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回家
從重返地府名苑的那天起,江藐便覺得栖遲開始不對勁了。就比如說吧,一向沉穩溫和的他居然開始跟自己鬧脾氣了。
起因是游季過生日,一群陰兵跑來江藐家喝酒,喝到五迷三道的時候,大家便借着興致講起了葷段子。結果也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話頭便開始一個勁兒地往江藐和游季身上狂怼。
先是說科長覺得游季也老大不小了,就給他說了門親事。人家姑娘挺不錯,據說往上數都能跟十殿閻羅沾親帶故。結果游季不僅以“好男兒,先立業後成家”為由一再推辭,還十分不解風情的在見面當天直接放了人家姑娘鴿子,弄得科長那是相當下不來臺。
又是說游季平日裏的嘴是出了名的壞,偏就是提到江藐的時候還難得能承認上那麽幾句。但凡弄到了些什麽稀罕物件兒,也總想着拿給江藐看。這次生日,也是在他的一再要求下,上頭才給批了假,準許他們上來到地府名苑過。
總之,亂七八糟的一堆事兒經不起推敲,真到推敲的時候便得出了江sir才是游sir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兒。
一群糙老爺們兒一拍大腿,開始起哄不如就讓江sir和游sir在今天拜了天地,入洞房得了。
玩笑越開越大,真就開始有人往他們手裏遞交杯酒,高喊着親一個、親一個!
江藐歷來是跟這夥人沒正行慣了,幾杯黃湯下肚就着大家夥兒的起哄竟真攬着游sir的腰,在他臉上“吧唧”來了一下。
游季是個鬥雞,被江藐吃了豆腐哪兒能善罷甘休,大罵着就将江藐壓在了沙發上,作勢要往他脖子上啃。
結果這一幕,恰巧就被來串門的栖遲看見了。
……
栖遲:“……”
游季:“……”
衆陰兵:“???”
……
江藐喘着氣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尴尬地咳了下:“那個,小花哥,你聽我解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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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心說我特碼的為啥還要跟他解釋?不就是玩玩兒嘛。
栖遲暗且沉的目光順着江藐被壓皺的襯衣掃向他領口崩開的扣子,微微眯了下眼。不知為何,在場所有人的背上都湧起了一陣寒意。
好歹也都是些身經百戰的陰兵了,愣是被個妖物吓得犯了怵。只有游季知道,眼前這人可不是個什麽尋常妖物。真把他惹惱了,他們今天怕就是有去無回。
“咳,你來的正好。”游季坐起身整整衣服,沖栖遲招招手,“今兒個我生日,一起來喝兩杯?”
栖遲站在原地不動,輕輕挑起唇道:“不會打擾到你們吧。”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仍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江藐。
江藐被他盯得沒來由的心虛,将頭微微偏向一邊,用拳抵着下巴又咳了聲,佯裝無所謂道:“沒事兒,就是弟兄們平日裏沒正行慣了,別吓着你就成。”
栖遲點點頭,順勢走到江藐身邊坐下。覺察到對方身上強大氣場的江藐不自覺地又将身體挺了挺。栖遲伸手順勢就将他攬住,沖衆人溫聲說:“過去江藐一直承蒙各位多照顧了。”
他邊說邊往江藐剛用過的杯子裏倒了杯酒,沖一旁的游季舉了下:“生日快樂,游sir。”說完,栖遲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的正就着江藐先前碰過的位置仰頭将酒一口喝盡。
“啊、恩……”游季端着杯子,總覺得哪兒不大對勁,可一時又說不太上來,便也只能将酒一口氣幹了,把杯子沖栖遲一亮。
一旁的陰兵小聲湊到游季邊兒上嘀咕:“他就是咱藐兒的那個鄰居?突突突打僵屍那個?”
“對,就他。”游季點了下頭。
關于栖遲幫着陰兵打僵屍的事兒,不說全地府吧,起碼跟游季、江藐素日交好的這些陰兵弟兄多少都知道些。對其也一直十分好奇。如今見到了本尊,看栖遲的眼神多少都帶着些探究。
“瞅着斯斯文文的,真有你說的這麽牛逼麽?”陰兵又小聲問。
游季冷着臉回頭沖他咧咧嘴:“你看我是不是也長得斯斯文文呀?”
陰兵吞了口唾沫,趕忙雙手抱拳:“打擾了、打擾了。”
這時,衆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個陰柔的聲音。
“游sir,好久不見。”
陰兵們聞聲看去,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靠,美人兒?
只見一襲紅衣的阿皎手裏托着個碧玉酒壺,沖在座的所有人颔首道:“聽說今天是游sir的生日,我帶了自己釀的桂花酒來給諸位嘗嘗,也是為了報答游sir當日的救命之恩。”
他說完又是微微一笑,衆陰兵再次倒吸涼氣。
……我靠,傾國傾城!
阿皎伸出纖纖玉手,将酒倒入兩只酒杯,一杯奉給游季,一杯捏在指尖晃了下。
“我先飲為敬。”阿皎說完,用袖子遮着口,将杯中的酒喝盡。擡眸嬌嬌地說,“游sir?”
衆陰兵:……我靠,風情萬種!
“啊,嗯。不客氣。”游季總覺得被這人如此看着,骨頭縫兒裏都是麻的,摸摸鼻子将杯中的酒飲了。一回頭就看到了陰兵弟兄們豔羨的目光。當即虛榮心爆棚。
也不知是這酒勁兒大還是阿皎的媚勁兒大,號稱千杯不醉的游sir這會兒只感到頭重腳輕,渾身暈乎乎,輕飄飄的。他往邊上騰了點兒位置,沖阿皎揚揚下巴:“那什麽,你坐呗。”
“好。”阿皎彎起眉眼,在游季身邊兒坐了下來。一股勾人的香氣便熒熒散開,弄得游季的嗓子眼兒一個勁兒地發癢。
八卦的陰兵兄弟又湊上來了:“這又是咱藐兒的鄰居?咋都沒聽你提過?”
這次游季沒再答話,直接一腳踹上了陰兵兄弟的小腿肚子,惡聲道:“別瞎打聽了成不!”
陰兵兄弟挑挑眉,看向其他人皆是一副了然的樣子,恍然大悟般地揚眉感慨道:“這下懂了,怪不得游sir看不上別個姑娘,原來……啧啧啧,理解理解。”
“理解你大爺!”游季直接拿牙起開了瓶酒,灌到了那位陰兵兄弟的嘴裏,“喝吧喝吧你!”
……
這一通大酒愣是喝到了後半夜,陰兵們趕着天亮前,晃晃悠悠地出了地府名苑。游季叼着根煙,從懷裏摸出張符紙燃了。四周便漸漸胧起一層白霧。
他捅了捅身邊兒的陰兵,含糊道:“鑼、鑼帶沒?”
陰兵打了個酒嗝,沖游季傻笑着點點頭:“放、放心,帶了的!”
陰兵說完,也不知從哪兒就掏出了一面鑼,“當”地敲了聲。
“陰兵借道——生人——嗝!”
游季回頭對江藐冷言道:“哥們兒先撤了,你有啥事兒記得燒紙說一聲。”
江藐笑笑:“你是真高了,咱不都有電話麽。”
游季揮揮手:“老子從來就不相信這玩意兒,無間地獄裏根本就他娘的沒信號!還是燒紙、嗝、燒紙好!”
“成成,我會記得給你燒紙的。”江藐将游季往陰兵隊伍裏推了推,“走吧啊。”
游季的目光從江藐身上轉向他身後的阿皎,深深看了一眼。阿皎捂着嘴輕輕笑了下,沖游季揮揮手。
游季趕忙移開了視線,又在那名八卦的陰兵兄弟屁股上踢了一腳:“敲鑼敲鑼,回去了!”
陰森幽暗的小巷中,傳來了幾聲不太對勁兒的呼號。
“陰兵借道嗝!——生人回避嗝!——”
“陰兵……嘔!——操,借道……生人嘔!!!……”
看着同事們走遠,江藐無奈地搖了搖頭,剛要回屋突然就覺得胃裏一陣劇烈地擰疼。
“嘶……”江藐彎下腰,用手死死按着胃,皺緊了眉。
邊上的栖遲見狀,趕忙将人撐住,低聲問:“怎麽了。”
江藐額上疼出了一層汗,擺擺手道:“像是酒喝雜了,胃疼。”
看着臉色慘白的江藐,栖遲眼底蘊起了一絲怒意:“你倒是繼續鬧啊。”
江藐擡眼看着栖遲,強行擠出一絲笑來:“沒、沒大事兒,我睡一覺就好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栖遲直接一把将人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就往回走。
江藐大驚:“別別小花哥,我真沒事兒!”
“閉嘴。”栖遲從齒間逼出了兩個字,重重甩上了地府名苑的大門。
身後的阿皎默默看着一切,唇邊蕩起了個了然的笑意。可這笑意很快就又退去了,随之而來浮現在他眼中的,是一抹隐隐的擔憂。
……
江藐直接被栖遲扔在了對方的床上,栖遲的動作有些粗暴,沉着臉将江藐的外套脫了挂在一邊,又動手去摳他的皮帶。
“別別別,自個兒來!”江藐趕忙推開了栖遲的手,讪笑道,“自個兒來就成。”
栖遲掀過被子将江藐蓋好,轉身淡淡說:“我去給你倒點兒熱水。”
“不用不用。”江藐撐起身子,“我這會兒啥都咽不下去,正犯惡心呢。”
說完,他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不由得又痛咛了一聲。
栖遲背對着他站着,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冷聲道:“都多大了,還像小孩兒似的跟人家打鬧。就是因為你如此胡鬧,胃才會疼的。”江藐失笑,這算是哪門子的理論依據?但他此時也實在沒精力還嘴,只能讨好地沖栖遲眯了下眼,裝嗲說:“小花哥哥,你就讓我安生地睡一會兒吧。好不好呀?”
栖遲聞言微怔了下,眼底陡然就是一暗。
江藐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自己的頭。在看不到對方的視線後,他臉上才毫不遮掩地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咬着牙催促着自己趕快睡過去。
床邊的位置突然下陷了下,只聽身邊在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後,一雙手伸進了被窩,探進江藐的衣服裏,幫他一下下輕柔地揉着胃。
江藐的身上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就去抓那只手。
“小花哥你……”
“睡吧。”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句,手依舊停在江藐的胃上,貼着他的皮膚幫他按摩着。
這不對、這不好、這不合适……
無數個“萬萬不可”在江藐的腦海裏飛快旋轉,攪的他的心髒咚咚跳個沒完。但當一股暖意漸漸滲進體內後,所有的“不”便都被這舒服的感覺掩蓋了。
江藐的眼皮開始泛沉,意識也在随着這令人安心的觸感漸漸模糊。
朦胧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哼着那首記憶中的小調。
那聲音很低、很沉、很好聽……
作者有話要說:甜甜的一章有木有!!!
我要去理下個故事的大綱了!(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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