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年假

沈明昱用了兩天把采訪稿寫完後，周末又出去跑了兩個采訪，接連幾天都沒能好好補眠，黑眼圈愈發明顯，襯得一張小臉兒都有些蒼白。

周一到辦公室之後，主編派完當天的采訪任務，一擡頭看見眼前的沈明昱，看到他這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竟驚了一下：“明昱，你這小臉兒怎麽煞白的，這幾天沒休息好？”

“從上周二趕那篇專訪一直忙到現在，就沒好好睡過完整的覺，”沈明昱苦着一張臉，“困啊主編……”

這麽一個平時朝氣蓬勃的小夥子，現在折騰成這副睡不醒的樣子，主編看了也有點心疼。沈明昱自從調到娛樂新聞這邊以後，每次采訪任務都完成得不錯，進步也是飛速，又寫得一手好文章，在幾個新調來的年輕人中可以算作出類拔萃，主編心裏挺喜歡這個小夥子，一直拿他當親兒子看。

“別熬壞了，”主編知道這幾天任務太多，低頭略一思忖，拍拍他的肩膀說，“等過幾天忙過這陣兒，你就申請年假吧，好好休息幾天。”

“真的啊？年假？”沈明昱聽到年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一掃剛剛的頹廢。

“真的，你也工作滿一年了。”主編見他來了精神，又恢複了那種孩子氣，頗有些無奈地回答他。

不過，說是忙過這陣兒，其實也足足忙活了兩個周。這兩個周各種電影發布會、歌手演唱會和藝人活動都接踵而至，似乎約好了似的一齊紮堆，直叫人忙得腳不着地。每天東奔西跑，也不過寫稿子的時候能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清靜下來，辦公室裏的人都慢慢開始閑散，沈明昱這才把年假申請提交上去，又等了一個周，人事部才批下來5天年假，連着兩頭兩尾的周末，也才不過9天，但也是個足夠讓人振奮的小長假了。

沈明昱趕完了當周的專訪稿，傳給編輯之後，又發回來改了兩遍，工作的事情這才告一段落。

他想到自己從明天開始就有了9天小長假，一時間喜上眉梢，樂得見牙不見眼。他顧不得去想這幾天的安排，把自己摔在床上，什麽也不想，就這麽睡過去了。從晚上八點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兩點。再睜眼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一瞬間竟沒反應過來是在家裏。

他睡眼惺忪地摸索着手機，舉到自己眼前看了看時間，對自己沒睡夠一輪這件事情覺得有些不滿，便又合上眼皮，準備和周公再戰一場。誰知躺了一會兒，肚子卻先扛不住了，叫嚣着不讓他睡過去。

沈明昱把手放在肚子上胡亂摸了幾下當作安慰，一時間懶于動彈，硬扛了一會兒，實在餓得不行，這才一臉痛苦地爬了起來。他抓了抓頭上的鳥窩，然後帶着一臉乖戾晃蕩到洗漱間随便洗漱了一下，打電話叫了個樓下的外賣，沒滋沒味地填飽了肚子，又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從昨晚到現在睡得太多，這下竟怎麽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陣也沒進入睡眠狀态，覺得有些煩躁，索性把眼睛完全睜開，對着天花板放空了一會兒。然後意識慢慢集中起來，這才有種小長假的不真實感。

九天？這就意味着明天不用上班，後天不用上班，大後天不用上班，大大後天也不用上班……沈明昱掰着手指嘴裏嘟囔着，覺得這事實頗為喜人，眼睛都不自覺地彎成了一個月牙，只能看見睫毛撲扇着。

除去今天，還有八天哎……這八天要幹嘛呢？沈明昱抱着毯子想。他當然心裏早有打算，不然也不會聽到年假這兩個字就兩眼放光。

江臨那次臨走時說可以去探班，沈明昱其實一直在心裏記挂着。從兩人确定關系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中間完全靠各種聯系工具維系着，偶爾發兩張照片，全當已經見過面，想想都有些心酸。

他也想就這樣跑過去給江臨個驚喜，可是想了想，覺得這麽做說不定就給江臨招來什麽麻煩，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唉——沈明昱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才感覺到和明星談戀愛的辛苦。他從分別那天就一心想着要去探班，真盼到了年假才擔心起各種事情來：如果這幾天江臨正好很忙怎麽辦？如果劇組不歡迎去探班怎麽辦？如果…… 江臨上次只是安慰自己，其實并沒想到自己會真去探班，那又怎麽辦？

唉——沈明昱越想越糾結，心裏有些嫌棄自己的磨叽，明明之前不是這麽小心翼翼的人，怎麽和江臨在一起之後就什麽事情都思前想後如履薄冰呢……算了，還是先發個短信試探一下江臨的态度吧，沈明昱想着。

他把手機舉起來，躺着給江臨發了條短信：“我放年假啦。”

江臨倒是回得很快，想必現在沒在拍戲：“幾天？有什麽打算嗎？”

“九天，還沒想好哎……有什麽推薦嗎？”沈明昱想來想去，也沒敢直接提出要去探班，只能采取迂回戰術。

短信發出去之後，他這才開始後悔自己剛剛一時手快點了發送。萬一江臨真給自己推薦個好去處，難道就真的要去那裏度假？……天，還不如在家睡覺。沈明昱兩只手蓋在臉上，此刻只想剁手。

江臨的短信很快就回過來，沈明昱摸過手機，內心默默祈禱着江臨不要真給自己推薦個好地方，膽戰心驚地點開手機，然後在看到的那一瞬間蹭地一下坐了起來。

“那要不要來探班？”

啊啊啊啊……這麽容易？？沈明昱一時欣喜若狂，有些不敢相信，坐起來傻笑了一陣，這才記起要回短信：“好啊好啊，我現在就訂機票。”

沈明昱扔下手機就一屁股坐到了電腦前面開始查起機票，也顧不得價格，就訂了當天的機票。訂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這一系列動作太過迅速，以至于意識似乎沒及時跟上行動。

他這才底氣不足地給江臨又發了條短信：“訂今晚的機票行嗎……”

那邊江臨收到這條短信，不知怎麽就腦補出了沈明昱剛剛忙得上蹿下跳的樣子，不自覺靠着想象就把自己逗樂，心情不錯地回複道：“可以啊。”

然後他想了想，覺得這幾個字似乎不足以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又補充了一條：“如果現在就能出現在我面前才最好。”

沈明昱這邊先是收到了前一條“可以啊。”還沒來得及高興，随即又接到了下條，這下，他的心情從幾分鐘前的膽戰心驚一下子坐着火箭變成了喜不自勝。

他覺得江臨的每一句話都能準确地搔到自己心尖那處最怕癢的地方，就那麽輕輕一下，就能讓心底那汪活水泛起漣漪來。

沈明昱哼着歌，這次不再是慢悠悠地晃蕩，幹什麽事都成了火急火燎。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個小房間的好來，不管幹什麽都只需三步兩步，簡直再适合他現在的急切心情不過。

他洗完頭吹了個半幹，又對着鏡子照了照，從昨晚八點睡到剛剛，一共睡了将近十八個小時，黑眼圈現在不見了蹤影，整個人的狀态也精神起來。他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點點頭，自覺現在的形象還不錯。

他又開始馬不停蹄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把換洗的衣服都收拾個差不多之後，沈明昱擡頭看看挂鐘，才不過下午四點鐘。

八點的航班，提前一個半小時去機場，還有兩個多小時……剛剛行動是不是太迅速了，沈明昱靠在沙發上，盯着自己的行李箱想。

他靠在沙發上玩了會手機，覺得索然無味，又打開了電視，突然想起那晚的男科醫院廣告，思緒到了這裏，突然怎麽也剎不住，直把那晚從頭到尾回憶個遍，又開始一幕幕重點回放。

沈明昱把兩只胳膊撐在膝蓋上，兩只手蓋着臉：“別想了別想了……丢人啊……”

然後他用手抹了把臉，腰直起來坐正，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道：“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說罷還認真地點點頭，似乎在确認什麽。

他關上電視，又拿起手機刷了會新聞，擡頭看了看時間，才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覺得對度秒如年這個詞有了真切的體驗。

就這麽幹坐着時間實在耗得太慢，他索性開始做起家務打發時間。把地掃了一遍，又拖了一遍，桌子抹了一遍，連電腦屏幕都仔細清理了一遍。都幹完了之後，又擡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又開始覺得房子太小似乎也不太好。

站着環顧了一下四周，沈明昱認命似地嘆了口氣，把行李箱立起來：“算了，去機場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