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清和公主發了瘋似的撲向阿魯巴, 将他的臉抓出了幾道血痕。

阿魯巴回過神來,看着潑婦一般的女子,也怒火攻心, 身為匈奴皇子, 身邊溫柔妩媚的女子無數,從未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女子!

一腳,便把清和公主踹了下去。

清和公主的發簪跌落在地上, 發絲散落一地,她紅着眼,看着四周人們的指指點點, 咬牙道:“京兆尹, 把這些人全部給我關入大牢, 一個都不能放出!否則我的母後不會放過你!”

京兆尹面露難色, 大周向來律法森嚴,從來沒有這種将良民抓入大牢的說法。

突然, 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快跑!清和公主和匈奴皇子妓院厮混, 要殺人滅口!只有把這消息讓所有人知道, 我們才能保命!”

這一喊,猶如平地驚雷, 在人群中炸開了花。

剛剛還嬉笑的看客,猶如驚弓之鳥, 四散逃開。

而太子安插的暗衛混跡在人群中,跑到長安街, 邊跑邊喊:“清和公主和匈奴皇子在妓院偷情!”

不過半個時辰,清和公主青樓厮混的消息便傳遍了京都。

蕭貴妃側卧在軟塌上,氣得渾身發顫。

“嘭”的一聲,手邊的茶盞被她的衣袖揮到地上, 碎了一地。

一旁的宮人噤若寒蟬,低着頭,連喘氣都輕輕的。

清和公主被人扶着走了進來,她一進宮殿,便撲在蕭貴妃的腳邊,哭訴:“母後,這絕對是九公主派人做的,昨夜不知怎的,在鬧市中,被人捂住了口鼻,醒來時已經是,已經是……”

清和公主說着說着,又捂着臉哭了起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清和公主更是捂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蕭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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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設計成這般模樣,還有臉哭?”蕭貴妃面露怒色,“你口口聲聲說是九公主害你,有證據嗎?”

清和公主搖了搖頭:“可是,”

“可是只有這樣,她才可以高枕無憂地留在大周,而你必去去和親。”

清和公主抓着帕子,含着淚,點了點頭。

蕭貴妃輕撫清和公主的臉龐:“我的兒啊,先前和你說了多少次,這是多事之秋,特別那匈奴皇子阿魯巴進京後,我更是囑咐你小心行事!可你呢?先是對九公主用刑,後又是私自離宮。你阿娘我還沒成為皇後,你阿兄也沒成為太子,你真是!”

蕭貴妃氣急,半天說不出話。

蕭家自古是将門世家,家中的女子各個巾帼不讓須眉,怎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是這麽愚蠢。

九公主在銅鏡前呆坐了一夜,直至天空破曉,也未曾察覺。

小宮娥推門進來,陽光灑在屋裏,照射在九公主的臉上,她擡眼向外望去,天空是那麽大,那麽藍。

“公主,快到了會見匈奴皇子的時辰了。”小宮娥福身道。

“我知道,你先出去。”九公主的聲音氣若游絲,臉色慘淡的厲害。

小宮娥福身退了出去,在她關上宮門的一剎那,那帶着暖意的陽光也被擋在宮門之外。

九公主站起身,看着高高的宮牆,她突然想起了父皇籠中的鳥。

原先自己嗤笑那鳥兒,只懂取悅父皇開心。

可如今的自己,不也是生不由己,和那籠中的鳥兒有什麽區別?

想至此處,不由悲從中來。

她望着銅鏡中清麗的自己,拔下發髻上的金簪,向自己嬌嫩的臉上刺去。

此生,可以悲壯地死,但絕不可以茍且的活。

與其嫁入匈奴服侍七八個男人,還不如被父皇賜死!

小宮娥叫了幾聲公主,見裏面沒有反應。

然而距離九公主參加和親晏的時辰越來越近,宮娥不得不推門進來。

當她看到九公主一臉鮮血的樣子,不由地尖叫出聲。

九公主淡然地将血跡擦拭幹淨,道:“去父王的和親宴吧。”

和親宴已然開始,九公主姍姍來遲,清和公主剛想譏諷幾句,便見到她臉上的傷口,似乎很深,還浸透着鮮血。

阿魯巴早就聽聞九公主國色天香,本很是期待,可現在看到毀了容的九公主,不禁眉頭輕皺,眼裏透出鄙夷之色。

皇上嘴唇輕抿,看向九公主:“你的臉?”

“父皇,今晨我本想去湖邊摘一朵并蒂蓮獻給皇子,祈求大周和匈奴永遠和平,奈何踩到了石子,摔了一跤,鋒利的石頭便把我的臉給刮花了。”九公主笑着答道。

“早不花,晚不花,也真是夠湊巧的。”清和公主嘀咕道。

“閉嘴!”蕭貴妃低聲怒喝,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阿魯巴,你也看到了鄭的愛女了,鄭準備将”

還沒等皇上說完,阿魯巴便打斷道:“陛下!我早與清和公主心生情愫,還請陛下賜予我清和公主。”

“什麽?憑你,也配向父皇要我去你那個鳥不生蛋的破草原?”清和公主站起來高聲怒喝。

“坐下!”蕭貴妃連忙将清和公主拉下。

“既然阿魯巴喜歡,那便将清和公主賜予你。”皇上微笑道。

阿魯巴咬着牙,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清和公主,突然心底升起一種征服的欲望。

就像草原的烈馬,總是要抽幾鞭子,餓幾頓,才能馴服。

他摸着酒杯笑了,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想到如此傲慢的女子,未來某天跪在自己腳邊祈求自己的憐憫與垂愛,那種感覺似乎不賴。

蘇皖一夜沒睡,她獨自一人站在院裏,焦急地來回踱步。

今日便是陛下派出和親公主的日子,要是,要是,“哎!”蘇皖嘆了口氣,那種後果她不敢想。

九公主是那麽純善的一個人,若去了匈奴,恐怕是兇多吉少。

就在蘇皖一籌莫展之際,九公主披着鬥篷,來到了她的院子。

蘇皖見到她的那一刻,先是欣喜,然後看到她臉上的傷疤,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流了下來。

“你這是,這是何苦?”

九公主忍着淚水,抱向蘇皖:“無礙,不過是兵行險着罷了。終究不用去和親了,我是來告別的。”

“告別?去哪裏?你不是不用和親了嗎?”

九公主摸了摸粘上膏藥的臉,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我這般,還留在紅塵中作甚?我已打算常伴古佛,了卻紅塵。”

“你阿兄最近早出晚歸,這麽重大的事,你也要等他回來,和他商量一下啊。”蘇皖拉着九公主的手勸道。

“皖兒,你替我向阿兄說罷。”

就在九公主轉身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個男子。

她捂着臉,将頭偏向一旁,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

“阿九,我的爹爹會像陛下請旨賜婚。”

蘇皖站在一旁,笑了笑。

這輩子雖有些波折,九公主終究和兵部尚書的嫡長子羅恒終究在了一起。

不過思及自身,蘇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

她依靠在牆上,望着西邊的雲彩,不知九皇子在西津可好。

“王妃,側妃請你去用膳。”一個丫鬟福身道。

“不用了,近些時日,沒有什麽胃口。”

“姐姐!”姚菁走了出來,臉色慘白,透着一副病容,“蘇皖姐姐,我之前真的錯了,不該處處為難你。還望姐姐海涵,現下正是盛夏,不若姐姐随我一起去我屋裏吃點茶水,讨論下下月府裏的膳食。”

蘇皖本想拒絕,奈何姚菁已經抓着她的手朝着她院子走去,看着姚菁憔悴的神情,拒絕的話到了蘇皖的嗓子裏,卻開不了口。

姚菁為蘇皖到上茶,擺上桂花餅。

蘇皖有些疑慮,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吃。

姚菁掩嘴輕笑,她接過蘇皖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又掰開蘇皖碟子上的桂花餅,吃了一小塊。

蘇皖一時間有些臉紅,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她吃着桂花餅,喝着龍井茶,和姚菁談天說地,一時間竟然覺得她也并非那麽讨厭。

不知說到那個貴女的糗事,姚菁哈哈大笑,打翻了面前的茶盞。

“姐姐在這兒稍坐片刻,我去換身衣服再來。”姚菁起身離去。

蘇皖也不知怎的,這下午仿佛和姚菁有說不完的話。

可是深夜,姚菁突然身子不适,請了大夫,才說是剛有身孕,竟然吃了藏紅花粉。

那丫鬟便拿出了下午吃剩下的桂花餅,大夫從中聞到了藏紅花粉。

姚菁紅着眼,從床上爬下,跌落在地上,指着蘇皖:“姐姐,你都已經是正妃了,我也向你認錯了,你為何還是不肯放過我?趁着我換衣服的時候将藏紅花粉參入桂花餅中,要置我于死地?”

蘇皖冷冷地看着姚菁,心嘆:果然,狐貍終究是狐貍,她的本性就是吃了自己,又怎麽可能會大發慈悲,與自己交好呢?

太子轉向蘇皖,冷冷道:“這都是真的嗎?”

蘇皖氣極反笑:“殿下何必明知故問呢?人證物證俱在,你想要我說什麽?”

“說你想說的!”

“是我做的,殿下休了我吧。”

“啪”太子一巴掌将蘇皖打趴在地。

姚菁躲在角落裏擦着眼淚,看着蘇皖已經溢出鮮血的嘴角,不由地偷偷笑了。

蘇皖趴在地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這輩子,除了九皇子會無條件的相信自己外,再有沒有第二個人會那般珍視自己。

“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太子沉聲問道。

蘇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就像只被折斷了翅膀的鳥兒,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不是你的錯,不要認!更不許提‘休書’二字,若再記不住,便将你的兩個貼身婢女賣了。”太子說完,便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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