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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看就是。不過一些幻象,我看背後的人還能搞出什麽花樣來。”
“嗯。”白禹應了一聲,把憂慮深深埋在眼底。
幾人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這一次卻風平浪靜。
一直到了下午,天邊逐漸飄來如墨的烏雲,黑壓壓的直接遮住了天光,卻不聞悶雷聲響。
淩骨知道,是“緋陽”要渡劫了。
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頗有默契地朝着烏雲聚集的地方禦風而去。
到了地方,淩骨發現他們腳下變成了連綿的高山。而他們所在的,就是一處山腰凸起的巨大岩石上面。大概是幕後操縱幻象的那人為了讓他們看得更清楚,周圍的樹木都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他們眺望的角度。
在他們百米開外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山巅,山巅之中只有一個紅發男人直立在那裏。那就是“緋陽”。
“領域已經收回去了嗎?”淩骨左右看了一下,并沒有看到他在空間中看到的那種草地,也沒有他曾經感受到的那種氛圍和靈氣。
“收回去了。”白禹應了一聲,手中無意識地把懷裏的金蛋抱緊了一些。
金蛋小朋友是完全不太明白目前他們的情況的,不過他還是體會到了來自雙親的那種情緒,于是當白禹抱緊了他,他便也伸出胳膊,稀罕地抱緊了白禹的脖子,把腦袋埋進白禹的長發裏,仿佛這樣就安全了許多。
“白禹。”淩骨突然轉頭看向白禹,神情哀傷。
白禹心中一驚,輕聲問道:“怎麽了?”
淩骨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也面對這樣的危局的話,你一定要保護好金蛋。”
“我會的。”白禹心中痛極,說道:“我不會再讓我們的孩子受到傷害的。”
這一次,誰也不能傷害他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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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淩骨得了白禹保證,淩骨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下了,郁氣消散,終于輕松了一些。
這時候,頭頂的烏雲已經彙聚完畢,沉甸甸地挂在天上,仿佛把天都扯下來了。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哈哈,小天老兒,又見面啦。”遠處的山巅,“緋陽”赤手空拳,對天大笑,竟是一件法寶也沒有。
淩骨看看天上擺明不是善茬的烏雲,再看看“緋陽”,頓時心驚無比。他不自覺壓低了聲音,悄聲問白禹道:“我當年渡劫,真的就這麽……光棍?”
白禹無言,輕咳一聲道:“你當年領域之中的法寶可不少。”
淩骨恍然——敢情是留着後手,準備扮豬吃老虎呢。
說話之間,便聽天上雷聲如山巅滾落的巨石一般由遠及近,轟隆隆的仿佛就壓在耳邊。
“嗚……爹爹,我怕。”這時,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金蛋小朋友,意外地準備哭鼻子了。
淩骨連忙靠過去,伸手抱過金蛋,說道:“那你要不要去爹爹的領域裏邊玩會?”
金蛋是去過淩骨的領域的——他比白禹還能更輕易地進去,甚至是自主地進去——但是金蛋一向不太喜歡裏邊,因為太寂寞了。
小烏雖然聰明,但是不會說話;無名書雖然會說話,但是一點都不好玩;朏朏雖然好玩,但是見着他就躲;還有伯顏叔叔,一直睡在那裏,爹爹說他是睡美人。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金蛋聽了淩骨的提議,忙不疊地點頭:“嗯。”
淩骨笑着又親了他一口,囑咐道:“不能欺負伯顏叔叔哦。”
金蛋點頭:“嗯,欺負他又不好玩。”
淩骨失笑,拍拍小家夥的肥屁股:“好了,進去吧。”
淩骨說完,手掌輕撫過小家夥的背,金蛋小朋友就已經進去了他的領域之中。
無名書是能感知外界的,自然也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第一時間過來當全職保姆了。
108.Chapter 108
天雷開始響,山巅周圍也迅速刮起了罡風,還有雨絲漸漸飄落,被吹成細細的一縷一縷,有點梅雨時節的意思。
山巅之上,“緋陽”已經祭出了法寶,那是一柄劍。淩骨看不出所以來,微微好奇過後,記起了白禹的那把“破雲劍”。
“白禹,我有什麽特定的武器嗎?”淩骨細細一回想,就發現帥府的人大多都有自己趁手的武器的。
沒想到,白禹卻搖頭:“你并不拘泥于武器,萬物皆是你的武器。”
淩骨:“……”
——聽起來有點玄妙,還有點高級,但也就表示他沒武器了。
“轟——”
第一道紫色閃電落下,如自雲層之中探出的蛟龍,張嘴咬向“緋陽”!
“緋陽”卻游刃有餘,不緊不慢地擡劍一擋,便讓那“紫龍”改變了方向,直撲淩骨他們這邊來。
“卧槽!”淩骨破口大罵一聲,連忙和白禹他們一起跳開。
閃電劈中他們之前站立的那塊岩石,岩石頓時分崩離析,碎石都直接被灼燒成了粉末。
淩骨:“……”
太吓人了好嗎!
淩骨他們跳開之後,又找了另外一個地方落下。
換了地方,視角也跟着轉變了。于是淩骨就看到,周圍鬼鬼祟祟以法寶隐匿蹤跡的修士們。
他們要執行那個“佯攻”計劃了。
淩骨皺眉,哪怕這只是一個編造的故事,他還是很不爽這些修士。
“對了。那個‘白禹’呢?”淩骨突然記起什麽,左右看了看。
“在那裏。”白禹沉聲道,指了個方向。遠處的一處山巅,烏雲覆蓋範圍的邊緣,“白禹”抱着一個火紅的小小身影,長身而立。
那個小嬰孩在“白禹”的懷裏,遠看去就像是一團生機盎然的火焰。
淩骨突然莫名有些心悸,一想到這團小小的火焰要被這群修士殺害、瓜分,一種憤怒和悲傷的情緒就沖擊着他的大腦。
好像在他的腦海之中,哪個他不知道的角落,有什麽東西正因為這畫面,而蠢蠢欲動。
“怎麽了?”
白禹一直都在注意淩骨的表情,當看到淩骨微微蹙眉的時候,他馬上打斷了淩骨的思路,問道。
淩骨回神,微微晃了晃腦袋,說道:“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因為知道結局會是什麽樣,再身臨其境,淩骨覺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了待會的畫面。
淩骨轉身靠近白禹,把腦袋抵在白禹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那就不看吧。”白禹伸手抱住了淩骨,眼神卻冰冷地遙望着對面的那個“白禹”。
他的眼中有恨意,那是對他自己的恨意,對過去的那個無能的自己的恨意。
然而就在這時候。所有的動靜都停止了。
淩骨感覺到後,擡起頭看了看四周,樹葉保持被風吹拂的形狀、雨絲保持飄落的軌跡、閃電停滞在空中、“緋陽”也靜止着仰望着天際。
“怎麽了?”淩骨頓時警覺起來,他擡頭看向白禹。
木瑩和旻淵已經祭出了自己的武器,他們背對而立,警惕地看着四周不遠處的那些同樣靜止的修士們。
白禹的破雲劍也出現在了手裏,他的手臂環着淩骨,以一種保護的姿态。
“轟——噼——”
就在這瞬間,凝滞的時間又重新動了起來,電閃雷鳴,一切都在繼續。
淩骨愣了一瞬之後,簡直怒火滔天:“操!難不成非要我看着?”
其他三人稍微放松了些警惕,他們都明白對方為什麽一定讓要淩骨看着這個。
然而就是在這警惕放松的瞬間,異變突生。
一眨眼的時間,周圍的景色都變了。
淩骨他們立在了之前“緋陽”受劫的那個山巅。而“緋陽”已經不在了,但周圍的修士卻還在,他們在周圍的山頭站着,有的禦劍而飛在空中,有的幹脆憑空站立。
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的手裏都拿着武器。
“這是要換節目了?”淩骨冷笑一聲:“看來是知道那種幻象度我們沒用,軟的來不了了,就要來硬的了。”
“小心一些。”白禹輕聲道。
淩骨不知道,但是其他三人都知道,這個“假”的幻象,它的最終目的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轟——噼——”
雷鳴聲又響,閃電如蛟龍般穿梭在烏黑的雲層之中,偶爾露出一截亮得刺眼的身體。
淩骨心裏一驚,一個不好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
“轟——”
下一秒,像是要證實他的猜測一般,那紫色的閃電自天而降,瞬息之間砸向了他們。
“操!”淩骨大罵一聲,腳下當即就要禦風離開,然而他卻發現他的腳像是被黏在了地上,根本就沒法動。
一個紅色的法陣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們的腳下,淩骨沒見過這樣的法陣,但是大腦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立刻就把這個法陣的信息給告訴了他。
這是一種禁锢法陣,但是也并非沒有破解之道。不過這個破解之道卻也并非是兩全法。
可淩骨沒有機會多想了。
他運起靈力,在身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氣團,然後氣團猛地推出,将他身邊的三人一起送出了法陣。
“淩骨!”白禹大驚,當淩骨推他出去的瞬間,他就回身送劍,想要以劍引雷。
破雲劍速度極快,在紫色閃電落在淩骨頭上之前,破雲劍就截下了它。
然而,沒有用!
破雲劍直直穿過了雷鳴閃電,仿佛那些當真只是“幻象”而已。
就這麽一個瞬間,閃電已經落在淩骨身上。
“啊——”
淩骨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頓時身體傳來一種血肉被燒焦的味道,還有身體內部湧出的、新鮮的血腥味道。
不是幻象。是有人用了什麽法子,只把這種幻象對淩骨有效。
白禹想要過去抱住淩骨,但是就如同破雲劍一樣,他的手穿過了淩骨的身體。
“是法陣。”木瑩勘破了這個詭異的情景。她指着天上的烏雲說道:“那裏有個法陣,那是域主以前畫過的,我見過。但是他說這樣的法陣不太好,所以并沒有教授給誰,畫過的紙也沒收錄。”
木瑩頓了一下,怒道:“是上三界的人,一定是他們!大戰之後,他們洗劫了所有東西,這個也一定是落在他們的手裏了。這個黃金鄉背後的,一定是上三界的人。”
可是現在,知道也沒用了。因為他們依舊不知道破解的辦法。
淩骨蜷縮着跪在地上,他的背部已經一片焦黑,焦黑的皮肉又裂開,湧出汩汩鮮血來。
白禹就在淩骨的身邊,卻怎麽也觸碰不到他。白禹怒極,聽完木瑩的話後,禦風直沖向天際而去。然而,他還是觸碰不到,好像他才是一個幻象,無法觸碰到這個真實的世界一樣。
而淩骨,此時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當那一擊閃電落下,淩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然後他感覺到自己被抛離了身體,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站在一邊。
但很快,他又被拉回身體,卻有什麽不一樣了。
那閃電仿佛還在他的身體之中,帶着惡毒的熱度和兇狠,朝着他身體的深處繼續前行。淩骨只感覺大腦一疼,接着他“看”到了。
那閃電進入了他的領域之中。
領域之中,還有金蛋呢。
淩骨頓時慌了,他想要進入領域,可是無論怎樣他都無法成功。他只能清晰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如果、如果這東西傷害了他的孩子,如同幻象之中傷害“緋陽”的孩子那樣呢?
淩骨瞪大了眼,恐懼之中還有狂怒濤濤,他的精神力被激發到了極點,他的靈力不穩地暴動着。
“轟——”
仿佛是為了響應他的猜測,那閃電進入他的領域之中,光芒大盛,一陣轟響之後,燃起了漫天的大火!
“呦——嗚——”
小烏發出焦急而悠長的聲音,無名書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它一個心念山洞,金蛋、小烏、朏朏、伯顏,全部都被他聚集到了一個位置。
無名書不同于淩骨,它有緋陽的傳承,它也是緋陽當年自己落下的封印的關鍵。
所以當它看到那紫色閃電和漫天大火的時候,它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大火像是活物一般,它們略過草地、湖泊,卻沒有灼燒任何一樣東西,它們有目的地在尋找着什麽,直到它們發現了無名書和其他的活物。
“嗚……小明我怕,我要爹爹……”金蛋哭了,他本能地畏懼且厭惡着侵入的東西。
無名書看了金蛋一眼,然後它輕嘆了一聲。
下一秒,無名書擴散開又收攏來,幻化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那是緋陽,是緋陽曾經留在無名書中的幻象。
“爹爹?”即使只有一個輪廓,金蛋還是認得的。他幾乎是立馬撲上去,抱住了緋陽的腿,也不哭了,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
那輪廓微微側臉,露出了他的一雙眼——那是一雙火紅的眼。
魔。卻無魔氣。
這個緋陽就像是保留了神智的魔,他平靜而慈悲。
“終究,還是沒能躲過。”
緋陽慘然一笑,然後輕輕揉了揉金蛋的發頂。
他溫柔道:“但這一次有你了,你會救爹爹的吧?”
金蛋茫然,正待擡頭看的時候,卻見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自領域之中亮起,沖出與那滔天的火光糾纏起來。
而在糾纏之間,領域之中的那個書本石雕,正在一點點地龜裂……
109.Chapter 109
“啊!”
當那石雕開始龜裂的同時,淩骨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忍受的痛在撕扯着他。他疼得痛苦嘶號,卻什麽也阻止不了。
石雕龜裂到底,大火與金光同時消散殆盡,而整個領域并未傷及一草一木。
金蛋呆呆坐在草地上,懷裏抱着縮成抱枕大小、奄奄一息的無名書。他看着跟前不遠處的石雕,裂開的石雕裏,有一團金紅夾雜的東西在緩慢流動。
像是岩漿、又像是血液,一邊有神聖的親近感,一邊卻又有讓他想要躲開的恐怖感。
好在這個東西并沒有朝他過去,一頓之後,這東西沖天而起,撞擊着領域的穹頂。
但它并沒有撞破穹頂,而是順着穹頂的軌跡,流動擴散開去。它所流過的地方,天空變了顏色、草木變了模樣。
它就像是一塊抹布,抹去了表面粉飾太平,露出了這裏最原本的模樣來……
外面。
淩骨跪在那裏之後,卻是一動也不動。白禹當知道這個法陣是緋陽的手筆後,就知道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他守在淩骨的身邊,不再做徒勞的舉動。而木瑩和旻淵則守在白禹的身邊,他們戒備地看着周圍依舊看熱鬧一般的人,以防他們突然發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淩骨終于有了點動靜。
淡淡的熱量從他的身體裏湧出,然後他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着;火紅的長發重新恢複光澤,它們無風自動地飄揚着。
“不……”白禹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封印被解除了。
緋陽當年已堕入魔,但他不想自己成魔,所以在關鍵時刻才會自散了神魂。而在自散神魂之前,他将自己的無邊法力封入了鳳凰石,成為妖王命鎖;他将自己的記憶和禁制都封入無名書,連同領域一起抛離。
無名書的封印,不僅封印着記憶,也有一個禁制——那就是對他成魔往事的絕對壓制。若沒有外力,只有當淩骨完全汲取了鳳凰石的修為,重新煉化,剔除魔性之後,才能解封這個禁制。
可顯然,有了外力。有人想要淩骨記起一切,有人想要那魔重新吞噬淩骨。
“嘩——”
風輕揚,焦黑的飛灰被吹散,一團烈火燒盡了淩骨身上的衣衫,然後轉瞬,烈火化作火紅長袍,上面繡着烈焰地獄。
淩骨自地上站了起來,他擡起頭,模樣依舊,但雙眼已經赤紅。
他看見了,看見了一切、此時在重演的一切。
就在淩骨擡頭的瞬間,遠處的山巅之上,之前停滞的劇情開始繼續。
索善等人重創“緋陽”,導致“緋陽”渡劫失敗,情形危急。“白禹”關心則亂,闖入其中被天劫所傷,索善等人趁機發難,奪走了那個孩子。
索善抓抓孩子的腿,把她倒提在空中。她哭得聲嘶力竭,想要尋求雙親的保護。但是她的雙親此時卻是自顧不暇了。
幾乎大半個上三界的勢力都來了,他們像是聞到肉味的禿鹫,都想要來分一杯羹。
也有站在緋陽這方的勢力,可是對比起對手來,他們的抗争是那麽無力。
索善在抓到孩子的瞬間,沒有絲毫遲疑,雙手運力一震,活生生撕碎了她。好像他手裏的并非是個孩子,而只是個無關輕重的螞蟻一般。
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的血肉碎裂在空中,那群豺狗蝗蟲生怕浪費一滴,連忙都運起靈力,按照事先約定好的瓜分、再搶奪。
吞噬了血肉的人頓時爆發了強大的靈力,戰局一邊傾倒。
“啪嗒。”
緋陽的眼角滾落一道紅色的痕跡,一滴血淚砸落在地。
同時,狂放的靈壓如石碾滾過,就連周圍的草木都被碾壓折斷。
白禹“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但雙目卻悲傷地緊盯着淩骨。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淩骨的衣角,可下一秒,靈壓如浪蕩開,白禹被生生甩出數十米遠。
淩骨擡起頭,瞳孔之中有一簇金紅的火焰在灼燒。
“豎子敢爾!”
淩骨大喝一聲,熱浪裹狹着飓風直沖索善所在的人群而去。然而他一手掐住的,卻并非是索善的咽喉。
而是玲華。
“咔——”
鏡像碎裂,幻象消失,露出了這個黃金鄉本來的面目來。
旻淵認得,這裏就是東獸之國的王宮,只是這裏已經全然沒有活物,他們盡成枯骨,當頭一個跪倒在地的,從他身上的衣裳來看,是齊軒恒。
“那些蟲子,還有幻象……這些都是祭品。”木瑩因為剛才遭受了淩骨的靈壓沖擊,內府受損,此時的聲音有些嘶啞。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除了淩骨掐着的玲華。
這是真人,而非幻象。
“呵呵……”
玲華的身體抽搐着,但她卻還是在笑。她是個瘋狂的賭徒,對于輸掉賭局,她并不覺得恐懼。
“可惜,不能再嘗一次,神子的味道。”玲華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來。
當她看到這句話讓淩骨眼中的魔焰更盛,她張口就要大笑。
“咔嚓。”
但她沒有機會了。淩骨手中用力,輕而易舉就捏碎了玲華的脖子。并且在捏死她的瞬間,淩骨的掌心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法陣——滅靈訣。
神魂俱滅,就此融入天地而無□□回成靈。這是淩骨給她的下場。
玲華的身體化作飛灰,很快就消失在了風中。
但是淩骨沒有停下來,他仰頭望着天上,伸出手,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血色利刃。
“紅魔。”木瑩輕輕說出了這把劍的名字,這原本是緋陽最常用的一把劍——紅雪。
但是當年,當緋陽悲怒而入魔之後,紅雪也被魔氣侵擾,變成了紅魔。
紅魔一出,就意味着曾經緋陽為自己下的禁制,完全被解除了。
木瑩咬住了嘴巴,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眼前的一切仿佛和萬年前重疊在了一起,她長大了,卻依舊護不了域主。
此時,淩骨卻仿若不知身邊還有至親三人,他仰着頭,眼中的火焰透過雲層,看到了另一個渺小的身影。
“寧平風。”淩骨輕吐出一個名字,無限嘲弄。
“嗡——”
一道劍氣震蕩劍身而成的嗡鳴聲,自天際而來,它蕩開黑壓壓的烏雲,露出雲後的人來。
不是寧平風又是誰。
“緋陽,你本妖皇,自三重天而生,修為盡可與天道比肩。可你卻頑劣不堪,納入混沌界的鬼道畜生,妄圖逆天改命孕子。本是你的劫難,你又怪何人?”寧平風禦劍而站,語氣淡然依舊,仿佛他永遠超脫世俗之外,高人一等。
“哈哈哈哈!”淩骨大笑,笑聲漸冷:“我知爾等都是卑鄙無恥之輩,我也不曾想過要聽你們跪地求饒。甚至你們的道歉和哭嚎,在我聽來都是惡心的。寧平風,你自诩正道,卻噬我子,比之玲華、邊海之輩還要龌蹉!今日,我便要讓你嘗嘗,烈焰地獄的味道。”
“區區魔物,休得猖狂!”寧平風大怒,擡手捏了個手訣,飛劍自他腳下竄起,他持劍指着淩骨,俯沖而下。
“呵。”淩骨發出一聲嗤笑,接着,紅魔劍身燃燒起了團團火焰,但火焰并未繼續席卷,而是抽長變細,形成了七個紋路各異的法陣。
當寧平風自天而下,淩骨只是舉起紅魔,輕叱一聲:“惑。”
頓時,紅魔劍身上的兩個法陣齊齊飛出,在空中交織成一道巨網擋住了寧平風。
“哼,雕蟲小技。”寧平風擡劍便刺,那道巨網立刻被砍成兩半。
寧平風穿過巨網的殘骸,眨眼到了淩骨的跟前。
淩骨雙眼驚瞪,似乎沒有想到寧平風有這等實力。但驚詫只有一瞬間,他擡劍便擋,堪堪架住了寧平風的這一次攻擊。
寧平風笑了,他劍身一轉,劍氣如刃激蕩而去,轉瞬就把淩骨身上劃破了十幾道口子。鮮血如注,淩骨忍不住退開了兩步。
“你拿回命鎖又如何?你妖身被困鎮仙臺,如今實力不過一半,還要為這身體拖累,就算入魔,又有多少能耐?”寧平風搖着頭,用他那種正義的人,看邪魔的眼神看着淩骨。
“呵。鼠輩爾爾。”淩骨依舊不屑,眼中的魔焰再長:“你們未曾入魔,豈知入魔便是壞的?入魔便是泯滅神智,徒有蠻力?”
“就現在來看,卻是如此。”寧平風輕蔑地看着淩骨,說道:“當年是你逆天在先,我們修的是仙,自能代天懲你。那等妖物之死,你該怪的是你自己,若你不把她造出來,豈會動搖他人欲-念?你可知有多少修士未能分到一滴血肉,而成了心結,修為遲遲不能精進,而最終隕落?”
“哈哈哈哈!”淩骨仰天大笑,怒火滔天:“好一番悲憫心腸!好一張菩薩嘴臉!若是成魔,爾等鼠輩本就生而為魔!”
寧平風絲毫不為所動,他輕笑道:“修仙一事,本是道道皆能成仙。我只是領悟了邊海的話,弱肉強食,豈不本該如此。”
“呵,你說的對。弱肉強食,本該如此。為肉的一方,落得如何下場,那也怨不得別人。”淩骨輕笑,然後紅唇微啓,再吐一個字:“縛。”
110.Chapter 110
寧平風的笑容還挂在臉上,但是下一秒,他就見眼前的一切崩裂開來,轉瞬煙消雲散。
淩骨依舊站在他的跟前,在淩骨身後,還有之前被淩骨靈壓碾傷的白禹三人。可淩骨身上好好的,哪兒來的劍傷?
寧平風心知不妙,他正想退開,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
“入惑陣而見心境、吐真言,寧殿主,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淩骨提着紅魔走到了寧平風的跟前,寧平風注意到,紅魔的劍身上,七個法陣如今只剩下三個了。
“我的法陣,豈是那麽容易破的?”淩骨站在寧平風的跟前,笑得邪肆:“寧殿主,萬年不見,你倒天真了不少啊。”
寧平風明白了,之前他劈開的那個“惑”陣,當他劈開靈網之時,他便入陣了。
而此時,他站在地上,自地中伸出了數十條火焰靈索,牢牢地困縛住了他的身體。
淩骨伸出手,卻是輕而易舉拿走了他的劍。
淩骨打量着手裏的劍,自語一般說道:“我記得寧殿主是以劍入道,到這個修為,已經劍人合一了吧。”
寧平風眼中一閃,露出些微的驚懼之色來——緋陽說的沒錯,他的确已經人劍合一,這也是為什麽他會信了之前的惑陣的緣故。因為他吞噬了神子血肉,又多了萬年的修為,和一萬年前圍剿緋陽的那個自己,早不一樣了!
他很強,早到三層天宮之上,除了當年的索善和白虹,如今上三界誰也不敢跟他平起平坐!
所以,他才會自動請纓來到中樞界,和玲華想要再吃一次神子不同,他想要的是親手殺了緋陽,未能絞殺緋陽是他的遺憾,也是拖累了他近千年的心結。
他見識過當年很多的修士,他們因為心結而隕落,那臨到盡頭雞皮鶴發的模樣,實在太惡心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
無論是一萬年前,還是一萬年後,他都沒有看透過緋陽的修為。
“萬年前,我渡劫而被削弱實力,痛失愛子而心力不足,魔氣入心而失了神智,最後想要護住自己神魂報仇才讓爾等有了反咬之機。”
仿佛知道寧平風在想什麽一樣,淩骨說道:“難不成,爾等小兒,當真以為那便是我的實力了?”
寧平風瞪大了眼睛,終于記起了緋陽的出生——自上三界的三重天而生,天地孕育的靈氣糅合之靈獸,多智而妖,妖化而入道。
上三界還沒有任何修士踏足的時候,他便在了。
只是他一直溫和、頑童般的個性,讓人忘記了他有一口利齒。
“你們對天道缺乏敬畏,卻敢說自己能代替天道?狂妄。生而為魔心,卻自诩正義,虛僞。乘人之危、殘殺嬰孩,卑鄙。你說自己能代替天道,就不怕天劫嗎?”
淩骨說罷,也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他笑道:“人劍合一,靈力、神魂、識海……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知這劍折了,你會是什麽感覺?”
淩骨說完,在寧平風恐懼的眼神中,抛起寧平風的劍,左手握成爪形,用力一捏。
“咔嚓。”
幾聲清冽的脆響之後,長劍碎成了三段。
“噗!”
寧平風一口鮮血噴出,深受重創。
淩骨笑了,在寧平風的痛苦中,他愉悅地笑了。
“寧殿主也太嬌嫩了點。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淩骨說着,右手一陣,紅魔之上的三個法陣漂浮而起,緩慢旋轉着。
“開眼。”
淩骨輕聲道。便見三個法陣微微閃過光芒,之後景象各異——其中一個法陣中有無數細小的閃電起起伏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陣而出;第二個法陣之中騰燒着紅色的火焰,陣心濃郁之處,火焰已成黑色;第三個法陣之中則是無形的風刃胡亂飛舞,像一群馬上要脫缰的瘋狗。
寧平風開始顫動起來。他用力地掙動身體,但那火焰靈索卻是越纏越緊。
“寧殿主別着急,過一會就讓它們接待你。不過現在,我還要送寧殿主一個禮物。”淩骨擡起左手,一個藍色的法陣從他掌心冒出,懸浮在掌心之上的空中。
“固靈陣,和滅靈訣不同,它能讓修士的神魂牢牢依附在肉身之上,對許多快要魂飛魄散的修士來說,這可是個好東西。我就送給寧殿主了。”
淩骨說完,先是打出那藍色的固靈陣,接着紅魔劍身輕晃,那三個形态各異的法陣也轉眼沒入了寧平風的身體之中。
“啊——”
“吵死了,禁言。”
寧平風的第一聲慘叫傳出的同時,淩骨不悅皺眉,一個禁言術便封住了寧平風的口舌。
此時,只見寧平風站在那裏,四肢依舊被火焰靈索捆着,但他身上的衣裳轉眼已經破破爛爛,露出他的皮膚來。可他的皮膚之下起起伏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裂而出。
很快,皮膚裂開,或是閃電、或是風刃、或是火焰,齊齊而出。它們都很細小,細小到能鑽入到寧平風身體的任何一個角落。
因為固靈陣的效果,寧平風根本無法神魂脫殼逃離。他只能忍受着,直到肉身泯滅的時候,神魂俱滅,那将是他最後的解脫。
淩骨做完這些,收回了紅魔,轉身看着身後的三人。
他走到了白禹的跟前,伸手輕輕擦去白禹嘴角的血跡。
“小白禹,我們馬上就回去。”
“淩骨……緋陽。”白禹伸手抓住了淩骨的手,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不該如此的。當年你封存靈識記憶,把大半的魔性都封入了妖身之中。如果你連神魂的魔性都控制不住,你拿回妖身之後,只會成魔!你并非魔修,堕而成魔會惹怒上三界的神識,你會被它抹殺的。你難道忘記了嗎?”
“我沒忘。”
淩骨輕聲說道:“可是,你難道忘了果果了嗎?她那麽小,那麽脆弱,那麽可愛。整只小手都幾乎握不住我的一根手指,她連話都還不會說,只會咿咿呀呀地小聲哭。可這些畜生呢?他們殺了她!吃了她!我神魂流離萬年,魔性依舊洗滌不去,我還要等多久?等到仇人都一個個死絕嗎?我不甘心,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都要死,死在我的手裏。”
白禹啞然,他伸手輕輕撫住淩骨的臉頰,幾乎哀求道:“可我們還有……”
“我會護着他。”
淩骨打斷白禹的話,他笑了一聲:“這一次,我會護好他。”
“我也會護好你的,還有木瑩和旻淵他們,我都會護好的。”淩骨伸手輕輕擁抱了一下白禹,然後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說道:“誰也不能再傷害你們,誰也不能。”
說罷,淩骨毅然轉身,紅魔已然出現在了手裏。
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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