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繼續 你在做什麽?

冬至之後,天氣越發寒冷。

秋蘭往房中的炭盆裏添着炭,時不時看一眼站在書案前的蘇錦瑤。

蘇錦瑤正在練字,筆墨不停,手邊擺着一大摞用過的紙,都是寫的不滿意的。

但不管寫的好與不好,只要她願意動筆,秋蘭就是高興的,所以不敢輕易打擾,只在硯臺裏快沒墨的時候才過去研墨。

蘇錦瑤看着眼前寫好的字,仍舊不滿意,又換了一張紙,落筆重新寫了一個“靜”字。

她一直都在寫同一個字,已經記不清寫了多少遍,卻總也寫不出想要的感覺。

又寫廢了十來張,她心中憋悶,索性不再約束自己,筆随意動,揮毫間一個龍飛鳳舞的“靜”字落在紙上。

這個“靜”看上去實在是不太安靜,吵鬧得很,但她挑眉看了看,卻覺得最是順眼。

她在案前又站了片刻,終究是放下筆,對秋蘭道:“裱起來。”

她這幾日一直都在練字,這還是頭一回讓秋蘭裱起來。

秋蘭一聽,就知道她是寫出了滿意的,喜上眉梢,當即走過來将這幅字收好,笑道:“奴婢去找最好的工匠來裱。”

蘇錦瑤不甚在意地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天氣冷了,阿黃不再喜歡去山上四處亂跑,而是趴在院門口的小棚子裏打盹,半只爪子露在外面。

院門外連着一條小徑,原本兩旁滿是花草,一年四季景色不同,從這裏看出去別有一番風味,是她特意命人留着不許砍掉的。

結果楚毅前些日子睡不着覺,大晚上的有力氣沒處使,覺得這裏荒草連天進出礙事,就全給割掉了。

等蘇錦瑤一覺睡醒,就只剩下了一片光禿禿的草根。

這片草根實在是難以入眼,蘇錦瑤嘆了口氣,關上窗:“出去走走吧。”

秋蘭應諾,給她披好鬥篷,兩人一起出了門。

…………………………

楚毅上山時,沒見到蘇錦瑤,連秋蘭也不在,就猜到她們是去散步了。

他前幾日把大小姐門前的一片荒草砍了,大小姐醒了以後很不高興,他才知道原來那片草是她專門留着的。

好不容易才跟她親近了幾分,還沒高興幾天,轉頭就闖了個禍。楚毅急于彌補,回去後讓人遍尋花木,想移栽過來。

但他府上管園子的說,冬日裏移栽的花草不易成活,不如先搬些好看的盆栽過來,等天氣暖和些了,再另行移栽也不遲。

楚毅想想覺得也行,就先帶了很多好看的盆栽來,全都讓人擺在了小路兩側。

把盆栽擺好,他便在院中等着蘇錦瑤,閑來無事給她收拾了一下屋子。

蘇錦瑤屋內的擺設是不許他亂動的,他只能幫着擦擦灰,整理一下書冊擺件之類的。

楚毅已經做慣了這些事,很是熟練,徑直走到書案前,将她方才用過的筆墨紙硯擺放整齊。

他見桌上擺着一摞紙,每一張寫的都是“靜”字,盯着這些字出了會神。

小姐專門練這個字,大概是想讓自己平心靜氣,不要總受從前那些往事的影響。

可是一連寫了這麽多幅都沒停,那就是寫的一直都不滿意,也就是說根本靜不下來。

楚毅皺眉,看着這些字,想起部下報給他的有關蘇家的事情。

當初他以為是自己剛來沒多久,身邊的部下對這裏的人情世故也不熟悉,所以難以查到蘇家族內的秘辛。

可如今幾個月過去,他連蘇家的哪個下人和哪個下人成了親,生了幾個孩子小名叫什麽都知道了,卻依然沒能查到跟秦氏的死有關的任何事。

或者說,秦氏的死無論怎麽查,都是久病難醫而亡,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那為什麽這麽多年小姐一直耿耿于懷,蘇常安在她面前也不敢辯駁呢?

楚毅想不通,只能讓人繼續盯着蘇家。

他将這些字整理好,放在桌上,又用雞毛撣子把多寶格上那些擺件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撣了一遍,便去整理床鋪。

床鋪秋蘭其實也已經收拾過了,他無非是把邊邊角角的褶皺再展平一些而已。

整理枕頭的時候,楚毅無意從枕邊撿到一根蘇錦瑤的頭發。

蘇錦瑤的頭發黑亮柔順,他曾給她梳過頭,抓在手裏綢緞一般順滑,一梳到底。

那日在懸崖上,她的頭發颠簸中散了下來,鋪在稻草上,明明那麽雜亂,卻又讓人瘋狂。

楚毅想起那日,呼吸便是一緊,抓着枕頭的手久久沒放,趁着房中沒人,偷偷拿到鼻端嗅了嗅。

蘇錦瑤從小就不愛用香膩的桂花頭油,而是喜歡茉莉花,清淡雅致。

這枕頭上沾了些她的味道,讓楚毅耳根發燙,眼神也變得炙熱。

自打那日從懸崖回來後,他便再也沒能親近過小姐了,雖然她仍舊讓他伺候,但是……他再也沒能像那日般,将她擁在懷裏。

楚毅想的發瘋,沒有蘇錦瑤的允許又不敢貿然親近,只能強壓着,夜夜輾轉反側,夢裏全是她緋紅的眼角,細碎的低吟。

這茉莉香氣讓他魂不守舍,情不自禁地抱着枕頭在腳踏上坐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不該,但還是忍不住,額頭和鼻尖蹭着這個枕頭,漸漸地嘴唇也移了過去。

他只輕輕親了一下,身子便是一陣輕顫,喉中發出一陣克制不住的低吟聲。

楚毅難受的厲害,一手放在枕頭上,把臉埋在臂彎,一手控制不住地撫向自己。

這是小姐的床榻,小姐的枕頭,小姐昨晚還睡在這裏,枕在上面。

不,她今日午休時還在這裏躺過……

這個念頭讓楚毅耳邊一陣嗡鳴,他腰彎的更加厲害,渾身顫抖,喉中發出壓抑的,含糊不清的咕哝聲。

蘇錦瑤和秋蘭回來時,見院前的小路上擺滿了花草,就知道是楚毅來了。

自打那日楚毅和蘇錦瑤行房之後,楚毅再來時,秋蘭就自覺地守在房外,等他們傳喚時才進去。

此時見他不在院子裏,那定然是已經等在房中,秋蘭便沒跟進去,到門口就停了下來。

蘇錦瑤進了屋,掀開內室的簾子,便看見楚毅背對着她坐在腳踏上,半倚在床邊,一只手緊緊抓着床上的枕頭,一只手放在身前。

都說武将耳聰目明,身經百戰的大将軍更該如此,可此刻房中這位卻連屋裏進了人都不知道。

蘇錦瑤與他相識十餘年,又曾做過最親密的事,怎會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她扯了扯嘴角,喚了一聲:“阿吉。”

床邊的人一抖,慌亂地把枕頭推開,跪着向後倒退了幾步,動作太過匆忙,從腳踏上下來時膝蓋磕在地上,咚的一聲響。

他躬身向蘇錦瑤施禮:“大……大小姐。”

聲音發顫,頭都不敢擡,左手掩在方才匆匆抽出來的另一只手上。

蘇錦瑤笑了笑,沒去書桌邊,而是徑自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你在做什麽?”

楚毅低垂着頭,腰彎的更低:“沒……沒什麽。”

說話時兩下意識往回縮,不敢讓她看見

蘇錦瑤仿佛沒聽見一般,重複了一遍:“我問你在做什麽。”

楚毅知道她這是不信,自己方才做的事定然已經被她知道了,只能漲紅着臉求饒:“阿吉知錯,小姐恕罪。”

他生怕蘇錦瑤不高興,以後不讓他伺候,連屋子都不讓他進了,心裏懊惱的不行。

誰知蘇錦瑤卻只是往他手上看了幾眼,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繼續。”

楚毅一怔,緩緩擡頭看向她。

蘇錦瑤勾着唇角,不似玩笑:“沒聽見嗎?我讓你繼續。”

“……小姐。”

蘇錦瑤傾身,笑看着他:“怎麽?我不在的時候,對着我的床鋪做這種事。我回來了,你到不願意了?”

溫熱的氣息掃在他臉上,淡淡的茉莉香飄入鼻間。

楚毅本就未曾纾解,此刻越發難受起來。

蘇錦瑤見他不動,坐直身子:“不願意就算了。”

準備起身時,男人卻抓住了她的裙擺,跪行幾步挪到她腳邊。

“小姐……”

楚毅仿佛不再會說別的,口中只能吐出這兩個字。

他顫抖着抓着蘇錦瑤的衣裙,額頭抵在她的膝蓋上,右手一寸寸地挪向自己。

“小姐……”

他不停地呢喃輕喚,呼吸越來越急促,後頸上一片通紅。

身子驟然一緊,他悶哼一聲,一陣顫栗後無力地趴在蘇錦瑤膝頭。

蘇錦瑤輕撫他通紅的耳廓,指尖沿着耳垂一路滑到下巴,擡起了他的頭。

男人面色潮紅,眼神還有些茫然,卻又因為與她的對視而尴尬忐忑,睫毛輕輕顫動着。

蘇錦瑤摩挲他因動情而紅潤的唇,看着這張俊朗的面龐,心想,她确實是喜歡過的。

柔軟的指尖就在自己唇邊,楚毅克制不住,輕吻了一下,想含入口中時女子卻已經将手收回去了。

蘇錦瑤看了看他仍舊半掩的手腕,道:“去洗幹淨。”

楚毅回神,想起自己現在的窘狀,忙又彎腰低下頭去,站起身匆匆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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