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二天,兩人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才起床。
情況是這樣的:拉上了窗簾的房間,即便是大中午,也被遮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縷陽光。葉長錫睡到自然醒,習慣性地拿過手機看時間,驚得立馬坐起身來。他可沒忘記現在是在旅游期間,這種待在酒店睡大覺的行為妥妥的是在浪費光陰!
葉長錫的大幅度動作牽動了因某種運動而發酸發痛的腰部,嘶了一聲,衛冥也漸漸轉醒。
那雙大手還環着葉長錫的腰部,衛冥聽見他吃痛的吸氣聲,一手溫柔地在腰部按摩起來。來到臀= =部柔軟的雙丘,手感頗好的捏了一把,捏得長錫不禁呻= =吟了一聲。
但立即清醒過來,咬了一口衛冥胸= =前的凸= =起,生氣地說:“快起來!今天都已經浪費半天了。”
衛冥也知趣地摸摸鼻頭,乖乖地進洗漱去了。
等到兩人收拾完畢,出去正好可以吃中飯。葉長錫特別中意第一天晚上去的那條小吃街,饞蟲上來了,二話不說地便拉着衛冥去到那兒。
“哈哈!吃貨的天堂!!”到了街口,葉長錫口水嗒嗒地感嘆着,來不及顧及身後的傻大個兒,立即投入了吃貨大軍。
吃飽喝足,葉長錫地小肚腩又不聽話地跑了出來。低頭看看,偷偷瞄了一眼衛冥平坦的小腹,腦海中想到了他結實的腹肌,羨慕嫉妒恨地瞪了他一眼,“哼”地将後腦勺對着他。
坐上公車朝今天的目的地趕去。
葉長錫原本打算去臨近望山的古城看看的,奈何只剩下半天,時間不夠,與衛冥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去附近的博物館參觀。
望山所在的城市有着悠久的歷史。早先這兒作為A省的第二大城市,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時尚與古舊在這裏毫無間隙地完美融合,人文與自然在這裏依偎成了最親密的情侶。
望山博物館背靠大山,在山腳闊出一大片平地。兩人到的時候,入口處還排着長長的隊伍,呈S型,繞了幾個彎。
看出葉長錫退縮的意味,衛冥拉住他的手,說:“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這地方,不管什麽時候來都有這麽多人吧。”
這麽一想,也對。葉長錫順從地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過了半小時,兩人才進了大門,跟着人群在館內移動。博物館內陳列的東西,不外乎是古墓遺跡中出土的一些器皿、織物、植物等等,充滿了時代感與滄桑感。
葉長錫跟着隊伍拐角之後,便在心中暗喜道:“幸好沒有轉頭回去。”他的專業是古代文學,天生與這些古早的東西有着一股親切感。跟着講解員在館內緩緩移動,聽着這些古物背後的故事,激動萬分。
衛冥一直緊緊牽着葉長錫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兩人就走散。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個人都左顧右盼,衛冥眼中卻只有那如孩童般歡樂地走在前方的人。
講解員站在一個陳列櫃前,葉長錫站在外圍,努力想要看清櫃中的物品。那是一對玉手镯,晶瑩透亮。君子比德如玉。葉長錫對玉器從來都有着美好的情懷。再者,葉長錫家鄉有一個風俗,年輕男女喜結良緣之時,家中長輩就會為新人戴上玉镯子,表達對新人幸福美滿生活的祝願。
講解員如百靈鳥般悅耳的聲音傳入葉長錫耳中,說得他的心怦怦直跳。于是站直了身子,想起葉母用紅綢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玉手镯,看了衛冥一眼,又一眼,終于忍不住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說:“我媽也留了一對玉镯子給她未來的兒媳婦兒。”說完,退開一步。
衛冥挑眉看了葉長錫一眼,猛地靠近,肯定地說:“那镯子必定是我的。”
葉長錫捂着臉頭也不回地朝前沖去。
博物館分成了幾個大廳,玉器之後,便來到了一個小型植物博物館。放眼望去,全是望山植物品種的展示。葉長錫興致陡然提起,看到樹種的标本,在衛冥的視線之類,四處張望。
這會兒,三五成群,各自參觀。
葉長錫看着陳列櫃內已經失了水分的種子,轉頭對衛冥說:“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大樹嗎?”
衛冥搖頭。
“大樹生根在一處,至死方休。人也一樣,無論你走得多遠,最終都會回到□□。”
眼裏閃着星茫,衛冥似懂非懂,想了一會兒,才問道:“就是葉落歸根的意思嗎?”
“嗯。”
葉長錫深覺不虛此行,從博物館回到酒店之後,就速度地提筆寫寫畫畫,将這一下午的見聞記錄下來。
之後幾天,兩人将望山各個景點都逛了一遍。葉長錫每天回到酒店,就腿肚子疼,衛冥倒是一副若無其事地模樣。指使着衛冥給自己按摩腿部,舒服地仰面朝天,惬意地躺在床上。
“嗯……再上面點。”輕嘆出聲,衛冥的手頓了一下,聽話的往上移了一寸。接着往上往上,按摩就變了意味,成了有性= =暗示的撫摸。
自從幾天前,兩人突破了最後一根防線,就親密了許多。葉長錫不排斥衛冥的親吻與撫摸,甚至還頗為喜歡。衛冥也是初嘗情之滋味,沖動得如同普通的十七、十八歲的毛頭小夥。這下子,兩人也不願壓抑內心的欲= =望,順勢滾起了床單。
放松快樂的十一假期很快過去,生活又回到了正軌。
葉長錫這個學期申請了助教,利用閑餘時間幫導師批改作業,有時還替導師代課,生活忙碌而充實。
這天上午,正在圖書館看書,突然接到了許久不曾接到的電話。
葉長錫跑出閱覽室,來到休息處,看着仍在振動的手機,接通了電話。“喂,爸。”
那邊是葉長錫生父略顯疲憊的聲音:“長錫,最近好嗎?”
“嗯,還行。你呢?”葉長錫壓低了聲音,背過身靠在窗臺上,看着遠處出來打開水的同學。
那邊連忙回答說:“我很好。身體也不錯。兒子……”說到這兒,忽然猶豫起來。
葉長錫心裏有底,順着他的話接下去:“怎麽了?”
那邊醞釀了一陣子,才開口說道:“最近我手頭有些緊,你能不能借我點錢?等下個月領了工資,我就能還你。”大約是知道作為父親竟然淪落到要向兒子借錢,語氣漸弱。
葉長錫“嗯”了一聲,“好的,我中午就打給你。”葉長錫家裏給的零花錢一直存着沒動,之前做家教賺的錢便一直作為自己的生活費。
挂斷電話,想了想,便整理了書籍,離開了圖書館。
葉長錫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個挺矛盾的人。說冷漠也好,說做作也罷,對待感情,不論是親情或是愛情,似乎都能夠輕易的抽身而去,使自己不會受到半點傷害。這樣的本事,是從小在一個瀕臨破碎的家庭中鍛煉得來的。
以前,生父與母親同在一個屋檐底下,吵架、打架每天都在發生,年紀小時,葉長錫還會哭哭鬧鬧,試圖博取父母的同情,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以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後來長大了,每當父母吵鬧時,便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媽,你和爸幹脆離了吧。”終于在一次雙方拿着凳子怒目相對的打架之後,葉長錫對着哭泣的母親說了出來。換來了母親訝異的目光。
後來父母離婚,正碰上自己高三沖刺高考的時候。當時怕影響到自己的學業,沒有立即告訴。母親不說,葉長錫也不挑明,就算是在幫忙整理衣櫃時發現了離婚證書,也沒有出聲。
說到底,葉長錫從某個角度看來,是一個冷情的人。那種對周圍的人事物沒有絲毫的在意,冷到骨子裏,常常讓他覺得自己是那麽的虛僞。
在臨高三畢業的那段日子,葉長錫只覺自己身處于壓抑而黑暗的世界之中,在這廣袤宇宙之內,或許人作為一個孤獨的個體,也能夠全活下去。
然而,一次偶然讀到的詩句,竟讓他羞愧地無地自容。
“沒有人是自成一體、與世隔絕的孤島,每一個人都是廣袤大陸的一部份。”
收起了飄遠的思緒,葉長錫收緊了手指,踏進了一地陽光中。
衛冥交班之後,回到家。衛母已經坐好了晚飯。見到兒子回來,便給他端來之前放在桌上涼的茶水。
衛冥接過,笑着對母親說了一句:“謝謝媽。”一口氣喝完了整杯。衛父習慣了在下班回家之後去地裏勞作,踩着月光與星光,在各種蔬菜之間除草、松土。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鈴聲響起來,衛冥連忙接起電話。衛母笑意盈盈、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看着兒子難得溫柔的一面,站在一邊,不說話。
電話自然是葉長錫打來的,兩人随便聊了一會兒,挂斷電話,就看見衛母一臉促狹地盯着自己。
衛冥傻傻地笑着,撓撓頭發,就是不作聲。
衛母見兒子不老實交代,直接問出來:“兒子,你是不是追到準媳婦兒啦?”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引用的那首詩,對我影響很大。
原詩是約翰·鄧恩的布道辭:
“沒有人是自成一體、與世隔絕的孤島,
每一個人都是廣袤大陸的一部份。
如果海浪沖掉了一塊岩石,歐洲就減少。
如同一個海岬失掉一角,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領地失掉一塊。
每個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傷,因為我是人類的一員。
所以,不要問喪鐘為誰而鳴,
它就為你而鳴!”
人的本質屬性即是社會性。人,不可能作為孤島而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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