛的九公主送出去!”

就在蕭貴妃盛怒之時,八皇子走了進來,跪在地上:“還請母後收回成命,賜婚蘇蔽為正妃!”

自打那日從公主府的賽馬場回府後,那蘇蔽仿佛有了心事,對自己冷冷淡淡的。八皇子焦急得很,無論送什麽禮物,都被退了回來。

他真的有些怕蘇蔽和太子死灰複燃。

再加之蘇蔽之前多次提及不願做側妃,這讓八皇子更加焦急。

蕭貴妃坐下,輕輕抿了口差:“吾兒啊,你一切都好,就是心思太淺。若被一個女人拿捏在手裏,你今後如何面對這天下?”

八皇子捏起拳頭,欲言又止。

“她要鬧,便讓她鬧去,冷她幾天,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比起戶部尚書的嫡女,那蘇家不過是空中的閣樓,經不起推敲。”

八皇子還欲說些什麽,蕭貴妃眉頭輕蹙:“本宮累了,你先下去吧。”

無奈,八皇子只能起身告退。

老嬷嬷小聲道:“那個蘇蔽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太子一被廢,便轉頭八皇子的懷抱,是個野心不小的。”

蕭貴妃冷哼一聲:“誰說不是呢?可我兒就愛她的容顏和那不值一錢的才情,有什麽辦法呢?你且瞧着了,我看這女子的野心恐怕是這鳳位,過不了幾天,她便會熱着臉回頭讨好吾兒。”

蘇府,蘇夫人急得團團轉,她推開蘇蔽的房門:“你這些天在使什麽性子?我勸你不要癡心妄想,到時候雞飛蛋打,什麽都得不到。”

蘇蔽紅着眼:“當初你為什麽要讓蘇皖代替我出嫁,太子的腿根本沒瘸,他的容貌也根本沒毀。東山再起,他指日可待!”

蘇夫人早就聽到了之前賽馬場的傳聞,那天殺的太子竟然又用賽馬場的彩頭,勾搭起自己的女兒!

“他若真的喜歡你,為何回來之時不以真面目示人,為何不告你他的腿沒瘸,他的臉沒毀?”

“他,他!”蘇蔽支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你已然沒有退路可走!皇後薨逝了。”

“什麽?”蘇蔽抓着蘇夫人的手,面露驚奇之色。

“你沒聽錯,太子被廢、皇後薨逝,你不覺得太巧了嗎?東宮已然被陛下厭棄。你嫁過去就是送死。聽為娘的,好好守着八皇子。若他将來登上大寶,你這個側妃便會成為貴妃!只要皇後死了,你便是繼後!自古大周的皇後都是出自我姚家,不能在你們這一輩給斷了。”

蘇蔽紅着眼,點了點頭。

皇後的葬禮一切從簡。

太子紅着眼,守孝之日,徹夜守在靈位旁,整個人消瘦不少。

他怎麽也想不明巴,上輩子,母後明明好好的,怎麽這輩子就突然香消玉殒了呢?

郭朗消失了幾天,此刻風塵仆仆地趕來。

“給母後開藥的太醫抓到了嗎?”

“皇後薨逝的那晚,張太醫便告老還鄉,半路中被劫匪所殺。”郭朗禀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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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