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太子帶領着将士挖了三天三夜的渠, 終于将洪水引到了西江。
此刻的天空已經放晴,暴雨似乎看到了大勢已去,便偃旗息鼓般地消失離去。
太子的臉慘白地可怕, 眼角透着疲憊的烏青, 他不敢再耽擱, 連忙翻身上馬, 向晉州知府奔去。
潮濕溫暖的春風從耳畔呼嘯而過, 他緊抓着缰繩的手微微顫抖, 心裏不停地禱告,希望劉知府請來的晉州名醫能醫治好蘇皖的毒。
烈馬一路飛馳, 終于到了知府。
太子跳下馬,手剛觸碰到門, 又縮了回來。
他捏着拳頭, 眼角微微泛紅, 深吸了一口氣, 終于扣響了門。
門童見到太子,連忙将他迎了進去。
太子不敢多問,徑直走向蘇皖的屋子。
整個屋子暗沉沉的, 透着濃濃的死氣。
太子提着氣, 緩緩走了進去。
清晨的陽光還沒有完全照進來, 蘇皖的臉透着詭異的潮紅, 她似乎感覺到了來人, 便虛弱地睜開眼。
見到太子, 蘇皖虛弱地撐起身子,低聲呢喃了句:“殿下!”
這一聲“殿下”,不知飽含了多少思念,讓太子的心也跟着發顫。
“好些了嗎?”太子問道。
蘇皖擡起朦胧的淚眼, 強打起精神,微微颔首。
太子坐在床邊,緊緊地摟着蘇皖,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輕撫蘇皖的發絲:“累了,就躺下休息。”
“不,今兒天氣格外好,我想出去走走,你且等等我。”
蘇皖掙脫出太子的懷抱,蹒跚着身子走到梳妝臺前,她低着頭,不敢看鏡子中的自己。
雙手顫顫巍巍,可怎麽也扭不開胭脂盒。
太子走到蘇皖的身前,幫她扭開胭脂盒,取出眉筆和胭脂。
蘇皖輕輕喊着胭脂,太子則在一旁幫蘇皖畫眉。
看着銅鏡中自己又短又粗的眉毛,蘇皖被逗笑了。
太子将蘇皖背在身上,推開門,走向草地。
陽光灑在蘇皖的身上,慘淡的臉蛋終于恢複了些血色。
她摟着太子的脖子,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混着汗水,帶着血腥的雄性味道讓蘇皖全身癱軟,此刻的她就想化作一條青蛇纏繞在太子的身上,永不分離。
太子背着蘇皖,一手反摳着她的腰,一手踩了朵芍藥遞給她。
蘇皖接過紅得刺眼的芍藥,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愣神地望着太子,目光虔誠又火熱,就像吐着紅芯子的青蛇。
“快些,就在前面。”
姜瀝腳步匆匆,領着汀舟推開院門,只見蘇皖虛弱地趴在太子的背上,神情甜蜜又幸福。
汀舟提着藥箱,雙眉緊蹙,走到蘇皖身前,右手的食指搭在她的脈上:“毒入五髒,快将她扶到床上平躺。”
劉知府這時也趕來了,指着汀舟向姜瀝問道:“你帶這麽個乳臭未幹的丫頭來作甚?年過半百的晉州名醫也束手無策,莫要讓江湖騙子給騙了!”
“如果我是你,此刻就閉嘴!王妃被就好了,大家都平安無事,否則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姜瀝怒斥道。
太子無心理會他們的争吵,跟着汀舟來到廂房。
汀舟從腰間取出銀針,讓丫鬟拿來一壺燒酒。
她褪去蘇皖的衣服,用棉布沾着燒酒将蘇皖全身擦了個遍。
“你這是要幹什麽?”太子不安問道。
汀舟輕蔑地看了太子一眼,并未回答。
她雙手舉着銀針在燭火上晃了晃,又噴了口烈酒,變向蘇皖身上的大穴刺去。
蘇皖似乎恢複了些知覺,輕聲哼了幾句。
聲音太小,太子沒有聽清她說什麽。
蘇皖的大穴冒着黑血,空氣中彌漫着腐爛的腥臭。
汀舟又從袋子裏取出蜈蚣和毒蠍,放在蘇皖的大穴上,這些毒物盡情地吮吸着毒血,身子也膨脹了起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蘇皖的燒退了下去,大穴傷口的血也變成了鮮紅色。
汀舟将毒物收回了腰間的袋子,寫了一個方子,遞給太子:“按照上面的方子,一天煎三次,十天便好了。”
說罷,汀舟便翩然離去。
姜瀝守在門外,汀舟經過她身旁的時候,朝她點了點頭。
姜瀝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下,不為別的,只是因為蘇皖終于得救了。
她仰天苦笑,一時間不知道救活蘇皖是對是錯。
有時候,其實死了更好。
活着,反而更殘酷。
猶如蘇皖,她活着,就要殺死她最愛的人,否則就得死!
夜,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漫天的星辰,看不見一絲光亮。
暗淡的燭火下,太子坐在蘇皖的床邊,細細打量着她的容顏。
突然間,外面驚雷陣陣,太子想起前世蘇皖最怕打雷,每回打雷她便鑽向自己的懷裏。
那時候的自己只是覺得她矯情,冷硬地将她推到一旁。
太子緊緊捏着拳頭,咬着牙,強忍着淚。
他突然覺得自己錯過了好多,好多!
褪去上衣,太子爬到床上,緊緊地摟着蘇皖,呢喃道:“不怕,我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太子動情地親着蘇皖,他渾身顫栗,親得小心翼翼,先是卑微地輕輕輕吻蘇皖的額頭,後來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捧起蘇皖的臉吮吸起來。
蘇皖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裏一個小狗親昵地舔着自己的臉。
她睜開眼,輕聲呢喃了句:“殿下。”
這聲音更是讓太子欲罷不能,他抱着蘇皖,将自己這些天的思念和害怕狠狠發洩出來,木床搖晃,燭影搖曳。
天空終于放晴,洪水也退了。
百姓鑼鼓滔天地慶祝着,劉知府更是請來了戲班,大唱三天三夜。
蘇皖整理好了行裝,準備回京都了。
姜瀝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門主救活了蘇皖,又派了一名從未見過面的醫女來到晉州,直覺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這天,豔陽高照,太子将蘇皖扶上馬車,自己騎着馬,緩緩離開晉州。
太子的心跳得厲害,按着前世的記憶,治好了水患,回到京都,父王大肆嘉獎了一番,總算是走出了被廢黜的陰影。
可不知怎的,自打今早醒來,眼皮便跳得不停。
就在快要走出晉州城門的時候,劉知府騎着馬奔來過來。
他勒住缰繩,翻身下馬,跪在地上:“殿下,城裏爆發了疫症,村民們七孔流血而死,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煞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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