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0)

骨手持紅魔,淩空而起。紅魔散發烈烈火焰,淩骨朝天狠狠劈下!

“轟——”

虛空被劃裂一道大口,整個中樞界倏然之間風起雲湧。猶如大末日當天,數百裂口出現在了中樞界的各個角落。

淩骨拿着紅魔,在裂口出現的瞬間,化作一道紅光,轉瞬消失在了裂口之中。

“統帥。”木瑩啞着聲音叫了白禹一聲。

白禹輕輕一笑,眼中滿是哀傷,他說道:“我不會讓他入魔的,我不會讓萬年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的。”

白禹說罷,也化作一道白光,追随淩骨而去。

木瑩和旻淵互相看了看,然後兩人不約而同追了上去。

而在中樞界的其他地方,所有人都被天空的異象震驚了。

百慕城。

城民都恐慌了,他們沒有經歷過大末日,但是他們許多還記得黑暗日的恐怖。

城民們都躲了起來,他們害怕再會從外面湧入什麽狂獸惡魔。

但是帥府之中,無數的人卻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們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一道道的裂痕,識海之中的傳承在告訴他們——這是回家的路。

秦謙和蒙于都走了出來,他們看着天空,神情複雜。

秦謙看向蒙于,說道:“這一去不知是什麽光景,但百慕城終究是域主親手督促,我想他不會抛棄這裏。所以,蒙将軍就留守這裏吧。”

Advertisement

蒙于聞言,卻是沉默。他的眉頭緊鎖,牙關咬緊,卻遲遲無法作下決定。

就在這時,衛沄不知何時走到了蒙于的身後,他伸出手,輕輕在蒙于背上推了一把。

蒙于回頭,看到了衛沄一臉溫和的笑容。

“去吧,将軍。”衛沄說道。

衛沄在修仙一途,還如同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兒,他是無法跨過這個裂空的,就算成功到了上三界,可他去到底是幫忙還是添麻煩也不一定。

所以,他是不會去的。

蒙于看着衛沄,好一會才似下定了決心一般。他一把抱住了衛沄,在他耳邊道:“等我回來。”

說罷,像是害怕自己後悔一般,蒙于轉身飛躍到了帥府的牆頭。

他仰天,卻是發出一聲龍吟之聲。接着,他和秦謙先後化作兩道光芒,直沖天際而去。

與此同時,帥府之中其他的妖獸也接連化作流光。

帥府就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倒飛的流星雨,而衛沄則孤零零地站在院落,仰頭看着這絕美的風景。

“別讓我等太久啊,将軍。”

111.Chapter 111

上三界的時間流速要慢于其他界域,當白禹回到了這久違的地方,卻不見了淩骨的蹤跡。

但他的面前,卻有一人仿佛早知道他要到來一般,等在那裏。

“好久不見了,白禹。”

“好久不見,荷真。”

荷真是和頤殿的殿主,雖然是個女人,卻修的是佛道。

當年她幫助過緋陽,但那時候她的和頤殿只是一個一層天宮的小門派,能做的實在是有限。但在大戰之後,她卻庇護了緋陽領域之中其他流離失所的妖修和妖獸。

“緋陽呢?”白禹問道。

荷真輕嘆一口氣,說道:“還能去哪兒。不過在你去之前,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荷真說着,手掌一翻,憑空多了一把平平無奇的黑色鐵劍。

“當年,緋陽為魔性所困之時,有一個叫邢天的魔修,因吞噬了緋陽的魔氣而修為大進。自此,那魔修便為還因果,将他的魔天宮修建在了鎮仙臺之下,鎮守緋陽妖身。”

“那裏魔物盤踞,魔氣滔天,緋陽的妖身之中的魔性被同化,如今魔性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識。它甚至還修改了鎮仙臺的法陣,讓妖身精血不逝,凝聚力量想要突破鎮仙臺。”

“如果緋陽這時候神魂歸于妖身……他定會成魔。”

白禹面色不動,他看着荷真手裏的黑劍,輕聲道:“伏魔劍。你何時煉化出來的?”

“十年前。”荷真将劍交到白禹手裏,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因果輪回,若緋陽能度過此劫,便不要再回三重天了。”

“荷真。”白禹收起伏魔劍,看着荷真說道:“你萬年前收留領域流離的妖獸,如今,我還要請你幫一個忙。”

“請講。”

白禹道:“中樞界裂空全開,三百年前被困鎖的妖修都會回來。”

荷真問道:“是要他們到和頤殿中……”

“并非。”白禹搖頭,陰謀之中有了冰雪的冷意:“告訴他們,當年門派之人,皆可殺。”

荷真一怔,白禹卻已經禦風朝着鎮仙臺去了。

荷真半晌才輕嘆了一聲,心魔亦魔,殺戮總歸不是解決之道。

可是荷真也清楚記得,當年那些“正派”的所作所為,那又比之魔修,有過之而不及!

荷真搖搖頭,罷了,此一劫不止是緋陽的劫難,也是整個上三界的劫難。

鎮仙臺在三層天宮之上。

白禹一路疾行,所過之處,見到修士們紛紛惶恐不安。想來之前緋陽的歸來,已經讓他們膽寒了。

白禹并未多留心,甚至也沒去刻意打聽索善等人如今的情況。

很快,白禹就到了鎮仙臺下。

鎮仙臺是三層天宮的一座高山,山巅是雪原,其中有一處平地,刻畫鎖妖陣等諸多法陣和靈寶,便是緋陽的囚籠。

白禹到了那裏,便見到了一個人,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人,不過從他身上的魔氣來看,大概就是荷真說的邢天。

邢天一身的墨黑,操着手站在路口,笑看着白禹。

“你便是那……”

“閉嘴。”

白禹無心與他多言,擡腳就要往上走去。

“別急啊。我也沒有惡意。”邢天微微皺眉退開了一些——明明他才是以魔入道的魔修,可眼前這人身上的氣勢,竟然比他還要駭人。

邢天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于是趕緊說道:“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當年那些人如今只剩下兩個了。邊海早在百年前和玲華有過一戰,兩敗俱傷。玲華為了自己的地位,才跟寧平風下了中樞界去暗算你們。不過現在看來是失敗了。而邊海在那一戰之後,就一蹶不振,被我給收拾了,不用謝我。”

“如今只剩白虹和索善。白虹就在山道入口,索善卻位至仙尊,實力非凡。”

白禹淡淡看他一眼,說道:“有勞。”

邢天看出白禹的不耐,趕緊把路讓開。他雖是魔修,卻非以殺而入魔,所以血腥氣要少得多。更何況緋陽拿下妖身之後,和索善的那一戰,才是真的神仙打架,他也只盼着能撿些好處就是。

>>>>

緋陽記得這裏,當年他是自己走上鎮仙臺的。

站在他跟前的這個人,他也記得,前不久才見過——白虹。

白虹還是那般模樣,跟黃金鄉的幻象裏、緋陽的記憶裏的那個模樣一模一樣。

白虹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緋陽,輕聲道:“先生。”

緋陽輕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诮:“白虹,好久不見。”

白虹幾乎要紅了眼眶。他局促地咧了下嘴角,但很快仿佛又記起早非當年,神情露出恍惚來。

“先生回來了,是來殺我的嗎?”白虹的眼神終于清明,但是他的語氣卻絲毫沒有對死亡的畏懼,甚至還帶着一絲期待。

寧平風說的為心結所困住修為的修士,白虹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你期待死在我的手裏?那麽當年,為何不乖乖受死呢?”緋陽上前一步,手中紅魔已經泛出微微火光。

“我不是……”白虹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們說不會真的對先生出手的,他們說只是佯攻的。那頭白毛畜生該死,那個東西也本不該出現的。可我沒想過要傷害先生,我心喜先生,先生是知道的。”

“若不是那白毛畜生橫空出世,先生是該屬于我的!”

白虹說到後來,整個人都歇斯底裏起來。

他瘋了,在這個魔物盤踞的魔天宮的後面、在成魔的緋陽的妖身之下,日積月累地被魔氣侵擾,他的心結早已成心魔。

“呵,你心喜我?”緋陽輕聲一笑。

白虹卻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癡迷地說道:“當然,我心喜先生,自見到先生的第一眼起!”

“先生是我的,我們本該有個孩子,真正的孩子。而不是那頭白毛畜生,不是那個東西。一切都是那白毛畜生的錯,是他害苦了先生。”

“白禹?我可喜歡他了呢。”緋陽似乎發現了什麽玩具一般,惡劣一笑。

果然,白虹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搖着頭:“不,不可能,先生不過是被他迷惑了。”

“呵,你不是我,你怎知道?我喜歡白禹,喜歡和他親吻,喜歡他撫摸我的身體,喜歡他帶給我的快-感,還有他在我身體裏沖撞的力度……”

“不!”白虹雙目赤紅,他倏然拔出他的劍,指着緋陽說道:“不是的。先生讨厭那畜生,不過是被迷惑而已。先生才不會和那畜生歡好,你不是先生,你是魔天宮的魔物對不對!”

“魔物?”緋陽輕笑,擡手之間,一面鏡子淩空在白虹的眼前:“到底看看誰才是魔物?”

白虹一愣,看着鏡子中的影子,堪堪退開了兩步。

而此時,鏡子消失,緋陽又出現在了白虹跟前。

緋陽手中的紅魔都不見了,除了那雙赤紅的眼,和白虹記憶中的緋陽一模一樣。

“先生?”

“白虹。”緋陽淡淡道:“既然你這麽喜歡我,那不如,為我去死吧?”

白虹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緋陽,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緋陽笑道:“你看,你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喜歡我。可是,我卻如我說的這般……想要你死呢。”

緋陽說罷,右手屈成鷹爪,直襲向白虹的腹腔。

白虹一驚,下意識想要躲閃,卻聽耳邊又響起了緋陽的聲音。

“別躲。”

那麽溫柔、那麽和睦的聲音,是先生第一次見到他時的語調。是先生的聲音。

白虹沒有躲,于是緋陽的手刺穿了他的腹腔,一個固靈陣被烙印在了白虹的身體之中,接着,緋陽在白虹的腹中留下了一團魔焰。

緋陽抽回手,白虹立刻倒在了地上。

他蜷縮着,靈力被身體裏的那團魔焰燒幹,他的頭發、皮膚都在快速地衰敗、褪色,那是生命逐漸流失的模樣。

但是他卻依舊看着緋陽,眼中滿是戀慕的情愫。他嘴唇翕合,仿佛依舊叫着“先生”。

但是緋陽沒有給他告別的時間,他只冷冷看了白虹一眼,然後轉身問着山上行去。

白虹的視線中很快就失去了緋陽的身影。但是那團魔焰卻沒有立刻結束他的生命。

所以他看到了,當緋陽消失後不久,一道他最憎恨的身影重複了緋陽走過的路。

那是白禹,是那頭白毛畜生!

白虹眼中的缱绻盡數化作了滔天的恨意和嫉妒,他想要暴起擰斷白禹的脖子,但是他卻發現就連呼吸,他也費力。

白禹也看到了白虹,當年,白虹還親自教過他識字。

白禹只看了他一眼,然後他什麽也沒做,快步往山上走去了。

白虹一個人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帶着無盡的恨意,被體內的魔焰一點點蠶食掉生命。

他看着三層天宮的天空,瑰麗無比,他卻似乎從沒有好好看過。

自見到緋陽的那一刻起,他的眼中便只剩緋陽了。

大概,自那一刻起,他就被注定了今日的結局了吧。

112.Chapter 112

緋陽一路往上。

在鎮仙臺的這座山中,無論何種修為,都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走到雪原的邊緣,緋陽已經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妖身了。

那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讓他激動得指尖發抖。

但是與那親近感同樣強烈的,還有滔天的魔氣和煞氣。

“唔!”

緋陽突然腳下一空,他低頭看去,他的腳踝已經歪到一邊,左腳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着,就像是折疊起來的一個木片。

在“折疊”的地方,緋陽看到那裏已經有了青紫的腐敗痕跡。

是了,沒錯。

這具身體本就非是修道之體,按照一萬年前他給自己留的計劃,是要循序漸進地改善這具身體,直到它可以承受自己的修為。

可是如今,它怕是承受不住了。

但緋陽也并沒有在意,他伸出兩根手指一揮,一個巴掌大的金色法陣就出現在了腳踝折疊的地方,那原本斷裂的腳踝被法陣連接。

緋陽重新上路。

可越是往上,魔氣就越發濃郁。許多雪原的雪已經被融化,露出貧瘠的土地。地上的泥土因為魔氣而變成了黑色的淤泥,一眼望去直到山頂,如同一片沼澤。

但緋陽卻笑了。

他看到了,在山頂,他的妖身特有的光華和火焰。拿回來,就能手刃仇人。

只是當緋陽再跨出一步,他的右腳也“折疊”了。

這具身體已經負擔不起了。

緋陽沒有理會,照舊一個法陣連接起來。

越往上,他的身體就越發破敗。皮肉開始腐敗、關節開始脫離,甚至骨架開始腐朽。

當他走到那巨大的鎖妖陣前,他已經如同一具穿着衣袍的骷髅。而骷髅之上,足有上百個金色法陣凝結,支撐着他行走。

“啊,我回來了。”緋陽輕聲一笑,對那被鎖如小山般的妖身說道。

雪原之巅,那豔紅的妖身幾乎橫陳整個山巅,它的身體之下是重重疊疊的鎖妖法陣,它的雙翼被數百根寒鐵釘釘死在地面;它的身體被嬰孩粗細的鎖鏈困縛。

它鮮血淋漓,漂亮的羽毛被魔氣侵擾而變得越發紅豔。

此時,它很安靜。

它匍匐在地面,雙眼靜靜地看着緋陽,仿佛它知道那是它的神魂。

萬年的時間,魔氣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如同緋陽想要回這具身體一樣,它也想要吞噬緋陽的神魂。

想要變得完整,是他們根植在血脈裏的欲-望。

緋陽朝着它邁出一步。

只一步,緋陽就感覺到了這些法陣的威力。他感覺到自己踩着的地面凹凸不平、很燙、很粘膩,像是随時要噴發的火山一般。

這具身體在哀鳴,只剩下骨架的身體不停抖動,掉落了一地細碎的灰色骨粉。

但緋陽不在乎。

近了,近了。

終于,只是枯骨、還少了一截指骨的手撫摸上了妖身的頭顱。

緋陽輕嘆一聲,身魂相隔萬年的共鳴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緋陽!”

這時,白禹趕到了。

他是跑來的,一路上看到緋陽留下的血痕之路,他就明白了緋陽現在的狀态,于是更加不敢停歇地加快速度。

當他終于跑到了山巅的時候,就看到緋陽已經都了妖身的跟前,而他的身體已是白骨。

緋陽回過頭,看到了白禹。他看見了白禹眼中的請求,但是他想白禹也知道他是不會答應的。

“很快會結束的。”

緋陽輕聲說完,又回過頭來。他的頭顱輕靠在妖身巨大的喙上。同時,那眼眶之中被魔焰包裹的神魂熄滅,被吸入了妖身之中。

頃刻之間,枯骨化作飛灰。

“啁——”

巨大的鳥獸仰天長嘯,狂肆的靈壓自山巅壓下,整個三重天都為之震動,無數的生靈都惶恐不安。

“锵!锵!锵!”

束縛着鳥獸的鐵鏈被風刃一根根卷斷,釘入鳥獸雙翼的鐵釘也被罡風扯出,帶着血液掉落到地上。

“啁——”

鳥獸不斷發出嘶鳴之聲,直到所有鐵鏈被掙斷、鐵釘被拔除之後,鳥獸雙翼扇動,直沖天際!

“緋陽!”

白禹以為緋陽被魔性所控,急急地大叫一聲。

而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卻見鳥獸去而複返,如同一顆自天而降的隕石一般朝着他沖來。

白禹不躲不閃,仰着頭看着那火光越來越近。

“轟——”

火球落地,熱浪如海沖擊開來,掀起白禹的衣衫,發出烈烈響聲。

而他的跟前,已經沒了鳥獸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緋衣的的緋陽。

白禹一喜,連忙要上前去。卻突聽緋陽高喊:“別過來!”

白禹站住,擔憂地看着緋陽。

緋陽緩緩擡起頭,白禹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緋陽的雙瞳都是紅色,右眼是如之前那樣的紅瞳,但是他的左眼卻沒有一點眼白。他的眼眶之中仿佛被填充了一腔火焰,赤紅的色澤似乎還在躍動,仿佛其中有什麽活物一般。

萬年魔氣孕養而成的靈智,和緋陽本身流離萬年的神魂。

兩個“魂魄”,一個身體,自然是要争鬥一二的。

“緋陽。”

白禹心中惶恐,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到這樣的恐懼——即使在緋陽神魂流離的時候,他也未曾感到恐懼。因為他确信他能找到緋陽。

可是現在。緋陽的神魂流離萬年,又突然被打開禁制,他就連自己神魂上的魔性侵擾都解決不了,他要怎麽去面對這個萬年魔氣孕育的靈智?

“沒時間了。”

緋陽定定看着白禹,他勾起嘴角,露出個笑容來:“我必須親手殺了他,我自己,親手殺了他。”

就算是占據了他身體的魔氣靈智,也不行。

緋陽說罷,身體淩空一躍,化作一道紅光,往遠處的山峰飛去。

白禹心中惶惶不安,他呆立了片刻,才手掌一翻。相貌平平的黑色伏魔劍安靜地躺在他的手裏。

白禹看了它幾眼,然後倏然握緊,禦風朝着緋陽離開的地方而去。

那裏,是索善“仙尊”所居的峰頂。

當年的事情,是索善一手策劃,圖謀人心,他信手拈來。而那個嬰孩的血肉,他得益最多。

當年吞噬血肉的修士,有幾個在那之後不到十年,就因過不了“吞噬孩童”的心結,最後隕落在劫難之中;而這幾個修士的死,又加重了其他人的負擔,入魔的、隕落的、修為停滞不前的……

唯獨他索善,心安理得、理所當然,修為步步攀升,轉眼取代了緋陽當年的位置,坐在了三層天宮的第一把交椅之上,來來去去都要被人尊稱一聲“仙尊”。

而當緋陽神魂落入中樞界,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

三重天的時間比外面要慢得多。對索善來說,仿佛聽到緋陽神魂消息還是上一刻的事情,然後接着,他就聽到緋陽回到三重天的消息。

但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索善,不需要聯合他人之力來壓制緋陽,不需要使些招數來招致緋陽入魔。

他現在只憑一己之力,就足以和緋陽抗衡!

索善立在山巅的一處突出的山岩之上,他負手而立,面朝鎮仙臺的方向,靜候緋陽的到來。

他并沒有等多久。

他看到了鎮仙臺上的妖氣沖天,看到了那沖天而起的巨大鳥獸,然後看到了一抹紅光沖着他這邊疾馳而來。

來了。

索善嘴角一向虛僞的慈悲笑容,終于染上了他按捺不住的瘋狂。

“砰!”

沒有任何的開場白,當緋陽遠遠看到立在山岩上的那個身影的時候,左眼的魔氣幾乎要湮沒他僅剩的清明。

殺了他,撕碎他,吃了他!

緋陽的紅魔砍在索善跟前,卻被一道憑空出現的氣刃擋住了。

“砰砰砰砰!”

紅魔在空中舞出殘影,但索善跟前卻仿佛有無形的屏障一般刀槍不入。

緋陽微微退後,雙眼眯起,打量起了索善。

索善的樣貌沒有絲毫變化,但是他散發出的靈壓卻改變了不少。只是也不至于能夠碾壓過緋陽,這點是緋陽可以肯定的。

那麽,為什麽索善可以這麽完美地擋下紅魔,甚至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

“緋陽先生,好久不見。”

這時候,索善卻悠然地開了口,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跟緋陽打着招呼。

緋陽自然是沒有理會他。如今他的神智,是僅憑着要親手殺了索善這點欲-念才保持清明的,其餘的他又怎會多顧?

索善卻好整以暇地看着緋陽周圍,然後輕輕笑了一聲:“真是奇怪,白禹竟然沒有跟在你的身邊呢。”

緋陽依舊不說話。

索善也不在意緋陽的态度,他又看了看,輕聲道:“對了,我還聽說,你們在中樞界的時候,竟然又有了一個……孩子?”

“孩子”兩個字話音剛落,緋陽周身的靈壓頓時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今日,将是你的死期!”

緋陽怒喝,不再思考為何修為壓制不了索善,他提起紅魔再次朝着索善攻去。

113.Chapter 113

“轟——”

三層天宮之上,烏雲雲集,電閃雷鳴。龐大的兩個靈壓撞擊帶來的沖擊,讓整個三層天宮的靈氣都随之激蕩。如果這時候有人閉關修煉的話,不隕落途中都是萬幸了。

山巅之上,紅黑交錯的身影再次分開。

兩個人影淩空而立。

在他們腳下,成片的連綿山脈被夷為平地,無數的生靈還來不及慘呼就一命嗚呼。

而立在空中的兩人,狀态也是全然不同。

索善依舊憑空而立,衣衫整潔,絲毫未亂。而緋陽的狀态卻很不穩定,本來和體內的魔性纏鬥就耗費了他大半的精力,此時索善的毫發無損更是讓他怒不可遏,精力的消耗并非一星半點。

“呵。”

對峙的初回合的勝利,讓索善笑了出來。他一直是一個表面謹小慎微,但是內裏卻萬分狂妄的人。他一直期盼着能夠睥睨衆生的這一天。

之前說過,他并沒有因為吞噬嬰孩而有什麽心結,但是他卻也因為緋陽沒有被抹殺而有些微的擔憂——只要緋陽在的一天,他就不能完全屹立在三重天宮的首位。

而這一天,現在到了。

之前他還有所顧忌,可當他看到緋陽如今自顧不暇之後,他的狂妄再無法掩藏。

“哈哈哈!”索善大笑起來,同時他一擡手,手中出現了一柄三叉戟。

三叉戟通體金色,但頂部卻是黑色的;它周身萦繞一些白色霧氣,看上去就非凡品。

“很疑惑吧。”索善笑看着緋陽,眼中滿是惡意:“疑惑你為什麽傷不了我?”

緋陽微微眯起了眼睛,左眼的火焰幾乎要跳出來。

索善見他這樣,卻笑得更加開心:“哈哈,緋陽,只要你神智還清明一刻,你就殺不了我的!是入魔,還是殺我?”

“哦不,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必然想要殺我的。你現在還秉持着要保持清醒的想法,是因為什麽呢?因為你不想入魔,還是……因為你想要在神智清明的時候看着我死?”

緋陽的怒意不斷,而魔性則在組長着他的怒意,只要他稍有意志動搖,就能侵吞他的神魂,煉化成魔。

“呵呵……”

索善見到了緋陽突然的情緒變化,輕笑一聲:“你還真是想要殺了我呢。”

“不過區區魔心道修,我定要讓你入烈焰地獄,神魂被烈火焚燒,永世不入輪回,直至魂飛魄散!”

緋陽一字一句、聲聲泣血。說到後頭,他的聲音之中夾雜了另外一個聲音;那個聲音粗嘎沉重,語調卻邪氣地上揚,帶着笑意。這讓緋陽的聲音聽上去古怪極了。

“這可真是殘忍的死法。”索善啧啧咂舌,倏然語氣一轉:“只是,緋陽先生。如今堕入烈焰地獄的,卻不知道是誰呢?”

“不過雕蟲小技。”

這時,緋陽突然擡頭,那一瞬的表情讓任何一人來看都知道,那并非緋陽。而是他體內的魔。

那魔物笑得邪肆,緋陽容貌本就非凡人可比,此時添上了魔氣,卻讓人覺得更加豔麗非凡,幾欲被他勾走心神,拜服在他腳下。

索善不動聲色退開了兩步,卻聽那緋陽再次開口,卻不是對他說話。

緋陽道:“只要你把身體交給我,這種雕蟲小技我片刻就能破掉。否則就算撐到你神魂耗盡,只要你還有一絲清明,恐怕都動搖不了他的分毫。畢竟,根植在你神魂之中的本能,是無法磨滅的。”

“閉嘴!”

話音剛落,緋陽卻自己惡狠狠打斷了自己的話,再擡頭,他的臉上已經沒了那邪肆的笑容,重新被怒火填滿。

他就像是人格分裂症患者,一個人自言自語,一個人兀自掙紮。

但是在一旁表面若無其事的索善,掌心卻冒出了一層冷汗。

緋陽體內的魔說的沒錯,他的這點手段不過是雕蟲小技,也就緋陽或者白禹能被蒙蔽其中,如果随便來個其他人,便能立刻看透他的這點手段。

如果緋陽一心想要殺他,把他自己交給體內的魔的話。

索善估算了一下,緋陽乃三重天而生,堕而入魔的話,自有三重天的神識抹殺。可在神識抹殺之前,成魔的緋陽應該是能殺死他的。

索善不動聲色地捏了個手訣,散去手中薄汗,輕笑一聲——好在緋陽是個固執的,他打定的主意,很難更改。

“看來你跟自己的‘另一半’商量好了,那麽,還要繼續嗎?緋陽先生?”索善繼續挑釁着緋陽,消磨着他的神智。

只要他的神魂先被吞噬,那只魔,他早已備好了買通的東西,那是任何一個魔物都拒絕不了的誘惑,而代價僅僅是對方與自己各安一隅,這個交易應該還是劃算的。

但是索善漏算了一點。

緋陽是被怒火和魔性困擾,他的精力是在快速消磨着。但是他不笨。

“只要我還有一絲清明,我就無法傷害到你?”緋陽自言自語道,這是索善說過的話。

“根植在我神魂之中的本能,是無法磨滅的。”這是他體內的魔說的話。

索善微怔,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緋陽站直了身體,紅魔提在手裏,卻沒有再有什麽動作。

緋陽看着索善,觀察着索善的神情。從他見到索善開始,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樣冷靜的表情。

緋陽繼續說道:“還有‘它’說你用的不過是雕蟲小技。那麽,看來這個雕蟲小技只是針對着我的神魂的。”

索善心中一緊,盡管他保持得依舊平靜,但有些小動作還是騙不了人的。

“我說對了。”緋陽笑了,溫和一如既往,卻讓索善覺得膽寒。

“其實也有個問題一直在困擾着我。”緋陽輕聲道:“當年果果數日按只是個嬰孩,但她神格仙胎,斷不是什麽妖魔無魂之物。你們殺了她、吞噬了她,但是她的神魂呢?戰後我搜集三重天的神魂植入靈卵樹,唯獨不見果果的神魂。”

索善頓時牙關緊咬,捏着三叉戟的手握得死緊。

緋陽冷笑一聲,随即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海嘯:“你困住了她的神魂,還未開化的神格之魂,用來煉化成一個金鐘罩,簡直再簡單不過。而果果是我和白禹的神魂、心血所育,根植在我們神魂之中的,只有對她的愛和保護,是萬萬不能傷害她的。”

緋陽的右眼蓄滿了血淚,一行行滾落下來,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但他的左眼卻蓄滿了笑意,魔焰凝聚成了一個笑臉,仿佛能從這簇火焰之中聽到那笑聲。

“喂。”緋陽輕喝一聲,但索善知道這并非是在對他說話。

“殺了他,身體就給你。我要他生生受盡萬年烈火焚燒神魂之苦,灰飛煙滅、神魂潰散,魔鬼亦不能成道!”

“呵呵……”

緋陽說罷,輕聲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利。

“轟——”

沖天的火光自緋陽身上燃起,他狂肆的笑聲響徹了天際。

“哈哈哈哈哈!”

緋陽仰天大笑,手中的紅魔裹上了血色光芒,他的長發在身後飛揚,顏色愈濃,身上的長袍變成了血液幹涸之後的濃黑色。

緋陽笑過之後,平靜下來,看向了索善。

那雙眼變了,那是一雙只有緋色的眼,沒有眼珠和眼白的區別,卻瑰麗如同寶石。

索善感覺不到對方的靈壓,但是他卻深知,他贏不了的。

當緋陽抛棄了自己的神魂,他的“金鐘罩”就對眼前的魔來說,形若無物。

索善手掌一翻,掌心立刻出現了一團奇怪的光芒,光芒如同卵囊一般包裹着一個東西,那東西還在弧度很小地鼓動着。

“想必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如今你已經吞噬了緋陽的神魂,那何不大家握手言和。畢竟你我共同的敵人,不就是緋陽嗎?”索善強作鎮定地說道。

緋陽眯起眼睛看了看索善手裏的東西,輕笑一聲:“鬼王誕下的鬼胎,這種東西可是要耗費上千萬的人才能做成的呢。索善仙尊真是好大的手筆。想來中樞界中那一系列的事情也與你脫不了幹系的吧。這一切是誰告訴你的,才讓你早有準備,嗯?”

“讓我猜猜,是齊鳴吧。當初那個膽小鬼,最終抵不過誘-惑,利用領域中妖修對他的信任,他卻對果果下了毒手。不過按他的膽子,想必也是會良心不安,漸成心魔的。”

“所以,索善仙尊這樣的精妙人兒,一定知道物盡其用的道理。在齊鳴釀成心魔之前,你就讓他用盡修為來為你預見未來。而之後你‘慈悲’地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将他打發進了中樞界,還讓齊軒恒這個無用之輩下去代為喽啰……我說的對是不對?”

索善臉色幾變,最後卻是輕聲笑了一句:“雖然你被困鎮仙臺,但終究修為高深,靈力雄厚。同在三層天宮,這點事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