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節

道這有多可悲……”

她突然又放開了琉萍，轉身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用手撐着頭。黑發垂下來擋住了她的眼睛，她看起來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憤怒——也許憤怒和痛苦是一回事吧。

“當然可以選擇逃避，然而我不想失去它。人類絕對不能滅絕（說明：對于人類這種生物而言，種群最小數量需要在兩萬以上才能繼續繁衍，所以兩個人明顯是不行的），也絕對不能停滞不前。”玉生的聲音很壓抑，然而琉萍能聽出來她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恐怕只是告訴他一聲吧，沒想到竟然也會流露出如此強烈的真實情緒。

“小琉萍，你覺得怎麽樣？”最後她問道。

琉萍認真地點了點頭：“玉生想要做什麽，那就去做吧。”

回到新世界

設置目的地為卡卡拉奇王府，玉生把飛船挂到自動導航檔上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千餘年來她第一次像個小女孩一樣躺在床上，默默地思考問題。

怎麽才能改變新世界，怎才能讓人類重新進入自然發展的軌道？這必然要牽扯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什麽是新世界？

什麽是新世界？這個問題好像很簡單，然而玉生越發想不明白了。她曾閱讀過奠定了新世界根基的著作《時之初》，那是一本徹頭徹尾的謊言。然而它并不能概括新世界的一切。雖然在法律原則根基上新世界便扭曲了變異了，但這也并不能說明新世界的存在就完完全全地荒誕。

她回想起，在她第一次看到新世界的人民時，他們的臉上都帶着愉悅的微笑，比任何攝影師所拍下的藝術作品都要發自真心。那真是極美極美的。很難想象那樣的笑容能出現在這樣一個制度扭曲的社會中，然而它出現了，并且覆蓋所有人。

撇去任何有關正常發展的理由和偏見，玉生不得不承認，新世界似乎有種能讓所有人快樂的潛質。也許是政府蒙蔽了人民，然而這種蒙蔽建立的美好表象怎麽可能一丁點都不會暴露？！也許是政府改變了人類的基因，但這更不可能，任何微小的傾向于明智的基因（或覓母）突變都會完全破壞這個僅由愚民組成的社會體系。

最終只能得出唯一的結論，新世界有某種特殊的力量，使得其人民哪怕經歷着各種不平等的待遇，也心甘情願地為上等人組成的政府奴役。

這讓玉生感到很驚訝也很惱怒，新世界的政府肯定不是一堆只想着集權的蠢貨，然而沒準兒她們卻完全是一些為了某種特殊目的捏造了一切的瘋子。但無論怎樣，對付一個高智商的瘋子總要比愚弄一個欲望過剩的蠢貨困難得多。

改變這一切的道路，大概還很長吧！玉生正如此想着，卻在不知在不覺中掉進了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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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卡卡拉奇向着新世界的星域飛去，剛剛與上弦月道別的場景還在深深地感染着琉萍。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那位高貴而慈愛的王夫殿下，他便覺得異常傷心仿佛最依戀的親人之一剛與他訣別。

同樣是人類的玉生卻并沒有他這麽激烈，作為一個了解十分智卡佳的旅行者，她完全知道，無論是對于上弦月還是對于她而言，所有的智卡佳亦或者智卡佳爾都和上弦月本人等同。四維網絡把整個智卡佳社會聯合成一個整體，他們不可分割，所以也就永遠沒有訣別也永遠沒有新生。

非常美好的、永恒的世界。

很早以前智卡佳就放棄了發展，因為發展的結果必将是暴露自己的坐标。而且幾百億的個體心與心相連，他們足夠自由足夠快樂，在所有生物的進化中再沒有比四維網絡更好的了。靠這個進化結果，智卡佳可以控制種群的密度保證生産總值和分配平均，并且照顧到每個個體的心情和需要，這是最理想的共産主義，最美好的烏托邦，最适合覓母轉播進化的模式。

可惜這種社會體系并不适合人類。

人類的太複雜，欲望不純粹，個體能力差異太大，就連最高端的基因覓母理論都很難清楚地解釋并預測人類社會的動向。玉生覺得人類可能是星際進化史上少有的失敗之作，或者說地球上生物的進化模式便是有些奇怪的。不過真的失敗不失敗，也不是光看看現狀便可知的，真正要看的還是能不能繼續存活。

活着即勝利，這是星際間文明的生存準則。她這麽想着，把飛船停靠在了江底原來的位置。

“我們回來了。”琉萍擦擦眼淚，下意識地不想給上等人丢臉。然而當他拉着玉生的手再一次看到這個星球上熟悉的面帶微笑的新世界人類，卻産生了一種不屬于這裏的奇怪感覺。

“我加大了時間曲率，現在已經離我們出發時有兩百年了。”玉生說着，左右看了看這個兩百年後的新世界，令她失望的是，這裏并沒有任何變化——沒有科技進步，沒有文化革新，甚至連花壇的布局都一模一樣，若不是曲率飛船的計算機十分可靠，她也不敢相信這兒真的已經過去了兩百年。

“兩百年？！”這個數字的确讓小琉萍驚到了。把他原本的預計壽命乘四也不一定能到兩百年啊！“我們才出去了半個月，然而這裏卻過了兩百年？！”

“這就是曲率飛船旅行的魅力之一所在：通過适當的時間曲率調整，你可以跳過一些不怎麽重要的部分。”玉生笑着說道。

曲率飛船的引擎——黑洞——除了提供動力以外，它重要的用途便是改變飛船內時空的曲率。通過加大空間曲率可以加速，而通過加大時間曲率則可以減時。而暗物質可以提供負曲率以穩定調整。曲率飛船的設計最大速度就是用當前動力黑洞把時空曲率均加到最大時的絕對速度，而玉生前世便是急切地想要感到宇宙警署才把速度加到最大以至于極大地縮短了時間。

至于空間拓展，（正如前文所述）基本可以算作是引擎附加的小功能，不過對于玉生這種隐姓埋名的旅行者而言這個小功能還是十分實用的。

“嗯，說的也是。”琉萍抿着唇點了點頭，仿佛什麽都懂的模樣。

玉生看在眼中，只覺得他十分可愛。為什麽不讓他好好地過完這金色的童年呢？她突然想到，無論什麽事兒都可以往後推的，只要小琉萍能好好地享受這不可重來的時光。

明媚的陽光透過白桦的葉子照進來，照得一片片葉子猶如燈光下精致的琉璃裝飾，重疊的部分略暗，而邊緣卻好似鑲着铑。

“你看，多美啊！”她不禁贊嘆道，“小琉萍，這城裏有什麽比較好的旅館嗎？”

鑽石塔

“旅館？”小琉萍低頭想了想，說道，“最有名的應該是明月銀盤七星大酒店了吧，那是鏡花之都的标志建築。”

“一定很貴，”玉生突然笑道，“走，咱們去體驗一把高層人士的生活。”

空中軌道的列車在白雲中飛速穿行，劃過這顆行星的三分之一的周長，然後停在了一個繁華的城市——鏡花之都，新世界的夢幻之城。

由于時區不同，這裏已是淺夜，高樓林立川流不息，霓虹燈徹夜不滅，正如23世紀的北京。矗立在市中心的明月銀盤塔，從市郊便可看到，塔尖上那最為明亮的部分，據說是一顆直徑二十米由一千三百四十二顆鑽石拼組成的燈，在夜晚猶如一顆璀璨的人造太陽。正因如此，它有了一個大俗大雅的名字——鑽石塔。

真他娘的高端大氣。玉生不由得感嘆道，這才有點兒人類的樣子——喜好享受擺闊，有着絕對一點兒也不和諧美好的一心追求名利向上爬的心理。唉，這也不是什麽好的品質吧。

琉萍還沒見過如此繁華的地方，被那些有的金光閃閃有的五彩缤紛、不斷變換的高樓大廈驚得目瞪口呆。他原來在孤兒院的生活都是一到晚上就熄燈安靜了的，沒想到同樣的星球上還有如此到了晚上也不安寧的地方！

玉生拉起了他的小手，微笑着說道：“去慶祝你成為一個‘上等人’，小琉萍。”

琉萍輕輕地回握了一下玉生修長的手指，甜甜地笑道：“我知道本來不該有什麽‘上等人’、‘下等人’的，不過既然是來旅游，那就假裝有這麽回事好了～”

玉生輕輕笑了幾聲，然後理了理自己的黑發，領着身旁粉嫩可愛的小家夥優雅莊重地走進那座鑽石塔一樓大廳。

臺階大概是用漢白玉鋪成的，雖然這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