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完蛋，被發現了，要被趕下山了，要面對慘淡的人生了，要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做妾了，要一輩子蹲在深宅大院裏跟女人們争寵還要防着自己孩子被弄死，完蛋了……陸離腦子裏只回蕩着“我命休矣”這幾個大字。

宋青書皺緊了眉，卻是沒有管她，而是徑直看向那個站在庭院門邊的男子，“青書見過四師叔。”他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等下，四師叔？陸離終于晃過神，看見了張松溪的時候送了一口氣，“四師叔，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會吓死人的！”她誇張地拍着胸脯，說着，便要往張松溪那邊去。

陸離尚未走開一步，便被宋青書拉住了手腕，“怎麽了？”陸離看向了他，一臉疑惑。

被陸離那雙靈動的眼眸注視着，宋青書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別忘記你說過的話。”他皺着眉，似乎擔憂着她食言一樣。

“好了，我去跟四師叔說會兒話，順便也請他帶我們下山。”陸離笑着摩挲了下宋青書的小腦袋瓜，在她心裏，宋青書還是那個愛黏着她的嬰孩。

“……”宋青書抿了抿嘴，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憋氣什麽，明知道武當肯定不會允許他們兩個人下山的，可是……可是……為什麽他的姐姐對着別人都那麽……而對自己就跟寵物似的……

“四師叔，你剛剛什麽也沒有看到，對吧。”陸離言笑晏晏，眼睛裏卻透出一種“你敢說你就死定了信不信我整你”的意味。

張松溪見狀，苦笑了下，這些年，被他們父女可整慘了，但誰讓張松溪的屬性是抖M呢，越整越會作死，不過今兒個這回事，他倒是不準備讓大師兄夫妻知道，畢竟小離也是他帶回山裏，看着長大的，兩個孩子越是長大後真的能成，這也是他喜聞樂見的。“自然，我只聽到什麽四色丸子啊，下山啊什麽的。”

陸離咬了一口後槽牙，擦，這陰貨居然那麽早就在偷聽，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所以四師叔你願意帶我們下山嗎？”早晚要讓娘給你介紹十個八個悍婦，看折騰不死你。

“自然願意。”

一大一小兩狐貍不約而同地笑着，這一幕卻讓小青書一口氣憋在了心裏，“走了。”他黑着臉，上前就拉扯着陸離的手肘。

“青書，青書！你拉疼姐姐了，而且，你這樣對四師叔很沒有禮貌的。”陸離蹙了蹙眉頭，碎碎念道。

“誰管他，愛來不來！”宋青書仗着人小，才不怕張松溪告狀呢，大不了回去找娘親哭一頓就啥事沒有了。

“可是，沒有四師叔，他們是不會放我們下山的。”陸離搞不清楚這別扭的弟弟又吃錯什麽藥了，只能好言好語哄着。

“……”宋青書停住了腳步，看向張松溪的臉色更加地黑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對四師叔施了一禮，“請師叔帶我姐弟二人下山。”

Advertisement

“我若帶你二人下山，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什麽好處？”張松溪覺得逗弄這姐弟二人實在太有趣了，忍不住便開了口。

“一旬雜務，我們幫你幹了。”陸離忙上前說道，她可不想答應張松溪任何離譜的要求，大不了……大不了溜下山呗，反正原本就是這樣計劃的。

“成交。”

于是三人便施施然下山了，當正在處理派務的宋遠橋聽說了這個事情後，他的臉詭異地僵了一下，然後低下頭，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幹事了。

的确，有張松溪在，兩個小孩子又怎麽會有事呢？不，其實……也算是有事，因為宋青書被那他姐和那四師叔給逗得七竅生煙了，這兩貨，盡逮着機會逗弄老實孩子呢。

“小青書啊，姐姐不是不讓你跟那人走，可是吧，那人身上香味那麽重，你居然沒有關系嗎？而且啊，你還小，零部件還沒有發育齊全呢，就想這回事，這是不對的。”陸離逮着宋青書的手臂，就BLABLABLA地說了個不停。

“……”宋青書就納悶了，他多晚兒說過要跟那個滿身怪味的醜女人走了。

“哎呀，小師侄啊，你就聽小離的話吧，現在這麽早過去是會玩壞的。”張松溪嘿然一笑，卻是悄悄掉轉了槍頭，“以後等你長大了，再讓小離給你找個十個八個的。”

陸離囧然，出錢讓弟弟女票女昌？張松溪張大俠可是好大的氣量，“我可不會，誰知道那些女人身上髒不髒。”陸離撇了撇嘴，但其實委實沒有抓住張松溪的重點。

“我不要別人，就要姐姐。”這話的意思，宋青書半懂不懂，但他卻很明顯了解成另一個意思，他抓住了陸離的手，充滿敵意地看着張松溪。

“哎呀，小師侄，你不要這樣看着師叔嘛，師叔也是為了你好。”張松溪嘿嘿一笑，指了指包子鋪，“小離，包子蒸好了喲。”

“好嘞，我這就去拿，師叔，青書就交給你了。”陸離說着，元氣滿滿地擠了過去。

張松溪笑着看向她的背影，悠悠然才說道，“青書喜歡小離嗎？”

“喜歡！”宋青書想都沒有想，就條件反射回答道，這句話本就是陸離從前問得最多的一句話，所以他也就養成了這種習慣了。

“喜歡就好，那青書以後不許讓小離哭，知道嗎？”張松溪蹲了下來，眼睛與宋青書的眼睛平視，明明是笑着的，話語裏卻透着一股森冷的意味。

宋青書不懂他為什麽那麽問，但卻覺得心裏那股敵意因為張松溪的這句話而煙消雲散了，“好我不會的。”

“答應了的話，就拉鈎吧。”張松溪伸出了尾指，對小孩子來說，言語上的承諾遠遠沒有拉鈎來得隆重。

“好，來拉鈎，我不會讓離離哭的。”宋青書似懂非懂地說着，幼小的心靈卻覺得這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們在做什麽？”陸離抱着包子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在拉鈎的二人，頓時八卦之火熊熊燃起，“你們約定了什麽？告訴我，告訴我嘛！”

張松溪笑彎了眼角，“好……難，這可是男人間的承諾，女孩兒不需要知道。”

“四師叔！你欺負人！”居然一不小心又被敲了個腦瓜崩，陸離轉向宋青書道，“弟弟，你來告訴我！”

“師叔說了，男人的承諾不可以告訴別人。”宋青書吸了吸鼻子，然後從陸離的懷裏，抽出了一個包子，一口啃了下去，“啊嗚，好吃。”

“是啊，福壽齋的包子鮮嫩多汁，武當至愛啊……”張松溪也抽了一個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你們！可惡啊！”陸離都要抓狂了，這兩人來前跟貼錯門神一樣，現在卻這幅和諧的樣子是鬧哪樣。

“女孩兒常生氣的話，會老得快的。”說着，張松溪拿起了陸離懷裏那一堆包子，直接塞了一個包子到陸離口裏。

“嗚……混蛋，你倆少點氣我，我就不會老了……”陸離把包子抽了出來，說完話，才舔了舔嘴角，嗯，果然福壽齋的包子最好吃了。

宋青書看着他的姐姐，他也伸出了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然後很奇怪地敲向陸離，為什麽她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