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玩鬧間,廚房機器人端着托盤過來,上面放着四個小碗,還有一杯杏仁奶。

三小只歡天喜地跑過去,唯獨小白獅不為所動。

“白白,你怎麽又不去?”沈随安輕輕揪了揪小白獅的耳朵,語氣透着些許無奈的意味,“你現在在長身體,多喝點奶對身體好,不然将來長不高喲~”

小白獅知道沈随安會念叨到自己去喝奶為止,它将耳朵從沈随安的“魔爪”裏拯救出來,認命地跟了上去。

老管家從外面進來,看着跟三小只擠在一處喝奶的小白獅,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久沒看到少爺吃癟了,莫名有點酸爽是怎麽回事?

小白獅聽到聲音,下意識扭頭,老管家連忙收起笑容,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

幾分鐘後,走廊拐角處,小白獅爪墊在光腦上按了幾下,推給老管家。

【管家爺爺,你能讓他別動不動就摸我嗎?】

顧家信奉鐵血教育,它長這麽大都沒被人摸過腦袋,更沒被抱在懷裏rua過!

沈随安倒好,一有機會就吃豆腐,小白獅都擔心哪天自己被rua禿!

“呃,可現在少爺就是一只幼崽兒,沈先生想親近也在情理之中,刻意叮囑反而顯得欲蓋彌彰。”老管家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露出為難的表情,他試探性問道,“要不我們跟沈少爺坦白身份?我相信他的為人,肯定不會到處亂說。”

小白獅直勾勾盯着老管家,老管家回以真誠的目光。

僵持幾秒,小白獅無奈投降。

【算了。】

它按下這兩個字,尾巴垂到地上,看着特別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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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安不知道它的身份倒也罷了,将來要是在顧家呆膩了,離開的時候還能潇灑一點。

可現在它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恢複,什麽時候恢複。

給了對方希望又失望這種事,小白獅實在做不來。

“白白,白白?”沈随安發現小白獅不見了,連忙尋找,“白白你去哪兒了?”

小白獅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它将光腦推給老管家,後腿一蹬向客廳跑去。

看着那高高豎起還搖曳多姿的尾巴尖兒,老管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嘴上說着困擾苦惱,想讓他幫忙管管,被沈随安追着親近時又不自覺透出愉悅的氣息,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顧北墨還有這口是心非的一面?

老管家早年是顧老爺子的副官,也算是看着顧北墨長大的,知道這孩子肩上扛着怎樣的重擔。

他也心疼顧北墨,可要是沒有那些高強度的訓練,顧北墨肯定無法在一次又一次殘酷的戰争中活下來。

不過現在帝國跟聯邦能維持面子情,短期內不會起争端;那些臭名昭著的星盜團前幾年也被顧北墨率軍圍剿,元氣大傷;蟲族危機也被解決,至少要兩百年才能孕育出新的蟲族女王。

顧北墨也能好好休息,變成幼崽兒也不錯,正好彌補一下缺失的童年不是?

老管家将手背在身後,慢悠悠晃去廚房琢磨菜譜,還哼起小曲兒。

***

喝完奶,沈随安帶着四小只去書房,他将畫冊和玩具放在地毯上,屈膝靠坐在軟墊上看書。

幼崽們特別乖,沒有打擾他,或者自己玩自己的,或者滾成一團。

小黑豹比較愛幹淨,自己舔毛也就罷了,還會按着小狐貍和熊貓崽崽幫他們舔。

在貓科動物的觀念裏,地位高的給地位低的舔毛,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氣味有“這家夥我罩了”的意思。

犬科則是地位低的給地位高的舔毛,以此表示臣服。

所以每次小黑豹給小狐貍舔毛,雙方都認為自己是老大,還挺滿意。

至于熊科......舔不舔毛無所謂,也沒什麽地位高低之說。

再加上熊貓崽崽特別懶,小黑豹幫它舔毛還省了功夫,何樂而不為?

小白獅到來後,小黑豹也試圖通過幫對方舔毛的方式來确立自己的老大地位。

但它剛靠近就被小白獅發現,盡管沒有任何動作,可小白獅簡簡單單一個眼神就讓小黑豹炸毛發憷。

嘗試幾次後,小黑豹只得委委屈屈放棄,低下頭讓小白獅給它舔毛。

小白獅又不是真的幼崽兒,懶得陪小黑豹玩過家家的游戲,很認真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小黑豹又沒法強迫小白獅給它舔毛,只能哭唧唧去找小狐貍和熊貓崽崽,一邊給他們舔毛一邊安撫自己受傷的小心靈。

原以為沈随安撿了個小可愛,結果養着養着變成大佬,小黑豹很頭疼呀。

沈随安不知道幼崽兒間的二三事,只以為小白獅傲嬌又悶騷,不好意思跟三小只一起玩。

為了補償,他只能“勉為其難”多關注一下這個小家夥。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美妙的誤會。

玩鬧過後,熊貓崽崽摸了摸肚子,見沈随安看書看得入迷,打算自己想去廚房找吃的。

剛走沒幾步,不小心被玩具絆倒,它一頭撞到書架上。

沒放穩的書晃了晃,直接砸了下來,小白獅反應最快,下意識将熊貓崽崽撲了出去,自己卻來不及躲閃。

一陣響動過後,身上并沒有傳來疼痛感,小白獅疑惑擡頭,發現沈随安用手撐着書櫃,幫它擋住了掉落的書。

從小到大,小白獅一直處于保護者的地位,每次遇到危險,身邊的人總會下意識尋求它的庇佑。

還是第一次反過來被人保護。

“嘶——”沈随安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對上小白獅怔忪的表情,他勉強擠出一個笑,“白白,你沒事吧?”

小白獅搖了搖頭,不知道沈随安傷到哪裏,心裏特別急。

熊貓崽崽眼淚汪汪抱住沈随安的腿,仰着小腦袋看他,自責極了。

小狐貍和小黑豹也跑了過來,着急地直叫喚。

“我沒事。”沈随安彎下腰,幫熊貓崽崽擦掉臉上的眼淚,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滾滾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把玩具往旁邊挪一挪好不好?”

熊貓崽崽用力點頭,然後扒拉了一下沈随安的衣服,想看看傷口。

“小傷而已,一點都不疼。”沈随安将熊貓崽崽抱起來走了幾步,微笑道,“你看,我現在還能抱你,這不是好好的?”

哄了好一會兒熊貓崽崽才止住眼淚,沈随安被它臉上濕漉漉亂糟糟的毛毛逗笑,掏出濕巾幫小家夥擦了擦。

對沈随安來說,這件事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小白獅盯着他後勃頸處的淤青,湛藍色的眸子裏滿是嚴肅。

它悄悄離開書房,沒多久又回來了,身後還跟着老管家,“沈少爺,我聽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不小心被書砸了幾下,不疼的。”看到老管家身後跟着的小白獅,沈随安大概猜到怎麽回事,有些小感動,還有些小無奈。

“還是讓醫療機器人檢查一下,不然我們不放心。”老管家很堅持,三小只也齊齊點頭。

沈随安只能接受他們的好意。

擔心熊貓崽崽自責,沒讓幼崽們跟着。

回到卧室,沈随安坐到椅子上,醫療機器人掀起衣服,看到傷勢,小白獅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尾巴也用力拍上被子。

沈随安吓了一跳,歪頭看到生氣的小白獅,他啞然失笑,“白白,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小白獅沒吭聲,尾巴甩動的幅度又加大幾分。

明明在戰場上受過比這不知道嚴重多少倍的傷,有次胸膛直接被蟲族鋒利的前肢刺穿,差點沒救回來,那時候眉頭都沒皺過。

可這會兒看着沈随安後背的青紫傷痕,胸腔中翻湧着懊惱與心疼,讓它恨不得代為受過。

沈随安走到鏡子前面看了一眼,還有心思跟小白獅開玩笑,“我皮膚白,要是黑一點肯定沒這麽吓人。”

小白獅無奈,也就沈随安這會兒還有心情開玩笑。

醫療機器人檢查過後開始治療,沈随安等得無聊,突然伸手将小白獅抱到腿上。

小白獅下意識掙紮,想到沈随安後背的傷,連忙停下動作。

捏了捏幼崽兒軟乎乎的爪墊,沈随安嘴角微微上揚,“白白,打個商量,等下回書房你跟滾滾他們說我傷得不嚴重好不好?”

小白獅仰頭,直接撞進那雙溫柔的眸子裏,臉頰又開始發燙。

說話就說話,幹嘛這樣看它?

怪不好意思的。

“不說話就是答應啦!”沈随安眉眼彎彎,低頭親了親小白獅的額頭。

這下小白獅坐不住了,嗖一下從他懷裏竄出去,然後躲到床底。

沈随安被它這害羞的舉動逗得不行,背後的傷都沒那麽疼了。

處理完傷口,沈随安帶着小白獅回書房,應付完三小只,他繼續看書。

老管家擔心再發生這種情況,用新型材料給書架定制了防護罩,指紋解鎖打開,拿完書自動關上,并且對書架進行固定,輕易不會出問題。

沈随安看着老管家忙得熱火朝天,那種被重視的感覺讓他的心仿佛泡在溫泉裏面,舒服極了。

在顧家待得越久,他越覺得當初的決定有多正确。

其實在沈家過得也不錯,衣食無憂,跟繼母還有弟弟能夠維持面子情,傭人們從沒捧高踩低過。

可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沒辦法像沈耀辰那樣有什麽說什麽,不用顧忌別人的感受,鬧脾氣撒潑更是天方夜譚。

明明沈家有那麽多人,卻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特別孤單。

沈随安将熊貓崽崽往懷裏摟了摟,換來對方一個困惑的可愛歪頭殺。

他垂眸淺笑。

老管家總說他來之後幼崽兒們開心了許多,他又何嘗沒有被幼崽兒們治愈?

幼崽兒們特別單純,沒有大人那些彎彎繞繞,也不會僞裝,他們喜歡一個人會全心全意對這個人好,沒有絲毫保留。

跟這些萌萌噠的小家夥相處,他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委屈自己,順從本心就行。

真希望這樣的生活能一直持續下去。

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沈随安在心中發出這樣一句感慨。

***

春季天氣多變,白天還豔陽高照,半夜突然下起暴雨,氣溫驟降。

轟隆隆的雷聲從未關緊的窗戶縫裏流瀉進來,還帶着一絲冷風,小白獅敏銳地睜開眼睛,結果看到沈随安大半個身體都在被子外面,擔心這個嬌氣的小少爺凍着涼,它關嚴窗戶,然後任勞任怨過去叼被子。

好不容易将被子拉好,結果沈随安一翻身,又把被子踹了。

小白獅:“......”

折騰半天,它索性壓到沈随安腿上。

有了阻力,睡夢中的人這才安分下來。

看着被子裏那團隆起,小白獅尾巴尖兒輕輕晃悠。

剛回家那幾天沈随安卧病在床,它只覺得這個漂亮青年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很好看,說話也輕聲細語。

相處久了才發現沈随安其實有點孩子氣,會寵着讓着三小只,在自己面前卻會撒嬌會耍賴,還經常趁它不注意動手動腳。

這倒也罷了,沈随安在老管家和自家爸媽面前表現得懂事又乖巧,可這人明明身體不好,不能碰生冷辛辣的食物,卻經常在背地裏偷吃冰淇淋和薯片辣條等垃圾食品。

小白獅看過沈随安的資料,知道沈随安身份尴尬,物質方面肯定沒有被虧待,至于其他,繼母也懶得操心。

現在偶爾小放縱一下也無傷大雅,沒必要上綱上線。

要是捅到老管家和顧父顧母那裏,沈随安在顧家過得日子跟在沈家有什麽區別?

将下巴擱到爪爪上,小白獅盤算了一下沈随安這幾天背着老管家偷偷收的快遞,打算把裏面重油重辣的零食藏起來,其他留着給沈随安解解饞。

順便修改一下廚房機器人的數據,減少冰淇淋的庫存,每次只吃幾口,對身體的負擔不會太重。

沈随安不知道自己的零食冰淇淋自由即将遠去,這會兒還睡得特別香甜。

***

“白白,你想不想看電影?”次日上午,吃完飯,沈随安跟幼崽們在客廳玩。

他手有點冷,又不想用熱水袋,笑眯眯看向小白獅。

幼崽兒大多活潑好動,就算是最懶的熊貓崽崽除了睡覺,躺一會兒也想翻個身什麽的,只有小白獅耐力最好。

小白獅裝作聽不見的模樣,尾巴尖兒卻輕輕翹了翹。

“白白?”沈随安又喊了一聲。

小白獅拗不過這個撒嬌精,撇開小短腿兒走到沙發邊,跳到沈随安腿上窩下來。

沈随安笑容又加深幾分,rua另外三小只當然開心,但哪兒比得上rua小白獅有成就感?

人或許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選好電影後,他将手放到小白獅軟乎乎的肚皮下面,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小白獅動了動身體,将沈随安的手腕也攏進來,勾了勾尾巴尖兒,看向屏幕。

“白白,這個電影是以顧元帥為原型創作的喲,據說還原度高達百分之八十。”話音剛落,沈随安就感覺到小白獅的身體變得僵硬,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白白你怎麽了?難不成你也知道顧元帥?”

小白獅沒吭聲,總不能讓它坦白自己就是本尊吧?

沈随安也沒在意,趁着片頭曲的功夫說起顧北墨從前那些豐功偉績,頗有些與有榮焉的意味。

他本來只打算操深情人設,可越了解顧北墨,他越佩服對方,現在俨然成了一個顧元帥吹。

從前哪兒敢有人跑到小白獅面前狂吹彩虹屁?

哪怕心裏再崇敬,看到它也都畢恭畢敬,不敢造次。

沈随安猛地來這一下,小白獅羞得尾巴卷成一團,恨不得從地上找條縫鑽進去。

幸虧片頭曲結束,沈随安叭叭叭說個不停的嘴才停了下來。

小白獅狠狠地松了一口氣,發燙的身體逐漸降溫。

可惜好景不長,看着屏幕上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上一秒還在槍林彈雨裏,下一秒跳上星艦甩開星盜,還跟副官來了個深情對視,小白獅:“???”

“白白,我聽人說顧元帥那個副官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兩人在軍校是室友,感情特別好,只可惜對方有個小青梅,顧元帥求而不得,這才單身到現在。”沈随安唏噓不已。

小白獅嘴角微微抽搐,它怎麽不知道自己喜歡副官,這都什麽跟什麽?

還有,沈随安不是自己的愛慕者嗎?

這同情惋惜的語氣是什麽鬼!

爪墊微微張開又收縮,小白獅強忍跑路的沖動閉上眼裝聾裝瞎,把自己當一個沒有感情的暖手機器。

老管家從旁邊路過,看到小白獅恨不得扭成麻花的尾巴,憋笑憋得特別辛苦,“沈少爺,你也在看這個電影啊。”

小白獅身體一僵,直覺告訴它老管家又要搞事了!

“嗯,還挺有意思的。”沈随安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

“我想起家裏早年定制了不少相冊,還有錄像,裏面記錄着很多跟少爺相關的東西,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老管家沒有辜負小白獅的期待,笑得特別和藹可親。

“哎?可以嗎?”沈随安眼睛都亮了。

小白獅連忙睜開眼睛,直勾勾盯着老管家。

好端端的,幹嘛翻它黑歷史!

不管是人形還是本體大白獅,露出這種表情都特別有震懾力。

可惜現在變成幼崽兒,只讓人覺得奶兇奶兇的,還有些小可愛。

“當然可以,比起別人想象中的少爺,這些東西肯定更加直觀。”老管家說着,往樓上走去。

小白獅下意識想跟上去阻攔,可看着沈随安期待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對方失望,只能重新趴到沈随安腿上,将自己攤成一張白獅餅,用行動闡明了什麽叫自暴自棄。

“白白,你怎麽了?”發現小白獅不對勁,沈随安捏了捏那毛絨絨的耳朵,疑惑地問道。

小白獅不想回答,它正在思考獅生。

老管家以前特別靠譜,标準的人狠話不多,現在怎麽跟皮皮蝦似得,總揭它老底?

還有它爸媽,沈随安說什麽就是什麽,心都偏到胳肢窩了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沈随安才是親兒子,它是垃圾桶裏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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