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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激怒帥府,從而導致最強大的武力從百慕城抽離。

然而如今,城民對白禹的敬畏,已經逐步被憤怒取代,加上缺鹽導致的怨憤,城民的情緒進一步失控。百慕城的形勢危如累卵,第一場內亂一觸即發。

當然,針對百慕城的情況,白禹跟秦謙他們這些日子也拟定了一些初步的方案——針對鹽鐵的壟斷,将在海邊開發煉鹽的工坊,鐵礦的流向也要全部經由帥府控制;游家的兵将由帥府精兵統領,開始實名登記進行編制。

管理系統也有草案,但要實施的話,近期是絕對不可能的。總的來說,百慕城屬于某種意義上的“百廢待興”。

“集中建造軍工工坊?”淩骨翻看完了草案,找到了切入點。

“嗯,是這個想法。”秦謙為他添了茶水,繼續說道:“中樞界的礦産資源很豐富,但是離百慕城最近的一個鐵礦也在百裏之外,而且如今已經被馬家的人控制,已經派出游家斥候率先去探路了。日後奪取回鐵礦之後,就打算在鐵礦附近開設工坊,提取出鐵後運回。”

“那農事呢?我看就連宮家也多是由其他城池買米。修士辟谷的極少,城民對食材的需求也很大吧。”

“嗯,之前的确是城間商人往來運貨較多,價格也不等。之後要系統管理的話,還得開辟農田,自給自足,也便于統一賦稅。”秦謙點頭。

淩骨眼珠一轉,笑了。他趴在桌上,對秦謙勾勾手指:“秦将軍,你看這樣如何……”

秦謙聽完淩骨的應對之法,臉色有些古怪。淩骨看得擔心,說道:“要是有什麽不妥,你盡管說,不用顧忌我的感受。”

秦謙卻笑了,搖搖頭道:“我只是詫異,原來要認真打理的話,你也是可以的啊。”

淩骨驕傲地挑眉笑了,但立刻意識到這話有點不對:“怎麽聽起來,我以前很不靠譜?”

秦謙幹笑兩聲:“當年域主你的領域,可比百慕城大多了。仗着自己妖力強大,将領域形态外露,見着什麽都撿回來養着。最盛的時期,領域中的妖獸、修士、靈獸等不下百千萬。而且不劃區域、不分資源、不管矛盾……”

秦謙以手扶額,似乎頭很疼的樣子:“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初你只是不想管。”

淩骨:“……”

——這算不算為過去的自己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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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骨覺得,他似乎看到了緋陽除開強大、善良之外的另一面了。

“咳。”淩骨輕咳一聲,跳過這個話題:“既然這個辦法可行,那就這麽辦吧。我去跟白禹說,你給蒙于他們說說,都準備一下。”

“好的,公子。”秦謙微笑:“不過既然是公子提出的,那麽後續的事情,公子可還要多多費心啊。”

淩骨:“……”

兩人這一番讨論,直到傍晚才作罷。

淩骨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的雪又下大了。白禹就站在府邸門口,雪雖大,但他一米範圍內卻不見積雪,雪花飄落在他發頂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白禹懷裏抱着一個火紅的襁褓,笑看着淩骨:“回去吃飯吧。”

淩骨的視線一下被白禹懷裏的襁褓黏住,他以為是帥府哪家的新生幼崽,立刻興奮又好奇地跑過去,扒着白禹的手臂小心掀開了襁褓上的一片布,然後他看到,在本該是嬰孩腦袋的位置,躺着一顆圓乎乎的蛋。

淩骨:“……”

“抱着吧。”白禹把襁褓往淩骨懷裏一塞,淩骨無法,只能接住。

淩骨雖然沒有過孩子,但他喜歡小孩,抱的也不少,姿勢自然是懂的。當他擺出抱着嬰孩的姿勢,心裏莫名湧上一股熱流。

就像是,之前雖然有意識這顆蛋是他的孩子,可如今手裏抱着襁褓,仿佛心髒被塞滿了一樣,那種踏實而确信的感覺随着血液湧動全身。

這是我的孩子。

淩骨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住心口的熱流,沒有說出來。他擡頭對白禹笑了笑:“回去吧,我也有點事兒要跟你說。”

回到統帥府,淩骨并沒有告訴白禹,關于他想出來的解決方案。他只對白禹說:“後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帥府正門,跟那些城民對話。你如果相信我,就把事情都交給我,僅此一次,我保證。”

“我說過,我是信你的。”白禹看着淩骨,無比認真:“所以,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相信我無論何時,都不會傷害你,會保護你。我是屬于你的。”

淩骨笑着靠過去,在白禹唇角一吻,說道:“我信你。等成婚那晚,我會給你個禮物的。”

白禹眨眨眼,有些期待。

然而誰都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帥府外就出事了。

原來在昨天,就有近兩千人圍堵在帥府前的空地上,要不是蒙于跟伯顏早有防備,這些人會直接沖入帥府。不過因為昨晚大雪,這些人耐不住嚴寒,只在帥府前頭堆了幾個大火堆,留下一些人——提防帥府築起結界,或者逃走。其餘的人先行回家了。

今天一早,有只幼崽貪玩積雪,又聽聞牆外并沒多大動靜,就膽大地以半獸形态爬上了城牆。這一幕剛好被重新聚攏而來的城民們看到了,不知是誰叫了一句狂獸,然後人群中莫名有人激動起來,團了雪團、石塊、菜葉等随手能拿到的東西,往牆頭砸去。

人有從衆心理,特別是這樣一群本就不存多少理智、正熱血沖頭的人。

所幸有精兵守衛在旁,那只幼崽只受到了些驚吓,變回了毛球獸形,瑟瑟發抖地被家人接了回去。

可是這件事,卻激怒了精兵們,形勢更加嚴峻。

白禹跟淩骨得知事情後,立刻往帥府外去了。

76.Chapter 76

帥府外的空地猶如一個巨大的廣場,此時卻因為如蜂的人群而顯得狹小擁擠,就連通往帥府的街道上都擠着人群。

大雪還在下,明明千人的空地中,卻安靜地聽得到大雪“撲簌簌”的聲音。

白禹跟淩骨出了帥府大門,一旁的蒙于見着了,腦袋一偏,就有四五個精兵抱着一掌厚的長木條過來了,不過眨眼間,就搭建起了一個小小的高臺。

淩骨拽了下白禹的衣袖,兩人就走了上去——白禹手裏還抱着那個緋紅的襁褓。

人群變得更加安靜了,也不知是因為白禹在百慕城的威名,還是因為他抱着襁褓的“出人意料”之舉。

怔忪只有一瞬,城民是被蒙騙了理智的羊群,羊群中卻還有心懷叵測狼在。當即就有人叫嚷起來:“白禹你制造黑暗日,殘害城民家人,而後籠絡人心,蒙騙城民為你勞作,刮骨抽筋、漁奪侵牟,與那些狂獸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你要給你我們一個交代!”

喊話的人穿着的是太院的學生服,這點倒讓淩骨很是意外。随即淩骨在人群中尋找,果然在人群靠前的位置,看到了不少太院的學生。

學生們的話語很有煽動力,多數城民在他們的話語中,當真覺得自己是被壓榨的凄苦之人,而只要這一次讓帥府服軟,他們即将迎來更加優渥、安逸的生活!

淩骨看了伯顏一眼,伯顏點頭,不知從哪兒挪了個人高大鼓來,手握成拳,用力一擊。

“咚——”

沉悶的鼓聲如同被打濕的布巾,貼着人的耳膜輕顫,人群不得不安靜下來,捂着耳朵想要躲開這仿佛要碎人心脈的顫響。

人群安靜下去之後,淩骨才以靈力運轉于喉舌,讓自己的聲音如洪鐘之音擴開:“你們聚集在這裏的原因,我也知道了。是的,當年的靈力暴動,的确是因為白禹渡劫而導致的。”

話音未落,領頭的學生們頓時像是嗅到腥味的蒼蠅,嗡嗡叫嚣起來:“大家都聽到了吧!大家滿懷信任、日夜供奉的統帥,就是黑暗日的罪魁禍首!雖不是狂獸、勝似狂獸,說到底,他終究也是一只妖獸,成妖之前,可是靠吃人為生的!”

這番解說,顯然是很多人類對妖獸的認知,不能說不對,只能說他們以偏概全。

淩骨也懶得解釋。

他側頭看了看衛沄,衛沄點頭——首先附和的幾人,已經讓精兵“一對一”地盯上了。等事完之後,就能全部拿下。

淩骨得到信息後,勾起了嘴角:“你們到這裏來,目的何在?”

果然,領頭的一個太院學生站了出來,即使大雪紛飛,他也滿臉緋紅,像是血液都沸騰了一般:“白禹黑暗日致城民死傷數十萬,其罪可誅。不過念在他心懷愧疚,建立百慕城的份上,我們自不會趕盡殺絕。我們要求劃分出百慕城以虎瞰門、三岔門為界的區域,挂名‘桃源’,帥府不得幹涉桃源的事情。除此之外,帥府還要賠給當年受害的家庭,攻擊五萬塊金的賠償;此後的年月,只要百慕城存在一日,帥府就要負責桃源安危一日!”

“對!”豐厚的利益讓那些人紅了眼,跟着大吼起來,仿佛他們聲勢越浩大,這些利益就唾手可得。

人心不足,自古如此。

淩骨冷笑一聲,擡手示意人群安靜下來。

人群以為他要答應這個條件,一雙雙眼睛如同雪中野狼般盯着淩骨。

“呵,虧你們說得出口。”淩骨嗤笑一聲,聲音冷過冰雪:“這些條件,留着你們自己做夢吧。”

“白禹當年渡劫,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渡劫引起了靈力暴-動,也并非白禹所願。他一不是刻意為之;二又放棄飛升離開,為你們擊退狂獸;三則建立城池,允了你們依附他的威名,在中樞界這個亂世中謀求一片盛世繁華。如今百慕城還有八成的人住的是當年白禹以靈力築起的房屋吧。”

“你們說自己的仇人是白禹?你們來圍攻帥府,甚至要傷害一只毫無幹系、不谙世事的幼崽,就是正義的複仇了?既然如此,我怎麽不見你們拿起手裏的菜葉、石塊,去往東獸王國讨伐?為何在街上遇到狂獸欺淩,你們只會躲避、怯懦,卻不敢挺身而出?”

“因為你們知道,帥府不會傷害你們。”

許多人啞口無言,因為淩骨說得很對。他們敢來圍着帥府,不過是因為他們知道,城防軍一直護着他們,從未傷害過他們。所以他們就理所當然地以為,這一次帥府也一定會屈服在他們的“民意”之下。

“不過。”淩骨楊聲道:“既然你們都這麽不滿帥府,那我也有個解決辦法。”

淩骨伸出手,“啪啪”兩聲。便有精兵擡出數十個沉重的木箱。木箱并列在淩骨前頭的空地上排列,然後被打開了箱蓋,如黃銅的金色燦然流出,滿滿十箱金塊,在大雪之中就像是一座金銀島吸引着人們的視線。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從現在開始,一整天的時間。我會讓帥府的精兵在全城告知,當年的靈力暴-動是由白禹渡劫而起,接受得了的人,就此乖乖回家,準備過年,我既往不咎;可如果無法接受這件事,那就在帥府領兩塊金,在今天帶着家眷離開百慕城。至于那些還想要繼續糾纏你們之前那荒謬的條件的,那這兩塊金也沒有了。你們自己考慮吧。”淩骨說完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對了,如果到了下午,我來的時候還在這裏沒有散去的人,也将被趕出城。”

淩骨說罷,拉着白禹的手腕就下了木臺,和白禹進了帥府門。

衛沄勾唇一笑,自從昨天秦謙給他講了淩骨的計劃,衛沄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有退下去。

“如果有考慮好了的人,到我這裏來登記戶名,領取金塊。”衛沄揮手讓人把剛才淩骨他們踩的高臺搭成了個木桌,接着就有一個裹着黑色棉衣的人坐在那裏——他是民生所的人。

有民生所的人在,那些想要胡亂說個戶名的,自然是不可能。

一開始,并沒有人妄動,他們不知道淩骨的話是真是假。臨近正午,雪漸漸停了,百慕城也活躍了起來。淩骨在帥府門前說的話,很快被精兵們傳遍了百慕城。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他們說:“這本該是帥府賠償我們的金塊,而且我們一起拿,上萬的人和他們的家眷,帥府真的能給我們都趕出去嗎?”

法不責衆,篤信這點的人們,再無後顧之憂。

帥府在四個區域的金塊很快就被瓜分一空,登記的名冊送到帥府中去的時候,淩骨也挺意外——竟然有近九萬人,當然,其中也不乏讓家人分散登記處,騙取更多金塊的人。所以按戶頭統計過後,有四萬多戶人家。

百慕城很大,人口逾百萬。然而這個數字依舊很驚人。

為了分清這些戶頭,淩骨沒有實現當天下午驅逐這一部分人的行動。晚上,帥府的精兵也沒閑着,他們抓捕了那些早就盯住的人,并沒隐藏行跡。歪打正着,領了金塊的人認出那是煽動他們鬧事的人,他們以為,這次的騷-亂就以這些“領頭人”被抓捕結束了。畢竟……法不責衆啊。

他們安心了,揣着金塊回家安安心心睡覺去了。然而第二天一早,就有兵将來敲開了他們的門。近九萬人被從家門中“請”出來,他們的心裏被兵士們打包,甚至連桌椅也搬了出來,不留下一點財物。

除開最險峻的北門,東、西、南三個大門都大開,人群被兵将們驅趕,走過吊橋之後,那些兵将就不再驅趕他們,而是退回城門,同時吊起了吊橋。這一刻,這些人終于發現——他們真的被驅逐了。沒有白白得來的房屋,沒有高聳的城牆抵擋野獸,沒有城防軍保護他們。只有懷裏那也許要好些年才能掙得的兩塊金,可是,那又怎樣?

回過神的人跪伏在地上,他們掏出早上拿到的金塊,供奉一般高舉過頭,流着眼淚祈求着,想要回到百慕城。然而為時已晚。

在這些被驅逐的人中,只有一小部分,他們自覺收拾着行李、趕着車馬離開的百慕城。一出城,便脫離了人群,朝着遠方離開,很快他們就彙在了一起,當頭的一輛馬車裏,馬萬龍轉頭回看百慕城,露出不甘的表情,重重又甩下車簾。

這是馬家的車隊,萬家的家族重心本就不在百慕城內,抽離也毫不猶豫。而馬家則借由這一次的騷-亂,舉家離開了百慕城,與萬路彙合。

“那個該死的淩骨!”馬萬龍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要知道,如果緊緊是白禹的話,他絕對有把握這次事件的成功——白禹要不就會因為挑釁而暴怒,碾死這些城民;要麽就會幹脆置之不理,放縱流言發酵。

“別這樣。”萬路丢開吸食幹淨的銅碟,心滿意足嘆了口氣,他笑道:“如今百慕城已經不可能回去了,既然這樣,何不謀求一條新的出路?”

“你是說……”

“你運氣不錯,有一位尊貴的大人想要見你。”萬路咧開嘴角笑了。

77.Chapter 77

統帥府裏,衛沄彙報了早上驅逐的情況。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木瑩哼哼了兩聲說道:“城牆、環城河,哪樣不是咱們弄的,居然還好意思提出瓜分百慕城的想法,哼!”

“他們不過被人蠱惑而已。”淩骨說道。

“小骨頭!你可不能心軟!”木瑩立刻瞪眼。

淩骨擡手讨饒:“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人都是我讓趕出去的,我說出的話不會自己咽回來的。對了,衛沄。”淩骨轉向衛沄問道:“抓住的那些人說了些什麽?”

“城內各處一共擒獲七十三人,其中三十七人是拿人錢財,據查都是馬家的人,但馬家的人已經撤離了。城裏所有馬家的鹽鋪也關了門,店內的食鹽存貨盡數被傾倒入了環城河。”

淩骨眉頭輕蹙,搖搖頭道:“這些人另作名單登記,也驅趕出城。在城門口讓他們自述自己做的事情。至于餘下的那些……恐怕就是徹底被洗腦了的吧。”

衛沄點頭,那些人已經徹底認為帥府是徹頭徹尾的大惡魔,帥府控制下的百慕城将會成為一個煉獄。這一次的抓捕行動不會讓他們反省,反而會讓他們對帥府的敵意更深。

淩骨說道:“那些人也錄一個名單,先關押着。啊,那些太院學生……”

“太院學生共有十二人,都是餘下裏的。”衛沄說道。

淩骨并不是太意外,畢竟太院的學生,馬家要收買的話有些難。不過他沒想到,太院招生都是打着帥府招牌,卻沒想到裏頭還有這些對帥府有這麽大敵意的學生在。

“哎。”淩骨嘆了口氣,又轉頭去問秦謙:“游家和宮家準備如何了?”

秦謙老神在在,顯然淩骨要他辦的事情都很圓滿:“宮家聯系了城裏其他零散的鹽販商人,在港口也有馬家沒來得及毀壞的熬鹽工坊,如今在加緊生産,熬過這個關頭沒問題;城外和鐵礦那邊,游家已經派人去了。伯顏跟蒙于現在帶人去劃定界限,綠珠說大婚是三天後,他們應該能趕回來。”

淩骨松口氣,露出個笑容來:“這就好。城外的那些人也麻煩神殿照看一下,天寒地凍,別死人了,不然之後會很難辦。”

“明白。”秦謙點頭道。

“你打算做什麽?”白禹等他們說完了,才問淩骨。既然已經處理了那些城民,餘下的事,也不用瞞着他了吧。

淩骨笑了,的确沒瞞着白禹,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白禹聽完很是詫異,盯着淩骨看了好久,說了句跟秦謙之前說的異曲同工的話:“原來你會管理這些啊。”

淩骨輕咳一聲,望天道:“該午飯了。”

帥府的這番動作,可謂是大刀闊斧、雷厲風行,震驚的不禁是百慕城的城民,還有驿站裏的各城使者們。

驿站中,最大的城邦就是東獸王國和洛水雪國,如今出了這事,其他小城使者心中惶惶,自然地開始聚集。不過在獸岚跟施洛雪兩邊,卻有不同的說法。

施洛雪告訴那些使者:“諸位擔心的,其實很沒必要是嗎?你們依附百慕城的時候,難道有抱着一直獻貢以求庇護的想法嗎?以為百慕城永遠是一只有威懾力卻溫順的獅子?它的強大有目共睹,立國建邦也是早晚的事。至于它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國家,會有怎麽的統治,會對它庇護下的城邦施行什麽政策,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獸岚告訴那些使者:“百慕城如今的勢頭很明顯,吞并你們,遲早的事情,不過是形式上的變化而已。至于他們會實施怎樣的政策,其實,決定權也有一部分在諸位手裏,不是嗎?”

獸岚沒有對那些人再多說什麽,能來到他這邊找他的,都是些什麽人,他自己心裏有數。送走了那些使者,又有一個侍從進來了,在獸岚跟前低聲說了施洛雪那邊的話。

“呵。虛僞的女人。”獸岚嗤笑一聲,沒有過多理會:“那兩家人呢?”

“萬路來了消息,說是想把馬萬龍介紹給王子。”

獸岚低聲笑了:“他們以為帥府就會這樣放過他們?蠢貨。辦砸了事情,還想把髒水往我身上引,這樣的東西,留着幹嘛?”

侍從明白了意思,恭敬低聲領命:“是。”

這個侍從退下,很快又有一個侍從走了進來,在獸岚跟前恭恭敬敬道:“王子,有人來了。”

侍從說着讓開身,露出門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人來,那人身材嬌小,穿着一身紅色的皮毛鬥篷,低着頭只露出了個尖俏的下巴。

獸岚輕笑一聲,頭微微一揚,侍從就識趣地退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了。

“過來。”獸岚輕聲叫了一聲。門邊的人擡起頭,露出一張俊朗的臉來,竟是淩昭文。

淩昭文露出個溫順的笑容,解開了鬥篷任它掉在地上,他長發披散,內裏只穿了薄薄的一襲長袍,連鞋子也在進門的時候脫掉了。他走到獸岚跟前,像是一只聽話的寵物般枕在獸岚的腿上。擡頭用濕漉漉的眼神看着獸岚。

獸岚的手摸上淩昭文的臉,說道:“這次你做的不錯,太院學生在百慕城的影響力,可比那些個蠢貨大多了。如今他們被抓,太院裏有什麽說法?”

淩昭文立刻瑟縮了表情,低着頭十分可憐的樣子:“神殿的神侍先我一步去了太院,現在學生們都被神侍說服,覺得那些人咎由自取。”

獸岚眼睛眯了一下,但臉上一貫的厚道笑容一點沒有變化,他的大手在淩昭文的發頂摸了摸,說道:“你做得很好,你很聽話,我非常滿意。”

淩昭文立刻仰起頭,神色感動,他用雙手捧着獸岚的手,用臉輕輕蹭着。

“給淩骨的禮物,你還在送嗎?”

淩昭文停下來,應道:“每隔三日就會送一次,但每次都會被那些精兵或者伺候他的丫頭收着,我想十有八-九沒有到他手裏。”

獸岚的手順着淩昭文的長發,輕聲說道:“我這裏有一樣東西,你要交給你的哥哥。親手交給他,明白嗎?”

淩昭文擡起頭,乖巧地應聲:“是。”

“我要讓他把這件東西留在身邊,你能做到嗎?”獸岚并沒有低頭,而是垂下眼睑看着淩昭文,如同看着一只不足挂齒的東西一般。

那是一種,不在意的眼神。不在意就意味着随時可以舍棄。

淩昭文點頭:“能做到。”

如果做不到,他還有什麽價值可言呢?

“真乖。”獸岚輕笑出了聲,獎賞般地壓了壓淩昭文的頭,淩昭文再次服帖地趴在他的腿上,如同一只波斯貓,享受主人的撫摸。

兩日後,白禹跟淩骨的大婚前夕。

這兩天,百慕城的十三個城門統統沒有放下吊橋過,被驅趕出去的數萬城民不約而同聚集在三個城門前沒有離開,他們望着城門,一天、兩天,太陽落山又升起,吊橋卻始終高高懸起、城門始終沒有打開。

這兩天城門外的人群裏時常傳來哭聲。他們不敢走,因為他們大多數從未離開過百慕城,他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他們聽說過狂獸的兇猛、異界人的殘酷,以及那些來自異界陌生卻強大的武器。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敵人,他們能去哪兒?

這兩天他們忍受寒冷和饑餓,忍受野獸可能随時襲擊的恐慌。然後他們開始記起城裏的好、城裏被窩的溫暖、城防軍的英武……

天啊,他們當時到底是被什麽鬼迷了心竅啊!

當絕望和悔恨籠罩在這些人頭頂久久不散的時候,兩天後,白虎門的城樓上出現了一群人影。

早對城防的守衛軍換班時間都爛熟于心的人群騷動起來,他們接二連三站起來,一家人互相扶持着往環城河邊擠。這是一束光,他們要拼命抓住!

城樓之上,正是淩骨和白禹等人。

今天消停了兩天的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淩骨裹着一件獸皮大氅,懷裏抱着他的襁褓。他看着護城河外聚攏過來的人群,觀察着他們的舉動。

終于,人群中有人突然“噗通”一聲跪下,然後其他人也醒悟一般,所有人都快速跪下了。他們大聲地嚎哭,訴說自己的悔恨,祈求淩骨跟白禹再次接納他們。

他們終于明白,這是一個亂世。

城樓之上,淩骨輕輕籲出一口氣——他原本就想到兩個可能,這些人要麽會非常悔恨,要麽會更加仇恨。還好不是後者。

“聽起來,大家似乎還是想要成為百慕城的城民?”淩骨以靈力彙聚在喉舌,聲音輕易穿透寒風大雪,撞在護城河外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同時,其他兩個城門上,木瑩跟秦謙也重複着淩骨說的話。

“是!”聽到淩骨的問話,人群争先恐後地表态,生怕落人後一步,就将被永遠驅逐。

淩骨笑了,他掃了一眼激動的人群,說道:“帥府從未想過要對任何一個城民趕盡殺絕,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大家知錯了,我自然也是願意給大家一個機會的。”

人群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聽到了這樣一個好消息,然後人群沸騰、歡呼,涕淚橫流地跪在地上叩首感謝。

78.Chapter 78

等到人群稍稍冷靜下來之後,淩骨宣布了他的決定。

“既然大家知錯,那想必也明白一個道理,犯錯的人總是要為他們的言行付出代價的。如果直接讓你們回城,那麽帥府的威信、顏面都将淪為笑談。所以,我這裏有一個解決辦法,還是那句話,如果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離開。”淩骨說完就停了下來,等了一會見沒人有異議後,才繼續開口。

“百慕城今非昔比,日後必将愈發繁榮強大。強大的城池、國家,勢必要有統一的領導者。如今,百慕城一盤散沙,我深感不安,因此,帥府決定,在百慕城外劃定百裏範圍,設為外城。”

“外城即将大興土木,建成後也會有劃定範圍內的城民入駐。而你們……是否都選擇留下?”

淩骨問完,答案毋庸置疑,經過兩天的野外露宿,這些人一點都不想再離開哪怕一步遠。人群争先恐後地答話,表示自己願意留下。

淩骨一笑:“很好!留下的人,若非老弱病殘,必須參與外城建造。名單登記在冊,三年之內不得進入內城,統一入住臨時的土坯房。工錢帥府會照發,但其餘城民享受的待遇你們是得不到的。”

“如果表現良好,五年後可在外城租賃房屋,十年後方可購置房屋,消除特殊名單。可有異議?”

異議,誰敢有?況且這樣的條件并不難以接受,不是白做工,也不用風餐露宿,雖然是外城,但始終是百慕城裏不是嗎?

人群連聲道謝,覺得自己得救了。

淩骨的這番話,在三個城門傳出的同時,也由神侍在城內張貼告示,并且為不識字的人們宣讀這項決議。

【城外百裏,設外城。主軍防,招大量青壯有志者年後參與建造工作,工錢日結,優異者可推薦入軍。

募軍:十五歲以上,不限種族、修為,考核通過即可參軍。

民生所将重新錄入城民信息,請城民配合。

外城後續建設規劃事宜,日後另當詳解。】

告示的最後,蓋着帥府新鮮出爐的紅色方印,用的是帥府的虎紋标志。

暫且不說這個告示在城內掀起了怎樣的風波,白虎城門上,淩骨說完之後,就有一隊精兵出現,運起靈法不過在片刻之間就沿着護城河建起了一排土坯房,又有精兵扛了許多木頭樹幹來,丢下斧頭等工具,讓那些人自己建造門窗。

有了房子可以遮風避寒,人群一擁而上搶奪起來,好在有精兵威懾,并沒有拳腳相向。

淩骨看着精兵們安置那些人群,終于慢慢吐出一口氣——還好沒辦砸。

“回去吧。”白禹伸手拉住淩骨的手,微微皺眉,然後說道:“往後再出來,就往襁褓裏再放些暖石吧。”

淩骨笑着點頭:“好啊。”

蛋:“……”

兩人下了城樓,周圍圍着看熱鬧的城民們微微退開了一些,他們看向白禹和淩骨的眼裏有着恐懼。

淩骨心裏無奈,這番雷厲風行在高效率的同時,也勢必會留下一些負面影響。不過相比于之前城民們對帥府“免費保镖”的心态,淩骨倒寧願他們能懷着敬畏。

“哥哥。”

淩骨正打算上馬車的時候,卻見人群中擠出個少年。是淩昭文。

淩骨突然記起上一次見到淩昭文的時候,淩昭文對他說的那番忏悔和那個被白禹丢掉的油紙包,雖然他對淩昭文還是不太喜歡,但這時候也停了下來,等他過來。

淩昭文跑到淩骨跟前兩步遠的位置,突然猛地停下來了,他小心看了一眼白禹,又縮了縮肩膀,十分害怕白禹的樣子。但他還是對淩骨露出了個笑容,說道:“哥哥要大婚了。”

淩骨點頭,這事兒百慕城的人都知道。

淩昭文從懷裏摸出個小布包來,捏着手裏并沒有遞給淩骨。他擡頭看着淩骨,視線卻不敢看淩骨的眼睛,游移着最後落在自己腳尖,只時不時擡頭看淩骨一眼。

“我……本來想給哥哥送個禮物,可是我想帥府裏有那麽多好東西,我送的估計哥哥也用不上。”淩昭文說到這裏,似乎有些尴尬地笑了兩聲:“我已經在一個醫館裏當藥夫子了,我才知道賺錢很難,也買不起什麽東西給哥哥。”

“不過,我在家裏找到了這個,不知道哥哥還記不記得。”淩昭文說着,連忙打開了手裏的布包,露出裏面的東西來。

那是一塊小木牌,一個墜子的樣式,木牌上刻着一個淩字,刻痕很深,但已經被磨地淺淺一層,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

淩骨沒有原主記憶,自然對這東西沒什麽記憶,于是只擡頭看着淩昭文,等他說話。

淩昭文見淩骨不記得,臉色又尴尬了幾分,但随後表情又寂寞下來,聲音都輕了幾分:“這個是爹娘留下的。哥哥以前一直帶在身上,不過有一次……被我強搶了過來。這是爹娘留下的唯一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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