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感情的事

怪不得不急着和自己說沈明昱的事情，八成是自己那裏也有一腦門官司，江臨暗忖。

蔡衡的私生活，他既插不上手也從不過問。兩個人的關系向來是合作大于朋友。況且江臨可以說是蔡衡親手帶出來的，對他總有那麽點師長的敬意在。

“午飯要吃什麽？先一起去吃？”蔡衡的臉微微朝這邊側了側，卻沒回過頭看他。

“早晨吃得晚，現在沒胃口。”蔡衡剛剛打來電話時，自己剛吃完不久，現在着實不餓。

“那你先回去把，找身合适的衣服換上，別穿這麽随意。”蔡衡這才把脖子側過來，回頭皺着眉掃了他一眼，似乎對他身上的衣服很不滿意，又跟一旁的司機說，“劉師傅，你先把我送到前面那個食味閣，然後把江臨送回家吧。”

司機答應一聲，又往前開了一段，到了食味閣，蔡衡回頭和江臨簡單交待了幾句，便下車去了。

平常蔡衡雖然大多數時候也不茍言笑，可總還是維持着面子上的彬彬有禮。可今天明顯不太一樣，感覺車裏的氣氛都有點壓抑。

江臨心道，他和章達野的事情都多久了，怎麽突然又冒出來……簡直搞不懂這兩人。他打算吃過晚飯後單獨問問章達野。

說來，自從這兩年自己檔期越來越滿之後，和章達野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很多。上次見面還是今年年初，兩人約到江臨家裏喝了幾杯，到現在四月多了，兩人之間只有偶爾的電話聯系，還沒再見過面。

今年到現在為止，除了剛剛蔡衡說的單曲，還真沒聽見章達野有什麽活動，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在忙什麽。

江臨和章達野是在大三的時候因為合作一場音樂劇而相識。章達野是音樂系的，大學那陣閑着沒事的時候，他就和自己組建的那個臨時樂隊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唱歌，有時見到路過的江臨，還常常拉他唱上幾首。

兩人不但從外貌來說劃不到一類去，性格更是迥然相異。江臨做事謹慎，處事周全，看準了一件事就有種不撞南牆不罷休的勁頭；章達野則周圍一切都不放在眼裏，什麽人情世故也不在意，背上把吉他就能流浪，活得相當自在灑脫。

他們兩人能成為兄弟，連江臨自己都覺得很神奇。

車開到了江臨在市區的那個樓盤，他從車上下來，上了樓，從衣櫃裏翻了一身比較休閑的西裝。

平時不見人的時候，他是怎麽舒服怎麽來，t恤牛仔褲往身上一套，再加上一頂棒球帽，就算晚上出去散步也不怕人認出來。可是如果有什麽稍微正式的場合，他還是偏愛這種雅痞風格的裝束，不僅能适應大多數場合，和他自身的氣質也比較搭。

換過衣服後，趁蔡衡還沒過來，江臨摸出手機，給沈明昱發了條微信。沈明昱這時正在床上趴着，送走了江臨，他這才感覺前兩天的疲憊又泛了上來，這會兒正準備睡個昏天暗地，好應付明天的采訪任務。

江臨和沈明昱剛發了幾條短信，就接到蔡衡的電話讓他下樓，說雜志社的人已經到了約定的地點。沒辦法，他只能收起手機匆匆下樓，心裏感嘆蔡衡簡直神速。

下午見了雜志社那邊的人，溝通了一下第二天的拍攝造型，又擔心第二天拍攝時間太緊，就到雜志社那邊去試了幾套衣服。

所有事情都溝通好之後，天色已經開始慢慢暗下來，一下午就這樣過去了。兩個人離開雜志社上車後，蔡衡和司機說去蘭記，正是那次和沈明昱一起去的那家餐廳。

那家餐廳做得菜口味不錯，餐廳老板和蔡衡也比較熟。菜品價位比較高，主要面對高端客戶，圈裏人聚餐也時常去那裏。

要說平時請客吃飯也常去其他餐廳，不過這家比較和江臨口味，蔡衡看出這一點，每每這種有江臨在場的小範圍私人聚餐，一般都約在這裏。蔡衡為人一向周全，對身邊人也是如此。

剛一下車，就看到章達野也從車裏下來。他自己開車過來的，穿了個深棕色的風衣，裏面套着件純黑色的t恤，黑色的緊身褲和馬丁靴，襯得整個人瘦瘦高高，再加上走路的氣勢，完全一個要上T臺的男模，剛下車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

章達野平時很少出鏡，他的歌也多在文青中比較受歡迎，算是比較小衆。所以雖然外在十足高調，卻也沒多少人真正認出他來。

“先走吧，一會兒把眼球引到這邊就不好脫身了。”蔡衡看了一眼那邊走過來的章達野，和江臨低聲說了句，兩人就快步走進餐廳了。若是一會兒有人發現了江臨,要過來請他簽名，那經過的路人就會蜂擁而至，不管喜不喜歡他都得讨個簽名再說。

江臨低着頭跟在蔡衡後面，盡量隐藏自己的氣勢，生怕有人認出他來。他這幾年知名度一直在提高，是絕對不敢像章達野那麽高調的。

在前臺說了預定的包廂，章達野這才跟上來，也不生氣前面那兩人不等他，只拍了拍江臨的肩膀，又朝着蔡衡點了個頭：“蔡老板。”

蔡衡沒說話，也只朝他點了個頭。

江臨一瞬間覺得他倆之間的氣氛相當詭異。

三人一起進了包廂，誰都沒客氣，直接就把椅子拖出來坐下。章達野首先發聲：“江大明星，聽說你剛休完假，怎麽這消息我現在才知道？”他胳膊撐在桌子上，手曲起來抵着下巴，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次也就三天假，又有點別的事，還沒顧上和你聚呢，等下次吧。”江臨自知理虧，也不和他耍嘴皮子，誠心誠意地和他解釋。

“怎麽，有情況？”章達野兩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想問出點什麽的架勢。

“什麽情況啊……”江臨剛想糊弄過去，覺得在蔡衡面前還是不提這話題比較妥當。沒想這幾句對話倒是提醒了蔡衡。

蔡衡也不顧忌章達野在，就直接轉過頭和江臨說：“和你那小朋友還有後續發展？”

“嗯。”江臨點了點頭，知道瞞不住，也不打算瞞着他，說不定将來真要曝出來，還是得蔡衡來處理。

“你現在在事業上升期，感情的事情可以先往後推一推。”他語氣倒是雲淡風輕，卻讓人覺得沒什麽商量餘地。

“感情的事往後推？蔡老板以為這是在菜市場買菜啊，這家賣完了還有另一家……”江臨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卻聽一邊的章達野突然插起話來，這話聽起來火力十足。

章達野說完這句，又朝着江臨這邊敲了敲桌子：“哎江臨，感情的事你怎麽能聽蔡老板的啊，怎麽着也是聽我這個從情場中摸滾打爬的過來人吧，我和你說……”

“你別插嘴，”蔡衡冷冷地一句甩過去，看都沒朝那邊看一眼，又語氣淡定地和江臨說道：“不是不可以談，不過你自己注意點分寸，別陷進去就行。”

“這功能太高端了吧，還帶自控的啊。”章達野被打斷也沒覺得難堪，又在一邊冷嘲熱諷地說了一句。

這下，處于風口浪尖的江臨算是聽明白了，兩個人這是借着自己拿對方當靶子呢。他也不清楚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朝着蔡衡點點頭：“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江臨啊……”章達野聽他這麽說，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

江臨看看他，回了他一個同樣一言難盡的眼神。

“哎，什麽小朋友啊，有照片沒？”章達野也不管蔡衡就坐在眼前，饒有興致地問起江臨。

“還沒有。”江臨只想盡快在蔡衡面前結束這個話題，雖然這話題是圍繞着自己，可怎麽着都覺得充滿火藥味。

“回去跟他要一張發我啊。”章達野擡了下下颌，又朝江臨這邊點點桌子。

“……”江臨愈發一眼難盡地看着他，感嘆這家夥近幾年來不會看眼色的功力大為長進。

然而章達野一點都沒有消停的意思，又滔滔不絕地說起來：“說起小朋友，前幾天我去酒吧也遇到一個，面相嫩得和你當年有一拼，”章達野說着，朝江臨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我那晚全耗在他身上，勾搭了一晚才他才答應和我出去，沒想到剛走出門，他男朋友進來了，碰了個正着，簡直背到極點……”

章達野在那邊自顧自說着，江臨往蔡衡那邊撇了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菜單，也不擡一下頭，卻讓人覺得他頭頂上的氣壓下一秒就能把人凍住。

江臨頓覺不忍，出口打斷章達野：“行了你，怎麽那麽多戲啊……這次要發什麽樣的單曲？”

“還是那樣呗……我上次睡到半夜突然來了靈感，試着把之前寫好的一首歌裏加了點爵士因素……”章達野談起音樂才有了興趣，終于終止了剛剛那個充滿火藥味的話題。

兩人聊了幾句他的新單曲，江臨朝對面看了一眼，蔡衡面色緩和了一些，這才暗暗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