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前奏（四）

在時間觀念上，諾曼爾和霍衍倒是出奇的一致，在第三天臨近林亦斯下班的時候，諾曼爾的答複姍姍來遲，與此同時到達的還有他本人及明顯看好戲的海維斯。

雖然同樣被稱為三大軍團，但荊棘軍團從某些方面上來說，和薔薇軍團就有着本質差別。這點差別在剛進荊棘軍團的大門時，諾曼爾就體會到了。

比如那平淡犀利卻不八卦的目光，注視着他卻不産生任何敬畏的眼神，以及荊棘軍團無論軍銜高低，都氛圍和諧一片，這些都是薔薇軍團所沒有的，更別說傍晚時分，還依舊遍地人跡的訓練營。

諾曼爾走到半路被人擋住了去路，擋路的他不陌生。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混過，即便後來海維斯到了荊棘軍團，禮敦家和泰勒家也不會因為兒女陣營不同，就互相不搭理。

海維斯見到諾曼爾，表情是沒有一絲絲的作假，滿是驚訝的臉上五官都要控制不住飛揚了出去，像是見到本世紀最大的奇跡似的，她圍着諾曼爾轉了兩圈，啧啧啧的打量個不停。

像是看夠了似的，海維斯收回打量的目光，轉而和諾曼爾平靜的目光對上，她稀奇的心理連語氣都要清晰的透露着，“諾曼爾少将，今天是什麽風把您從薔薇軍團那麽遠的地方吹到了咱這？咱這荊棘軍團可是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荒涼地，您那群跟屁蟲怎麽舍得放您獨自出門的？”

海維斯不是無腦的諷刺諾曼爾，這件事确實有個前車之鑒，仔細起來要追究到上一次兩軍團的沖突了。上次薔薇軍團趁着霍衍失蹤的空擋，頻繁來荊棘軍團挑釁，每每得到嘲弄聲一片，想動手又找不到由頭。

想來想去，就把注意打到了諾曼爾頭上，聲稱不能讓諾曼爾像霍衍一樣，失蹤得不明不白，天天輪流着護送諾曼爾回家，當然這件事傳到了荊棘軍團耳朵裏，又大肆嘲弄了一遍。

“有事找霍少将談，”諾曼爾臉上的表情精準的讓人可怕，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笑容，讓海維斯後背一涼，“如果霍少将不在，我改日再來。”

“在，”海維斯舔了舔牙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諾曼爾緩慢的說：“在，當然在，咱将軍可等了您好久了呢。”

老實說，如果有的選的話，海維斯真的不想和諾曼爾打交道，這人看着斯文人，可真要論起耍小心思大聰明，她沒有一樣能勝的過的。但實在控制不住她找事的心，今天看見諾曼爾，這顆心當然不安分。

現在海維斯吃不準諾曼爾什麽态度，只好暫做收斂。

“那請海維斯中尉帶路，第一次來這裏，我還真有點找不到霍将軍在哪。”諾曼爾的請求不算過分，還十分客氣，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無可挑剔。

海維斯忍了忍，發現諾曼爾在長輩們口中的稱贊不是空穴來風，瞧瞧這忍耐和腹黑的功力，不難看出諾曼爾是個優秀的人，想到這裏海維斯不免替霍衍揩了兩滴鱷魚淚，真不知道她們家将軍，對上這麽個人，是怎麽應付的。

不管海維斯心理願不願意，面子上都要過得去，人諾曼爾好言好語開口，她也就客客氣氣的領着往霍衍辦公室走。

帶着諾曼爾到霍衍辦公室時，瞧見林亦斯在收拾東西。

林亦斯看見諾曼爾有點意外，他沒想到諾曼爾會在這個點過來，按照對方不待見霍衍的程度，應該不會親自跑這一趟，頂多在端腦上給霍衍個答複。林亦斯想，看來對諾曼爾的了解還不夠多，對方似乎不像資料上寫得那麽兒戲，至少在團隊榮譽度和場面上還是挺看重的。

“諾曼爾少将，請稍等，我需要向将軍報備一聲，他正在處理些事情。”林亦斯放下手裏正在整理的東西，對諾曼爾說。邊說手裏的通訊已經發了出去，接着在諾曼爾點頭應對後，敲門進了辦公室。

其實霍衍也沒什麽事情，沒等到諾曼爾的答複，他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喊了梁恬泛過來，兩個人就這次友誼賽的着重點，開始重新選擇比賽地點，避免諾曼爾駁了北鬥星，他們沒其他推薦幹瞪眼的場合，可不管怎麽選都還是北鬥星最合适。

“諾曼爾來了？”霍衍瞧見林亦斯進來，門口似乎還站着其他人，其中一道深綠色的身影格外紮眼，霍衍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按諾曼爾的德行，幹得出踩着這個點過來的事情。

“是，在門外，将軍你看……”林亦斯未盡之意很明白，你是讓人進來，還是要吊着人家顯擺下面子，快點做決定。以林亦斯看，讓諾曼爾現在進來的可能性比較大。他定定的看着霍衍，等着回答。

霍衍沒有晾着諾曼爾的意思，不等林亦斯多作表态，轉頭對梁恬泛說：“你先回去，有情況我再找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和諾曼爾将軍打招呼，別讓人家說咱荊棘軍團不講禮數，是一群莽漢。”

這得記諾曼爾的梁子記多緊啊，林亦斯想，每次提到禮數的問題，霍衍的表情都很別致，別致到令人一眼難忘。林亦斯在海維斯那得到完整的解答，現在也就不難理解霍衍了。

“将軍，至于嗎？”梁恬泛不在意的說：“來咱這，不可能缺了他少了他的，他軍銜比我高，我問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梁恬泛言之鑿鑿，出門的時候做事又是另外一番姿态，實力演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只見他彬彬有禮的對着諾曼爾一敬禮，似乎極力在勉強自己的樣子，看見諾曼爾幾不可見皺起的眉頭，他抓着由頭就炸了一句。

“諾曼爾将軍，你要保重身體，比賽的時候還要您親自見證呢。”

諾曼爾多年的教養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他神色淡淡，面對梁恬泛明嘲暗諷，僅僅是一眨眼，瞥了梁恬泛一眼說：“謝謝粱中尉的關心，我的身體很健康，對比賽我抱着同樣期待的心。”

得了個不痛不癢的回答，梁恬泛還想再開口，看見霍衍從辦公室出來了，立馬腳步一并，疾步溜走了。霍衍對旁邊的林亦斯使了個眼色，讓諾曼爾進去後，霍衍壓低聲音對緊跟上來的海維斯說：“讓梁恬泛改改針對諾曼爾的性子，這裏是荊棘軍團，不是黑市鬥嘴場。”

海維斯擡起來的腳步，瞬間僵住了，她看着霍衍的目光奇特又帶着審視，像是第一次見到霍衍這面似的。以前的霍衍從來不管他們之間到底在鬧些什麽，只要不捅出大簍子，霍衍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

這句讓她轉達給梁恬泛的話，有着無法表述的嚴肅在內，分明是不希望他們在對薔薇軍團的事情上，給人落下話柄。

什麽時候他們荊棘軍團的人，要對盤子下菜了？海維斯想，這個相貌英俊，模樣冷然的真的是他們荊棘軍團的領軍人霍衍嗎？

“海維斯中尉，将軍的意思是，兩軍團現在處在很敏感的骨節上，如果傳出荊棘軍團對諾曼爾将軍不敬的事情，不僅容易落人口舌，還會被民衆指責，再說傳到總統的耳朵裏，也不太好。”林亦斯溫和的嗓音響起，海維斯想起霍衍剛才的聲音雖然壓得低，但林亦斯站的那麽近，自然是聽得見的。

她對林亦斯沒有太多尴尬的感覺，反而有種傾訴的沖動，這種妄想暢所欲言的感覺讓海維斯難以把持，她說：“林秘書，我覺得将軍變了，以前他不會這麽對我們說話的。”

“那你覺得将軍對你們不好嗎？”林亦斯的心裏牢牢記下這一變化，表情是很官方的笑容，“将軍希望你們明白，荊棘軍團可以做反擊的那一方，卻不能做主動挑事的那方，我想，将軍之前交代過你們，無論薔薇軍團多過分，都不能輕易動手吧？”

海維斯無話可說，因為林亦斯說的這些，霍衍确實交代過。那時候沒有上升到對領軍人禮數的這方面，她只是沒想到霍衍會在這件事都開始計較了，到底是她被寬容的心大了，還是霍衍變了 。

林亦斯看穿了海維斯的想法，他暗自嘆了口氣，為了得到更有力的證據，他就幫霍衍圓次圈子吧。

林亦斯：“諾曼爾将軍和将軍平級，兩人又都是軍團的領軍人，屬于同等級的人物，你們對諾曼爾将軍不敬，也就是在打薔薇軍團的臉。往小了說，諾曼爾将軍要追究你們個人責任，無可厚非，往大了說，萬一薔薇軍團看不過呢？”

都是聰明人，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林亦斯說的那麽明白。海維斯有點懊惱，都怪她一時沖動的以為霍衍變了，不再想着包容他們，原來霍衍的一句話藏着這麽多想說又沒法說的事情，她皺着眉頭，唇角抿的死死的，顯然因為林亦斯的解釋，對霍衍有了愧疚。

“是，多虧了林秘書的解釋，我現在就去和粱中尉溝通，不能因為我們，壞了将軍的事情。”

林亦斯目送海維斯離去，回頭看着辦公室的門，心想，我能做的也不算多，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吧。

霍衍，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