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西了,哥哥大婚,我也不知道該給你什麽好,所以就想把這個還給你。”

淩昭文雙手遞上布包墊着的那個木牌,低着頭道:“不管哥哥信不信,我是希望哥哥幸福的。”

淩骨的心情很複雜。老實說,就以前淩昭文的所為,淩骨真不覺得他是什麽好人。但又想想,淩昭文這個年齡段,正是一個人心态變化最大的年紀,如果自己真的不原諒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

好在這時候,白禹看出了他的為難。這一次有“原主爹娘的遺物”這個名頭壓着,而且這麽多城民看着,白禹自然不好再把東西扔掉,于是偏頭看了車架一旁等着的黃玉一眼。

黃胖胖腦袋一點,小步到淩昭文跟前,伸手接過布包收下了。

淩骨見黃玉收下,也明白是白禹的默許。于是他輕咳一聲,對淩昭文扯了扯嘴角:“謝了。”

淩昭文擡頭,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竟然有幾分腼腆:“不、不謝的。哥哥,那我先走了。”

說罷,淩昭文轉身飛快地跑走了。

淩骨跟白禹上了馬車,馬車裏固定的小矮桌上面,已經放着那個布包了。

白禹皺眉道:“扔了吧。”

淩骨無奈地看着他:“算了。好歹我也占了原主的身體,這是他爹娘唯一的遺物,留着吧。我有私庫嗎?”

白禹點頭:“有,帥府就有庫房。”

本來白禹想說淩骨的領域的,但一想,那個淩昭文給的東西,自然是不能讓淩骨放在領域裏。至于庫房,帥府是真的有的,裏頭的東西多是其他城邦獻貢來的,白禹不太在意,就全部交給綠珠在打理。

淩骨聳肩,伸手把那個布包包好放在一邊,說道:“那之後回去找個盒子裝了,放庫房裏就是了。”

白禹見淩骨不在乎的态度,眉頭終于松開。然後白禹伸手拉住淩骨的手,笑容滿滿。

“幹嘛?”淩骨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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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成婚了。”白禹的手指輕輕滑進淩骨的袖口,他的指尖溫暖幹燥,讓淩骨覺得十分舒服。

淩骨故意笑道:“統帥大人難不成還有婚前緊張?”

白禹搖頭,說道:“你說成婚的時候,有驚喜給我。”

淩骨眨眨眼,想了想——好像,是這麽說過的。

白禹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我很期待。”

淩骨也笑,看着白禹的眼神裏情意綿長。他有種很不可思議的感覺——我竟然找到了愛人了。就像是原以為永遠碰不到的東西,突然被送到了手上,那種幸福感扯着淩骨的嘴角和他的心跳,每一次血液的鼓動都是幸福的加持。

“白禹,我……”

淩骨張張嘴,卻吞下了餘下的話。

“我知道的。”白禹伸手把淩骨拉進懷裏,重複道:“我都知道的。”

淩骨沒有說話,仰頭與白禹溫柔地接吻。

這一天對百慕城來說是有重大意義的一天,城裏的喧嚣經久不息。可是對帥府的人來說,這一天的“重大意義”完全不同。

帥府裏除了白禹、秦謙和木瑩,沒有人真正經歷過一萬年前的事情。但是在妖獸一族,是有記憶傳承的,所以他們才會對素未蒙面的“域主”有那樣強烈的情緒。現在,域主要完婚了,完成萬年前未完的那場婚禮。

這對有着那些記憶傳承的妖獸來說,這場喜事并非是單純的狂歡,它更像是一個莊重的儀式——它在改寫萬年前的那個悲慘結局。

這種感覺淩骨是無法體會的,當回到統帥府,看着煥然一新、紅綢漫天的帥府、看着寝房裏被提前換上的紅色喜被、看着每個人臉上歡樂洋溢的笑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淩骨望天——完了,他才是婚前緊張的那個。

79.Chapter 79

大婚當日。天還沒亮,淩骨就已經忙碌起來了。

紅色的喜袍。白禹的是武裝樣式,淩骨的卻是平日在帥府穿的寬袖長袍,外面還多配了一件同樣豔紅的皮毛大氅。淩骨看過那皮毛,發現更像是羽片連接而成。只在領口有一圈白色蓬松絨羽,清麗而暖和。

淩骨照鏡子的時候,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鏡子裏的男人,唇紅齒白,一頭黑發如瀑披散,只從耳邊牽出兩縷在腦後系上了紅繩,金色的左眼眼尾開着一朵大紅骨花。看到的第一眼并非是區分男女,而是在腦海裏立刻出現一個想法:非人。

淩骨神情一陣恍惚,他似乎記得他見過類似的人。一片如火如荼的鮮豔紅色,一個絕美而強大的男人……

“在想什麽?”白禹端了些點心進來給淩骨墊肚子,見到淩骨這副打扮,忍不住上前親了一下。

“沒什麽……”淩骨猶豫一下,問道:“我這樣,像緋陽嗎?”

白禹笑了笑:“你會找回自己原來的模樣的。”

淩骨點點頭,并沒過多糾纏這個問題,三兩口吃光點心,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號聲,劃破了百慕城的寧靜。

“該走了。”白禹伸出手抹掉淩骨嘴角的糖粉,然後把襁褓也放淩骨懷裏,這才與他并肩走出門。

黃玉綠珠早就準備好了,兩人都在身上裝飾了不少粉色飾品,手腕挎着個木籃子,裏頭裝着像米一樣的種子。

“恭喜統帥、夫人。”兩人盈盈下拜,然後轉身走到前頭,揚出一把種子,種子在空中忽然膨脹綻放,伸出兩片薄如蟬翼的緋色翅膀,在空中慢悠悠地滑翔。就像是一群惬意紛飛的蝴蝶。

淩骨勾起嘴角,抱着襁褓的手又緊了幾分。

“老大,淩骨,恭喜!”兩人剛走到二進院落,蒙于就跳了出來,像是剛趕回來的,風塵仆仆的。他的手往天上一揚,色彩斑斓的花朵便從天而降,沒有停歇一般。

“呀,小骨頭真好看~”木瑩從牆頭一躍而下,直接騎在了蒙于的肩頭上。

淩骨露出個笑容來,邊被白禹拉着走,邊跟兩人道謝。越往外走,圍過來的人也越多,到了最前邊的大殿那裏,淩骨才發現從門口到院子,都被帥府的人圍滿了。

“吼——”

“嗚——”

“啁——”

淩骨跟白禹剛從回廊出來,人群齊齊高吼,出聲的卻全是各式各樣的獸鳴。

“砰砰砰砰!”幾個紅球突然被抛向空中,接着在空中炸裂,變成無數的堅果和花瓣落下來。幼崽們高興地在人群中穿梭撿吃的,發出清脆的歡快笑聲。

沒有禮拜、沒有唱禮,這場婚禮從頭到尾只有綠珠曾經說過的“走喜”。

統帥府門口,踏風早就等在了那裏。不同于往日清傲的模樣,踏風今天也被打扮成了通紅一片,脖子上挂着大紅綢花,身上披着織繡的裝飾挂毯,四蹄套着細小的一圈圈銅鈴,就連耳朵上也戴上了“耳環”。看上去就如同一尊珠光寶氣的藝術品。

白禹讓淩骨坐上了踏風,自己則牽着馬在前頭走着。他們身後,幾位将軍和統帥府的妖獸們,個個都帶着巨大的籃子,裏頭裝着要散的“喜”。

淩骨一路都挂着笑容,看着跟着踏風跑着的幼崽們,心裏軟軟的。

旭日初升,金色的陽光自雲層後傾瀉而下,仿佛金沙傾灑,就連積雪都顯得溫暖起來。帥府的歡聲動天,淩骨他們所過之處都盛開了一片花毯。

走喜的最後一站是帥府兵營,兵營中的操練場地被空了出來,架起了二十來口巨大鐵鍋,在一邊的木架上,還有許多挂着的食材,顯然是要準備大吃一頓的架勢。

精兵們依舊穿着輕甲武衣,不過沒了平日裏的肅殺,一個個或蹲或站,還有趴在屋檐上的,甚至有幾個跑去了跟幼崽搶喜。跟着走喜的人群也聚集在了這裏,好些手裏還端着空的碗碟。就連那些坐騎也圍在邊沿,興致勃勃往裏頭張望。

昨晚綠珠已經跟淩骨說過這個,除了走喜外,這場婚事最大的活動就是這頓午宴。那些挂着的獵物都是前些天精兵們從叢林和大海裏捕捉的珍貴食材,當然也有白禹提供的珍貴食物——都是他領域裏的庫存。

淩骨騎着踏風走到了草兩場的正中間,白禹扶淩骨下馬,兩人站在那裏。

踏風突然嘶鳴一聲,接着兩只前腿屈膝而跪,頭顱匍匐在地上,無比虔誠。有了踏風起頭,其餘的人、妖獸也齊齊跪拜。他們齊聲呼喊了一句淩骨從未聽過的語言,但是他卻莫名地明白那句話的意思——歡迎歸來。

淩骨渾身一顫,等回過神時,已經滿臉淚痕。

白禹專注地看着淩骨,看着他流淚,卻只是握緊了淩骨的手。白禹轉身,對着衆人仰天大喝:“宴!”

人群歡呼,立刻熱火朝天地開始動工。而白禹則拉起他往外走了。

“怎麽,去哪兒?”淩骨有些沒回過神,一邊被白禹拉着,一手抱着襁褓,只好側臉試圖在大氅上蹭掉臉上的淚痕。

白禹停下腳步,抓過淩骨手裏的襁褓,轉身塞給一旁蹦出來的木瑩,然後抱起淩骨,輕聲道:“自然是洞房。”

說罷,白禹腳下生風,直接禦風而行,不過彈指間就回到了統帥府。淩骨在聽到門“砰”的一聲被甩上的同時,自己也被扔在了床上。

“不用跟他們一起吃飯嗎?”淩骨已經徹底找回狀态,剛才心中的悲恸與激動夾雜的感情褪去,餘下的全是開心與幸福。

白禹扔掉淩骨的大氅,又抽掉了他的發繩,鼻尖貼着淩骨脖頸的皮膚蹭了一下,聲音粗嘎道:“先吃了你再說吧。”

淩骨失笑,身體也熱了起來。兩人無需言語,環抱彼此膠黏地親吻在一起,衣裳一件件剝落,只剩下一件內袍的時候,淩骨突覺一股熱流從心髒湧向四肢百骸。

“白禹。”淩骨一把按住輕咬他胸口皮膚的白禹,制止了白禹的動作。

白禹擡起頭,銀眸裏滿是濃郁的情念:“怎麽了?”

淩骨眨眨眼,說道:“我有感覺了。”

白禹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這樣都沒感覺的話,那我可得傷心了。”

說完,白禹又低頭在淩骨心口吻了一下,一雙銀眸勾着淩骨,格外情-色。

“不是不是。”淩骨一把推開白禹坐起來,激動道:“我是說,我感覺可以進階了!”

白禹:“……明日再說!”

淩骨也有此意,笑道:“我就是說說而——”

淩骨話沒說完,突然眼前白光一閃,接着他就感覺自己換了個地方。坐着的是青草地,身後一本巨大石雕書聳立着,旁邊有潺潺流水聲,頭頂大樹的樹冠已經抽出了綠芽,遠處還有個巨大的湖泊平靜地蕩着漣漪。

一朵小白雲飄到淩骨跟前:“恭喜主人,修為提升。脫凡之後,靈力不再為身體所桎梏,此後也可自行使用、進出領域。”

好吧,是無名書拉他進來的。

淩骨扶額:“……小明啊,你就不能晚點弄我進來嗎?”

無名書義正言辭:“壓制修為提升進階于主人來說并無益處,請主人立刻調息,盡快提升修為。”

淩骨:“……”

好吧,反正進來都進來了,看無名書的意思,不進階就不準出了。

淩骨無法,只能盤膝而坐,凝神靜氣。無名書則在旁為他吟誦口訣,以助他事半功倍。

淩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身體仿佛被火在烤似的。但并非難受,反而很舒服。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皮膚上很緊繃,似乎覆蓋了一層東西。淩骨擡手一看,果然在手背看到了一層黑泥。完全可以想象到他現在的模樣。

“恭喜主人大成!”無名書蹦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淩骨的錯覺,無名書的那團小雲朵形狀凝實了許多,說話的時候,雲朵還能動。

“我……”

“主人洞房未完,我就不打擾了,主人再見!”無名書興奮地叫着,雲團一扭,淩骨就被扔出了領域空間。

淩骨還來不及問候無名書XX,就見眼前一只白毛統帥的銀眸都快成血紅了,正餓狼一般盯着自己。

淩骨吞了口口水,說道:“至少,讓我先洗個澡?”

白禹眼睛一眯,一把拽過淩骨,這麽幾步路也懶得浪費時間,運了靈法轉瞬兩人就落進了浴池之中。

白禹擒着淩骨手臂,直接将人翻了個個按在水池邊,大手扒-掉淩骨的內袍,撩起一捧水,在淩骨臀上一抹,黑污被抹去,兩團雪白的臀-肉如同剝殼荔枝般顯露出來,豐腴而緊實,看上去十分可口。

淩骨知道要糟,連忙叫道:“白禹,你等啊!”

話才開了個頭就變了調,沒了下文。淩骨身子繃緊又努力放松,餘下的力氣也只能扒住池邊地磚,任由被吊了許久胃口的統帥大人馳騁征伐。

淩骨委屈啊,一邊把無名書在心裏罵了個狗血淋頭,一邊又告誡自己——老虎胡須,切莫再扯!

80.Chapter 80

午後,陽光從木門的窗花縫中鑽了進來,在柔軟的獸皮毯上留下了如星子般的金色光斑。寝房靠裏的地方,放着一張巨大的床。紅色的被褥有一只角垂在了地上,露出了睡在其上的白藕一般的人來。

修長的身體仿佛最精準的尺子量出來的一般,皮膚白如羊脂,從腳踝開始便落有紅梅般的愛-痕,過膝的長發比被褥還要豔紅,絲絲縷縷貼在身上,遮擋了漂亮的背部線條。

白禹側身以手撐額,手指擒着身旁人的肩頭,無比眷念地撫摸着。

淩骨絲毫不知道自己模樣的變化,察覺到白禹的動作,淩骨半夢半醒間擡起手臂,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不行了,白禹,真不行了,好困。”

白禹輕笑了幾聲,俯下身在淩骨落滿齒痕的脖頸間吻了幾下,然後把人抱進懷裏睡去。

臨近傍晚,淩骨才清醒過來。白禹依舊側躺在他身邊,看樣子已經清醒了很久了。

“唔……”淩骨伸了個懶腰,感覺身體并沒什麽不适,于是又記打不記疼地伸手勾住了白禹的脖子,笑道:“統帥大人真是生龍活虎。”

白禹笑了笑,撩起淩骨的一縷長發繞到了身前,在淩骨眼前晃了晃。

淩骨愣了愣,然後突然眼睛一瞪,從床上坐起來,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在胸前看。看完後又摸自己的臉,什麽都沒穿就往鏡子跟前跑。

鏡子裏,哪裏還有“淩骨”的影子,如今淩骨看到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男人。紅發金眸,左眼妖冶的紅痕還在,但卻仿佛與這面容是渾然天成一般。而且,奇怪的是,明明是陌生的臉,淩骨卻覺得無比熟悉。

白禹拿了一件衣袍披在淩骨身上,從身後環着淩骨,視線在鏡子裏交融:“這就是你。”

這就是緋陽的模樣。

淩骨心髒砰砰跳了幾下,随即輕聲笑了出來:“我長高了诶。”

之前的身體高度在白禹下巴那裏,如今卻只比白禹矮了個腦殼帽。

淩骨轉身抱住白禹,側頭吻了吻,說道:“不知道為什麽,好高興。白禹,我們再做一次吧。”

白禹銀眸一暗,抱起淩骨的腰便把人壓在了鏡子上。

一個時辰後,寝宮的隔簾後,綠珠的聲音清脆響起:“統帥,夫人,喜宴該開了。”

淩骨平息下呼吸,整個人都挂在白禹身上,懶懶道:“喜宴不是已經完了嗎?”

白禹輕聲笑了笑:“昨日是帥府裏的,今日是對那些驿站裏的人的。”

“哦。”淩骨恍然,他倒是真的忘了這茬了。怪不得,昨天喜堂根本就沒用嘛。

正這時,布簾外又響起了一個聲音,大喇喇道:“白毛你有完沒完,初嘗禁果的毛頭小子嗎你,快把人放出來,我還有禮物沒送完呢!該死的伯顏臭小子,竟然敢騙我,害我昨晚才趕回來,我跟他沒完!”

是旻淵。淩骨不由笑了,伯顏居然會騙旻淵?難道是因為旻淵經常擠兌白禹的緣故?

“馬上來了。”淩骨高聲回了一句,然後推開白禹往浴池走去,一邊對白禹揮手:“小白禹啊,我想吃紅靈果,給我多備着。”

淩骨話說完,人已經進了浴池。白禹怔忪呆立,片刻後突然伸手捂住了臉,好半晌放下手來,卻沒有半分異樣,只是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旻淵就等在隔簾外,他的五感十分敏銳,自然也聽見了淩骨自然而然叫出的那個稱呼。旻淵突然站起來,想要掀開隔簾又堪堪忍住,整個人魔怔一般站在那裏。

直到一刻鐘後,梳洗穿戴好的兩人掀簾而出,旻淵直接懵了。

“域……域主!”旻淵的聲音忽高忽低,最後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般叫了出來。

淩骨得意一笑,随即攤手:“只有臉而已,我還是不記得以前的事的。”

雖然這樣說,但也不知為何,他對旻淵的态度卻不像之前那樣梳離,反而有種熟悉的親近感。

不過旻淵卻突然一下蹦開了兩步,呵呵笑了兩聲:“那真是恭喜啊恭喜,大殿裏的使者都等着呢,我先過去啦!”

說完,旻淵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淩骨錯愕,不确定地問白禹:“他是在怕我?”

明明之前恨不得倒貼上來的模樣來着。

白禹想了想,說道:“大概是童年陰影之類的緣故吧。”

淩骨眨眼——童年陰影?

白禹笑着遞給淩骨兩個紅靈果,說道:“走吧。”

大殿。

各城來使近百人,按城邦強弱親疏排列座位,獸岚與施洛雪分列左右,都是首位。不過在他們之上,還有百慕城的幾位将軍以及旻淵,旻淵抱着襁褓在前頭最為顯眼。

“咚!”低沉的鼓聲敲響,示意着主人的到來。

大殿裏本就寂靜的空氣一下更加死寂了,使者們齊齊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白禹執着淩骨的手走了進來。今天白禹換下了喜服,穿了一身銀白衣裳。不過因為淩骨突然的變化,他只能穿了白禹那裏存着的他的衣裳,都是鮮紅的顏色,不過也并非喜服。

然而這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不滿,當淩骨出現在門口,所有人都呆住了。

幾位将軍還好,旻淵已經跟他們提前透露過了,最為失态的人是施洛雪。在看到淩骨的那一瞬間,施洛雪打翻了矮桌上的酒盞,手背、衣袖被打濕了,她卻依然毫無所覺一般,只知道呆呆地看着淩骨。她嘴唇翕合好幾次,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獸岚坐在一邊,看到淩骨的時候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瞳之中似乎還有一只重瞳,不過在他驚愕過後,那重瞳就瞬間消失不見了。獸岚錯愕的表情只有一瞬的變化,随後又露出了一貫的笑容。

其他見過淩骨之前模樣的城主,雖然心裏疑惑,卻并未敢開口問統帥旁邊的人是誰,畢竟他們都明白,今晚他們只是背景罷了。

衆人肅立,躬身行禮,等白禹跟淩骨落座之後,白禹才讓他們坐下。

“今日多些各位應邀來賀喜,恰逢時日,我也就城池的事情說上一二。”白禹開口就是公事,畢竟于他和淩骨而言,他們的大喜日子只有昨天,今天這個本就是為了公事。

光鮮奢華的大殿之中,一時之間盡是人心惶惶,好些腦補過度的小城城主已經面色蒼白,仿佛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城池被吞并的畫面。

“百慕城開始擴建外城,百裏範圍之內皆為百慕城所用。在此範圍內的有三座城池,秦謙,可跟這三位城主談過了?”白禹問秦謙。

秦謙點頭,同時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三個人站了起來,拱手說道:“我城願意歸附百慕城。”

“很好。”白禹輕笑了一聲,其實這三座城池差不多也算是帥府幫助建立起來的,與其說是城池,更像是三個小鎮,就連圍牆也是泥磚堆砌,靠耕種而生。如今能名正言順被百慕城收編,他們是求之不得的。

“百慕城無立國打算,城池之內皆帥府統管。”白禹掃了一眼那些城邦的侍者、城主,說道:“至于之後是否延續往日的規矩,還沒有定論。不過我白禹在此言明,百慕城沒有攻打、占領領地範圍外任何一個城池的打算。”

白禹話落,那些城主們有些松了口氣,有些則蹙緊了眉頭——因為他們聽到了另外的意思,這是不是表明以後百慕城也不會再庇護他們?那麽東獸王國……

一時間,不少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最前頭的位置上——東獸王國、洛水雪國,以及百慕城——至于暗界,由于旻淵的低調和對人類的抵觸,所以并沒多少人知道暗界的存在。

獸岚舉起酒杯,站起來對白禹跟淩骨說道:“統帥大人、統帥夫人,如今是雙喜臨門……哦不,三喜?”

獸岚說話的時候,看向了旻淵一直抱着的襁褓。

淩骨垂下眼睑,沖旻淵伸手。旻淵乖乖把襁褓遞過去,服帖得像是一只訓練有素的金毛犬。

“東獸王子有心了。”淩骨抱住襁褓,看向獸岚的眼裏夾着幾分深意。

羅慶、馬家兄弟、安和身上的毒都沒有查出個具體來,而獸岚曾經阻攔伯顏殺掉羅慶。淩骨寧可誤會也不錯放,說到底,他是不相信二十年前屠了個黑暗日出來的狂獸,會轉變個性又知書達理——二十年前,獸岚可已經是個半大孩子了,說他沒有參與黑暗日,淩骨半點不信。

獸岚似乎沒看出淩骨的敵意,只是一味恭喜着,還送了不少禮物。

有了白禹的承諾,和獸岚類似示弱的表現,其他城主也安心下來。喜宴到最後倒也算是賓主盡歡。唯獨施洛雪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一直看着淩骨和淩骨抱着的襁褓,臉色慘白,手指把手裏的絹帕都已經攪爛。

喜宴散後,施洛雪與獸岚走在最後面。施洛雪踟蹰着,最後還是在跨出統帥府大門的一瞬又轉回了身。而獸岚與她擦肩而過,走出帥府,獸岚臉上的笑容才逐漸冰冷,最後嗤笑一聲,漫步歸去。

81.Chapter 81

白禹似乎知道施洛雪會去而複返一樣,他跟淩骨就留在大殿之中,施洛雪跨進門的時候,門口的蒙于攔下了她身後跟着的石林,木瑩則笑嘻嘻地合上了大殿大門,轉身冷冰冰地看着石林。石林愠怒,但也知道自己實力,并沒有硬闖。相反的,石林站了一會,突然丢下殿內的施洛雪,轉身離開了。

淩骨依舊坐在高位之上,因為不習慣過膝的長發,之前坐着的時候壓到了頭發扯得他頭皮發麻。這時候人都散了,淩骨幹脆扯了發繩,把長發搭在軟榻上,鋪開灼眼的一片火紅。

施洛雪站在淩骨五步遠的位置,眼中毫無預兆地蓄積了淚水,接着她盈盈下拜,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域主。”施洛雪顫聲叫了一聲,跪伏的姿勢就像是要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

淩骨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

白禹走到了施洛雪的跟前,垂着眼看着施洛雪單薄的脊背,他問道:“前些日子我問你的事,如今有了定論?”

施洛雪擡起頭,她滿臉淚痕,唇上都褪去了血色,看上去十分憔悴。可惜大殿裏的兩個人都并非憐香惜玉的,淩骨依舊看着施洛雪,而施洛雪卻不敢直視淩骨的目光。

施洛雪保持着跪姿,她轉頭去看白禹,眼淚一顆顆滑落,但她的表情卻并非悲傷。這是她情緒瀕臨崩潰的跡象,三百年前,七千多條性命在她心裏并非沒有留下痕跡。

施洛雪沉默了一會,才慘然一笑,毫無隐瞞地回答:“三百年前,齊鳴和齊軒恒也被困中樞界。除了他們,還有好些小喽啰。”

“你見過他們。”白禹聲音森冷:“你早在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了,對不對?”

“是。當年我落入中樞界,就是被他們救起來的。他們說服了我建立城邦,并且在城中為他們建造了一座塔。那裏被他們下了禁制,只有他們自己能進出。不久後,他們就帶人離開了,他們在大路盡頭的海心找到了一片島嶼,他們稱為神域。不過我從未去過,自他們離開後,我也沒有再與他們聯系過了。”

“你說謊。”白禹冷笑一聲,指出來:“那個石林呢?”

施洛雪搖頭:“我不知道。那個玉佩我也問過石林,他只說是個教學師傅給他的。你應該知道,自大末日以來,有很多界域的人都在游歷,他們廣收徒孫,教授自己界域的知識以達到延續自己界域文化的目的。我查過那個東西和那個教學師傅,但是并沒有查出什麽來。”

“呵。”白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他輕笑一聲,說道:“你查?你查到的東西不過都是別人早就弄好等你看的。施洛雪,三百年前你做人棋子,卻自以為是慈母賢妻,拯救了自己的家庭。可實際上你只是一顆棋子,到現在,你還是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施洛雪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一般,渾身一顫,再維持不住筆挺的脊梁,歪倒坐在地上,十分頹然。

白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轉頭沖淩骨伸出手。淩骨把手搭上白禹掌心,抱着襁褓往外走去。

“域主。”

淩骨走過施洛雪身邊的時候,施洛雪突然慘叫一聲,她淚眼婆娑,想要跟淩骨說些什麽,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不過也無所謂,淩骨知道她想要說什麽。

淩骨轉過身,自上而下看着施洛雪。他輕嘆一口氣,說道:“三百年前的事情,我并沒有經歷過。我無法想象當時是怎樣的情況,也無法體會當事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為什麽那麽做,但我無法說原諒。”

“死的那些修士妖獸,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我憑什麽替他們原諒?而白禹他們歷時萬年找回了我的魂魄,最後關頭卻因為你而功虧一篑……我完全能想象他當時是怎樣的絕望和憤怒,是,白禹他是我的愛人,我有資格替他說原諒。可是我又憑什麽要替他原諒?”

“你選擇了,你做錯了,你傷害了。然後你又後悔了、想要被救贖了。”淩骨輕笑一聲,問道:“世上哪有那樣便宜的事情?”

這句話是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施洛雪崩潰地匍匐在地上大哭起來。

淩骨并沒有因此動容、同情。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覺得良心不安。就不該跪在這裏哭。你一錯再錯,不做任何挽救,卻想要徹底的救贖,你把他們的命,當什麽了?”

淩骨說完不再看施洛雪,他轉頭看向白禹說道:“走吧,我有些乏了。”

“嗯。”白禹攬過淩骨吻了吻他的額頭,然後拉開了大殿的門。

淩骨跟白禹剛跨出門,木瑩就突然跑上來,一把抱住了腰,把臉埋在淩骨懷裏。不作聲響,不作動作。

一層大殿木門而已,房間裏說了些什麽,他們自然能聽得清楚。

淩骨察覺得出木瑩的情緒。他伸手揉了揉木瑩的發頂。木瑩擡起頭,大眼睛紅紅的,但卻是在笑着:“果然還是域主最美啦~”

淩骨挑眉,伸手捏了她的腮幫子一下,然後看向其他幾人:“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往後百慕城可有的忙了。”

“是!”蒙于大聲應道,也不知是在興奮些什麽。

“旻淵。”淩骨叫住角落要溜的人。

旻淵僵住,磨蹭地回來,然後露齒一笑:“有何吩咐?”

“你還要在百慕城留段時間吧?”淩骨笑道。

旻淵遲疑道:“呃,其實我……”

“正好,最近白禹大概會很忙,你留着幫我喂孩子吧。”淩骨打斷旻淵的話,笑道:“你不是還有很多禮物要給我嗎?明天拿來我看看。”

旻淵:“好。”

淩骨白禹走後,木瑩嘿嘿笑着拍了拍旻淵的手臂:“小龍啊,你還是那麽怕域主啊?”

“你們這群混蛋,要不是你們,我能怕嗎?”旻淵控訴道。

每次域主無聊找人“玩”的時候,秦謙總是未蔔先知躲最遠的那個,木瑩永遠是跟域主“沆瀣一氣”的那個,蒙于還是個崽,于是他旻淵就擔起了被域主“玩”的千古重擔,特麽每次逃走還會被那只白毛抓住!

“之前還好。”旻淵苦兮兮道:“可現在他用這張臉,我一見他盯着我笑,我就胃疼……”

“他都沒恢複記憶,你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想要欺負啦~”木瑩笑眯眯地說道。

旻淵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看了看大殿裏的人:“這個呢?”

“小骨頭都沒說話,随她呗。散了散了,明天開始真的有的忙了。”木瑩伸了個懶腰,率先拉起一邊的伯顏走了。

蒙于雖然有些不甘,但也沒有做多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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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之中,獸岚進屋的時候,屋裏已經有人在了。獸岚看着來人,一點沒有意外,輕聲笑道:“你們給的東西已經送到淩骨手裏了,可他根本沒帶在身上,有用嗎?”

“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了。”角落的人走出來,一身染血白衫,正是齊軒恒。

獸岚随意跨坐在軟榻上,說道:“好吧,那麽說說施洛雪,你們早就該除掉她的。”

“你以為我不想?”齊軒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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