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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閣,裝飾古典奢華,一室喜氣洋洋的大紅之色似乎要灼傷人眼,屋子正中的紅木雕花圓桌上,兒臂粗的大紅龍鳳雙燭留下滾滾“紅淚”,不時輕顫的火光照亮了倒在白玉地板上的女子那蒼白如鬼魅的臉。

窗外,一怔涼爽的夏風襲來,吹的蠟燭的火光随風搖曳不休。

在女子的嬌軀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暖黃光影。

突然,那許久都毫無聲息的女子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睫毛上面,似乎還挂着點點晶瑩的淚珠,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忍受這什麽。

不消片刻,那雙眼睛緩緩睜開了,如浴火的鳳凰,經歷過烈火的無盡摧殘,幻滅重生了。

女子一雙黑瞳仿佛千年深潭般深不見底,黝黑沒有一絲光亮,充斥着無盡的空曠與漠然。

墨紫潇從屋外闊步而進,他不耐煩的推開門,對上的便是這樣的眼神,讓他不由一怔,眉頭控制不住地皺了起來。

女子看也沒看他一眼,仿若這屋子中,就只有她一人而已,她慢慢從地上起來,扶着桌子坐下,伸手拿過一邊的酒壺便直接往嘴裏倒,絲毫沒有顧忌額頭上還在鮮血淋漓的傷口。

墨紫潇見狀眉頭皺的更加厲害,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冷聲開口:“白素衣,你也應該知道你爹為什麽把你送過來,你最好安分守己一點,這樣本王還可以考慮給你留條活路。”

桌邊的女子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繼續仰着脖子往嘴裏灌酒,那些來不及吞咽下去的美酒從她的嘴角溢出來,順着下巴,劃過修長雪白的頸,隐沒在層層疊疊的紅衣裏。火光灼灼,襯着她臉上因為喝酒而泛起的微紅,竟意外地讓這一幕變得有些魅惑起來,燭光下的女子,也因此顯得更加妩媚誘人。

墨紫潇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幕,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冷冷一笑,也不再說什麽,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文正,給本王好好看着這個女人,如有異動,本王準你先斬後奏。”墨紫潇負手而立,冷冽的站立在廊下,語氣平靜且冰冷地一字一語道。

一個人影從黑暗出閃出來,單膝跪地:“屬下遵命。”

用力晃了晃酒壺,壺口又滴了一滴酒下來,白素衣仰着修長的脖子張開去接,那滴酒滴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下,随着白皙的脖子流入了衣襟中,她只覺心底無比的煩躁,随手惱怒的一扔,酒壺發出如車輪滾動的聲音一般,滾落在了一旁的屋角落。

她帶着微醺的酒意搖晃着站起身來,一步三晃地走到床邊,慢慢地躺上去,整個人蜷在一起,沉沉睡去。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過雕花的窗礎隐約的撒進了空寂的屋子中,淡淡的月光撒在女子蜷縮成一團的身軀上,在她的身上,打下淡淡的白色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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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衣再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窗外明媚的陽光刺得她本來就睜不開的眼睛更加酸疼,按了按頭痛欲裂的太陽穴,有些艱難地撐起身子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随即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小姐醒了麽?”

白素衣面無表情地看着走向自己的女子,梳着簡單的發髻,稀疏的頭飾,青翠的襦裙,腰間系着紅色的絲縧,尾端是長長碎碎的流蘇,垂下來随着她婀娜的行走輕輕地擺動,更顯風姿,而那張臉,論誰看見了,也都要贊一句,好一個妩媚佳人。

收回視線,垂下眼睑,白素衣開口說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句話:“我要沐浴。”

聲音沙啞而冰冷,聽得站在床邊的女子一愣,随即在白素衣看不見的地方撇撇嘴,語氣卻仍是恭敬的:“是,小姐,竹兒這就去準備。”只是“小姐”兩個字格外地“擲地有聲”。

沐浴之後,丢掉厚重的喜服,換上輕便的裙裳,竹兒已經在桌上擺好了早膳,白素衣吃了七分飽便放下筷子,在桌邊似乎是怔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地起身,道:“撤下去吧,取兩壺酒來。”

竹兒低低地應了聲,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下去,一會兒又捧來兩壺酒,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白素衣也不在意,一手提着一壺酒就出了門。

極大的一個院子,只是風光并不是十分出彩,西南角是個大大的湖,種着荷花,在這初夏的季節已經迫不及待地探出幾只花蕾來,粉嫩的顏色在一片碧綠中尤為顯眼。

湖邊是慣常的八角亭子,巨大的石塊摞成的假山,還有稀疏的花草樹木,整個院子的景致除了那個湖,其他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匆忙之間弄好的。

白素衣冷眼看着這眼前的一切,什麽都是虛假的,輕蔑的勾唇一笑,随後拿起酒壺,仰頭往嘴裏倒了一口酒,一邊慢慢地往湖邊走過去,明明穿着飄逸若仙的白衣,卻因為女子嫣紅的唇、迷離的眼神以及那慵懶的姿态而偏偏生出頹喪妖媚的感覺來。

她走到湖邊坐下來,将腳垂在湖邊,隐在暗處的文正這才發現她沒有穿鞋襪,剛才一路走來,那嫩白如瓷的玉足上沾染了灰褐的泥土,讓人看了就有想要上前拭去的沖動。

她躺了下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有一會兒沒動,文正凝神聽了一會兒,才發現她睡着了,過了一會兒,她醒過來,然後繼續喝酒,就這樣喝一會兒,睡一會兒,一整天,便這樣過去了。

這一天,墨紫潇的侍妾一波一波地進入這個院子,卻因為主人的失蹤無功而返;這一天,竹兒發現白素衣不在,不僅沒有找,還順手從她的妝臺上取了兩根金簪;偷偷藏在自己的懷中,這一天,文正在暗處默默地看了她一整天,天黑的時候,終于還是将醉倒的她送回房裏;這一天,墨紫潇聽完文正的報道,眉頭蹙得更緊,思索無果,只好無奈地讓文正繼續監視。

第二天,仍然是這樣過去了。

第三天,辰時,白素衣被涼水潑醒。

睜開眼便看見墨紫潇黑沉的臉,還有一邊拿着木桶表情瑟縮,眼中卻滿是得意的竹兒。

白素衣垂下眼,坐起身來,看向竹兒,聲音嘶啞:“我要沐浴。”

竹兒對上她毫無情緒眸子,沒來由地一陣瑟縮,看了看一邊的墨紫潇,見他沉着臉沒有表态,便站着不動。

白素衣見狀,将那雙冷冽的目光移向墨紫潇。

墨紫潇看着她,眉頭一蹙,對着一旁站立不動的竹兒喝道:沒聽見主子的話嗎?你是耳朵聾了嗎?”

竹兒被吓了一跳,身子微微顫抖,緊忙應了聲,然後急匆匆地出去,走之前卻沒有忘記狠狠地“看”了白素衣一眼。

白素衣收回和他對視的目光,旁若無人地掀開濕透的被子,光腳下床。雪白的裏衣也濕透了,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姣好曲線一覽無餘。

見她向他走過來,墨紫潇的眼中閃過不屑。

白素衣從他身邊走過,走到他身後的櫃子,從中拖出一條寬大的毯子,然後旁若無人地脫掉濕透的衣服,裹上毯子,躺倒一邊的軟榻上。

墨紫潇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臉色忽白忽青,深吸了兩口氣,将怒火壓下去,攬衣在桌邊坐下,伸手倒茶,卻發現茶壺空空如也,不由大怒:“來人!”

竹兒匆忙跑過來:“王爺,奴婢在。”

墨紫潇擡手将茶壺扔到她腳下,巨大的破碎聲把竹兒吓了一跳。

“主子屋子裏的茶壺居然是空的,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麽做事的?都不想活了嗎?!”

竹兒趕緊跪下來,挪動着跪着的步子到墨紫潇身邊,擡起頭來梨花帶雨地看着他:“王爺饒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也是見王妃醉倒了,一時疏忽,請王爺恕罪……”

巨大的木桶被擡進來,一桶桶的熱水倒進去,升騰起淡淡的白霧,白素衣走過去擋住丫鬟往水裏撒花瓣的手,旁若無人地丢掉毯子,整個人浸入水中。

屏風另一邊墨紫潇見狀,怒斥竹兒的聲音更甚。

白素衣卻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沐浴好,穿上衣服,頭發擦了半幹,就這麽随意地散着,走出來看見竹兒還跪在地上,便對一邊候着的丫鬟吐了兩個字:“早膳。”

這一幕在任何人看來都十分詭異,跪着或站着的戰戰兢兢的丫鬟,臉色異常難看的堂堂王爺,還有坐在一邊若無其事地進食的王妃。

可偏偏造成這種詭異場面的罪魁禍首沒有一點不自在的自覺,甚至突然覺得今天早上起來精神還不錯。

白素衣放下筷子,接過丫鬟遞來的手巾擦擦嘴,還回去,然後站起來,走到妝臺邊,用紫檀木梳子将長長的頭發梳順,随便用一根絲帶束起來,幹淨利落。

素着一張臉走到墨紫潇身邊,擡起清秀的小臉看着他,意思很明顯,你可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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