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當長嫂的第十九天 當長嫂的第十九天……
“沒錯, 媽說得對,你們要麽出來幹活,要麽就給我們滾出去。”安翠花叉着腰,指着宋綿思三人說道, 她的唾沫星子都飛到了桌子上了。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我們是林家人, 憑什麽要我們滾出去。”林糖氣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早知道她這些家人心狠,可沒想到竟然狠毒到這種地步, “我哥這個月是還沒來信,可之前他給家裏寄了那麽多錢,加起來養我們十年都夠了。你們憑什麽趕我們走。”
一說到錢, 陳梅香立即變了臉色。
她吵嚷道:“那錢和你們有什麽關系,是林賀成孝敬我這個奶奶的。”
林糖都要被兩陳梅香那無賴的嘴臉氣背過氣去了。
林賀功道:“奶, 這事您就甭想了, 我可以多幹活, 但您不能做這麽不厚道的事情。”
“我不厚道?”陳梅香見林糖和林賀功兩人頂罪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爹媽死的早,要是沒有老娘, 早就餓死了。這事沒得商量。”
“您要是不幹, 那我們就分家!”林賀功聽見這話,心中怒火中燒, 拳頭握緊,陳梅香不說他們爹媽的事, 林賀功還能忍, 可一提到他們爹媽,他就忍不下去了。當年他爹媽前後走了,他們幾個年紀都還小, 他奶不說多照顧,還打算把他們給賣了,林糖那時候還險些賣給人家當童養媳,要不是他大哥和他奶拼命,現在林糖恐怕都不知道在哪裏了。
“分家,你別想!”陳梅香想也不想就說道。
與此同時,宋綿思也脫口而出道:“二弟,別胡說,什麽分家!”
陳梅香的反應不出衆人意料,可宋綿思的話,卻叫衆人驚訝。
連林賀功和林糖都錯愕地看向宋綿思。
宋綿思沖兩人使了個眼神,而後對陳梅香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道:“奶,今兒個他是一時糊塗說了氣話,您別往心裏頭去,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這樣吧,咱們等回頭再讨論這事。”
說完後,她拉着林糖和林賀功回到後面。
陳梅香心裏嘀咕,對安柳枝道:“你跟上去聽聽他們到底說什麽。”
“是,媽。”安柳枝滿口答應,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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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綿思拉着兩人進了屋,把門關上。
她才關上門,就從門縫隐約瞧見不遠處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宋綿思眼睛閃了閃,當做不知道一般轉過身來。
林賀功不明白宋綿思剛才為什麽阻止他,他坐了下來,緊握着的拳頭放在膝蓋上,“嫂子,剛才您那話我有些糊塗了,您難道不想分家嗎?”
是啊,宋綿思難道不想分家嗎?
安柳枝趴在窗戶下聽着屋裏的話,她們這些人在林家吃好喝好才說不想分家,可林賀功他們不同,老太婆那麽欺負他們,難道這幾個人心裏頭就沒點兒怨言,安柳枝要是宋綿思,早就和老太婆鬧翻了,能忍到今天才怪了。
“我之前是想分家。”宋棉思深谙說謊話的絕妙之處在于三分真七分假,“可現在情況不同,你哥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我是怕真的出了什麽好歹。”
林賀功臉色一變,粗着嗓子道:“就算哥沒了,我不吃不喝使勁幹也肯定能養活你們。”
“嫂子知道你的好心。”宋綿思道,她皺着眉頭,“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哥沒死,但是缺胳膊少腿,要治病,那錢從哪裏出?我們不分家,老林家就得出這筆錢。而且,你現在也大了,沒過幾年就要娶媳婦,嫂子也得為你着想,總不能讓你打光棍一輩子吧。只要不分家,你娶媳婦的錢也是老林家出。所以,現在咱們不分家才有好處。”
林糖和林賀功愣了愣,宋綿思這番話雖然市儈,可卻不無道理。
窗戶下安柳枝早已聽得變了臉,這怎麽能成,這不是占老林家便宜嗎?
她急匆匆連忙跑去把宋綿思的話告訴陳梅香他們。
“啥,讓我出錢!想都甭想!”陳梅香一聽見要她出錢,就和要她命一樣,她咬牙道:“我說她怎麽說不分家,感情是沖着我的錢。”
“媽,咱們家可不能養他們。”林多田道,他扒拉了下林向南,“你孫子到現在還沒娶媳婦呢,要是再養這麽多個白吃白喝的,那什麽時候能娶媳婦。”
“對,對,奶您可不能養着他們。”林向南點頭如搗蒜。
陳梅香對這個孫子還是很疼的,因為這個孫子像她,她拿不住主意,要是分家,那豈不是不能讓林賀功幹活了,還有林糖和宋綿思,陳梅香這幾年早就在盤算什麽時候找個人家把林糖嫁過去拿彩禮了,宋綿思要是林賀成死了,那她這個當奶的也能把她嫁了。
這一個個都不是人,是錢啊。
可不分家,林賀成要是沒死,他們家就得被拖累。
“奶,您還猶豫什麽,趁着咱們家剛收完糧食,不用幹活了,趕緊把他們分出去。”陳多寶着急了,催促了一句,“難不成咱們家要白養那麽多人啊?”
這句話讓陳梅香徹底拿定主意。
這糧食剛收上來,冬天又不用幹活,留在家裏就算一日兩頓,那也吃不少了。
這麽一算,現在這節骨眼倒是分家的好時候。
“分,分家!”陳梅香狠狠地說道,“去把他們三個給我喊來,我要分家,今天就把他們分出去。”
“好,我這就去。”林向南說道,他一溜煙跑到後院,在宋綿思的門口重重地拍了下門。
“誰啊?”宋綿思問了一句。
“我,奶找你們說事,趕緊出來。”林向南不客氣地說道,語氣絲毫沒有對嫂子該有的尊重。
宋綿思拉開門,就瞧見林向南帶着幾分得意的臉,林向南的模樣其實還算周正,可是眉眼間那股輕浮味兒還有吊兒郎當的氣息,一看就叫人生煩。
“還愣着幹什麽,趕緊走。”林向南伸出手就想扒拉宋綿思。
他剛一伸出手,就被林賀功捏住了手。
“說話歸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林賀功陰沉着臉,說道。
他平日裏沉默寡言,別人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看着脾氣好,可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才可怕。林向南吓了一跳,心裏頭有幾分懼意,甩開了林賀功的手,“誰動手動腳了,奶找你們,趕緊的。”
宋棉思心知這是剛剛那人去把話傳給了陳梅香了。
她不慌不忙,跟着去了。
堂屋裏,陳梅香一瞧見宋綿思三人,心裏頭就難受,這分家,以後這三人就不歸她管了,不分家,要是林賀成得了什麽病,她們就得花錢。
陳梅香索性長痛不如短痛,沉着臉對林賀功說道:“剛剛你們說要分家,好,咱們今兒個就把家給分了。”
宋綿思心中一喜,面上卻露出着急的神色,“這怎麽能成?賀成都沒在家,怎麽能分家?”
“不用他在家也能分家,再說了,我是他奶,我說了算。”陳梅香見宋綿思不想分家,反而堅定了要分家的心思,這要是不是分家沒有好處,宋綿思怎會死咬着不肯分家。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我們是怎麽都不會願意分家的。”宋綿思搖頭,果斷地說道。
“這分不分由不得你。”林多田不客氣地說道,“今兒個這事不成也得成。”
“對,沒錯,你們別指望我們家養你們三個人吃喝。”安翠花趾高氣揚,得意萬分地說道。
眼瞅着這群人一口咬定就是要分家,林糖和林賀功兄妹兩人愣住了,林糖腦海裏模模糊糊地想起宋綿思先前說的那句話,她說能夠讓老林家的人主動要分家,現在好像真的實現了?
宋綿思悄悄地咬了下舌尖,疼得眼睛都紅了後,做出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樣,“好,要分家可以,不過,得找隊長來主持公道,不然我們是死也不會答應的。”
“找隊長來幹嘛,這是咱們家的事。”陳梅香不幹了,她就想把他們一家直接趕出去,找林保家來,那豈不是還得分點兒東西給他們。
“呵,要麽找隊長來主持公道,要麽咱們就不分家。”宋綿思不客氣地說道。
“你還反了天了你!”陳梅香瞪着宋綿思,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宋綿思給吞了。
宋綿思不着急,反正現在要分家的人不是她,“奶奶,您就當反了天了吧,反正我們就聽隊長的,隊長說怎麽分就怎麽分。”
“你!”陳梅香揚起手就想打人,安翠花怕這巴掌打下去,家就分不了,連忙拉住陳梅香,“媽,讓隊長來就讓隊長來。”
她壓低聲音說道:“反正林保家也不知道咱們家情況。”
這倒是實話。
陳梅香這人誰都防着,林賀成他爺爺活着的時候還好,他爺爺走了後,家裏一家大小的錢全都捏在她手上,誰也不知道她手上到底有多少錢。
要是陳梅香一口咬定沒錢,那誰也拿她沒轍。
“去,請隊長來,我看她能鬧出什麽事來。”陳梅香哼了一聲,陰冷冷地看着宋綿思說道。
宋綿思道:“不用你們,林糖你去。”
“是,嫂子。”林糖答應一聲,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腳底抹油似的跑出去了。
林保家正在家裏頭算着今年家裏頭有多少糧食,他打算留些自己吃,然後拿些去糧站賣了,正和洪秀盤算着,林糖就來了,“保家叔,洪嬸。”
“黑妞啊,你怎麽來了?”林保家詫異地問道。
林糖紅着眼眶,道:“我奶要分家,把我們分出來,我嫂子讓我來請您去當個見證人。”
林保家手上的筆記本掉在桌上,嘴上叼着的煙險些也掉了,他站起身來,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套,“不是?好好的,怎麽要鬧分家了?”
“這事現在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咱們邊走邊說成嗎?”林糖說道。
他們家現在就嫂子和二哥,她怕他們兩個鬥不過陳梅香那些人,吃虧。
“好,好,咱們邊走邊說。”林保家二話不說站了起來,洪秀也跟着起來,“我跟你們去看看,這事可不能讓她自己說了算。”
要說林保家這人在東山大隊之所以能當上隊長,除了他認字會算數外,更重要的是林保家這一支是林家的嫡系,按照以前的族譜,他們東山大隊這邊除了林保家他們家以外,其他都是旁支。因此宋綿思才讓林保家來,別的不說,林保家這人說話是有分量的。
林保家和洪秀夫妻到的時候,老林家門口已經圍了一群人了,都是來看熱鬧的。
“都讓開讓開。”林保家扒拉開人群,從人群裏走進去。
“保家叔,洪嬸。”宋綿思瞧見他們夫妻來了,心裏頭就定了,這夫妻倆都是公道人,她相信這兩個人不會讓她們受委屈。
“賀成媳婦。”林保家沖她點了下頭,而後看向陳梅香,“大娘,您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就要分家了?賀成都不在家,分什麽家啊。”
林保家一路上啥都清楚了,包括陳梅香的目的,他覺得陳梅香這群人很不厚道,人家林賀成現在生死未蔔,就急巴巴把他的媳婦和弟弟妹妹趕出家門,這還是親人嗎?
“隊長,這是我們家事,我說要分家就肯定要分家,再說了,子孫都大了,早該分家了。”陳梅香板着臉說道。
林保家都快被氣笑了,這會子說子孫大了要分家,當初林賀成結婚的時候怎麽不說呢?不就是因為收不到信,覺得人家林賀成回不來了,林賀功這些人養着浪費錢嘛。
“好,好,你既然說要分家,那你說說要怎麽分?”林保家也看出陳梅香這群人今天是不分家不罷休,既然勸說沒用,就索性幫這幾個可憐孩子多要點兒東西。
“什麽怎麽分,這林家上下有他們三個什麽事啊,衣裳收拾了出去就是了。”陳梅香眼睛一轉,不客氣道。
“就是就是,我們林家可是我和我大哥在撐着,他們幾個幹啥了?”林多寶義正言辭說道。
圍觀的人有人看不過去了,高聲道:“別胡扯了,就你林多寶這種油瓶都不扶的人,還撐着林家,你們林家能過好日子全靠的人家林賀成。”
“沒錯,你們可不能趁着人家林賀成不在,就欺負他媳婦和弟弟妹妹,做人不能不講良心。”隔壁許大叔也附和道。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林家上下說得面上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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