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李謹然的睡眠向來很淺,身邊的人離開後,他翻了個身,左手邊的那股柔香還在,刺激着他的興奮點,他一時後悔把人放回去,輾轉反側一陣睡不着,決定再去沖個澡。
早上有個會議,李謹然早到了一小時,吩咐助理調個鬧鐘,等時間到了喊他。助理将曾秘書的事問了問,他這才想起來需要給曾一航請假,親自寫了張假條給總經辦的高層簽名後,再讓助理調休。
小助理來公司不久,看了調休日期後有點為難:“李總,下星期我鄉下的老家拆遷,我得回去填資料。”
李謹然只能同意,又問:“現在還有誰空着?”
小助理說:“要不問董事那邊調幾個助理來?”
李謹然想了想,喝了口水說不用,又問:“安經理那邊都幾點上班?”
小助理說:“九點,這個會議是到九點半的。”
李謹然說:“九點半你提醒我去一趟設計部。”
溫虞畫了兩張圖後覺得腦袋有點重,一想應該是撞傷後的短暫性疼痛,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一路上有人詢問關心,她只能拿搪塞父母的借口忽悠過去,那人說:“昨晚上的事情,這都過這麽久了,你還疼?還是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免得落下什麽毛病。”那人說完,覺得這話說壞了,改口道:“我是想提醒你腦部是最重要的,傷了腦子不比別的,以防萬一罷了,你也求個安心。”
溫虞終究還是心疼錢,敷衍過後,依舊沒往心裏去,回到設計間繼續工作。
範晟博一大早去了趟總經辦,回來看見溫虞腦門上一包,笑道:“溫設計師這腦袋怎麽了?”
這話叫溫虞心怵,範晟博跟她不對付,設計圖上挑不出大毛病,只能用‘喂’‘那個誰’等對她呼來喚去,似乎降低溫虞的人格就能提高她的身份檔次,溫虞想今天她說出這番話,大約另有文章,果然聽範晟博又道:“我今天上了三樓,總經辦的人說李總的秘書昨晚上出了點兒事,現在人躺在醫院裏。我特地查了一下,好像是被人給追尾,撞上了護欄。”說到這裏瞧着溫虞:“你說巧不巧,曾秘書昨晚帶了個女伴,女伴也受了點傷,跟溫設計師受傷的部位一樣。”
溫虞低頭不發言,身後卻立馬有人附和:“确實是巧,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也有和範晟博不兩立的人說:“那你現在用腦門朝桌角上撞過去,是不是也同一個人啊?”
兩三人并着哄笑,那人挂不住面子,指摘道:“你別吃不到葡萄嫌棄那味兒酸,當不了白領的太太,就說自己眼界高想當總經理的太太,首先你得有老牛吃嫩草的本事。”
那小助理反駁:“你當自己是什麽正經貨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給XX公司的老總的做二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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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繼續噴:“總比你沒人要的好,鄉巴佬醜八怪整天盯着高層的幾個老男人看,人家再帥再多金也沒你的份……”嘴還張着,就被揮了一巴掌,她不服氣,捧起身旁的一打圖稿朝那人摔過去。
範晟博是挑事人,眼下卻坐在位子上不動聲色地看兩人鬧騰,不時煽風點火兩句讓氣氛愈演愈熱,另外一個設計師坐不住起來想起來勸架,溫虞見她動了也想做個和事佬,胳膊卻被一旁的同事給捉住了:“你別去當出頭鳥。”
溫虞一愣,恰好設計間門被人打開,兩人又鬧得正在熱頭上,一人不注意就将稿子甩出去一把,正中進來的人臉上。
“都住手!”安宋後腳跟上把兩人拉開,然後轉頭看那個被設計稿砸到的人,問道:“李總你有沒有事?”
李謹然并不惱,撿起地上的稿子看了眼,氣色平常道:“站着的幾人都回去寫份檢讨。”又對安宋說:“把三人的檔案資料調過來。”
這事兒是關着門鬧起來的,外人還不知道,但經過領導這一突擊檢查,公司上下的人都當聽戲一樣傳着。其中一個設計師的人緣不太好,銷量也是排最後的,又經昨天那事兒的影響,名設計師給人當二奶的事不胫而走,引來了幾個報社的記者來訪問,董事局的高層商量了一下,趁事情沒鬧得滿城風雨先把人給辭退了,又對前來的記者做了解答:“該設計師因市場競争壓力大,導致神經局部過于緊張,無法進行日常工作,心理方面微有影響,控制不住個人情緒。公司為該員工身心抱恙十分憂慮,考慮到職工健康和公司将來發展,特此勸辭……”
參與決議的高層都有露面,除卻李謹然、李彥,還有何新禹親自出面住持。
溫虞有幸坐在最後一排參加記者會,看着那張一塵不變的臉,心中慨然,她曾經瘋狂地迷戀過這幅彬彬有禮的形容,也曾在千轉百回噩夢裏憎恨過那張臉孔,如今再見到,她內心只有一葉浮萍漂過,沒有波瀾。
時間是否是最好的良藥,溫虞至此還不敢茍同。
“至于另一名設計師經核查,她沒有參與此次惡劣鬥毆行動,但未加勸阻,我公司會另行開會決定懲處。今天的記者會就到這裏,各大報社的記者如還有問題,可以咨詢我的秘書。”
何新禹阖上文件離開,下臺梯後越過層層閃光燈,朝人海最後方若有若無地一瞥,神色淡淡,不見得有深意。
溫虞一愣,尚未品出這個眼神中的伯仲,身旁的同事道:“還好你沒摻和進去。”
溫虞回過神,對她笑道:“這要多謝你了。”
UA少了個設計師參加活動,下面的人正猜誰能頂替上去,李謹然親自來設計部開了個會,說明彥總那邊已經新聘請了設計師參加,原本想将溫虞的名額讓出來,眼下已經辭退了一個,暫時也找不到新設計師進公司,決定繼續讓溫師參與,名單已經送去活動主辦方,全盤定下來,希望各位員工全力以赴。
同事之間有人替溫虞慶賀,也有人嗤她糞裏撿寶運氣好,更多笑範晟博費盡心機全是空。
這些溫虞只當聽不見,坐回原位做自己的事。
範晟博捧着會議文件出來,路過溫虞前頭,停下來打量她,溫虞頭也沒擡,只聽她笑道:“我以前就覺得你這人要不是真蠢得像豬,要不就是城府太深。”
溫虞這才擡頭,回笑:“那你現在覺得是哪個?第二個?”
範晟博搖頭:“你城府深,卻能做到蠢得像豬的地步,你這人太可怕。”
溫虞笑道:“這是什麽評價,我又不是鬼,不會吃了你。”
範晟博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倒寧可你是鬼,能讓我留存三分對付你。”
溫虞沒理她,低頭專心于畫稿,片刻後那人卻不走,她将最後的一條線收尾,擡起頭問她:“範師怎麽還不會去做自己的設計?不努力點,就算不是我,也會輸給其他的設計師。”
範晟博繼續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哼笑着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不算寬裕,忙裏偷閑的空餘,公司還有全員工的戶外活動必須參加。
溫虞本想借經期請假在家研究設計圖,樓上的總助卻發下來通告,讓她暫替總經理秘書一職,跟着李謹然參加活動和一個月後的投标事宜。溫虞拎着白紙,看着黑字發愣,問那總助:“為什麽讓我替職,我沒學過秘書的課程,也沒秘書證……”
那小助理為難道:“溫師你問我我問誰去呀,老板這人的心思有時候很難琢磨,只有曾秘書能摸出點門道,我也只是個半路出家的門外漢,偶爾跟着老板出去活動一趟罷了,平日裏也不怎麽接觸。要真比起來,我還沒您見過他的次數多呢……”
溫虞盯着白紙,沉默無言。
小助理見她的模樣無助,嘆道:“要不溫師你自己去問問。”
溫虞想也好,問總助:“李總現在在辦公室嗎?”
他說:“他今天有個飯局,剛從辦公室出去,你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溫虞謝了他一聲,趕緊追上去,走到電梯口見電梯的門快關上,裏面的人清一色的職業套裝,面部僵直板正,像冷風卷落葉似得冷漠無情,溫虞心裏率先退卻一步,轉而奔向樓梯,她心想樓梯也挺好,朝下跑不吃力,腳程快一點還能趕超那一層一層停下來的冰冷器物。
她追到門外,索性大部隊還沒走,杵在門口談笑着。
那人偏了點兒頭,就看見她站在十步外看着這裏,他對她招手問:“有什麽事?”
他周圍的人不少,十幾雙眼睛都落到她身上逡巡,溫虞被盯得心裏不自在,手也有些抖,向幾位高層逐一喊過去,然後強壓着問:“李總,這些活動為什麽讓我參加……我沒有秘書證,也暫時沒接觸業務。”
李謹然看了她手上的通知單一眼,說:“就這事?”
溫虞點頭:“要是被查出無證上崗,公司也會受影響。”
李謹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早晨出門時稍收拾了一下,眉毛順,粉黛薄,少了分淩厲,多了點柔和,他等了她一會兒,見她沒作聲,便說:“知道自己缺了什麽就去補,沒見過給你機會往外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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