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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能手,能設計出這樣令人驚嘆的東西并不奇怪。
“你看這裏!”葉黎突然指着一處,驚訝地對葉歌說道:“這是密道盡頭的那個房間。”她吃驚的是,這個房間下面竟也是一個密室。
“怎麽了?”葉歌不懂,這間密室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葉黎按住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思道:“每次經過那裏的時候,心裏會有感覺,會不會……”
葉歌怔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什麽。
葉黎心中激動難抑,想到大師傅死前說的話,再聯想到自己身上的蠱,忍不住大膽猜測起來:地下的那個密室,會不會有身上種有母蠱的人?如果有的話,那人會和自己是什麽關系?
“葉歌,有沒有可能,我們的父母還在人世,有沒有可能,他們就在……”葉黎咬住嘴唇,幾次斷斷續續說不出話來,幾乎快要哭出來。
葉歌的表情逐漸黯淡下來,開口将她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出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該将小叔叔置于何地,姐?”
葉黎死死捏着羊皮,腦中似有千丈波浪翻湧,找不出一絲頭緒來。
“姐,先冷靜一下。”葉歌伸手将她從地上拉起來,扶着她往茅屋走去。“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我們都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
葉黎心裏明白,她和葉歌現在腦中所想的事情是一樣的,可是誰都不敢繼續往深處想。雖然他們總有一天要親手解開這一切,可如今,他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
夜過半的時候,葉歌從地鋪上爬起來,盡管動作很輕,但還是驚動了葉黎。其實也算不上驚動,因為葉黎和他一樣,根本沒有睡着。
她按住葉歌的肩膀,一臉嚴肅地說道:“你一定要現在去嗎?”她自然知道,葉歌想去探一探三玄門地下的密室。
“我知道你和我一樣着急,不過你現在走路都成問題,我只好一個人去了。”
“你一個人?”葉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部:“說實話,你其實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吧?看樣子,你可不止被罰了三十鞭子?”
葉歌倒抽一口涼氣,瞪了她一眼:“我連你的份兒一起挨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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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逞強!”葉黎一把扯下他的夜行衣,指着他□□在外的肩膀下的一層層厚厚的紗布問道:“就算加上我的份,不過也就是六十鞭子,你裹這麽厚做什麽?”
之前青鳶說葉歌在這裏挨了鞭子,她本以為早該養好傷了,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所以她還覺得奇怪來着,明明看着他瘦了這麽多,怎麽抱起來反倒覺得壯實不少。
今天一整天又發生了這麽多事,葉歌前前後後忙了這麽久,背上有些地方已經滲出些許血絲來。
葉黎看着就心疼。
“誰說我只是挨了六十鞭子的?”葉歌重新将衣服整理好,拉過葉黎讓她坐在對面,問道:“姐,玄鐵劍,你還打算偷嗎?”
葉黎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然後誠實地搖搖頭:“不想偷了。”
“如果你在這樣和小叔叔說的話,你猜他會罰你多少鞭子?”
“大概……”葉黎回想之前他們被罰鞭子的原因,多半是逾期不完成任務,咬咬牙挨過三十鞭也就算了。若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務的話?葉黎想出一個大概的數字,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十麽?”
“五十?”葉歌冷笑一聲:“是一百,加上你的份,一共兩百鞭子。”
“什麽?”葉黎吓了一跳:“你幹嘛把我的那份一起挨了?”想想那蘸過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覺,葉黎就疼得直哆嗦。
葉歌觑了她一眼:“難道你還在肖想玄鐵劍?”
葉黎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葉歌一臉無所謂:“反正都是鞭子,挨一百下和挨兩百下有什麽區別?”
葉黎眼眶一熱,作勢就想往他身上撲。但想到他身上的傷,只好生生止住,揉着他的臉心疼道:“好弟弟,果然是我的好弟弟……”
就算大師傅二師父都不在了,就算他們的親生父母生死不知,就算他們的命運前途未蔔,可是她總還有葉歌,她至少還有一個好弟弟。
“姐,”葉歌拉下她的手,撫摸她手上的每一道傷痕,有些感傷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擺脫我們現在的身份?我實在厭倦了這種見不得人的生活,總覺得再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我們的身份一旦曝光,會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葉黎幽幽嘆氣,她何嘗沒有過這種想法。就像現在,她和葉歌兩人俱是傷痕累累,若是從他們第一天偷盜開始算,受過的大大小小的傷已經數不勝數。有幾次被人追得狠了,死裏逃生也是有過的。總算他們姐弟倆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可是以後的事情誰能預料得到呢?
“你想脫離三玄門,離開小叔叔嗎?”葉黎問他。
葉歌目光微妙地看着她:“姐,事到如今,你其實也在懷疑,他究竟是不是我們的叔叔不是嗎?”
葉黎面色一僵:“你幹嘛說出來?”
這是她想了一天卻想不明白也不敢使勁想的事情。
如果葉玄生不是他們的叔叔?
那次她抹着眼淚問他:“哪有你這樣做叔叔的,把自己的侄子侄女往邪路上推……”
連袁青都說:“他究竟是不是你們的叔叔?怎麽聽起來,他只是把你們當工具一樣的存在?”
大師傅最後一句話,也是要他們逃離這裏……
如果他不是他們姐弟倆的叔叔,是不是這一切就能解釋順暢了?
因為不是他們的叔叔,所以能輕而易舉地做出要他們做賊的決定;因為不是他們的叔叔,所以每次任務執行得不順利的時候,能面無表情地罰他們挨鞭子;因為不是他們的叔叔,所以現在大師傅死了,見到傷心欲絕的他們,也不說一句安慰的話……
葉玄生不是他們的叔叔,所以一開始,就對他們姐弟倆別有所圖。那麽,她身上的生死蠱,是不是也拜他所賜?
葉黎心口一痛,本能地彎下腰來。
“姐,你怎麽了?”葉歌大驚:“生死蠱又發作了是不是?”
葉黎大口喘氣,一波接一波的絞痛來得洶湧而突然,讓她只能咬着牙吐出只言片語:“這次,不一樣……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那個身上種着母蠱的人……”
“姐……”
“我沒事……”心口的痛楚絞地她沒有辦法,她只得抓住葉歌的手勉強站起來:“你先扶我……去床上歇一歇,我很快就沒事了……”
葉歌忙将她抱到床上去,葉黎蜷了身子,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姐你忍一下,我去找小叔叔。”葉歌見她如此難受,轉身便要往外跑。
“不可以……”可她話還未說完,葉歌已經離開茅屋,消失在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抽葉歌兩百鞭子是不是有點多?
普通人應該會被抽死吧?
不過咱們的葉歌皮糙肉厚,挺得住!
ps:
葉歌:你說誰皮糙肉厚?
作者:……我、我……我皮糙肉厚,抽三百鞭子都挺得住……
☆、南宮鶴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去窺探門主的秘密?”
“葉歌在哪裏?”
“你們到底在懷疑門主什麽?”
“葉歌在哪裏?”
“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聽了什麽不該聽的話?”
“葉歌在哪裏?”
“葉黎,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葉黎望着怒火沖天的青鳶,開口依舊是那句:“葉歌在哪裏?”
那天晚上葉歌離開後,她不知何時睡了過去,或者說昏過去比較準确。醒來的時候,見到的人不是葉歌,而是氣急敗壞的青鳶。
這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了。
她昏睡了三天,葉歌不見了,她被青鳶喂了軟筋散,結結實實地捆在椅子上質問。
她不知道青鳶為什麽從十三琴行趕到這裏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她唯一想知道的是,葉歌到底在哪?他怎麽樣了?
葉歌沒回來,籠統不過一種可能,他被小叔叔發現了。然後呢?
葉黎吸了吸酸澀的鼻子,努力不讓自己往壞處想。她問青鳶:“葉歌,是被門主關起來了是嗎?他是不是又受傷了?傷得怎麽樣?”
“這我哪知道!”青鳶吼了她一句,突然愣住:“你剛剛叫的是‘門主’?為什麽不喊‘小叔叔’了?”
“青鳶……”葉黎掙了掙身上的繩子,但綿軟無力的她根本掙不開。葉黎泫然欲泣:“我擔心葉歌,你放開我好不好,我求你……”
她很少像現在這樣對青鳶低聲下氣過,但葉歌的消失真的讓她覺得很害怕,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青鳶瞪大了美目看她,顯然被她現在的模樣吓到了,終于松口:“葉歌沒事,不過的确是被門主關起來了。能不能見到他,得看門主的意思。”
“那我去找門主。”葉黎迫不及待地說。
青鳶揉了揉眉角,惋惜嘆道:“都到了這一地步了,你覺得事情有這麽簡單嗎?”
葉黎掙紮的身體突然止住,整個人也霎時安靜下來。
如今葉歌被門主捉去,他們姐弟在懷疑的門主的同時,應該也被門主懷疑了吧。正如青鳶所說,即使她能見到門主,又該說些什麽呢?他已經不是那個她心心想要靠近獲取親情的叔叔了。
葉黎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先吃點東西,養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葉歌那邊,我會替你留意的。”青鳶指了指桌上的飯菜,然後動手解開葉黎身上的繩子。“你身上的軟筋散一時半會兒也消不去,不要想着逃跑,不然下次我會加大劑量的。”
葉黎一言不發地任她将自己扶到桌邊,順從地拿起一個饅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青鳶遞過一杯水,葉黎也毫不猶豫地接過喝下去。
青鳶舒了一口氣:“你這幾天乖乖在這裏,等我一有葉歌的消息便來告訴你。”
葉黎點點頭:“謝謝你,青鳶。”
“總之,”青鳶似乎有難言之隐,欲言又止:“葉黎,對不起。”
“你是在為剛剛綁住我的事情道歉,還是在為軟筋散的事情道歉?還是,有別的覺得對不起我的事情?”葉黎盯着桌上的飯菜不看她,嘴中吐出的話卻讓青鳶身體輕微僵了一下。
青鳶很快離開這裏,葉黎放下饅頭,望向青鳶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這個青鳶,一定知道什麽。
日子開始重複而沉重起來。
葉黎很不開心,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她覺得無可奈何,因為現在她什麽也做不了。她只是整日整夜地呆在茅草屋中,乖順地吃下每一份青鳶送來的摻有軟筋散的飯菜。
偶爾覺得身上軟筋散沒那麽強烈了,便攢着力氣到大師傅二師父墓前坐一坐,跟兩位師傅聊天,聊她在外面的所見所聞,聊她身上發生的事情,聊葉歌,聊北堂宇……
因為不在亂跑亂動,葉黎身上的傷基本上已經痊愈,手上的疤痕也變淺變淡了許多。可是她心中總是不安,因為她擔心葉歌。
門主究竟會怎麽對待他呢?
葉黎不止一次地問青鳶,青鳶要麽搖頭,要麽寬慰她幾句,如此幾次後,葉黎幹脆不再和青鳶說話,她寧願爬出去叨擾兩位師傅的墓碑。
知道有一天早上,青鳶空手前來,沒有飯菜,沒有軟筋散,她對葉黎說:“跟我走吧,門主要見你。”
葉黎從床上一躍而起。“能見到葉歌嗎?”
“去了就知道了。”
青鳶帶着她從偏僻的小門進了三玄門,七繞八繞後,竟帶着她往地下走去。在深處的一間密室裏,葉黎見到了葉玄生,她的“小叔叔”。
密室的光線不是很好,明明是暖色的燭光,映在葉玄生臉上,卻讓他無端生出幾分冷冽來。
葉黎走進去,突然覺得胸口抽痛了一下。她眉頭一皺,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這間密室。
那張地圖葉黎并沒有完全記下來,但是卻知道,每一間密室都是相連的,只要找到機關即可。
“我弟弟呢?”葉黎問葉玄生。她一不喊小叔叔,二不尊稱門主,雙目戒備地看着眼前這個她曾經無數次想汲取親情的所謂的“親人”。
葉玄生似乎對她的态度毫不介意,或許,他從來就沒在意過她的态度,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我今天讓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葉玄生擺擺手,青鳶會意,摸索到一個機關按下去,葉黎右手邊的牆壁随即轟隆翻轉過來。
葉黎下意識地看過去。
葉歌雙臂被鐵鏈鎖在牆上,頭發淩亂,無力地垂着頭。
下一瞬,葉黎奔上前去,托起他的臉,急急喚他的名字。
牆壁再次翻轉過去,葉黎抱住葉歌,順勢被一起掃了過去。待牆壁阖上時,她已經在另一間密室裏,與葉玄生只一牆之隔。
她拍了拍葉歌的臉,想讓他快些清醒過來,同時扭頭打量這間密室。
因為沒掌燈的緣故,這間密室十分晦暗。葉黎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依稀辨別出對面的牆角處似乎有一張床,床上似乎躺了一個人。
胸腔裏的心髒砰砰跳得厲害,葉黎能感覺得到心口處的生死蠱正蠢蠢欲動。
那個人,是誰?
葉黎忍不住向那個人走去。
還未邁出步子,葉歌卻在這時醒過來,喑啞地叫了聲“姐”,将葉黎的注意力喚了回來。
“你怎麽樣?門主有沒有為難你?”葉黎一邊檢查他身上有沒有新傷,一邊急切問道。
葉歌的沖她笑了笑,蒼白而無力。他說:“我沒事,只是剛剛睡着了而已。”
“又在瞎說!”葉黎看着他愈發消瘦的臉龐,心裏疼得直抽抽。剛剛那麽大的動靜都沒吵醒他,怎麽可能只是睡着了而已。他身上沒添新傷,可是如果沒受傷的話,怎麽可能被捉住。“你又內傷了?”
“姐,”葉歌歪了歪腦袋:“你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鐵鏈解開,我這樣被挂在牆上好幾天了,很不舒服。”
“哦。”她倒是把這個給忘了,葉黎忙從腰間摸出幾根粗細不一的鐵絲一樣的東西,找到綁着葉歌的鐵鏈上的開鎖出,鼓搗幾下後,葉歌身上的鐵鏈應聲而落。
好在她這開鎖的手藝還沒衰退。
沒了舒服,葉歌活動活動手腳,舒展幾下身體,久未得到活動的關節發出“啪啪”的聲響。
葉黎不放心地盯着他看。
葉歌被她看得沒了辦法,只好坦言:“被人打了一掌而已,過些日子就好了。”
“是門主打的?”
“除了他,這三玄門還有誰能傷到我?”
葉黎一聽,忍不住掄起拳頭捶打他,又不敢真的用力。只是一邊捶一邊罵:“你這小子,你是不是傻了,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門主,幹嘛跟他硬碰硬。既然打不過,乖乖束手就擒好了,弄傷自己很好玩嗎?你平時的鬼機靈都到哪裏去了,你不知道我很擔心嗎?我可就你這麽一個弟弟,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不活了……”罵着罵着,眼淚就也忍不住,一發不可收拾地落下來。
“好了,姐,罵兩句意思意思得了,怎麽還哭起來了?”葉歌無奈,伸手要替她擦去眼淚。
“別碰我!”葉黎扭頭躲開,自己抹去眼淚,嘟囔道:“你好幾天沒洗手了吧,髒死了……”
葉歌偏要用自己的手去捏她的臉,嚷道:“剛剛還說就我一個弟弟,沒了我就活不下去。這會兒就開始嫌棄你這唯一的弟弟嗎?”
葉黎破涕為笑,往他腰出掐了一把。
葉歌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裏,表情突然認真起來:“姐,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姐弟倆都要笑着面對好不好?”
“你幹嘛突然說這麽矯情的話?”葉黎疑惑地看着他。。
“因為,”葉歌眸光閃爍,似乎有些緊張:“姐,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心裏要有個準備。”
葉黎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伸手指向牆角床上的那個人,問道:“是和那個人有關?”
葉歌拉着她,慢慢走近那人。
愈是走近,葉黎胸口愈是不舒服。身體裏的生死蠱似乎興奮異常,好像要從她心口中鑽出來。床上那人的身體也微微顫動起來,并發出斷斷續續地含糊的吟聲,聽起來似乎很是痛苦。
“他身上也有生死蠱!”葉黎按住自己的心口,喘息道。
行至床前,葉歌慢慢蹲下身子,替床上那人理了理額前淩亂的頭發,露出一張滿是胡須的慘白的臉來。他雙目緊閉,呼吸紊亂,顯然還在昏睡或者昏迷中。
葉歌眸中淌出濃濃的哀傷,聲音也在強做鎮定,卻依然能聽出哽咽來:“姐,”他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我們的父親……”
“你說他是……”葉黎不敢相信地退後一步,又立即上前兩步,跪在床前,看着眼前這個昏睡的男人,難以抑制的激動讓她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怎麽會……為什麽?”
葉歌抓起那人的手,沉痛說道:“他是我們的父親,南宮鶴。我們不是孤兒,姐,我們不姓葉,我們姓南宮……”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脫力中)試試看能不能發出來……
☆、身世
葉玄生将他們姐弟倆關在這裏,約莫是想讓他們了解那些他們不曾知道的前塵往事。
葉歌被關在這裏的日子,南宮鶴時睡時醒,雖然大多時候他都在昏睡,但總是會有偶爾清醒的時候。醒過來的時候,南宮鶴便會同葉歌說話。
于是一段塵封十幾年的往事,由南宮鶴講出,經由葉歌的口,向葉黎娓娓敘出。
這段往事,不僅道出了他們姐弟倆的身世,還道出了一份令人扼腕的情殇。
從來朝廷與江湖都是各自為營,互不幹涉,百年來倒也相安無事。但随着武林勢力的日益壯大,難免會與官府産生沖突。江湖中默認的規則在官府看來,卻是觸犯了律例,一些武林中人因此受到官府的追捕,雙方損傷參半。
葉歌說:“十八年前,一個名叫潛龍堂的幫會,經過幾年的發展,其勢力迅速膨脹,已是江湖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葉黎認真地聽着,評價潛龍堂:“肯定有貓膩!”
葉歌點點頭,繼續說道:“潛龍堂如此這般快速的發展壯大引起了江湖人的懷疑,與此同時,各武林門派開始陸續有人暴斃,有重要物品丢失,同時也有一部分德高望重的人,陸陸續續投靠了朝廷,這一系列的事情更是讓衆多武林人士的不安。當時矛頭直指潛龍堂,經過一番調查,赫然發現,潛龍堂這個幫會,竟是以官府為後盾而成立的……”
以官府為後盾?這句話怎麽聽着那麽耳熟?葉黎有些驚訝,問道:“我聽北堂宇說,他懷疑這三玄門可能與官府有牽連……”
“他猜得不錯,但他卻沒能猜到,這三玄門和潛龍堂也是有關系的。”
葉黎瞪大眼睛,聽着葉歌繼續說下去:“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被關在這裏以來,爹爹告訴我的事情,我是想讓你知道的更多一點而已。”
葉歌接下來的話,她努力忍着不打斷,也大概了解了十幾年前那些與南宮鶴有關的事情。
當年潛龍堂真實身份的曝光引起了江湖中人極大的反感與敵視。
那時有不少人打着“清除武林敗類”的名號,攻打潛龍堂。但當時的潛龍堂不僅有官府的人,也收買了不少武林高手。更為可怕的是,他們手中有一批由西域進貢給朝廷的蠱蟲,這種蠱蟲控制了不知多少武林人士。
葉黎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是生死蠱嗎?”
“生死蠱只是其中一種……”
潛龍堂一時在江湖中無人能敵,攪得整個江湖混亂不穩,各門派更是苦不堪言,現任武林盟主亦是寝食難安。
屆時那年正好趕上武林盟主大選,現任武林盟主宣布,如若有人能鏟除潛龍堂,不計較用什麽辦法,那人便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人選。
這一宣告讓許多有野心的武林人士重振旗鼓,再次對潛龍堂發起進攻。
這些人中,有三個不得不提的,就是北堂牧、蘇成堯和南宮鶴。
北堂牧便是現任的武林盟主,蘇成堯是蘇月玲和蘇千行的師傅,現已被人殺死。而南宮鶴,她和葉歌的父親,昏迷不醒地躺在三玄門地下的密室裏。他們三人,除了北堂盟主外,下場都不好。
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葉黎忙豎起耳朵,聽得愈發認真起來。
葉歌說,爹和北堂牧、蘇成堯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且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更是難得的年輕而俊美。但是在讨論如何攻打潛龍堂時,三個人的意見卻發生的分歧,最終的結果是北堂牧退出。
北堂牧是個正直得有些迂腐的人,在幾番明攻暗打不得而終之後,南宮鶴提出,不如深入敵營,從潛龍堂的兩大護法着手。
潛龍堂當時有左右兩個護法,一男一女,左護法玄烈,右護法謝輕。江湖中鮮少有人見過兩大護法的真容,因為他們每每出現之時,均以黑紗遮面,卻也都是厲害角色。
南宮鶴所想的計謀,針對這兩大護法,無外乎權、錢、色三計。不過很快權、錢計謀均已失敗告終,于是決定從色計。
蘇成堯表示贊同,北堂牧卻不能忍受這種陰損之計,幾番争吵後選擇退出,剩蘇成堯和南宮鶴二人。但是當時南宮鶴已有家室,且兒女成雙,自然不能受任這一任務,而蘇成堯單身一人,姿容不凡,理所當然接下了這一計謀。
一張專門為右護法謝輕精心打造的情網由此鋪展開來。
當時年輕氣盛的他們誰都不知,這會是他們人生中犯下的最大的一個錯誤。
葉歌講到這裏時,語氣已然不複之前的輕松,變得沉重起來。他目光哀切,嘆息幾次,才說:“從來那些不可一世的人,都是在感情上載了跟頭……”
“難道蘇成堯真的愛上謝輕了?”
葉歌點點頭。
蘇成堯假借別人的身份接近謝輕,在南宮鶴的幫助下,步步為營,一點一點地将謝輕引誘到他們設計的陷阱中。
殊不知,從來英雄難過美人關,蘇成堯想用感情套住謝輕,卻不曾想到,謝輕墜入情網的同時,自己竟也一并落了進去。蘇成堯以為自己對謝輕從來都是假情假意,可他不曾想到,這世上還有一種感覺,叫情難自禁。
只是那時的蘇成堯還很有野心,所以他沒能看清楚,其實到最後,謝輕的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對武林盟主這個位置的渴望。
所以可惜的是,他那時候不知道。
事情的最終結果一如他們所想,通過謝輕,蘇成堯成功混進潛龍堂內部,同南宮鶴裏應外合,一舉将潛龍堂毀滅。
潛龍堂毀掉的同時,謝輕也終是看清了所有事實的真相。對蘇成堯的悔恨和對潛龍堂的深疚,讓謝輕再也無顏活下去,她選擇引火***,與潛龍堂一起湮沒在火海中。
蘇成堯方才幡然醒悟,悔不當初,若不是南宮鶴拉着,他怕是早已跳進火海,追随謝輕而去。
從那以後,人們便再也沒見過蘇成堯。武林盟主大選時,蘇成堯和南宮鶴都沒有出現,反倒是北堂牧成為新的武林盟主。
而蘇成堯與謝輕的事情,除了南宮鶴,再無一人知道。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應是個令人嗟嘆的結局,卻不知,這段往事裏,人們其實還漏掉了一個人,一個同樣愛着謝輕的、危險的人。
那個人便是玄烈,潛龍堂的左護法。
“玄烈沒死?”葉黎驚訝問道。
葉歌苦笑:“是啊,玄烈沒死,他好好地活了下來,為了報複。”
葉黎看了一眼仍舊昏迷不醒的南宮鶴,突然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姐,你猜出來了吧。”葉黎頹然道:“玄烈改名換姓,創立新的門派,一直存在于這個武林中,活在衆人的眼皮底下。他囚禁了南宮鶴,将南宮鶴的一雙兒女培養成江湖盜賊,行盡雞鳴狗盜之事。在謝輕死後的十幾年後的今天,找到蘇成堯,并親手殺了他……”
眼眶一熱,淚水便不受控制地滑落。葉黎用力地搖頭,她不相信,她不要相信這一切。
葉歌将她攬入懷中,環住她顫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讓南宮鶴生不如死,讓他的兒女成為衆矢之的,讓蘇成堯十幾年活在悔恨中不能自拔最後手刃他,這就是玄烈想要的。玄烈,倒置為烈玄,‘烈’諧音為‘葉’,如今三玄門的門主——葉、玄、生。”
話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葉黎在他懷裏,幾乎失聲痛哭起來。
當年之事究竟誰對誰錯已經無從追究,她難過的是,這些年她和葉歌的所作所為,同認賊作父有什麽區別。
他們的親生父親被囚禁在地下十餘載,被種下生死蠱的母蠱,在她每一次生死蠱發作的時候,比她還要痛苦數倍卻要咬牙堅持下去。想到每次因為完成任務而愉快地跑向那個她熱切呼喚的“小叔叔”時,葉黎覺得她根本無顏面對自己的父親。
“爹在這裏,那娘呢?我們的娘在哪裏?”葉黎哭着問葉歌。
葉歌痛苦地閉上雙眼,哽咽道:“爹被葉玄生抓住後,娘為了讓我們逃走,自己只身引開了葉玄生的人。葉玄生後來告訴爹,娘摔下懸崖,沒了……”
沒了麽?
娘沒了,爹半死不活地躺在這裏,他們姐弟倆成了偷盜的工具,這一切都是拜葉玄生所賜。
那個魔鬼!
葉黎突然不哭了,擦幹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望着床上的南宮鶴不說話。
葉歌随之站了起來,有些慌亂地望着她:“姐……”
密室的牆再一次翻轉,葉玄生和青鳶一并走了進來。
葉黎胸中怒火難平,撥開葉歌便要沖過去。
葉歌一把抱住她:“姐你打不過的,不要沖動……”
青鳶點了幾根蠟燭,密室中随即亮了起來,燭光明明滅滅地映在每個人身上,照出一臉冷漠的葉玄生,滿是同情流露的青鳶,悲憤仇恨的姐弟倆,和蒼白虛弱的南宮鶴。
葉黎恨恨地盯着葉玄生:以前見到他的時候,總是想着甜甜地喚一聲小叔叔,在熱乎乎地貼上去,讨幾句誇慰的話來,現在看見他,卻恨不得手中有把刀,能親手殺了他——這個毀了自己一家的魔鬼。
葉玄生慢慢走近他們,視線冷冷地落在二人身上。“恨我?”
“你這個魔鬼!混蛋!唔……”葉黎的嘴巴被葉歌捂住。
葉歌将她死死按在懷裏,阻止她罵出更多的髒話來。他眸中怒火滔天,沖葉玄生吼道:“你還想幹什麽?”
葉玄生輕揚下颚,笑得冷冽而無情。
青鳶走上前來,眉目糾結,仍是硬着頭皮說了出來:“所有的事情你們應該已經清楚了,我知道你們很想救南宮鶴,門主想同你們做一個交易。”
“你覺得我們還會相信你們嗎?”葉歌冷笑。
“你別忘了,葉黎和南宮鶴身上,可是還有生死蠱。母蠱在南宮鶴身上,若是他死了,葉黎便也活不成了。你也看到了,南宮鶴現在這個樣子,很難說還能活多久……”
葉黎掙開葉歌的手,目光直視葉玄生:“敢問門主想要我們做什麽?”
葉玄生看了一眼青鳶,青鳶立即将手中的東西遞給葉黎。
葉黎接過,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
青鳶解釋道:“這是鴛鴦刀,一鞘兩刀,當年南宮鶴便是帶這把它行走江湖,也算是你們南宮家的東西。你們帶着它,去淩雲山莊……”
後面青鳶說了很多話,葉黎咬着牙,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事情還能壞到什麽程度呢?她想。
離開這間密室的時候,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葉黎回頭望了一眼。牆很快地阖起來,她只來得及看到床上南宮鶴伸出的手。
“爹……”她心中默默喊了一聲。
爹,在我們回來救你之前,請好好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彌補昨天。
我終于明白一個道理,存稿箱果然是個好東西……
☆、再遇喬雲展
繼幾個月前武林盟主的大壽之後,最近江湖上又有一件大事要發生。不過卻也是一件喜事,因為是盟主唯一的兒子——北堂宇要成親了。
郦城一家酒樓裏,人們正興奮地談論着這件事。
原本北堂宇成親并不能稱得上一件震撼武林的大事,但讓衆人感興趣的并不是成親這件事,而是北堂宇成親的對象。與北堂宇成親的不是任何門派的千金,而是一個消寂江湖十幾年的南宮鶴的女兒。
當年有三位叱咤江湖的公子,按年齡排下來分別是南宮鶴、北堂牧和蘇成堯。這三位公子武功高強,行俠仗義,懲強除惡,對武林也算有不小的影響。令人扼腕嘆息的是,三位公子最終還是分道揚镳,一個成為當今武林盟主,另外兩個卻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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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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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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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