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味。王夫殿下都已經生命垂危了，她這個當女兒的怎麽也不擔憂，反倒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便不太想待見加莫德。

玉生卻了解智卡佳對于死亡的看法，知道加莫德的想法在正常不過。“等到上弦月去世後，你會繼承卡卡拉奇的領地吧？”

“是啊。”加莫德回答道，“不過要等新的行星被開發出來之後才能建王府，在那之前這裏都得作為舊王夫府的封地。”這是智卡佳的制度，王夫死後他的女兒可以把王夫府所在行星當做新王府的所在地，而在新開發的行星上為她的王夫建立王夫府。

“卡卡拉奇是個好地方吧？——我可沒去過其他的智卡佳行星。”玉生和加莫德在前面走着，随意地閑聊。

“雖然離皇宮很遠，不過倒也山清水秀。”加莫德有些自豪地回答道，“算不上什麽工業大地方，旅游業卻也可觀。”

“看來我眼光不錯。”玉生贊同道，“那便要麻煩你們二位帶我們去逛逛這顆美麗的行星了。”

加莫德細長的手指相互碰了碰，發出一陣清脆的鐵片相撞的聲音。“那我們先從出月山看起吧。”她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時玉生和琉萍才發現一輛舒适的民用磁懸浮飛船已經停在了他們身旁。

出月山峰頂是卡卡拉奇首都的制高點，從這裏可以看到整個城區以及周邊環繞的農田、山脈和河流。湖藍色的大地上偶爾點綴着不同顏色的智卡佳式圓形建築，像是一顆顆糖豆，被上帝灑在了這篇富饒美麗的土地上。綿延的山丘從中突兀地冒起，像是幾只天真可愛的、粉紫色的胖乎乎的幼蟲，被她們粗心的監護人遺落在了糖豆的世界裏。帶狀的薄霧就駐留在她們背上，仿佛是一層輕柔的棉衣。

也能看到水體。琉萍還有些不習慣，看到的湖泊和河流都是粉色的。因為天空是粉紅色的，映在水面上的顏色也是粉紅的。如果說地球的水體都是深深淺淺的翡翠，那麽卡卡拉奇的湖河便是溫潤嬌美的芙蓉石。它們好像是被智卡佳這些天生的軍人守護着的珍寶，安全而完好地陳列在糖豆和幼蟲之間。

“那是星散湖。”加莫德長長的手指指了指玉生所看的地方。那塊形狀圓潤格外寧靜的寶石在兩個太陽的光輝下也發出明媚的光。“它是卡卡拉奇的王冠上最大的一顆寶石。要去那裏嗎，雙玉閣下？”

玉生看看琉萍，後者從氧氣面罩裏回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玉生便說道：“那我們就去看看那卡卡拉奇的珍寶吧。”

陰陽雙玉

“玉生，”在星散湖和一個教學班的年幼工程師智卡佳玩了一整個上午的小琉萍終于累了，回到曲率飛船便一頭栽在沙發上，喝着“拉拉文”含糊不清地問道，“他們為什麽都叫你‘雙玉閣下’？”

“‘閣下’在智卡佳語言中對應的詞是‘資拉’，是智卡佳古代女皇身邊大臣的稱呼，現在被用來稱呼當地統治者的朋友。”玉生以為他好奇智卡佳說的“閣下”和新世界稱呼貴族的“閣下”有什麽不同，便解釋道。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他們為什麽叫你‘雙玉’？”琉萍藍寶石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玉生，對她的一切信息都很好奇。

雙玉麽？玉生不禁微微勾起嘴角。這個名字的歷史，比她本人還要大幾歲呢。

“雙玉是我原來的小名，原本并不是在公共場合使用的。不過上弦月覺得這個名字比我的大名更像是智卡佳名字，于是我就在卡卡拉奇使用這個名字了。”玉生微笑着說道。原先因為“雙玉”感覺比較像是智卡佳爾的名字，她還曾經被許多智卡佳笑話過。

琉萍微微撅嘴：“‘玉’已經挺好了，為什麽偏偏還要加個‘雙’字？難道是嫌不夠多非要再加上一塊？！”

玉生聽了并不生氣，反而被他可愛的模樣逗樂了。“那可不是這麽解釋的，我叫雙玉，其實是因為一件玉器。”

“一件玉器？”琉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玉在新世界是非常珍貴的寶石。不光因為新世界行星多為改造行星，許多根本沒有熱地核，岩礦交觸的地質運動很不常見；而且新世界的統治者均以玉為貴，導致玉石礦均為國有，開采之後短時間內價格節節攀升被采購一空，普通市民甚至是偏遠地區的貴族都是不可能弄到玉的。

玉生解開黑色毛衣領口的兩個扣子，從領子裏掏出一個挂墜來。

那是一對兒玉質陰陽魚。原本為很是稀奇的一塊黑白分明的和田玉，玉生的祖輩把它送去雕成了一對兒陰陽魚的樣子。玉生前世出生的家庭并不是搗鼓這些文雅玩意兒的，只覺得這種礦石有趣，便起了“雙玉”這麽個小名，又把這對陰陽魚拿藏銀做了個框框起來，給她當作出生的禮物。

現在，那藏銀拉絲的框已經發黑了，然而兩塊美玉依然溫潤，在飛船的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琉萍雖然沒見過真的玉，卻能感受得到這兩塊寶石不同尋常的溫雅。他不得不相信玉生是哪個上等人家族的女兒，而且還不是那種随便和哪個男寵生的女兒，有這種飛船這種朋友這種玉佩的，至少也得是嫡女才行。

想到這兒，他心裏突然莫名地生出一股悲涼來。即使原先已經明白地知道，他這種下等人怎麽也不可能永遠呆在玉生身邊的，但他還從沒有感覺到他和玉生的差距如此巨大而明顯，就像是一條深而寬的鴻溝。琉萍想到，也許自己應該放棄呆在玉生身邊，免得到時候該離開了就更加難以接受。他的确應該趁着自己還沒有過習慣上等人的生活，趕緊回到那個孤兒院去吧？

但琉萍一想到離開便再也見不到玉生了，卻又忍不住更加傷心。王夫殿下說過吧，“對于你們這些超光速旅行者時間過得很快”，僅僅是為了再次相見他便等了玉生一千多年。然而王夫殿下好歹還有長于一千多年的壽命可以用來等待，而他不過只剩下三十多年了。這三十多年，對于玉生而言，可能就是一杯茶的功夫，只要她離開“短短的一會兒”，自己就早已無法再見到她了。

琉萍不覺得這不公平——事實上在新世界對他的教育裏，人生來不平等是理所應當的——然而他卻覺得傷心。這只是一種與嫉妒與不平無關的、單純的傷心，是對于無法再見到所依戀的人的悲哀。

玉生看到琉萍大眼睛中的神采漸漸淡去，意識到他的情緒不對。

“琉萍？”她試探地喚了一聲，“你覺得它們怎麽樣？”

小琉萍回神，看着玉生手裏那對兒乖乖地躺在藏銀框裏的陰陽雙玉，越發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呆在她身邊。

“很漂亮……”他勉強地說道，卻不得不抿緊了櫻唇，“真的很漂亮……”

玉生狹長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對于小家夥的這個反應難以理解。但看到他唯獨面對這陰陽雙玉表情勉強，又聯想到墨閣書中也提到過新世界玉的珍貴，便有些隐約明白了。她不禁頭疼，又覺得實在愧疚，自己已經很努力想要讓琉萍忘卻新世界的那些條條框框了，但沒想到還是不夠有效，竟然會讓他承受如此大的心理壓力。

玉生默默地解開陰陽魚挂墜的藏銀鏈子，用指甲把發黑的藏銀框挑開。琉萍看着那修長如玉的手指仔細地把兩塊寶石從框裏取出，有些發愣她到底要拿這珍貴的東西做什麽。

然而玉生沒有說話，而是沉默着取來了飛船維修用的金絲，圍着那塊白玉繞了幾圈，串上一條細金鏈做成了一個單獨的挂墜。溫潤的白玉在金絲的襯托下，顯得越發高貴華美，在燦爛的金光中反而顯得更加沉靜淡然猶如君子。

玉生拿起那細金鏈子，戴在了琉萍粉嫩的脖子上，不長不短正合适。

“玉生閣下！”琉萍被吓呆了，一瞬間連玉生在稱呼上的喜好都忘了。他怎麽能佩戴這麽貴重的玉飾？！尤其是，這玉飾還對于玉生有那麽特殊的意義？！

玉生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只覺得萬分心疼。不過就是個陰陽魚而已，哪怕放了兩千年也不過是一對兒死物，怎麽值得人類為它如此介意？她反倒溫和淡定地說道：“既然你喜歡就送你一個。我覺得白色的配你好看些。”

琉萍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這位高貴的上等人是什麽意圖。從（新世界的）理論上，上等人就算再怎麽寵愛出身不高的情人，也不可能把如此貴重的物品交給他保管。“玉生閣下……”

“叫我玉生。”玉生的聲音溫和，而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