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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虞擡頭觑一眼李謹然,一點好臉色也擺不出來,低頭走路。
衆人也在心裏琢磨老板這話,雖然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也知道兩人出了點問題,便紛紛噤了聲,要不就是回團隊開小會,不再插足兩人之間。
唐副任從李謹然身邊退下來,走在溫虞身側,拍着肩頭的雪絮子搭讪,“我認識溫師不久,也感覺得出溫師傅你的人品和性格都還可以。老板雖然嚴厲,也從沒對女同事說過這樣的話。溫師傅你看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讓老板心裏存了梗刺啊,”
溫虞心裏巨震,他倆之間的事,知道詳情的那就那麽幾個,她和唐副任接觸又不多,他從哪裏知曉的?溫虞越琢磨,越是不安,低頭尋思着那些人,越想越覺得誰都可疑。
唐副任卻接着說:“衆人皆說曾秘書出的事故跟你有點關系,我是不信的,總不見得是溫師你動手腳的吧。不過,老板讓你一個設計師做秘書的工作,确實難為你了。”
原來是說這件事。
溫虞舒了口氣,說了聲無妨。又開始擔憂,她早已經估算過時間,那些醜聞也算是個利器,暫時得包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掀開,不然功虧一篑。雖然現在他倆的關系還能藏掖着,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一個不小心就會壞了計劃,提前燒了那層紙。她名利受損算不了什麽,只是拖不下那個人,她不甘心。
唐副任哪知這女人心裏那麽多曲折,只見她愁雲繞眉的臉面,心裏也不好受。他也有個二十多歲的女兒,為了公司家庭的事苦惱,憂愁起來,就是溫虞這幅樣子,他看了嘆氣勸解:“我年輕時是跟着裴媛她爸爸工作的,看着裴媛長大,嫁人生子,又一路扶持她到今天,她身邊的幾個董事經理,我也打過不少招呼。你別看何董整天笑眯眯,說話溫柔脾氣很好的模樣,公司裏很多項目都被他斃在終稿,何董其實是最不近人情的。彥總又跟着何董,唯他馬首是瞻,就像小日本對美帝國主義那樣,不成氣候。倒是李總平日裏嚴格苛刻,說話帶刺兒,到真正關頭,哪次不是出手扶人一把的。就說有一回,銷售部的小組長出了差錯,将訂單的金額弄錯了,整整三十多萬,人家年輕人哪裏來那麽多的工資存款,這得賣車賣房才賠的出。老板見他工作能力好,又勤勞,那回出錯,主要原因還是加班太多,人給累着了的緣故。老板重視有能力的員工,私下借了那人三十萬,讓他賺到了再慢慢還,別提有多鼓舞咱麽員工的心了。”
溫虞認真聽着,不覺笑了笑,這件事她倒是沒聽說過,那種人也會有良心的時候。
唐副任嘆着說:“所以,溫師你也沒跟李總怄氣,有什麽事不能攤臺面上講,非各自揣在心裏,可不難受嗎?老板不是不講情面道理的人,你挨他幾句刺兒話就當空氣穿過耳朵,聽過就算了,可別放心上。”
溫虞一邊說:“我知道了,會跟老板談談的。”一邊又心想:我這不是不知道他氣什麽呢?又開始反思自己哪兒做錯了,倒是那張比賽的設計圖不知道做的如何,她剛剛交給安宋,他還沒給她答複,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才生氣?又一想也不對,這事兒裁定權在安宋手裏,跟他沒什麽關系,再琢磨,該不會是因為她早晨進了屋就沒出來,放他鴿子的事?但是她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和女同事聊得挺好,不見得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溫虞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他生氣的理由,加上腿酸腳累,就不願意去想了,只巴望着快點回去休息。
今天大約有陽光,所以走了一段路,身體也不冷,遠處雪煙不見,樹林藍天都很清晰澄淨,萬物在林裏低嗚。
觀覽完一座山頭,到了晚餐時間,大家都決定做纜車下山。
因為要照顧女同事,所以想讓她們坐第一批的纜車下去。
溫虞原本也準備踏上車,身側唐副任卻擠了擠她,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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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虞随着他看過去,李謹然站在另一邊,臉龐被冰凍得泛青紫色。
“李總,你臉上雪漬都一片兒啦,拿張紙巾抹一抹。”唐副任說,對溫虞招手:“溫師你剛才給我的那包紙巾,還有剩下的不?”
溫虞想:我剛才哪兒有給你紙巾呢?又轉了腦子,他這是給我表現的機會,接還是不接?她看了看那個冰雕的男人,他也正好斜了眼盯她,一時間四目相對,溫虞心跳莫名加快,她不習慣被他凝視,特別有壓迫感。于是,急忙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未拆封的紙巾遞過去。
李謹然看着伸出來的胳膊,要笑不笑:“溫師這麽好心,就好人做到底,替我擦一擦。”他伸出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溫虞見他的手套早濕了一片,罵自己是自讨苦吃,又不覺替他擦了臉,動作輕柔。
“女的應該都送走了。”這會兒一個工作人員來了,見了溫虞說:“怎麽還剩一個?”
溫虞擦到他眉毛的手一頓,扭頭說:“那我一個人下去吧。”
工作人員說:“都是雙人的乘車,你一個人怕不安全,随便跟一個同事下去吧。”
溫虞見周圍都是男的,不免尴尬的時候,手卻被那人捉住,擦着剩下的眉毛額頭,而後丢了紙巾,取下手套塞她懷裏說:“先幫我拿着。”又問工作人員:“我跟她一起下去,那玩意兒怎麽弄才安全?”
溫虞卻急道:“我跟唐副任一起去就行了。”說完想伸手去拉身邊的人,卻哪裏還有人影呢。
唐副任早拉着安宋坐上了一個,笑着對幾人開玩笑說:“老板就是關愛員工,曉得我這把老骨頭站了那麽久,早累了,讓咱們先走。”又轉頭對溫虞兩人笑:“那你們就先聊着,看看風景再走不晚,我就讓小夥子先背着我下去了。”他戳了安宋的胳膊,安宋也只是瞟了兩人一眼,點頭默認了。
“你們先去吧,小心點。”李謹然對兩人招手,索性拉着溫虞退後,讓剩餘幾人都先上車。
工作人員都安排好後,才問他們是不是下去。
李謹然笑着問她:“要不要看看風景?”
這會兒他們可是在山頭上,比下面山下面冷多了,又站了那麽久,溫虞的腿腳漸漸涼了起來,她怕冷,尤其是刺骨的那種,哪裏肯再呆着,急忙搖着頭,又怕這人存了心要戲弄她,便解釋說:“我的腳容易冷,一冷就像被針紮一樣疼,會走不動的。”
李謹然皺起眉了,蹲下來捏着她的腳裸,因為冰凍的原因,溫虞也感受不到他手掌的握力。
李謹然問工作人員拿了一張毯子,一對保暖護膝,先替她換上,再坐上纜車,繩索的安全也反複檢查三遍,這才坐她身邊,讓工作人員送下去。
在空中坐沒棚子的纜車,風雪還是有點兒大的,剛擦去的雪漬又一點點爬上來了。
溫虞兩人坐着纜車,耳邊陣陣呼嘯寒風,一路無話。
路程過半的時候,溫虞已經想睡覺,垂着腦袋,想阖上眼皮。
“別睡。”那人突然發話:“醒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溫虞聽在耳裏,卻因腦中迷糊,只覺得在做夢,還是自顧自地瞌睡。
那人卻将她往懷裏塞,拍着她的臉說:“讓你別睡了,怎麽那麽不聽話呢?”
“到了麽?”溫虞這才張開眼,看了看四周,還是無垠白雪,又低頭:“還沒到呢,讓我睡一會兒。”
“梗脾氣。”李謹然想這樣是喊不醒她了,只得伸手掐她的臉,讓寒冷驅走她的睡意,一邊說:“知道這種時候睡了會怎麽樣?你要是想死等下去之後,找個好地方把自己埋了,別死在我跟前,我眼不見為淨。”
這話到叫溫虞聽進心裏去了,慢悠悠睜開眼皮,伸手想推開他,那人卻不動,箍着她說:“別動,我可不想一放手,你轉眼就往下跳。那我剛才不是白費那麽多力氣,我不做徒勞無功的事。”
溫虞聽他話裏的意思越覺得不太對勁,也許是因為他對她做的那些前科太多了,讓她不得不想別處去,此刻雖掙脫不了,她也要說幾句:“你就算不放,也得不了什麽好處。”
李謹然低頭看她,反問:“我要什麽好處?”
“你想的好處。”溫虞也不點明,就說:“救人一命,本就是勝造七級浮屠的,你不該想的。”
李謹然這會兒卻松了手,說:“我為什麽救你?我可不欠你什麽,就算是上床,咱們也是公平交易,你不也得到舒服了嗎。”
溫虞只心道他流氓,得了便宜賣乖。嘴上卻不說,緊緊抿着,很委屈的樣子。
李謹然卻不去看,正想說話,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就挂了,轉頭對溫虞說:“我剛還想說我不是你的老相好,奢望他救人不敢,還特別忘恩負義。但說曹操曹操就到,等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
說完這句話,正巧纜車也到了山下,溫虞解開繩子,将手套丢他身上,紅着鼻子說:“我才不樂意見他,不是你非要我見的嗎。”
也不聽他接下來的反應,扭頭就跑了,一面在心裏想:我這是發什麽脾氣,當真是得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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