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在她的認知裏,這悠遠而悲涼的笛聲,只是片刻的停頓。再起時,她已經離開了樹枝。而曠遠的音波功,也随之而來。将那巨樹毫不留情地斬斷,那是一種恨不得連根拔起的沖擊力。
淩風擊散了她的發,如墨般的舞動于空。她就靜靜地站在曠遠的身後,兩根纖長手指并攏,輕輕地貼在曠遠的脖子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指腹下的血管裏,仍舊流淌着野心勃勃與恨意未消的血液。
曠遠仍然笛不離手,他萬萬沒想到,百裏晴遷的輕功,居然這般厲害。她的手指貼着他的大動脈,只要她輕輕一按,他的人生,将就此結束。
百裏晴遷的眼神并沒有聚在曠遠的身上,而是四處環視,倒像是在找尋其他的東西。她在找什麽?找一個人。這個人,早在曠遠來之前,就已經來到了這裏。靜靜的,在一個無聞的角落裏,觀望着一切。
她走了出來,注視百裏晴遷的舉動,媚笑道:“追來追去,你還是追到了這裏。我為西王立的墓碑,你可滿意啊?”
“人已死,做這些後事,又有何意義。”百裏晴遷收了手,她并不是來威脅弗瑾月的,因為她平生最讨厭威脅,自然不會做這事。她只是想來問一句:“中原皇帝的蠱毒,有解嗎?”
弗瑾月相當意外,簡直意外至極。百裏晴遷居然親自前來,問這麽一句話。百裏晴遷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呀?她笑的天花爛墜:“你是來求我的嗎?求一個南疆的公主救中原的皇帝。多麽可笑。”
百裏晴遷悠悠一嘆,笑的無奈:“沒辦法啊,他是我的老丈人。我自然要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老丈人!”弗瑾月聽到這三個字不淡定了!柳長歌在你心中,真那麽重要?
曠遠發出一聲不屑地嘲笑,目光透着鄙夷地注視百裏晴遷:“真想不到,一代女神醫,居然喜歡女人。此等悖逆倫常的事情在你心裏,恐怕算不得什麽。但在天下人眼中,你就是個異類。”
百裏晴遷淡笑一聲:“我再怎樣異類,也不及某人。堂堂南疆的霸主,居然……”
她到底想說什麽?弗瑾月盯着百裏晴遷,兩人對視片刻。她不确定百裏晴遷指的是誰,但是南疆的霸主,卻只有一個,就是父王。她忽然皺眉:“百裏晴遷,你究竟想說什麽?”
百裏晴遷卻道:“弗瑾月,我想跟你打個賭。如果我贏了,你就把解藥給我。如果我輸了……”
“你輸了怎樣?”此刻弗瑾月的笑容,終于有了些邪肆。打賭,這個提議很不錯。
百裏晴遷隔着濃重的霧氣,望向晨曦。唇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如果我輸了,我就留在南疆。”
曠遠的眼睛裏閃爍了一道邪淫之光,盯着百裏晴遷婀娜窈窕的身姿。就像上次中了蠱一樣,仿佛出現了幻覺。雪白的美腿,柔柳般的纖腰,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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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銳利的視線掃射而來,曠遠恍然清醒。卻見弗瑾月用厭惡的眼神瞪着他,好像他做錯了什麽一樣。他意淫百裏晴遷,弗瑾月生什麽氣?真是莫名其妙!
而被想入非非的當事人,卻仍然一副淡漠的樣子。就好像被意淫不是她,而是與她毫不相幹的人。她如何做到的?弗瑾月真是佩服至極。不過她仍然恨百裏晴遷,恨不得殺之!
弗瑾月不知道這恨意的來源,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她如此淡泊名利,視皇帝給出的金山銀山如無物,只想縱情飲酒。也許那時的她,是吸引自己的原因吧。
“賭什麽?”弗瑾月幽幽地問。
百裏晴遷神思落寞,下意識摸向腰間。酒囊不見了,是不見了,被她藏起來了。好像連她自己都忘記藏在何處。她決計不會喝酒了!“就賭,南疆與中原之戰的期限。”
有點意思,弗瑾月笑的邪魅妖嬈:“六個月。”
“一個月。”百裏晴遷盯着弗瑾月,一字一頓。
一個月!怎麽可能會是一個月!就算南疆王想拿下中原,但南疆的兵力與中原怎麽也是相差懸殊。現在南疆最多只有三十萬精兵,如何對抗中原的虎豹雄獅?
曠遠認為,百裏晴遷在白日做夢。她連南疆王都沒見過,就胡亂揣測南疆王的心思。除非她是南疆王肚子裏的蛔蟲,那也無法替南疆王做決定。真是狂妄!
弗瑾月邪眸內斂,她不相信百裏晴遷是個預言家,也不認為她會胡說八道。因為百裏晴遷,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場豪賭,她答應的是否太快了?為何會有一種掉進圈套的感覺?
“怎麽?公主殿下不敢賭了?還是沒賭就已經認輸了?”百裏晴遷背着手,靜而玩味地注視着弗瑾月。似是半開玩笑的語氣,卻內含嘲諷。
弗瑾月中計了,她中了百裏晴遷的激将法!她氣不打一處來,忽然媚笑一聲,一道光線從眸底劃過。
百裏晴遷眉頭一皺,清風拂過她肩上的發絲,這只小小的蟬,正趴在肩頭用那雙綠汪汪地小眼睛盯着她。
一抹淡而随風的微笑出現片刻,又消隐了。百裏晴遷用兩根手指捏住這只蟬,然後在弗瑾月和曠遠的凝視下,将蟬放在掌心上。她盯着蟬的眼睛,蟬也盯着她的眼睛。忽然,蟬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四肢無力地癱倒。
“畢竟是一條生命。”百裏晴遷斂眉嘆息,沖着蟬吹了口氣。就這樣,這只蟬便飄在空中,回到主人的手上。
枝頭輕顫,清風無痕。那個雪衣飄然的身影,仿佛堕入雲中,融進風裏,也逐漸淡化在弗瑾月的眼中。
弗瑾月怔愣地望着百裏晴遷消失的方向,妩媚的眼神,似乎還殘留着她的風姿。
不知為何,方才那一刻,弗瑾月心裏的恨好像淡了。眼裏心中,都只有一種情感。如淡藍的天,淡藍的水,淡然的風,還有她淡然的微笑……
正因為柳長歌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她才會不請自來,此刻已經坐在桌前,微笑地望着對面呆愣的楚念。她伸出手在楚念面前晃了晃,喚道:“楚姑娘,回神兒了!”
楚念的魂兒被長歌招了回來,她忽然抓住長歌的手,“殿……”
“噓……我是長歌,你的朋友。記住了。”柳長歌輕言提醒。她想抽出手,無奈楚念抓的太緊,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擺脫不了。“放手吧。”
楚念還是不肯放,一切的苦楚只能和長歌說說,不然她會憋死的!“長歌,我……我其實不想嫁。但我不忍心,不忍心父親悲傷,不忍心母親……永遠躺在冰床上……”
“好啦,我會幫你的。我這次來,就是為了你。”柳長歌輕聲安慰,卻不料竟被楚念一把抱住。半句話的功夫,楚念怎麽就出現在正前方了呢。真的是……夠了!
楚念跪在長歌面前,雙臂攬着她的腰。感動的一塌糊塗:“謝謝你……長歌……謝謝。可你怎麽幫我啊?後天就是成親之日了。”
柳長歌抓住楚念的手臂,将她扶起來。輕柔地警告:“只要你不粘着我,我就能幫你想辦法。你現在立刻寫一封信,與田子謙約在傍晚,淩峰堡後山。”
“約他幹嘛?”楚念懵懂地問。她最讨厭的人,就是他!
柳長歌展開折扇,眸光內斂,“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照做。”
必須要馬上解決淩峰堡之事,她才能早一天見到晴遷。越多停留一刻,她的心就總是不踏實。這種感覺并不好,她也不想因此而耽誤行程。
傍晚時分,皓月的光線攝入他的眼中,卻始終無法淨化那裏面的算計與陰郁。楚念為何要約在傍晚?其實他可以拒絕的,因為成親前三天,雙方是不能見面的。
不過他很想知道,楚念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雖然他不在乎這些,但多多少少,能從楚念的口中探得柳長歌的訊息。
背後傳來腳步聲,田子謙并未轉身,而是偏過頭,餘光閃現一抹靜白。他恍然皺眉,忽然轉身。來人居然是柳長歌!“你……”
一身男裝的她,頗為清朗秀麗。瘦高的身姿被裹在這件素雅的白衫下,透着婀娜窈窕的美感。扇畫上的景物美妙絕倫,但卻無法與她風華的氣質相比。
田子謙癡迷地看着長歌,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然後駐足在面前。在她面前,他連語氣都不由得放輕,“約我的人不是楚念,而是你?”
“沒錯。”柳長歌笑的極淡,她立在月下,月的銀芒将她清麗的臉孔綴上一層朦胧的聖光。她不知從哪變出一壺酒,在袖口裏掏出兩個酒杯。笑着說:“今晚月色無邊,我約田公子來,只是想飲酒敘舊的。”
田子謙恍然如夢,夢中人居然邀請他喝酒?這是真實的嗎?他想驗證這一點,故,伸出手,握住長歌的柔荑。
柳長歌內心厭惡,臉上卻畫着如沐春風的微笑。牽着田子謙來到一處簡易的涼亭,将酒杯斟滿,然後遞給田子謙:“來吧田公子,我們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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