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故人相見

向正心倒也不算真的孤苦無依,劉繒帛前去刑部時已有主仆二人在為他收殓。

那主人是個比自己虛小幾歲的少年公子,一襲青衫雖稱不上華麗,可用料裁剪均是上佳,舉手投足間亦頗有氣度。

見劉繒帛從外間走來,那少年公子拱手行禮道,“在下裴行止,想來你便是劉繒帛劉大人了罷?”

劉繒帛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進士,已然是個大人了。

“在下劉繒帛,見過裴公子。”

向正心是裴氏的佃客,此番進京赴考,事敗後還呈上其搜羅的河東士族的罪狀,使聖上猜忌不說,更讓裴氏一族顏面掃地。

裴行止來為向正心收殓,不知是他心太大,還是別有所圖。

似是看穿了劉繒帛的顧慮,裴行止緩緩道,“實不相瞞,持修兄雖是我裴氏的佃客,與裴某名為主仆,實則卻有師生之誼。”

見劉繒帛面露詫異之色,裴行止凄然一笑,“我雖是家中嫡子,但卻出身偏支,在族學中并不得重視。持修兄祖上為裴氏門客,通曉權術謀略,雖世代為佃客,卻地位超然,甚至能入族學讀書。持修兄更是因才量過人,獲準能出入裴氏藏書閣,并在族學裏謀了個差事,我便是那時識得他的。”

劉繒帛看着不遠處向正心的棺椁,惘然不語。

“士庶間隙由來已久,”裴行止雙手攏在寬袖之中,“先前持修兄總是覺得聖上還是要簡拔寒族,壓制士族,如今看來恐怕他想錯了。”

他閑庭信步,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劉繒帛不禁想起,若是蘇氏不曾落敗,蘇誨是否也會是他這副模樣?

可若是那樣,他二人也只會有國子學的一面之緣,沒了蘇誨的提點,自己也不可能早早中舉,恐怕連同科都做不成了罷?

“劉大人,”裴行止忽而道,“世事無常,更沒有決然的是非黑白,若是想以有用之身多做些有用之事,還需和光同塵。這或許是持修兄能告訴你我的最後一件事了。”

他面上仍帶稚氣,眼中卻是一片蒼涼。

劉繒帛深吸一口氣,對着向正心的棺椁拜了三拜,轉身離了幽暗陰森的刑部大牢。

走了幾步,他禁不住回頭看看,心道,“刑部這地方,有着太多密雲詭谲、生離死別,此生還是不用再來了……”

FLAG

曲江宴時,蘇誨并未如很多人所想那般自憐身世做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反而落落大方,對前來尋釁的寒門子弟,冷嘲熱諷的世家子一概笑面相迎。打馬探花時,也并未如這些年時興的那般選個出塵脫俗、豔而不妖的白牡丹、白芍藥,桃李幽蘭一類,反而折了枝最大最豔的紅牡丹。

“晏如兄真乃妙人。”鄭紹不吝溢美之詞。

蘇誨對他笑笑,轉頭對劉繒帛道,“這魚燴不錯。”

劉繒帛點頭,暗忖何日尋了這廚子将秘方要來。

“晏如兄。”鄭紹忽而開口,語帶倉皇。

蘇誨擡眼一看,有一人自堤邊分花拂柳款款而來,風姿飒沓、華美非凡,不是他那全身而退的族叔又是誰?

劉繒帛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住蘇誨半邊身子,面無表情地行禮,“下官見過蘇侍郎。”

鄭紹亦趕緊行禮,蘇誨只愣怔了一剎,也跟着彎下腰來。

“免禮罷。”蘇景明極其敷衍道。

他斜靠着棵柳樹,目光放肆地在蘇誨身上逡巡,對劉、鄭二人道,“我有些話要交待蘇誨,你們先退下。”

進士們職司未明,他雖是一部侍郎,卻也算不得他們的上官,竟如此頤指氣使,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不吝禮教,性情乖張。

劉繒帛不無擔憂地看蘇誨,蘇誨極快地掃他一眼,他便心領神會地跟着鄭紹一同回避。

“不知蘇大人有何見教?”蘇誨低眉順眼,眼底卻是一片寒涼。

蘇景明随手折下一條柳枝,“做我的門生。”

簡直像是聽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蘇誨擡頭,不敢置信道,“蘇侍郎,你是認真的麽?”

蘇景明勾起涼薄唇角,“哦?蘇門餘孽,如今又闖出個天大的事端,除我之外,你還有誰可以攀附麽?鄭谙慮?”

“蘇某不求聞達,只求溫飽,為何一定要攀附他人呢?”蘇誨忍住心內的狂躁,姿态愈加謙卑。

蘇景明有些倦憊地看他,“你并非愚鈍之流,今日我也不想與你繞圈子。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入骨,此刻定然以為我在羞辱于你。可你再仔細想想,你我雖為同宗卻是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我為何要這般做呢?”

他年過不惑卻依然姿容絕美,多年的養尊處優更為他添上幾許傲睨天下的氣度。

蘇誨直覺心中經年恨意簡直已流血化膿,眼前一片渾茫,唯有母親族人的面孔忽隐忽現。這些年所受的冷眼鄙夷,貧寒困苦盡皆化作怨氣,禁不住想向面前之人發洩出去。

就在他瀕臨失控的那一霎,劉繒帛闖入了他的眼簾。劉繒帛與鄭紹便站在不遠處,仿佛是在閑談,可劉繒帛的目光卻未有半刻離開自己身上,其中的關切暖意不言而喻。

不知為何,不管有多大的戾氣,多少的怨憤,多少的慌亂,每每一看到劉繒帛,蘇誨的心便定了。

“可按朝中的規矩,難道你我不該避嫌麽?”蘇誨淡然道。

蘇景明似笑非笑,“一來,你母親臨終前求來了恩典,你與蘇氏算是再無瓜葛;二來,你我雖是同宗卻出了五服,按吏部的章程也是無傷大雅;三來……我蘇景明做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別人置喙了?”

他眼角斜飛,張揚恣肆,高高在上得如此理所當然。

蘇誨緩緩閉上眼,随即一個長揖下去,“學生見過恩師。”

蘇景明不無欣慰地一笑,“果然是我博陵的好兒郎。”

看着蘇誨恭順模樣,他又補了句,“只是這個博陵是崔氏罷?”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蘇景明便施施然去了。

“還好罷?”他方走,劉繒帛便迎了上來。

蘇誨如同脫力般看了看他,苦澀一笑。

“殊途同歸。”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