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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之日就是明天,葉長錫計劃趕明天早晨的火車。葉父葉母又是好一番叮囑,從衣食到住行,不厭其煩。在進站的最後一秒,葉母抓住最後一秒,扔給葉長錫一句話:“最好放假帶個姑娘回家啊!”這一聲吼,羞得葉長錫落荒而逃。
上了火車,放眼望去,全是同齡人。開學季,就這麽來到了。
腳踝不小心被人踢到,葉長錫從睡夢中驚醒。只見眼前站着一個身着粉色連衣裙的女生,她歉意地低頭道歉,葉長錫回道:“沒關系。”偏頭看見她身後巨大的行李箱,整了整起皺的衣服,站起身來說:“你坐吧,我去透透氣。”說完,對她咧嘴一笑,便往火車頂頭走去。
回來的時候,那女生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局促不安。見到葉長錫,連忙站起來,說:“這位同學,你坐吧。我不累。”說完擡起自己的手臂,比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
葉長錫腦海中突然就轉到了《十萬個冷笑話》頻道,只見哪吒一臉嬌羞的表情,粗壯的手臂揮了過來,“嘭!”
哎喲!葉長錫揉着肩膀,原來是放在行李架上的塑料袋掉了下來。
那女生還站在座位旁邊,葉長錫說:“我都坐了幾個小時了,想站站。你也是A大學生?”
女生不好意思地坐下來,穿着高跟鞋的腳踝已經被勒出了一條血印。她将裙子整理好後,擡頭和葉長錫聊起來。“嗯嗯。你也是嗎?我今年大四了,老油條一根,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找我。”
她倒是眼尖,也許是葉長錫衣服初來乍到的模樣太過明顯。接着說道:“我叫易筠。”
葉長錫笑着說:“我叫葉長錫。研一新生。”
“诶!那就是師兄咯。”易筠毫不掩飾自己對眼前人的好奇心,上下打量着,“師兄,你一定是文科生吧。”
葉長錫“啊”了一聲,半驚訝半疑惑地問道:“何以見得?”
易筠一副高深地模樣,擺擺手,說:“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說完,兩人都笑了。
這一路上,有了易筠的陪伴,不覺得難熬,兩人的對話,漸漸範圍擴大,鄰座的人也加入進來天南地北地亂侃。都是一般年紀,感興趣的話題一個接一個往外蹦,不愁沒話說。
到了學校,與易筠分道揚镳,葉長錫便去尋找研究生接待處,還得領取寝室鑰匙。
球場旁的過道旁邊樹蔭濃密,擺放了幾張桌子,桌上寫着“研究生接待處”幾個大字。葉長錫剛剛望過去,就看見有一個男生由遠及近朝自己跑來。
近了,一抹淡淡的綠茶清香飄過來,伴随着腳步聲,那男生停在了葉長錫面前。175的個子,比自己還矮了那麽幾公分,栗黃色的頭發微卷,額前有一小撮調皮地翹起來,因為奔跑,氣喘籲籲,面色紅潤。葉長錫有一瞬間的愣神。
開口說話了,綠茶清香更加濃烈。“請問是研一新生嗎?”眼睛滴溜溜地轉,定格在葉長錫的臉上。
點點頭,葉長錫便不由分說地被眼前人拉向接待處。
夏天已進入末尾,人們都盼着它趕快離開;可夏天是個頑皮的孩子,把自己的尾巴拖得長長的,比彗星還長,灑落的光輝與熱量不依不饒地逼迫着人們趕快回到室內。
葉長錫被滿是綠茶香味的男生拉着前進,行李箱也被他搶過去拖着走。不一會兒便到了樹蔭之下。
“呃,師兄師姐好!”面前兩個人并肩而坐,一男一女皆一臉笑意。綠茶香男生跑到桌子另一頭坐回自己的座位,仰頭露出酒窩,說:“我們都是研二學生。師弟你好!”
真是看不出這個說話和行動比自己還咋呼的人是師兄來着。葉長錫心裏的小人正舉着牌子在腦海裏亂竄,上書:難以置信。
中間座位的男生,顯得成熟穩重多了,微笑着說道:“師弟你好,歡迎來A大就讀!”
左邊的師姐搶話道:“好不容易來了個長得不錯的,我來說!”轉頭對呆立在一旁的葉長錫說:“師弟,歡迎歡迎!”
葉長錫的研究生生活,就在這一連串感嘆號中拉開帷幕。
數着樓層,找到寝室。葉長錫敲開了門,不出所料,其他三位都來了。行李有的碼放在床邊,有的散落在地,似是歷經了一番洗劫。
擡頭往床上看去,三個人的呼嚕聲合奏成了一曲美妙的交響曲,傳遍了神州大地。正午時分,全都在補眠。
葉長錫默默地将離自己最近的一條褲衩撿起來搭在椅子上,輕輕拖着箱子朝唯一空出來的床位走過去。靠窗,采光很不錯,只是可能難以睡懶覺了,正對着太陽曬。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洗了把臉,便拿着手機去找導師。
在開學前就有和導師聯系,說開學之後來找他。昨晚約定了具體的時間和地點,現在便朝第一教學樓趕去。
與導師的交流很順利,把要看的書目都記在一張小紙條上,導師還給了直系師兄師姐的聯系方式,葉長錫一直認為一個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磕磕碰碰,卻也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滿心歡喜。
電話響起,易筠毛遂自薦,要領着師兄參觀A大校園,葉長錫拒絕不能,其實他真的很想大聲對小師妹說:“上次來複試時,我已經參觀過了啊!!”無奈卻也只能跟着這根老油條再逛一回A大校園。
日落西山,葉長錫才拖着半條命回了宿舍。進門就見三位仁兄由躺屍變成了活人。每人一臺手提,鍵盤打得啪啪作響,正在興頭上。一人轉身見了葉長錫,脫口就問:“今天外賣速度不錯啊!”
葉長錫抹掉額頭上滑溜溜往下墜的汗珠,說道:“我是住這兒的,兄弟。”說完往自己的三床走去。
剛剛那人也不覺得尴尬,幹脆放下鼠标,離開網絡世界的虛幻,進入真實世界的領域,對葉長錫說:“哈哈,對不住哈,你叫什麽名兒?我是古代文學的張钺,他們兩都是新聞傳播的,一床的是吳窮,二床的是歐陽正凡。”聽他說完,那邊兩人也轉過頭來,一個戴着書呆子的标配——厚厚的酒瓶底,一個眼含桃花、風流肆意。
葉長錫笑着,兩個梨渦晃得人眼不舍得離開。“我叫葉長錫。古代文學的。”
相處了幾天,葉長錫直想大聲對世界說:“是誰說人類都是一群表裏不一的!站粗來!我要和你聊聊人生!!”
三個室友,全都是表裏如一的真君子。張钺一副賤兮兮的模樣,嘴賤也就不說了,還有強迫症,衣服必須穿得一絲不茍、被子必須得疊成豆腐塊兒、書本必須得朝一面擺放整齊……大大小小全部都有條不紊。吳窮的酒瓶底不是輕易得來的,成天看書,上網是查閱論文,睡覺做夢說夢話說的是新聞學中的名詞解釋。歐陽正凡也從不辜負他那張招人的臉,才剛剛開學,便談上了女朋友,每天滿面春風地出去約會,回來分享他的戀愛經驗。
葉長錫兩眼一閉,倒在床上,默念:“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歐陽正凡正對着鏡子抓頭發,看見倒在床上裝死的葉長錫,說:“嘻嘻,外面的世界那麽大,你不去看看嘛~~”
長錫無動于衷,每天都要被他們三叫成“嘻嘻”無數次,美其名曰:愛稱。自動免疫功能随時開啓。
那邊張钺插上一嘴,說:“滾,那是你的花花世界,和我們可愛的嘻嘻無關。嘻嘻,我們一起玩兒游戲吧。”
長錫頭大地将被子掀起來,迅速爬下床,收拾了幾本書,往包裏一塞,就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
到了圖書館,剛把《說文解字》攤開,導師就來電了。
“明白了。在下周一之前我會發郵件給您的。”與導師道別,葉長錫将手中幾本厚厚的書掂了掂,頓時充滿了活力。果然,有目标才有動力啊。
剛到新環境,總得有緩沖期,忙忙碌碌地度過開學幾周。和室友混熟了,葉長錫便成了寝室的“家長”,照顧幾位室友的飲食起居,說簡單點兒,就是幫忙帶盒飯、打掃寝室衛生。他性子不急躁,凡事求個穩當,遇事也不推脫,該出手時就出手,将寝室其他三位成員馴得服服帖帖,都心甘情願地奉他為“嘻嘻老大”。
這陣子,A大研究生院忙活着研究生迎新晚會。歐陽正凡表示十分有意願去參加一番,想找個伴兒一起去。張钺典型的宅男,吳窮就更沒想法了,唯一可能說動的就只有——葉!長!錫!
于是,不管是在教學樓,還是在寝室,都能聽到歐陽公子伏低做小,肝腸寸斷地嚷着:“嘻嘻老大,你不和奴家一起去參加迎新晚會,奴家就不活了~~嘤嘤嘤。”魔音繞梁,三日不絕。
最終禁不住衆人的聲讨(當然是對魔音的聲讨了),葉長錫決定舍小家為大家,答應了歐陽公子的請求。
排練是件很苦逼的事兒,一遍又一遍重複同樣的動作,精疲力竭。歐陽正凡上報的節目是舞蹈。他是有舞蹈底子的,劈叉下腰樣樣精通,可苦了葉長錫了。
舞蹈便舞蹈了吧,還有一段是兩人的貼身熱舞。當葉長錫知道有這一段時,直言要退出,自己幹不來,也不想幹了。歐陽正凡頓時聲淚俱下,就要來一場窦娥哭倒長城的戲碼。
葉長錫扶額,再次嘆氣。
迎新晚會正式開演的那天到了。
歐陽正凡不知從哪兒弄來兩套黑色西裝,穿上去還挺像那麽回事兒,一個很好的诠釋了風流公子的意蘊,一個居然出人意料地透出一股禁欲風,這人當然就是葉長錫了。
他和一派風流的歐陽公子坐在後臺等着主持人報幕,深呼吸了幾口氣,手還有點微微顫抖。這是他第一次上臺在這麽多人面前跳舞,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歐陽公子拍拍他的肩膀,低笑着說:“沒關系,我剛剛看了,張钺和吳窮就坐在第一排,就當在寝室練習來着。”說着,就聽見有人叫他們倆的名字。
“走了!”
恍恍惚惚,葉長錫跟着歐陽的步伐踏上了舞臺,剛擺好造型,前奏響起,燈光猛地打在站在舞臺中央的兩人身上,立刻引來了一陣尖叫聲。
幾乎是麻木的,葉長錫按照排練時的動作節奏盡力将動作做到位。前半段是慢舞,展現的是男性的柔美;到了後半段,則陽剛之氣盡顯,幾乎全靠力氣來完成。貼身熱舞也夾在這一段之中。
在這段熱舞中,葉長錫的禁欲風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現。他立于舞臺中央,只是微微的移動身軀,而歐陽卻如靈蛇般繞着他肆意舞動。臺下的觀衆歡呼聲一波又一波,震耳欲聾。
直到他倆下臺,觀衆席還久久不能平靜。
一舞成名。
寝室裏當天晚上,張钺就調侃起兩人來。“你們兩不是gay吧,跳起舞來gay gay的,簡直要了直男的命。诶,你知道那些女生怎麽評價你們的麽?”
歐陽正凡興趣頗濃厚,趕緊問:“怎麽說?”
張钺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說道:“說你們這叫風流攻X禁欲受。學校貼吧上都有了你們的同人文了。啧啧,那尺度簡直了!!”
葉長錫卻沒了聲音。他心裏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性向就這樣被曝于陽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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