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節

罩親吻了上弦月的手指。

然後她向老朋友介紹道：“這是琉萍。”

“哦，我以為你會帶筱華或者阿輝。”上弦月見到老朋友，也是輕松的樣子，“雖然也許對于你們這些超光速旅行者時間過得很快，但我已經度過了從一個少年走向衰老的時光。”

“呵呵。”玉生故意忽視了前面那個問題，打趣道，“這樣不好麽？我總是錯過許多事情，而你卻能安安穩穩地守護着你的領地。”

上弦月卻繼續問道：“筱華和阿輝怎樣了？我以為不出一千年他們便會回訪，始終等不到真讓我擔心的你曲率飛船出了問題。”

“也就是你能堅持數千年就為了等老朋友。”玉生嘆了口氣，終于低聲說道，“銀河已經熄滅了。”

“一千多年前我們就已經看到——不，你是說……”上弦月驚訝地用細長的手指捂住眼睛。

“沒錯，筱華和阿輝都是已經不在了。”玉生苦笑道，“銀河文明都毀了。”

“那些可惡的——”上弦月的聲音微微高亢起來，然後又像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态而恢複過來，“不過人類還是活下來了，我該說恭喜嗎？”

玉生想到新世界的黑暗扭曲，然而這種人類的家事卻也不合适跟上弦月一個智卡佳爾抱怨，便也勉強笑笑：“也許吧。”

琉萍跟在玉生後面，雖然不知道銀河是什麽，卻也能聽得出那恐怕就是玉生的家鄉了。而她的家鄉竟然已經被毀掉了，家人也都不在了，小琉萍心中不由得替她感到悲傷。玉生，她恐怕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他簡直無法想象一個活了很久的人，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家被毀掉之後會有怎樣的悲痛，但玉生卻一直都風輕雲淡的樣子，也許她一直都在把悲傷暗藏在心底。

“嗯，也許等你再回到那兒，一切都重建好了。”上弦月并不知情，卻還是溫和地安慰道。

永遠，永遠重建不好了。玉生在心裏默默地反駁道，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她此刻無比慶幸自己的大腦不能連入智卡佳的四維網絡，新世界人類政府的醜惡行徑不值得上弦月為她可惜。

“對了，你既然來了，就多呆幾天吧。”上弦月不太懂得人類的情感表達，見她并不說話便以為玉生已經釋懷了，“我離死亡已經不遠了，這次之後恐怕就不可能再相見。”

智卡佳屬于高度社會化的民族，對于個體的死亡看法十分豁達。每個智卡佳或者智卡佳爾都把自己看做是整個文明社會的一部分，就像是一個龐大機器的一個零件，死亡對于他們而言就像是零件壞了需要換一個一樣普通。而他們的思想和情感因為四維網絡的存在，可以被周圍的任何同伴共享，從某種角度來說智卡佳作為一個整體是永生不滅的。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玉生淡淡地笑道，“不過我打算移民到卡卡拉奇，不知道你這兒有沒有外星人移民的先例？”

愉快的旅行

這個回答讓上弦月吃了一驚：“你竟然想離開人類社會，發生了什麽事兒嗎？”

玉生有些煩惱他竟然對自己的戀族心理看得如此透徹，猶豫是否要把那堆苦水全倒給他。但智卡佳爾畢竟是智卡佳爾，玉生雖然和上弦月是很好的朋友，人類的私事卻并不适合讓他——一個智卡佳民族的執政者——知道。

“沒什麽。”玉生有些心虛地摸摸頭，卻只摸到氧氣面罩，“我累了——我是說，好幾千年前了，我是不是也該休息休息放松一下，體驗一把超越人類的生活？”

智卡佳從不說謊，所以上弦月對玉生的話絲毫沒有懷疑。即使覺得她說話的時候有些不自然，也只當是自己對人類的習慣了解不夠。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不怎麽重要的事情，包括卡卡拉奇的現狀和智卡佳境內的新政策，以及一些有關其他外星種族的閑話八卦之類。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到銀河的事情，最後話題在兩人對奇爾克藩王年輕時的荒誕事跡的哈哈大笑中收尾。卡卡拉奇的一天只有十三點四個小時，玉生要趁着天還沒黑把曲率飛船開回王夫府，東西都沒收拾好，晚上只能在飛船裏住了。

回到飛船裏，琉萍終于能從隔離服中解脫出來，柔嫩的皮膚猛地接觸到外界的空氣，甚至覺得飛船裏有些幹了。

晚飯又是炸醬面，搭配上弦月贊助的被智卡佳稱為“拉拉文”的甜味飲料。

玉生看着小家夥貓兒一樣地小口吃着，不禁問道：“琉萍，你覺得卡卡拉奇怎麽樣？”

“挺好的啊，要在這裏呆很久嗎？”琉萍對未來在卡卡拉奇的旅行抱着積極的态度。

“是啊，我說移民可是真的。”玉生征求他的意見，“你覺得怎樣？”

“移民？”琉萍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下等人因為生命的短暫，從來不需要知道移民一類的概念。

“就是我們以後住在這裏，不再回去的意思。”玉生笑着說道。

琉萍眨了眨藍色的大眼睛，如果移民了，是不是就代表他能和玉生，與這些可愛的智卡佳和漂亮的王夫殿下永遠呆在一起直到死去？如果是這樣，那他最喜歡移民了！

“嗯，好啊！”琉萍認真地說道，“那我們就移民吧！”

玉生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智卡佳的世界，是一個平等友善、溫和美好的世界，她相信琉萍會喜歡這裏的。他不用去認識人類新世界的扭曲與醜惡，他會永遠快樂。那麽以後怎麽辦呢？難道他們就要永遠呆在智卡佳的領域裏嗎？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好，吃完就去睡吧，明天早點兒起來帶你去玩。”玉生微笑道。

琉萍高興地點了點頭，越發感覺到，其實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間的溝壑也并不深廣，至少在玉生這裏，這些身份的差別都仿佛不值一提了。

—————————————————————————————————————————

“說起來，卡卡拉奇雖然不富饒，卻還是有很多景點的。”上弦月聽說玉生要帶小琉萍去游玩，也很高興地為他們提建議，“一千多年前你來這裏也并沒有怎麽游玩，不過現在我怕是不能再跑來跑去了，不如讓加莫德和彗尾和你們一起去吧。”

“加莫德和彗尾是？”玉生并不認識這兩個名字，不過“彗尾”這個名字卻是智卡佳習俗裏男性的名字。她猜測那恐怕是某個藩王的兒子之類的人物。

果然，上弦月說道：“加莫德你并不認識。她是我的女兒，是在你離開之後出生的。彗尾是她的夫，就是那位奇爾克藩王的兒子。”

玉生有些驚訝：“那位怪誕的奇爾克藩王麽？”

“哦，她之後倒好多了。”上弦月看樣子似乎還挺滿意那位彗尾王子，連對于奇爾克的不滿也變淡了。

正說着，恐怕是加莫德和彗尾從四維網絡中接收到了上弦月的信號，很快就趕過來面見父親的老朋友。

大門緩緩地旋開，一高一矮兩個與上弦月相似的身影進入玉生的和琉萍的視線。

那個高的和上弦月一樣有着尖尖帶有弧度的手指，想必就是加莫德了。只不過她比上弦月高得多也更加挺拔，幾乎有兩個玉生那麽高，穿戴着帥氣的深藍的铠甲，就像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将軍般，盡管不是人類卻也能感覺到那豐神俊朗。而那個矮一些的也有上弦月那麽高，穿着和上弦月相似的月白色輕甲，不僅與上弦月一樣漂亮，行走動作之中還帶着年輕人所有的朝氣，清澈的天藍色眼睛猶如寶石。他就是加莫德未來的王夫彗尾。

“很榮幸見到您，玉生閣下，琉萍少爺。”加莫德輕輕地俯下高大的身軀，那行禮的姿勢竟然分外優雅。彗尾也禮貌地跟着行禮，溫和而友善地看着兩個外星客人。

“我也很榮幸，加莫德，彗尾，看上去真是一對璧人兒。”玉生溫和地打趣道。

彗尾細長的手指相互交叉輕輕摩挲，仿佛有些害羞。加莫德看起來也很高興。這對小夫妻還很年輕，以領袖智卡佳和智卡佳爾的壽命來看還不過是和琉萍差不多的小孩子。

“是時候給我個清靜了。”上弦月揮揮手說道，“你們玩去吧，該是我服藥的時間了。”

玉生并不願打擾老朋友的私人時間，于是便和琉萍一起跟着加莫德和彗尾出去了。

“父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關上門，加莫德向玉生解釋道，“醫生們預估他的壽命還有一百多年，不過我倒認為也許比這個時間還要短些。”

琉萍聽了心裏很不是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