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理理不清楚

深秋之夜,寒風淩厲,深藍色的天邊挂着的圓月仿佛被蒙上薄紗,緩緩的,慢慢隐入雲層之中。

深色的黑影疾馳在高低建築物上,他身形及其的靈活,騰躍之間被照進明月之中,如同天狼食月般遮住清冷的秋月。

那影子在白天死過人的房子前停留片刻,輕聲打開門鎖,貓腰側身便鑽了進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即便已經沒有屍體的房屋中也被籠罩上一層陰郁和潮濕的感覺。

這是一種只有死過人的地方會有,那種驚悚,毛骨悚然的感覺。

黑影将一把□□撒在地上,□□在黑夜中發出瑩綠色的光芒。他手上做結,閉上眼睛,身體隐入黑暗之中,窗口處微風吹過,窗簾簌簌作響,月光照進房間之中,黑影口中緩慢吟唱模糊不清的咒語,身體被幽綠色的熒光籠罩住。

半晌之後,空寂的、毫無變化的屋子裏冒出一句頗顯無奈的聲音,“郁悶,又冤殺”。他微微喘口氣迅速離開了。

學校宿舍的門鎖輕聲響了兩下,殷離推門進去,輕手輕腳,卻不料,屋中突然大亮,臺燈被人打開來了。

“妹的,你大晚上不睡幹嘛呢”,他眯着眼睛用手遮住光,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

“在研究它”,同屋的人叫肖瀾,是殷離的室友,考古學的,殷離學的是歷史,碩士一年了,他原本是學的信息管理。

肖瀾手裏拖着個發黃的骷髅頭,笑眯眯的舉着給殷離看,“我們這次去西南,墓裏發現了不少的東西,導師說讓我拿回來研究研究”。

“那你不開燈在屋裏是想要對它做什麽?別告訴我這是個女的骷髅,你還有着愛好?”殷離懶洋洋的往臉上灑水,洗臉,用毛巾狠搓了搓,冰涼的水接觸到皮膚,配上涼爽的秋葉,嘿,好搭檔,真醒神。

肖瀾臉皮薄,開這種玩笑還是不由得紅了下臉,有種那啥啥被發現的即視感,“胡說什麽啊。我對幹巴巴的骨頭沒有興趣。西南的墓裏有一種被當做防腐劑的土,下葬的時候通過特殊方法能保證屍體腐化之後骨頭不會被侵蝕破壞,為的是讓屍體在腐化之後能夠重新複活,就是傳說中的來生肉白骨,重生。”

“這是你關着燈抱在被窩裏的原因嗎”,殷離笑着脫掉上衣,露出勁瘦白皙的胸膛,踢掉休閑褲,跨上包裹着輕薄的黑色內|褲,也不嫌冷,在肖瀾面前晃了一圈,悠閑的晃悠到床上。

肖瀾臉一跨,“它在黑暗裏會發光啦。阿離,你又去送外賣了?就不能找個清閑的活,跟着我一起去墓裏吧,我會向導師申請助手金的”。

殷離蒙在被子裏,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摟在外面的胳膊晃了晃,“不去。我的論文還沒寫完,去什麽啊。又不是你們考古的。還有,別叫我阿貍,表示十分不喜歡”。

肖瀾眼巴巴的問,“為啥?我覺得這樣叫你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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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離呼的一聲扒開被子,側過身,大有跟他徹談的意思,他轉了轉眼珠子,哀怨的說,“我上大學的時候,學校裏有的女的總是跟我過不去,那丫的天天背個阿貍的包在我面前晃悠,所以我就連帶着把紅毛狐貍也讨厭上了。”

“那她為什麽要跟一個帥哥過不去啊?”

殷離切了一聲,嘟囔,“還不是追我,我沒答應,說了幾句嘛,誰知道丫的就天天跟我作對了”,他翻身看着天花板,問,“肖瀾,你不覺得雌性是個很詭異的種類嗎?”

肖瀾噗嗤一聲笑出來,他一邊将骷髅裝好放進櫃子裏,一邊搖頭,“你把妹子當成小人一樣養着就好了”

殷離蒙進被子裏,大聲的說,“我養她,自己還養不活呢。睡覺,累死了”

第二天,刑偵二科的人剛到辦公室,祈蒼冉便将張啓,就是小黃毛的檔案丢了過來,徐晨咬着棒棒糖問,“祈哥,有什麽重要發現嗎?”

樊朗大致翻了翻,擡頭等着祈蒼冉說話。

法醫挪到徐晨的辦公桌上坐着,沒個正行,帶幾分疑惑,“沒有。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但是導致他死亡的印記還是沒有找打。”

他将檔案接過來翻了兩頁,叫道,“看這裏,他的脖子。我敢肯定他是窒息而亡的,但是喉部沒有擠壓的損傷淤青,喉骨有明顯的裂痕,脖子上也沒有被勒的印記,包括指痕在內,就像是”

“被人從喉嚨裏抽掉了空氣,”,樊朗接下他的話,“徐晨,找一下歷年的檔案,有沒有類似的手法,蒼冉,你跟我再去一次現場。”

祈蒼冉脫下白袍子,嘆氣,“,你就找一下有沒有喉部骨裂,肌理沒有淤青的案列。自從那兩個人結婚去了,我們科裏的人明顯不夠用了。也不知道他們度蜜月什麽時候回來”。

徐晨明晃晃的眼睛笑眯眯,“祈哥,你是不是羨慕啊”

祈蒼冉看他一眼,“對啊,羨慕。不過,我羨慕的是無限的假期。娶個那女漢子,我可不敢”。

樊朗開車,兩個人穿的是警服,如果需要街坊的口供,警服方便一些,祈蒼冉歪在車上翻手機,“樊朗,像不像靈異事件?”

“還不夠。我們還沒有發現特別詭異的地方,只憑借一個死亡手法無法舉證”

“可是這種将人身體裏的空氣抽空的方法我想不出來是用什麽做的。人的身體裏血液和水,甚至是一個細胞都含有氧氣。”

“再說吧,我們先去現場。”

祈蒼冉點頭,從煙盒裏抽根煙,給自己點上,又給樊朗塞上一根,湊過去用自己的煙将他的點着,在安靜的空間裏享受精致藍煙中散出的冷香。

因為目前算不上是重大刑事案件,張啓的家中并沒有特別的警察看守,只拉出來了警戒線,兩人到了之後各忙其責,開始地毯式搜索這件屋子的異樣。

過了二十分鐘,樊朗突然開口,“你有沒有聞到一種味道”

“什麽味,我只能感覺到屍潮的臭味”

樊朗皺眉,蹲在張啓屍體的人形旁努力的嗅了嗅,“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很淡,但是我肯定昨天的時候是沒有的。”

祈蒼冉茫然的看着敞開的屋門問樊朗,“你看,封鎖線好像被人打開過了”,他說完猛地轉頭和樊朗對視一眼,“有人進來過了”。

樊朗下去問住宅區的看守人,老大爺皺着眉,敲着值班室的玻璃,臉上的皺紋因為思考越發的深刻,他搖頭,“不可能。這附近都是住了十幾年的老住戶,你看他家的房子都還是半舊的,出了這事誰還會去再看看,他家的人都個把月的不回這裏了,原先還打算賣,現在也沒人敢要了”。

之後樊朗由找了就近的鄰居,表示都不會去的。本來就是嘛,都死人了,再有人好看熱鬧也不可能在警察走了之後再去翻啊,誰都怕啊。

祈蒼冉在屋中也沒有發現有被盜的情況,“是我們感覺錯了嗎,我也想不通,你說會有人進來嗎”

樊朗搖頭,“走吧,既然沒有異常,我們去個地方”

樊朗和祈蒼冉去的是離這裏有幾條街的公寓,不是張啓的爸媽家,而是被張啓偷過的老人的家裏。

“你覺得他們會有關系嗎”

“去了再說”

等敲了門,那家人出來的卻是個四十多歲,有些禿頂的男人,那人幹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精神看起來不太好,聽到樊朗來意,他突然情緒大變,臉上浮現悲痛憤恨的表情,“死了?死了好,要不是他偷了我媽的棺材本,我媽會被氣死嗎,你們知不知道那錢是她用來救我媳婦兒的,現在我媳婦沒了,我媽也沒了,遭報應了吧,哈哈哈,我恨不得殺了他呢”

樊朗表無表情的起身,“很抱歉,給你們帶來傷害”

“抱歉有個屁用,你們這些警察都是幹什麽吃的,要是你們早點就抓住他,我媽也不會氣死,抓住了錢呢,你們還我的錢啊,還啊!要你們有什麽用,你們給我滾!我告訴你,我媽就算死,也不會放過他,你們等着吧,這就是他的報應”。男子揮舞着手,渾濁的眼珠瞪着兩個人,嘴裏掩不住咒罵,聲嘶力竭。

祈蒼冉拉着樊朗快速走了出去,祈蒼冉忍不住抱怨,“什麽人啊,這是”

樊朗眉心郁結,男子說的沒錯,所以偷老人的錢,丢的不止是良心,這些錢是他們辛苦了半輩子攢下來的,舍不得花,舍不得吃,辛辛苦苦半輩子了,就這麽沒了,年紀大的人一個看不開,積壓多年的病就容易犯。所以樊朗常給家裏買吃的喝的,就是讓樊媽別太在乎錢了,身體重要。

聽見吵鬧聲的鄰居打開屋門,對兩人笑了下,“警察先生,你們別生氣,他也不是那意思。那老太太平常可好了,吃不完的飯菜都留着喂樓下小區裏的貓狗,人好着呢,沒想到老太太揣着棺材本的錢去醫院救媳婦結果出了這事,您多擔待着,別跟他見識”。

“沒事,您平常出門的時候多注意這小偷,我們這就走了”樊朗說,與祈蒼冉離開了。

“回去吧”祈蒼冉說。

樊朗給他送回局裏,“你去給老大說一聲,我去學校找陳老問問”

“你也不嫌累。你看到現在,張啓家裏人也沒來警察局,就說明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事”祈蒼冉下了車讓樊朗搖下窗戶說。

“起碼要找到死因吧。我去問問他有沒有這種辦法,你回去吧,我走了”,說完樊朗發動車子趕到一所大學。

這所大學盛名物理,信息管理,生物工程等學科,并且算是西山市公安局的附屬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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