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質問 心疾?什麽心疾?
蘇宅,蘇常安正準備就寝,忽然聽到下人來報,說楚将軍來了。
白日楚毅就來過一回,但并沒有來見他,而是從蘇家下人那裏拿了件衣裳就走了。
下人當時不明所以,後來将此事報給蘇常安,蘇常安一下就明白了。
楚毅這是要穿着下人的衣裳去見蘇錦瑤,他想讓蘇錦瑤記起他們當年的情誼,哪怕再扮做家奴也無所謂。
蘇常安對這個消息半喜半憂,喜的是楚毅對蘇錦瑤當真情深,憂的是長此以往,怕哪日楚毅厭了倦了,如今有多喜歡,将來就有多厭煩。
他不知道楚毅緣何夜半三更的找來,但來都來了,他也不敢不見,便趕忙又穿好衣裳,準備去前院見客。
魏氏一邊給他更衣一邊嘟囔:“這楚将軍也未免太沒規矩了些,這都什麽時辰了?哪有這時候登門拜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呢。”
蘇常安苦笑:“于他而言,錦瑤的事可不就是天大的事?何況……現在的他,哪還需要講規矩。”
曾經他是蘇家家奴,一言一行都要講蘇家的規矩,蘇家家主說什麽他就要做什麽。別說夜半為了自己的事來打擾家主了,就是見了家主稍有不恭敬的地方,也要受到懲處。
可如今他已是天子近臣,弘安帝的結義兄弟,除了弘安帝以外,也就只在蘇錦瑤面前講講規矩。至于蘇家其他人……
蘇常安嘆了口氣,扶正發冠,忐忑地往前院走去。
他實在是不願見楚毅,一見到他就不免想到自己曾親自拿馬鞭抽過他,還曾想讓人要了他的命。
當時雖是事出有因,氣急之下的舉動,但做了就是做了,無可改變。
他怕楚毅記仇,所以一直不太敢面對他,上次在歸元山上碰到,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這兩個月楚毅雖頻頻去找蘇錦瑤,但沒怎麽登過蘇家的門,除了弘安帝剛入京時那回,就只有今天白日來過,沒想到晚上又來了。
他指名要見蘇常安,蘇常安心裏便是再怎麽不願,也只能硬着頭皮前去。
…………………………
“楚将軍。”
一進門,蘇常安便笑呵呵地迎了過去。
“沒想到将軍會來,茶水備的匆忙,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他故作熟稔地客套,楚毅卻沒這個閑心跟他虛與委蛇。
他并不喜歡蘇常安,但蘇常安是蘇錦瑤的父親,在秦氏尚未過世的時候也确實待蘇錦瑤不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他不會為難他,起身施禮:“蘇大人,深夜拜訪,打擾了。”
楚煊入主京城後,将這裏直接改為楚京,對于大梁的一應舊臣也做了相應安排。
蘇常安以前就在禮部挂着個閑職,如今職位不變,依舊是那個閑職。
楚毅以往喚他老爺,如今喚他蘇大人。
蘇常安見他客氣有禮,松了口氣:“哪裏哪裏,大人快請坐,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
楚毅哪裏會慢慢說,一坐下就直奔正題。
“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其實是為了大小姐。”
蘇常安笑着點頭,心說誰能不知道你是為了錦瑤來的?如果不是為了她,你怕是都不會踏入我蘇家大門。
但這話心裏說說也就算了,嘴上不敢說,只道:“錦瑤她怎麽了?”
楚毅道:“我今日上山,大小姐突發舊疾,秋蘭說是心疾引起的,已經有些年頭了。但具體是什麽原因引起的心疾,她也不清楚。”
“我來一是想問問大小姐這心疾到底是怎麽來的,二是想知道這些年都是哪個大夫給小姐看的診?脈案可在?”
“我如今在陛下身邊做事,認識幾個太醫,醫術都很高明,若是能夠拿到脈案讓他們瞧瞧,沒準兒能想辦法把小姐這病症根治了呢。”
他将自己的想法說了,誰知蘇常安不僅沒能給他個回答,還忽然間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問他:“心疾?”
楚毅皺眉:“怎麽?你不知道?”
蘇常安被問住了,喉頭一哽:“我……”
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解釋,喉中像是被人塞了塊碳,只覺得又幹又澀,灼人得很。
找不到解釋的理由,他只能慚愧地道:“我确實不知。”
說完怕楚毅生氣,又趕忙道:“但她母親……但魏氏應該知道。這些年她的事都是魏氏打理的,我派人去問問。”
“別派人去問了,”楚毅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和氣,“把她叫來,我當面問。”
蘇常安是蘇錦瑤的生父,他這個親爹對自己的女兒得了什麽病何時看過診都不知道,還能指望魏氏這個自打進門後就對大小姐不甚親和的繼母嗎?
楚毅心裏根本信不過魏氏,怕她亂編什麽謊話,便索性将人叫到跟前。
為了防止下人給魏氏通風報信,他沒讓跟在蘇常安身邊的下人離開,而是派自己的下人去外面,告訴他們去請魏氏過來。
魏氏都已經睡下了,又被人叫起,聽說是楚毅有話要問他,氣的直罵。
“奴才出身就是奴才出身!半點規矩沒有!夜半三更貿然登門也就罷了,一個外男竟然還要我這當家主母去見他!”
“老爺呢?老爺就沒攔着嗎?”
下人讪讪地笑:“老爺也在呢。”
若是真敢攔,哪還用得着來請她?
魏氏心裏罵蘇常安沒用,但也只能更衣過去了,進門前還要換上一副笑臉。
“老爺,楚……”
招呼都沒打完,就被楚毅打斷:“我問你,大小姐有心疾的事情,你可知道?”
魏氏一愣:“心疾?什麽心疾?”
楚毅本就壓着火,這會面色更沉,放在膝頭的手緊握成拳。
蘇常安急于推脫,斥道:“錦瑤已經病了多年了,你不知道?她的事不都是你在打理的!”
魏氏一進門先被楚毅質問一番,還沒來得及明白怎麽回事又被蘇常安吼了一通。
他聽出蘇常安是自己應付不了楚毅,便将事情推給了她,險些沒忍住當着楚毅的面跟他吵起來。
但此時吵架也沒有用,只能忍着脾氣回道:“錦瑤不就當初剛到歸元山的時候病了一陣?後來不就好了嗎?我沒聽秋蘭說她有什麽心疾啊。”
“而且我前些日子上山去接她,她精神還很好呢,看着并不像有病的樣子,這怎麽就……怎麽就忽然說她有什麽心疾,還病了多年了?”
什麽病能病了多年還這麽精神?有力氣跟她頂嘴還有力氣打她?
楚毅的重點卻落在了她說的第一句話:“你說小姐剛去歸元山的時候就病了?”
魏氏自己剛剛親口說過的話,總不好轉眼就否認,只能道:“是。”
說完怕他追究,又忙道:“不過是換了地方不習慣,水土不服引起的小病罷了,很快就好了!”
楚毅卻沒有這麽輕易放過,追問:“那當時給她看診的大夫呢?脈案呢?”
魏氏:“……”
哪有什麽大夫和脈案,那時她巴不得蘇錦瑤病死在山上才好,根本就沒給她請過大夫。
她心中慌亂一瞬,很快想出解釋,嗨了一聲:“将軍有所不知,錦瑤不僅是我們蘇家的大小姐,也是秦老夫人的外孫女,秦老夫人對她疼愛得緊。”
“自打她去了歸元山以後,秦老夫人放心不下,就親自派人守着她了,根本不讓我們插手。就連秋蘭都是秦家派來的,壓根不是我們蘇家人。”
她想以此說明自己不了解蘇錦瑤近況是有緣由的,是秦家人不讓他們管,不将蘇錦瑤的事情告訴他們。
楚毅聽了卻是眉眼一沉:“那就是說,這七年間,一直是秦家在照顧大小姐。你們蘇家對她不聞不問,就這麽将她扔在山上七年,從未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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