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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圍在一起,中間是一個樹墩,上面有一顆足球大的蛋,正一點點地裂縫。

淩骨心知——他們這是趕上孩子出生了。

淩骨雖然知道這是假的,是幻象,一棍子下去說不定也會飛出密密麻麻的小蟲子。

可是知道歸知道,當他第一眼看到那個蛋的時候,還是會無意識地跟金蛋當初的模樣作對比。

唔,比金蛋當初小了許多,金蛋當初是月白甚至瓷白的顏色,這個卻有些暖橙色。

蛋殼上先是裂開了一條小縫,縫隙一裂,天上的雷鳴就随之響動一聲。不過底下的人似乎都沒察覺到。直到淩骨看到一道細細的閃電劈向蛋殼,卻在半空中拐了個彎的時候。他才發現在那群人的頭頂有一道弧形的保護結界。

“緋陽”眼中滿是興奮,動也不動地看着那顆蛋,而“白禹”則一臉慈愛的焦急,時不時還要拉住“緋陽”,避免他湊太近碰到蛋了。

淩骨看得眉頭蹙起——雖然知道這些是假的,但尼瑪要不要表情神韻都這麽活靈活現啊!

時間在這裏似乎沒有被加快,淩骨他們在屋頂上也看了兩刻鐘,那蛋殼才終于破開。

就在蛋殼破開的剎那,祥雲變雷劫,說變臉就變臉。

好在“白禹”和“緋陽”都不是好惹的,“緋陽”更是朝天直接揮出一道如月風刃,同時還大罵道:“小天老兒,好不識趣!你要是把我孩兒吓哭,我滅了你的天道!”

滾雷毫不示弱,轟隆隆響了近一個時辰才消停。而這期間,“白禹”站在一邊躬身護着蛋,淩骨他們根本看不分明。

等到雷劫消散,祥雲重新鋪滿天際,“白禹”才直起了身。也露出了他護着的蛋。

蛋殼的上半部分已經完全裂開了,裏頭伸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一下把他頭頂的蛋殼掀開了。

“咦?”淩骨伸長了脖子,因為怕摔着金蛋,把金蛋塞到了白禹的懷裏。所以這時候他整個人毫無形象地作猴子望月狀,看得那叫一個興起。

“跟咱兒子不一樣啊。”淩骨看清楚了,回頭對白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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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木瑩連忙應道:“那是當然,他們根本沒見過寶寶,都是他們憑空捏造的!”

“嗯,有道理。”淩骨點點頭,頗以為然,又繼續“望月”去了。

“白禹”把孩子從蛋殼裏抱出來了。

那是個小嬰孩,女孩,卻不像金蛋小朋友剛破殼的模樣——有很多獸形特征,半人半獸——她很小,有一頭毛茸茸的紅發,和“緋陽”如出一轍;膚白勝雪,四肢還有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嬌嫩極了。

此時嬰孩慢吞吞地動着手腳,眼睛還沒睜開,然後把右手拇指放到了嘴裏,吧唧吧唧起來了。“白禹”十分高興,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嬰孩,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底下自然是一片歡騰,“緋陽”更是大笑起來,說要給孩子取名叫“紅果果”。

屋頂上的淩骨默然——好吧,他終于開始認真反應給自己兒子起的小名是不是有點不妥了。

而就在這一片歡騰之中,眼前的畫面逐漸消散。

淩骨愣了一下,然後奇怪道:“沒了?”

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看到下一秒那個粉嫩的嬰孩血肉橫飛的畫面。可怎麽就沒了?

畫面消失,雲海依舊,反倒是天上又有了新動靜。

“號外號外!域主的寶寶出生啦~~”一個清脆的聲音幾乎以貫耳之勢橫掃天際,然後一把零碎的糖果、靈丹混合着花瓣自天空飄下。

這是“木瑩”,一個散花童子。

淩骨默默看向木瑩:“你當年就這樣啊?”

木瑩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收回視線,但眼中卻已經有些濕潤了:“都說了是假的嘛!”

“诶,怎麽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別生氣好不好?”淩骨以為自己惹她生氣了,連忙說道:“咱們木瑩最成熟穩重了,才不是那小喜鵲木瑩呢!”

木瑩一時破涕為笑,然後又哭笑不得:“什麽小喜鵲?小骨頭你是不是成天就在心裏這麽編排我呢?”

“哎喲,我哪兒敢呢?”淩骨笑着讨饒。

之前古怪的氣氛随之煙消雲散。

“白禹,這茬又離我渡劫有多久?”淩骨問道。

白禹張了張嘴,頓了一下才說道:“很快了。”

淩骨點點頭,這裏沒看的了,幾人就沿着屋頂漫無目的地亂走——木瑩堅決地拒絕了走“人”來“人”往的街道。

即使他們再漫無目的地走,事實證明對方也會為他們選擇“表演”地點的。

幾人走過一個屋頂的時候,正對着對面的一座高樓的三樓,樓邊是開放式,以卷簾為隔離。此時簾子卷起來的,能把裏頭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讓淩骨停下腳步的是一個名字——白虹。

那位暗戀緋陽的病嬌。

淩骨順着聲音看去,在對面高樓的欄杆邊,坐着一桌修士。比較顯眼的只有一個,倒也是相貌堂堂,不過這時候卻是面無表情。

坐在他對面的那人還在說:“白虹,我可不會騙你,緋陽先生那邊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這裏來了,聽說還撒靈果、靈丹,就連陪襯的花瓣都是火芍藥的,這可是大手筆了呢。”

白虹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淡淡道:“我不信。”

就在這時候,之前淩骨說的“小喜鵲木瑩”又來了,那脆生生的報喜聲,還有自天而降的各種靈丹、靈果,以及火紅的花瓣,都生生地抽在了白虹的臉上。

白虹手裏的酒杯應聲而碎,靈壓自他身上溢出,生生把周圍的人蕩開了一圈。

白虹站了起來,他走到欄杆邊看着天上,“小喜鵲木瑩”已經走開很遠了,但一路花瓣飄落的紅色痕跡卻久久不散。

這痕跡像是變成了大火,轉瞬燒了白虹的眼。

白虹的臉色由陰郁變成了陰沉,變得扭曲,最後卻歸于平靜。只是眼底有一種瘋狂在無聲席卷。

他靜靜站了一會,等到天邊的花瓣都消失不見,等到再聽不到“木瑩”的聲音後,他才轉身,拂袖而去。

105.Chapter 105

淩骨看到白虹轉身,但等了一會卻沒見他下樓,便知道這邊要講的故事已經完了。

他微微皺眉,擡步繼續往前走。如果猜得不錯,前邊還有故事等着他們呢。

果然,淩骨他們沒走多遠,場景就又變了。

這一次,屋頂突然憑空消失,要不是白禹反應快,為淩骨腳下凝了一層薄冰支撐,淩骨就摔下去了。

淩骨很快知道了屋頂消失的原因——他們到了室內。

這是個很寬敞的房間,四周門窗緊閉,中間規矩擺放着許多桌椅板凳,聚集了十來人。

其中一些還是淩骨認得的——玲華、齊鳴、齊軒恒(來之前齊鳴給淩骨看過畫像)、白虹。

見這陣勢,淩骨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在準備讨伐緋陽的反派聚會了吧。

淩骨先把這些人都打量了一遍,除開認識的,坐在最上頭、看上去應該是組織人物的是一個男人。

男人中年模樣,表情和氣、嘴角挂着一絲慈祥的笑意,非常符合淩骨曾經以為的“仙風道骨”的形象——但顯然他并不是。

淩骨用手肘撞了一下白禹,說道:“介紹一下。”

白禹頓了頓,說道:“最上頭那個叫索善。是二層天宮的修士,他跟我們都很少往來,但名聲很好,常常幫助別人。”

“呵,虛僞。”淩骨聽得皺眉:“還索善,我看是僞善吧。”

白禹不置可否,索善往下,左右便坐着白虹和玲華。白禹也都簡單介紹了一下。

“白虹是三層天宮的,很維護你,多的你也知道了。玲華是二層天宮的妖修,她有一個門派叫飛雲宮。裏面只收妖修,而且不要六根清淨,要妖性難除、殺念難戒的。”

淩骨呲牙:“這女人,聽着是個狠角色呢。”

白禹:“再往下的幾人,都是一二層天宮的一些門派中的。比較大的門派有寧寒殿和維真峰,寧寒殿的殿主叫寧平風,就是旁邊那個一身正氣的。寧寒殿是個系統門派,在中界也比較有名,這個則是寧平風到上三界來創立的,也成為了上三界的大門派之一。寧平風認為人妖有別,且人為正途、妖為邪道,所以寧寒殿只收人修,并且一直對你不滿,他門下的門人都禁止到你的學堂聽課。”

淩骨笑着搖搖頭——這種自诩正義、并以傳統标榜自身的人,他們的正義狹隘又自私,有時候比妖修還要可怕。

白禹:“維真峰的峰主叫邊海,就是那個很高大壯士,看上去是個武夫的。維真峰是他來到上三界才創立的,門派裏以就位論高低,貫徹弱肉強食。”

淩骨挑眉:“聽着,似乎挺中立?”

白禹搖頭:“并非,他們沒有善惡觀,比妖修更像妖修。只要能得利,只要他們能為之一搏,就絕對不會手軟。”

淩骨:“所以維真峰的人,其實就像是鬣狗一樣,見縫插針,憑本能行事了?”

白禹:“差不多。”

白禹的目光直接從其他人身上略過,看着齊鳴和齊軒恒說道:“其他的人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們都已經死在了那場戰役之中。”

淩骨順着他視線看過去,說道:“這個齊鳴和齊軒恒跟白虹一樣,都是我的學生。可他們有什麽勢力?白虹的話,修為看上去不低,但這兩個的修為似乎都不怎樣吧?”

白禹冷冷看着那兩人的幻影,慢慢說道:“他兩人雖無勢力,但卻為你信任。”

“啊?”淩骨一愣。

白禹輕嘆一聲,拉着淩骨淩空而下,到了齊軒恒的跟前。

齊軒恒就像是看不到他們一樣,縮着肩膀打量着周圍的人,眼睛裏似乎有什麽算計。

白禹指着齊軒恒的後頸,讓淩骨看。

淩骨莫名其妙,低頭看去,頓時大驚——齊軒恒被衣裳遮着的身體,全部都長着獸毛,黑色的,很濃密。

“他是妖獸?”淩骨詫異,之前遇到屍鬼事件的時候,可完全看不出來呢。

白禹點頭:“沒錯。他在一次歷練中失利,自此變成了這番模樣。你見他可憐,就助了他一把,讓他的毛發都藏在衣裳下,并把他收作了學生。”

淩骨皺眉,白禹立刻看出他的想法,搖頭說道:“并非是你識人不清,而是最初,他也的确是個心地純良之輩。只是他修為受損,陣法也學不精通,你幫得了一日卻幫不了一世。”

淩骨點頭,別過視線看着齊鳴:“那齊鳴呢?在百慕城我見他可膽小怕事的很,這樣的人真的會有能力來謀害自己的老師?”

白禹:“他是膽小,也很懦弱。但他的領悟還算不錯,他以你教授的一種法陣悟出了天眼的根源,因此掌握了預知未來的能力。當然,這種預知還很微末,至多能看到一刻鐘的時間遠。但也因此,你很看好他。你的青睐對他這樣膽小又懦弱的人來說,算是個災難,平日裏欺負他、排擠他的人很多。”

淩骨皺眉:“他因此恨我?”

白禹搖搖頭:“倒并非如此。我想是和齊軒恒差不多的理由。”

因為別人的眼神和排擠,漸漸變得陰郁而自卑;因為別人的敵對和欺辱,漸漸變得偏激而憤怒。人的善惡之間,本就不過如一紙之隔。

淩骨聽完心裏有些堵,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雖不會被人原諒,但也不是能拿來取笑排解的。

幾乎就在白禹介紹完這些人之後,原本各自交談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們齊齊擡頭,看着最上位的索善。

索善的笑容挂在臉上,和氣地開口說道:“今日找大家來,是為一件事。我聽聞,緋陽先生馬上就要渡劫了,這是他的最後一劫,劫後涅槃而成神,已不在三重天的規則約束之內。那麽這個劫難想必是雷霆萬鈞,甚至會波及到整個三層天宮。”

“呵呵。”這時,玲華掩嘴一笑,斜着眼妩媚地掃了屋裏的人一圈,說道:“索善仙人何必跟我們打機鋒,今兒個來這裏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緋陽先生德高望重,一個學堂就搜羅了整個三層天宮的可造之材,在座門派的各位,有誰敢拍着胸脯保證,自己門下沒有弟子脫離門派,去緋陽先生那裏當個乖乖學生?”

“單就之前那‘滅靈訣’一個法陣,就吸走了不少的人吧。”

“人類不就是這樣嗎?”這時,同為修妖魔道的邊海也出聲了,他向來不喜精于算計的人,說話也從不知什麽是客氣:“三層天宮的大門派,誰不把緋陽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後快?”

這番話可打臉,在座的人修居多,個個都臉色不太好,恨不能上去給邊海兩個耳光。

邊海卻不顧忌這些,幹脆枕起了手臂,閉着眼睛道:“我且睡會,你們一會開始讨論怎麽攻打的時候,再叫我吧。”

說罷,當真閉目養神起來。

索善卻像是根本沒把邊海的話放在心上一樣。他一開口,直接略過了中間的小插曲,接上自己之前的話,就像從沒被打斷過一樣。

索善道:“緋陽先生的劫難太大。原本的話,每個門派還能扛住一二,可如今,許多人才弟子都被他吸納入領域之中,各門派能支撐起護山結界的又有幾個?能保證支撐到劫難結束的又有多少?”

多數人連忙點頭附和:“是啊。”

“是這個道理。”

“可不是害苦了我們。”

玲華勾着嘴角,懶洋洋地看着這群人,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這群人的附和很快變了味。

“緋陽行事從來随心所欲。如他撿回那只白毛畜生一般,那等兇獸,若是他管教不善,遭殃的豈不還是我們?”

“是啊,那白毛畜生生于混沌蠻荒之界,生而噬人……”

“聽說還趁緋陽不注意,他偷偷跑到了一層天宮的山野,吃了不少歷練的修士。”

“這等畜生,緋陽竟然還跟他生了個孩子!”

孩子。

這句話一落,房間中出現了一瞬微妙的寂靜。

索善依舊八面不動,那種人人心照不宣的心思和情緒,他好像全然不知一般,不可謂功力不深厚。

索善的笑容收斂了一點,然後繼續說道:“關于那個新破殼的孩子。我覺得這一次緋陽先生做得太過了。”

這個态度一放,其餘人都安了心,找到了方向。

“的确如此!男男育子本就不符天道倫常,更何況他們還是憑空捏造的一個孩子。”

“那樣的東西,說好聽了是個孩子,不好聽,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呢!”

“就是!緋陽我就不說了,但那白毛畜生的一半我是信不過的。”

“此時尚不知她心性,可莫要變成第二個白毛畜生才好!”

106.Chapter 106

衆人聲讨聲漸高,個個都變成了憂國憂民的良善人。

等到衆人讨論得差不多了之後,索善才擡起頭。這時候,索善的眼中終于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索善:“這個孩子究竟如何,我未曾去過緋陽先生的領域,自是不知曉的。在座的可有熟知的人?”

話音一落,許多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齊軒恒和齊鳴身上。

齊鳴瑟縮了一下肩膀,似乎想要把自己蜷縮起來。嗫喏說了一聲:“她很可愛。”

之後便沒了後話了。

衆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多是不明白索善為何要将這樣膽小如鼠之輩納入。

齊軒恒卻比齊鳴有用多了。他佝偻着背,眼神陰郁,說道:“那可是個寶貝。”

頓時,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來了,他們繞了這麽多,要聽的來了。

齊軒恒輕聲笑了幾聲,才說道:“樣貌我就不說了。那東西還不會睜眼,但靈力卻十分醇厚。非我妄言,在座的要用千百年的修行才來到這上三界,且修為再往上就實在艱難。可那東西現在的修為,怕是在座加上也比不了。”

頓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齊軒恒又繼續道:“不過我試探過,那東西雖然靈力醇厚磅礴,修為頗高,卻根本不知法門使用。頭腦尚未完全,靈智亦未開化——這大概都要多虧那頭白毛畜生的血脈,若是緋陽一人之力,恐怕那東西早成了緋陽的助力,上三界已無人能撼動緋陽。”

周圍人頓時悚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索善卻笑了,他看向齊軒恒說道:“也就是說,那東西空有一身靈力,卻不得法門而入?那與廢物又有何區別?”

索善終于揭開了他的慈善面具,再不說“那孩子”,而是和齊軒恒一樣,說“那東西”。

其他人也聽出了索善的意思,齊齊看向齊軒恒。

齊軒恒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十分陰毒的笑容來:“呵呵,還是索善仙人聽得明白。那東西雖然可以說是神格仙胎,但卻空守寶山而不知用,平日溢出的靈氣都夠那些小妖獸們修煉的了。緋陽跟那頭白毛畜生都很寶貝她,處處護着,但她還是會不小心傷着自己。”

聞言,立刻就有人皺起眉來:“既然靈力如此醇厚,又怎會傷着自己?難道她……那東西并不止是不會使用靈力,而是連本能運用靈力都不會?”

齊軒恒嗤笑一聲:“的确是這樣。”

不少人立刻松了口氣:“那便不足為慮了。”

齊軒恒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不過。當她把自己摔到草地上,手掌被草葉劃傷,血滴落了下來。緋陽幾乎是立刻為她止了血,但還是有一滴血落入了草地。”

“哦?”有人不解。

但更多的人,卻聽出了言外之意。

齊軒恒的呼吸都粗重起來:“你們可知那草地如何了?一滴血落入,那片草地百米之內,草葉拔長數倍、品級提升三個等級,更有甚者直接成了上品。要知道,那些領域之中的草葉,不過是緋陽随意幻化,最下品的野草罷了。”

“嚯……”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小心擯住,仿佛怕稍微呼出點氣,就連同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一起飛了出去。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人輕聲問道:“此話當真?”

齊軒恒又笑了起來,然後他從懷裏摸出一株草扔在地上。那是緋陽領域的草,被一塊煉化過的布裹着,依舊保持着勃勃生機。

“真還是假,諸位看看便知。”

衆人各自看看,有人當先隔空撿起那布包着的一株草,打開來看,接着一一傳閱。

片刻之後,贊嘆聲四起,讨論聲絡繹不絕。

而齊軒恒在這樣的聲音中,笑容越來越大,神經質地抽着肩膀。而齊鳴則又往角落蜷縮了一些,好像恨不得從這個地方逃出去一樣。

索善也看過了那株草,但表情淡淡的,仿佛無動于衷。

傳閱完後,房間裏又剩下了一片死寂。

“呵呵。”玲華這時候又笑了,她睨了衆人一眼,語氣中說不出的譏諷:“我就知道,這種壞角色還是得落在我們頭上。那既然這樣,我就幫大家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吧。”

玲華說完還故意頓了一下,但是在座的所有人,無一反駁或者斥責她。

玲華輕哼一聲,道:“這小嬰孩在諸位眼中,恐怕是妖不妖、人不人,神非神、魔非魔。這種不入任何一道的存在,想來應該就是那所謂的邪魔外道吧。諸位說是也不是?”

她問完,頓時有人蹙了眉頭——這女人在羞辱他們呢,一邊扯着大旗給在座的修士遮羞,一邊又把他們藏在旗下的龌蹉心思講出來,都是在打他們的臉呢。

有一人坐不住,面紅耳赤,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憋出一句:“緋陽是妖,那白毛畜生是個什麽東西誰也說不清,但總歸不是好的。這兩人逆天弄出的一個什麽孩子,根本就不是孩子,除了它又何錯之有!”

“哈哈哈哈!”玲華大笑起來,這一次沒有絲毫妩媚,拍着扶手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一邊笑,她還一邊說:“是,是這個理。除魔衛道,大家都懂嘛,哈哈哈……”

那人青了的臉皮又漲得通紅,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可最終也沒說什麽。

在場唯一沒有變臉的,只有幾人——玲華、白虹、邊海、寧平風、索善。

在玲華眼裏,本就沒什麽正義。

在白虹眼裏,把白禹跟那嬰孩全部抹殺本就是他的目的。

在邊海眼裏,弱肉強食,有好的就搶,這是他的“道格”。

在寧平風眼裏,緋陽本就非正道,他認為人修以外皆是邪魔外道。

在索善眼裏,所有的劇本正朝着他最期待的地方前進……

等玲華笑夠了,才有人開口。

邊海從“睡夢”裏睜開了眼,咧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齒:“看來終于到了讨論正事的時候了啊。那就來說說吧,我不擅長算計陰謀,大家想要怎麽弄,我聽着就是。”

邊海一句話,像是一個大耳光扇在衆人臉上——這不是說在座的都精于算計陰謀嗎?

接話的卻是白虹。

白虹一直冷着臉,眼中早被嫉妒扭曲了理智。他擡起頭,說道:“先生即将渡劫,那時他必定會将領域收回,領域之力無法保護白禹和那個……東西。大家合力攻之,殺他們輕而易舉。”

周圍人立刻不少點頭附和。

“那就讨論一下如何圍殺那白毛畜生吧。”

“還有如何防止那白毛畜生毀了那個、那個東西。”

“別遮遮掩掩了,大家都想要煉化那個東西來提升修為,那個東西抓到後怎麽分配,也得提前讨論一下吧。”

“……”

叽叽喳喳,貪婪自他們心中爬出,變成一只只惡鬼,在空中張牙舞爪。

突然,不知有誰說了一句:“倒不如擾亂緋陽的渡劫,重創于他,豈不一本萬利?”

“砰!”

那人的話音剛落,房間中立刻響起一聲刺耳的氣爆之聲。

衆人一驚之下,卻沒有人妄動——在這裏的人,修為都不低,腦袋也不太蠢,但顯然說話的這個不是。

氣爆聲後,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男人跪在了空地之中,而他跟前,站着的是白虹。

白虹以手捏着那人的咽喉,之前不知他用了什麽靈法,導致那跪着的修士七竅流血。但那修士還沒死,只痛苦地發出嗚咽聲。

“那頭白毛畜生,你們随意殺;那個天地不容的小東西,也由得你們捉去煉化。但你們若是誰敢打先生的主意,這就是下場。”

白虹說罷,擡手在空中快速揮舞,一個法陣憑空出現在那跪着的人的頭頂。

“滅靈訣!”當下有人認出來,連忙勸說:“白道友這是何苦,且讓他……”

話沒說完,白虹已經發動了法陣,滅靈訣靈光乍現,被它光芒籠罩的那個修士,灰飛煙滅、神魂俱散。

白虹微微側頭,看向之後出聲的人:“他妄想傷害先生,我殺他不得?”

瘋了,這白虹當真瘋了!

那人敢說殺不得嗎?不敢。

白虹是三重天的修士,又是緋陽的第一個學生,在這上下三層天宮之中早有名望。但他平日雖然對旁人冷冷清清,但總是遵循緋陽教誨,不曾肆意殺害于誰,也不曾刻意為難過誰。于是他的名望又加了一個“翩翩公子”的頭銜。

可今日這白虹,顯然已經癫狂了。

“擾亂緋陽這事,不太可行。”這時候,寧平風突然說話了。

他的聲音也一樣清清淡淡,有一種安定人心的作用。

寧平風道:“之前就說過,緋陽渡劫,很可能其他天宮也要遭難。若是在他渡劫之時再擾亂他,讓他重創還好,可若至他入魔,到時候被滅的還不知道是誰。”

107.Chapter 107

寧平風這一句,猶如驚雷驚醒了這一屋被欲-念左右的人的頭腦。

索善淡淡看了寧平風一眼,然後收回了視線,并沒有多說什麽。

而其他的人也都回神,全部噤聲不言。

白虹冷笑了一聲,又回到了座位後,才說道:“還是來說說,怎麽對付白禹吧。”

“說起來,你們誰有真的了解那白禹的修為?”說話的是玲華,她雖有一個大胃,但卻不會故意去啃硬骨頭。對白禹和緋陽,她別說找茬,就是見面也只會客客氣氣,哪裏能知道對方的修為到底是多高。

“有緋陽的修為壓制,我們怎麽看得出來?”一個修士提出。

沒錯,低階修為是無法看透比自己強的人的修為的。有緋陽壓着,他們別說試探的動作,就是試探的念想也是不敢有的。

“管他修為如何。”邊海的聲音如洪鐘響起,立刻蓋過了其他人的聲音:“現在大家都到這裏來了,剛才的話也都說出口了。難不成現在還能打退堂鼓?難道你們還以為,今晚的話是露不了風的?”

“邊峰主,你這是什麽意思!”邊海的話一落,頓時有人暴起不滿。

邊海哈哈地把手一攤:“字面上的意思,想要得到那個小嬰兒的血肉來煉化修為,又想要确保自己全身而退,甚至名聲正義清白。天底下哪兒來這樣的好事?做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平白惡心人!”

“你!”

“好了。”

關鍵時刻,還是索善開口平複了矛盾。

索善安撫性的兩個字過後,卻是直接切入了主題:“對付白禹,也不是沒有辦法。白禹的修為如何我不清楚,但是他最看重誰,我想在座的都清楚吧。”

他話一落,白虹就冷下了臉:“索善仙人是什麽意思?”

“白道友稍安勿躁。”索善笑着說道:“我的意思并非是真的傷害緋陽,而是一個佯攻。”

白虹冷笑:“哦?”

索善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說道:“這個佯攻是要做給白禹看的,別人信不信無所謂,但是白禹必須要信。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索善頓了一下,周圍的人立刻都聚精會神,豎起了耳朵。

索善道:“等到緋陽渡劫,我們就集結門人圍堵緋陽渡劫之地。白禹在緋陽渡劫之時,必定不會離得太遠,他關心則亂,我們便有機可乘。”

“我們要的第一個機會,就是搶奪那個東西的機會。”

“那個東西”——顯然在這裏的人都明白那是指什麽。

索善:“奪得之後,立刻汲取提升修為,憑我們這些人,壓制白禹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到時候,必定能把白禹斬草除根。那上三界也就幹淨了。”

有人面露猶豫之色,不确定道:“索善仙人,你說的汲取是指……”

索善依舊滿臉慈悲,說出的話卻如惡鬼:“那時必定時間緊迫,難道道友還有煉化的時間不成?”

言下之意,便是生吃了。

此言一出,屋內衆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他們雖然也會奪取內丹、妖獸靈獸的血肉等等,但那都是在煉化之後,變得純淨、與活物沒有一點聯系之後才吞服。

這種生吃“嬰孩”的事情,難道不是魔修幹的嗎?

衆人心中惴惴,可是就如邊海之前說的,他們已經上了船,再想要下去,恐怕就沒這麽簡單了。

索善也不多安撫,這個是個坎,如果過不了,那就抱歉了。

好在這個坎在“修為提升”跟前,并不算高,對這裏的人來說,跨過去很容易。

索善一直靜靜看着衆人的臉色,見他們從最初的震驚和厭惡,慢慢變得平靜,直到最終安靜下來後,索善才重新露出了笑意來。

索善問道:“不知諸位,可有異議?或者是有更好的辦法?”

“這,到底要怎樣讓白禹關心則亂,恐是需要再商議一二啊……”

“這是自然。”

然而當他們說完了這些話,所有人的影子,包括整個房間都波動了起來,然後最終消失不見。

淩骨發現他們又踩在了一個屋頂上,但他卻還有些回不過神。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是淩骨卻覺得惡心透了。

正義?除魔衛道?

去吃一個嬰孩來除魔衛道?衛的又是什麽道,是他們自己的成神道吧!

淩骨幹脆坐在了屋頂上,眉頭緊鎖,顯然心裏堵得厲害。

“小骨頭,你沒事吧?可有哪裏不舒服嗎?”木瑩也連忙蹲下去,擔心地看着淩骨。

“沒,我只是覺得……”淩骨一時有些語塞,表情扭曲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我只是有些震驚,怎麽就有人能壞成這樣呢?”

“人心不足,自古如此。”木瑩輕飄飄說道。

白禹抱着金蛋也蹲了下來,他把金蛋放在淩骨的旁邊,金蛋小朋友立刻伸出小短手,抱住了淩骨的胳膊。

淩骨看過來,看着金蛋小朋友可愛的小臉,就像是在滿是陰霾的心裏種下了一縷陽光。

“哎,寶貝蛋,給爹爹抱抱。”淩骨抱起金蛋好一通蹭,覺得被治愈了。

白禹溫柔地看着他,說道:“你要記住,那些都是假的。你越是承受不住,控制幻象的人就越是會做這樣的幻象。”

“我露出弱點,他們就會攻擊。我明白的。”淩骨點頭,又在金蛋臉上親了好久口,才說道:“不過沒關系的,如果一會他真的給幻化出這群人吃那孩子的畫面,我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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