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請問如何在板磚的夾縫
屋裏正一片火熱, 木門突然被叩響了。
唐九參推門而入,“陛下,今日還去不去盼香居哪?這都快到巳時了……呃——”
屋內陡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唐九參歪了歪頭, “陸大人脖子被蛇咬了?”
陸安鄉:“……”
聞人賦:“……”
“這樣吸毒血容易中毒的, ”唐九參認真道, “末将還是去叫太醫……”
話還沒說完, 聽到動靜趕來的金公公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拖到外頭去, “叫太醫把你腦袋拆開來看看嗎?!”
木門嘩啦一聲合上了。
聞人賦神情複雜地看了看身下的陸安鄉。
陸安鄉微微一笑,擡起膝蓋,朝着某些部位精準地飛起一腳。
“嗷——!!!!”聞人賦躲得快,但大腿內側還是被踢得生疼,淚眼汪汪道, “六兒,你這樣暴躁, 下半身的幸福會得不到保障的!”
陸安鄉抄起個枕頭就往他臉上狠狠按去,枕芯都快被他按飛出來了!
“輕點,要憋死了啊。”聞人賦一點也沒有求饒态度地求着饒。
陸安鄉移開點枕頭,瞪着他, “盼香居怎麽回事?”
“想知道啊?”聞人賦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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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鄉立刻把枕頭給他按了回去, “當我沒問。”
“不行,”聞人賦拽着他的腕子,扯開枕頭,“記得我們之前打的賭嗎?”
陸安鄉:“???”
陸安鄉:“……”
陸安鄉:“!!!”
聞人賦賤兮兮地挑了挑眉, “想耍賴啊?也行啊, 誰讓我喜歡你呢。雖然有點小家子氣,有點無賴, 有點沒臉沒皮……”
“行了!”陸安鄉被他說得無路可退,無奈道,“記得還不行麽,願賭服輸,你想讓我做什麽?”
聞人賦跟變戲法似的從床頭的暗格裏掏出一件粉底紅邊的裙子,抖了抖展開,“扮做我的相好,如何?”
這話為什麽聽上去那麽耳熟。
這場景為什麽看上去那麽眼熟。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自己造的孽遲早得有報應。
陸安鄉翻身下床,“不記得了,我沒跟你打過賭。”
“哎哎哎——”聞人賦長臂一撈,就将人撈了回來,湊在他耳邊道,“可給過你機會了,你自己放棄了,現在可不能耍賴。”
陸安鄉瞪他,“我一定要耍賴呢。”
聞人賦咬了咬他的耳垂,“嗯,那朕可是有一百種姿勢讓愛卿就範哪。”
陸安鄉:“……”
到底是誰給他看的小黃書!到底是誰!!!
願賭服輸,聞人賦命他回去好好準備,今晚要來驗收成果,明日就得被帶出去顯擺。
陸安鄉一路往回走,邊沐浴着父老鄉親奇異的目光,邊心裏念叨着蒼天輪回,惡有惡報,前腳剛踏進屋裏,後腳免職的奏折就傳了過來。
霎時,外頭議論聲更大了,陸安鄉心裏一團糟,索性閉門謝客不管那些去了。
免職只是聞人賦讓他避一避風頭,他相信聞人賦能找出造謠者将其斬首示衆,可他心裏的坎兒卻橫得老高。
他這樣對嗎?
他是丞相啊,他是該輔佐聖上,讓大興繁榮昌盛的,這樣做不合禮數,不合規矩,而且也變相葬送了繼承皇位的皇嗣。
叫任何人來評,這都是十成十的昏君與賊臣啊!
陸安鄉頭疼地捏着太陽穴,将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晃便到了晌午,屋門被啪啪啪拍響了。
他打開門,面前齊刷刷站着陸應好,曹小九和曹雲杉三人,一個個嚴肅得都跟要上戰場一樣,吓了他一跳。
“不是我!”陸應好陳懇地看着他。
“也不是我!”曹小九舉起三根手指發誓。
“更不可能是我!”曹雲杉舉起六根手指,一邊各仨,也跟着發誓。
“……”陸安鄉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曹雲杉男扮女裝被寫在了告示上的事兒,哭笑不得地側開身,背過身去拿茶盞和茶壺,“進來再說。”
三人面面相觑地進了屋,有些局促地坐下,捅着互相的胳膊肘試圖推出一個人說話。
“我知道不是你們。”陸安鄉在櫃子裏翻出了幾盒茶葉,“喝什麽?竹葉青還是碧螺春?”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
“那就竹葉青吧。”
陸安鄉拿着茶葉茶具轉過身,卻發現陸應好站在他身前不到一寸的地方,他身後兩人推他的胳膊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陸安鄉嘆了口氣,繞過他,“兄長,想問什麽?”
“呃……”
陸應好視線在他臉上來回逡巡着,仔細觀察着他的神情斟酌着詞句,突然一頓,仿佛是被什麽吸引了視線,“诶,你脖子上怎麽七八個紅點兒?被蚊子咬得?”
陸安鄉倒茶的手一頓,茶葉稀裏嘩啦地灑了出來。
曹小九在一旁悄悄用力拽了拽陸安鄉的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者才一拍腦袋想起來,“對,我是想問你沒氣着吧?外頭都傳得天花亂墜了!”
陸安鄉捏碎了一個茶杯,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剛剛還行,現在有點氣。”
“唔?”陸應好不解地撓了撓頭。
曹小九和曹雲杉紛紛捂住了自己的臉,沉沉地嘆了口氣。
“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陸安鄉無奈地看着他們,“再沒別的事就請回吧。”
曹小九趕緊扯着雲裏霧裏甚至還想找下人來驅蟲的陸應好走了,曹雲杉跟在他們後頭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
“陸大人,您真的不生氣啊?”他小心翼翼地問。
陸安鄉皺了皺眉,心裏五味雜陳。
曹雲杉瞥了瞥他的脖子,又四處望了望,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罐子塞到他手裏。
“這是消腫的藥膏,塗上去隔日就能見效,現在天還沒冷,脖子還得在外頭露一段日子。”曹雲衫小聲囑咐道。
陸安鄉尴尬地笑了笑,“有心了。”
“唔……”曹雲衫眨眨眼看他,“鬥膽問一句,陸大人的功夫不好,但也不至于讓陛下得手這麽多次吧?”
“……”
“所以,陸大人和陛下……”
“……”
曹雲衫了然地點到為止,指了指他手裏的藥罐,“其實這藥啊,不止是皮膚,哪兒都能用,畢竟活血化瘀嘛。”
“……”
“陸大人加油,痛并快樂着。”
“……”
“曹!雲!杉!”
曹雲衫溜得很快,一眨眼就已經跑到了院子門口,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陸安鄉氣得踹了一腳柱子,回身進屋重重地摔上了門,還沒在椅子上坐下,屋門就被人推開了。
曹雲衫氣喘籲籲地撐在門框上,“陸大人,我想起來一件事兒……”
陸安鄉挑了挑眉,“你還敢回來啊?”
“說正事!”曹雲衫啪得一拍門框,不顧痛得泛紅的手,三兩步沖了上去扳住了他的肩,“我好像知道是誰把那事的底兒給捅了!”
如若不是丞相府漏了細作出去,那麽知道真相的人很有可能是見過曹雲衫且識破僞裝的人。
曹氏姐弟長得像,身形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打扮打扮能以假亂真,但他們有個明顯的分別,就是手臂上的痣。曹小九手臂上有顆痣,而曹雲衫沒有。這一點不算秘密,但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知道的就屈指可數了。
——見過曹雲衫,知道姐弟的秘密,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只有同為老鄉的蓮娘。
“只是蓮娘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曹雲衫皺着眉頭
“而且很奇怪,她一介女流,又身在宮中,怎能只手通天鬧得滿城風雨?”陸安鄉搖頭,“還是先徹底排查一遍丞相府,指不定是哪個嘴不嚴的家奴……”
“下人的話陸應好早就排查過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熟門熟路地攀着窗子跳進屋裏,拍了拍身上的灰,還特別自覺地抄起桌上的茶盞,抿了口皺了皺眉,“涼了都,愛卿還不來添茶。”
“添你個鬼!”陸安鄉抄起塊板磚砸了過去,“宮裏那麽寬敞你不呆,跑這裏來幹什麽?”
“給你送衣裳啊,順便看看你反悔了沒。”聞人賦挑了挑眉頭,一甩手從背後卸下一個包裹,邊解邊道,“你看啊,這件呢是朕讓全京城最好的繡娘……”
“滾!”陸安鄉反手就把包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進了屏風後面。
“呃……”曹雲衫眨了眨眼,“我是不是眼花了,剛剛那好像是條裙……”
刷刷,兩條淩厲的視線撲面而來,仿佛兩根尖銳的釘子将他狠狠釘在了原地。
“裙、群衆的目光是雪亮的,我的眼睛是瞎的,我什麽都沒見!”曹雲衫迅速改口,“二位慢聊,微臣告退。”
“诶,且慢。”聞人賦叫住了他,“新來的小太醫,你回頭瞧瞧,認不認識朕手上這個人?”
曹雲衫愣了愣,頓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聞人賦手上舉着個畫卷,繪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一副書生打扮。
“回陛下,懷吾白府的二少爺,白玉盤。”曹雲衫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聽聞白府與你們姐弟私交密切,近日他還捎東西給宮中的蓮娘,可有此事?”聞人賦問。
“嗯……”曹雲衫瞥了陸安鄉一眼,“其實原本在懷吾的時候,白府兩位少爺就對微臣與阿姐照料有加,分明是小毛小病,卻給微臣幾倍的報酬。”
“那白府大少爺被縣令毒殺的事你知道多少?“聞人賦又問。
曹雲衫面上閃過一絲錯愕,垂下眼睑,“陛下,微臣與阿姐離鄉有一陣子了,不是很清楚。”
“哦?不清楚?”聞人賦彎了彎嘴角,笑了起來,“聽聞故友死得不明不白,你倒是半點也不震驚?”
屋中的氣氛陡然凝固起來,聞人賦的語氣沒怎麽變,眼中卻陡然一沉,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站在一旁的陸安鄉都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凝滞。
“朕監視白玉盤已有數日,他每日發了什麽信,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朕都一清二楚。”聞人賦屈指彈了彈瓷杯,“叮——”的一聲響起,尖銳地仿佛要刺破雙耳,讓人不禁和那只茶盞一般戰栗。
“白玉盤覺得他兄長白落朱的死與朝廷有關,一路追查到了京城,并且聯絡了京中所有的同鄉,伺機報複朝廷,”聞人賦挑眉看着他,“他們最近的計劃,大概就是抹黑朝中衆臣吧?”
陸安鄉一怔,瞳孔驟縮。
“我……”曹雲衫衣衫濕透,後退一步跌在了門板上。
“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聞人賦手指用力,捏碎了那只戰栗不已的瓷盞,“否則,形同此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稍微有點晚了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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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