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請問如何優雅地讓愛卿
京中的防衛悄無聲息地減少, 雖表面上不顯,但曾在京城任職多年的陸倉實一眼便瞧出了異端。
他想抓自己倆孫子來問問情況,結果翻遍了陸府都找不到人, 下人說陸安鄉在十天前就離京, 後傳信回來, 陸應好随即也好似得了什麽指令一般離了京, 具體去了哪裏他們一概不知。好在陸應好手下的夥計來陸府領工錢,他接待的客人多, 有一耳沒一耳的聽着也知道了不少,便告訴老爺子傳什麽的都有,簡單來說,就是陛下想找女人找不到,結果把兵力都派出了京城。
陸倉實一聽頭都炸了, 急匆匆地就要進宮,但轉念一想總覺得不對勁兒, 小孫子是他一手帶大的,皇帝不靠譜,他從不能由着皇帝的性子來吧。
正在這會兒,曹雲衫抱着食盒從宮裏回來, 方才發生的變故有些劇烈, 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腳上飄飄然地走着淩波微步就被老爺子攔下來了。
“陛下怎麽回事?這不是在胡鬧嗎?”陸倉實劈頭蓋臉一頓罵,“我家那個小兔崽子在哪兒?”
曹雲衫恍恍惚惚地眨了眨眼,“啊?陸大人?”
陸倉實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宮裏頭吧?”曹雲衫想了想, “方才好像有急事。”
“陛下呢?”
“陛下最臉被馬蜂蟄了, 除了陸大人誰也不見。”曹雲衫老實道。
“來來來,”陸倉實一把攬過曹雲衫的肩, “小公子,你跟老朽說說,陛下跟那兔崽子到底怎麽回事?”
曹雲衫腦袋一晃,清醒了過來,為難道,“這……”
陸倉實看着他躊躇猶豫的神情,心中有了數,“那老朽再問你,陛下身邊有沒有女人”
“沒有。”曹雲衫回答地飛快。
“那為何有個姓白的小子說有?”陸倉實捋捋胡須,“說得還很真,不似作假。”
姓白的小子追着曹雲衫來了陸府,剛進了院子就聽到這一句,吓得渾身一個激靈,轉頭就跑,結果被老當益壯的陸倉實提溜着領子扔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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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雲衫這會兒也忘了剛剛還在鬧別扭,困惑地看着白玉盤,口型問他怎麽回事。
白玉盤一副快哭了的樣子,要是漏了嘴回頭就得被陸安鄉吊起來打,要是不漏嘴現在就得被陸倉實收拾,兩頭不是人,這可咋辦啊!!!
“那姑娘叫什麽?是叫六兒?”陸倉實眯着眼,盯着白玉盤。
白玉盤艱難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不知是不是巧合啊,小兔崽子的小名兒就叫六兒。”
白玉盤渾身一顫,就快給陸老跪下了。
求求您老少說兩句,放小的一個活路吧!!!
曹雲衫一拍腦袋,想起來之前聞人賦給了陸安鄉一條裙子,再想想那兩天夜裏兩個人神出鬼沒的,突然腦袋一開竅,明白過來了。
他一把拽過白玉盤的領子,質問道,“你之前說漏了啥?”
“啥都漏了,一點兒沒剩。”白玉盤哭唧唧地看着他。
“你——!”曹雲衫急得瞪他,“你是不是傻!”
“這句話你今天說了三遍了。”白玉盤放棄掙紮了,一把抱着他的肩,“救救我吧!我不想一個人死啊!!!”
這就是你死也要拖個墊背的理由?!他到底是眼多瞎要喜歡上這個死男人啊!!!曹雲衫僵硬地擡起頭,對上陸倉實審視的目光,抽了抽嘴角,讪讪地笑了笑。
陸倉實在曹雲衫的“暗示”下,從陸安鄉的屋裏找到了一條白裙,前前後後的線索一串,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一下氣得七竅生煙,火急火燎地就蹿出了院子。
曹雲衫和白玉盤自覺時日無多,兩個人相依為命地坐在院前的石階上,一口一口惆悵的嘆着氣。
“杉兒啊……”白玉盤用胳膊肘戳了戳曹雲衫,“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你再親我一口,我可以安心地上路。”
曹雲衫臉一紅,想起來他們還在置氣,用力地踩了他一腳,扭過了臉。
白玉盤撓着臉笑了笑,總覺得氣呼呼紅彤彤的曹雲衫可愛的緊,腦袋也沒多想,順着本能就湊上去在他的嘴角親了一口,親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在光天化日輕薄人家,不太像個君子該做的。
曹雲衫的臉更紅了,咬了咬唇,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揚了揚。
“杉兒……”
“不行,我困。”曹雲衫幹脆地打斷了他,正要起身,“我一夜沒合眼,回去補覺了。”
白玉盤胳膊一撈,就把曹雲衫一把按進了懷裏。一時間,他的氣味湧入鼻中,攪地曹雲衫心肝兒噗噗直跳,本來還有些的困意都不見了。
“就在這裏睡吧。”白玉盤牢牢地圈着他的肩,低頭看着他。
曹雲衫擡眼沒什麽底氣地瞪他,“睡不着。”
“為什麽?”白玉盤疑惑道。
“你說為什麽!”曹雲衫掐他的胳膊,咕哝着道,“還不是因為你讓我太興奮了,這麽興奮怎麽睡得着……”
“唔……”白玉盤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睡不着就親會兒吧,親到你想睡為止。”
嗯?什麽?哪裏來的鬼理論?!這更不可能睡得着了啊!!!
可惜曹雲衫的抗議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埋沒在交纏的唇齒與急促的呼吸聲之間。他們都沒什麽技巧,只是單純地憑着直覺橫沖直撞,又酸又甜的感覺浮上曹雲衫的心頭,仿佛在啃食一顆青澀的果子,入口酸澀,再細細品味一番,卻又有種甘甜的氣味。
“喂。”
面前突然罩下個人影,吓得兩個人趕緊分開了。
“知道你們兩小無猜,幹柴烈火,也好歹換個沒什麽人的地兒啊?”陸安鄉捂着有點酸的牙,“不過這麽快就和好了?”
“我我我我我去睡覺!”曹雲衫羞愧交加,拔腿就跑。
“慢着。”陸安鄉一把按住他,“祖父呢?”
兩個人渾身一顫,動作突然僵硬起來。
“進宮了大概。”白玉盤深吸一口氣,決定面對現實,伸手把曹雲衫拉到自己身後,“陸大人對不住!那件事情我……陸老他也猜了個大概,我實在是……”
“哦,”陸安鄉的反應平靜地讓人意外,“他知道了?”
“全知道了。”白玉盤小聲試探道,“陸大人您不生氣嗎?”
陸安鄉粲然一笑。
白玉盤渾身一凜。
果不其然,他下一刻就拽着白玉盤的衣領來回搖晃,咆哮道,“老子好不容易給陛下找到了個姑娘啊!正打算收拾收拾帶進宮然後讓他把唐将軍調回來啊!!!這麽一折騰怎麽辦啊!!你賠我啊!!!!”
白玉盤在搖晃的視線中面前看到他身後停着一輛花枝招展的馬車,帷帳末端吊着流蘇,馬車前還挂了只風鈴,風一吹叮鈴鈴地響。這會兒馬車上的小窗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一雙圓圓的杏眼。
等會兒,馬車旁邊好像還有個挺眼熟的人?
“陸大人別搖了,別搖了!”曹雲衫過來勸架。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啊?你幫着他不幫我?!”陸安鄉瞪他。
“不是!”曹雲衫急得跺腳,“陸老來了!在陸大人背後!”
陸安鄉驟然安靜了,回頭一看,陸倉實正帶着一股子戾氣大步走過來。
“祖、祖父……”
“啪!”陸倉實甩手,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陸安鄉臉上。
陸倉實是學過功夫的,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打了上去,陸安鄉被打得偏過了頭,臉上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我要你跟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老實交代,你跟陛下究竟是怎麽回事!”陸倉實怒道。
“二弟!之前你說的……”陸應好遠遠地喊着,風塵仆仆地不知去了哪兒,身後還帶着曹小九,二人看到眼前的場景一愣,趕緊小跑了過來。
曹小九這邊軟言細語地安慰着氣呼呼的陸倉實,幫他順順氣。
“怎麽回事?!”陸應好難得急了起來,扳過陸安鄉的臉左看看右看看,“你哪裏惹了祖父生氣啊?”
陸安鄉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靜下來。
“就是祖父想的那樣。”陸安鄉對上陸倉實帶着怒氣的眼,平靜道。
“你是瘋了嗎?!”曹小九的安慰完全失了效,剛有些平複心緒的陸倉實暴怒,推開她大聲斥責道,“你這樣對得起大興,對得起陸氏,對得起你身上的責任嗎?!”陸倉實氣得一拳砸在院牆上,碎磚屑零零落落地滾了下來。
陸安鄉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其他人也不知該說什麽,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場面仿佛凝固了一般。
“……”陸倉實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心緒,又道,“若是陛下逼的你,那便是另一回事,祖父替你去宮裏說,以祖父的威信,陛下他必然也将忌憚幾分。”
“祖父?”陸應好震驚地看着他。
“帝王之心不可測,這種天降的恩寵也可能是災禍,你能保證他這一輩子只愛你一人嗎?”陸倉實看着孫兒沉默的模樣,心中痛不可言,“安鄉,祖父從小看你長大,深知你不是胡來的孩子,祖父相信你明白身上的責任,相信你即使真的邁出了那一步也不會背棄陸氏的祖訓。”
“但世事難料啊!你知道這樣下去,史書裏的你會被記載成何種模樣?受世人唾棄,被後輩所不齒,”陸倉實上前一步,按着他的肩膀,字字懇切,“祖父還記得你剛記事起就嚷嚷着要做萬人敬仰的丞相,名垂青史,芳名流傳,這麽多年來兢兢業業不就是為了這一點嗎?!”
“孩子啊!”陸倉實握着他肩的手不自覺收緊了,“只要你願意點點頭,祖父便幫你向陛下讨回公道,好不好?”
陸安鄉擡起眼,他看見祖父眼裏有淚光,即使只是一閃而過。
這麽多年來,他又何嘗不知道祖父的良苦用心,他說的這些自己又何嘗沒想過,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責任,記得陸氏的榮耀,但到了這一步,他只能辜負祖父的期待與愛意。
陸倉實只覺手中一空,體溫傳來的暖意從掌心消失了,那一剎那,他知道一直以來珍視的、捧在懷裏的将離他而去,而他已經年邁,再也追不上。
陸安鄉跪在了地上,朝他重重地磕了個頭。
“祖父,孫兒願意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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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