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知青的遺腹子(01)

晨光微熏,春日的天氣乍暖還寒,如今半大小子一個的季言之輕輕往手心哈了一口氣,就将手掌放在臉上使勁的搓揉。

起來得早,季言之還有點倦意。這樣做,不過是想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阿婆,我去山上撿點柴火。”

他朝着身後低矮破舊,甚至有點兒肮髒的茅草屋喊話。

随着他話語落下,像是陳年老木頭随意拼搭起來的木門從裏傳來了推拉聲。那是阿婆起身往外打開木門時所發出的聲音。

“言娃子。”阿婆打開房門叫住了季言之。“阿婆馬上做飯,你吃了飯再上山吧。”

“不了。”季言之再次抹了一把臉,露出屬于頗帶農村娃氣質的憨厚笑。“這時候沒啥子人上山,我手腳利落點,能趕着回來吃口熱乎飯。”

說着,季言之便背上帶有草繩子的破爛竹筐,快步的離開了住所。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這是他在源世界接觸代表了祈願人願望的彩色泡泡,從而被牽引來祈願人世界的第三個年頭。

這一世,他除了一個相依為命的阿婆外,便沒有其他的親人。畢竟在季言之看來,人是不能和畜生論親的。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念頭,主要來源于祈願人的身份。

祈願人出生在六十年代一個風調雨順的小山村,父親季知南是早年下放的知青,娶了當地根正苗紅的祖輩都是貧下工農出生的杜月紅。

小兩口結婚以後,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很快被村裏人時常念叨,走了好運居然被城裏來的人看上的杜月紅就有了身孕。

可惜的是天有不測風雲,在杜月紅懷了七個月身孕的時候,季知南出了意外。在村子組織圍獵的時候,被放跑下山的野豬給拱了。

而被野豬牙頂了大動脈的季知南在送去就醫的途中,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懷了七個月身孕的杜月紅則聽聞季知南的死訊,情緒過于激動導致早産,最終也因失血過多而難産去世。

六七十年代的農村,每家每戶都差不多很多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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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莊戶人家出生的杜月紅也是有兄弟姐妹的。

只是當初他們有多得意自家姐妹找了一個城裏人現在就有多失意,特別是讓他們失意的對象還留下一個瘦瘦弱弱、只能精細養大的累贅,那更是一百個不願意了,甚至連祈願人是個克父克母、先克父母再克親人的混賬話語都說了出來,還在阿婆執意要養着祈願人的時候,放話說以後再也不管阿婆。

既然阿婆執意要養祈願人,那就讓祈願人負責阿婆的養老問題。

當時的阿婆那叫一個心酸和憤慨,她咋就生了一窩子狼心狗肺的東西啊。現在這年代,家家戶戶的日子的确不好過,但大家夥兒少吃一口,就能把孩子的口糧給省出來,何況對于季知南的意外死亡,大隊公社上不是沒有補償。他們怎麽能貪了那筆補償後,又以祈願人克父克母說不定還會克他們的名頭不願意養着祈願人。

阿婆實在心疼剛剛出生就沒了爹媽,又被親人嫌棄的外孫,沒了辦法只能帶着外孫,找大隊上要了一處宅地基,搭建了一間茅草屋。

別看現在這茅草屋破破爛爛的,當時大隊上免費給要相依為命的祖孫修好之後,那些狼心狗肺的親戚還上門來鬧,說是他們家的房子憑什麽讓祈願人一個外人居住。

阿婆當場就被他們放言的混賬話氣得昏厥過去。而醒來以後,阿婆便以前所未有的決心和杜家那群狼心狗肺的家夥斷了親。

說來也怪,自從祖孫倆和杜家那群狼心狗肺的家夥斷了親後,被‘批命’說成注定早夭的祈願人,一天天的茁壯成長,不光勤快能幹還會讀書。未來還在國家恢複高考的時候,以十六歲的稚齡考上了首都大學。

這是未來的事情,也是祈願人一生命運的轉折點。

在這個高考足以改變人一生的七八十年代,祈願人即便考中了大學,也沒有如願去上了大學,因為有人頂替了祈願人的身份,去了首都大學讀書。

祈願人其實并不在意讀不讀大學的問題,他在意的是能不能讓為了他‘衆叛親離’的阿婆過上好日子。

在七八十年代,真的只有通過高考才能輕易的改變人的一生,因此祈願人才會寄‘帶着阿婆過上好日子’的希望于高考上大學。畢竟畢業包分配工作,幾乎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共識。

對于已經穿越了許許多多個世界,順利混到天道代言人身份的季言之來說,能帶着阿婆過上好日子的方法并不只有參加高考這一條路。而且說句狹促的話,季言之還想看看,那占用了自己身份的季錦還怎麽上首都大學,畢竟季錦前半生仕途順暢,全賴首都大學政法系高才生的身份。

反正祈願人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帶着阿婆過上好日子’,而報仇雪恨不過是順帶的而已。

祈願人叫季言。占用了祈願人身份的人則叫季錦,說起來還與季言這位祈願人有明面上的親人關系。

祈願人的生父季知南當初之所以會下鄉,是因為季言的三叔季知西耍了手段,偷偷的跑去革委會将下鄉的人名換成了季知南的。

季知南的父親季老爺子,前後共娶了三位妻子,第一任妻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季知東,第二任妻子則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季知南,至于第三任妻子則生了一對龍鳳胎,分別叫季茜茜和季知北。

季知西嚴格說起來并不是季老爺子的親生兒子,他只比季知南小了半個月,是第三任妻子帶過來的繼子,為了拉攏季老爺子主動改的姓名。

他和他親娘一樣,都是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人。可以說母子倆聯手,很快就把季老爺子籠絡得忘了他還有兩個自小沒了媽的照料的兒子,在季知北出生之前,把季知西疼得比親兒子還要親兒子。

季知南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大,可沒體會到什麽父愛。可以說在得知該下鄉的人從季知西變成了他後,季知南反而有了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在那個家不是家的地方活得太過壓抑了,沒瞧見作為大哥的季知東在剛剛滿了十六歲就報名參軍遠遠離家了嗎。

只是世事無常,估計那時候趁機向父親索要了一堆好處的季知南也沒有預料到他會那麽年輕就去世,而留下來的唯一血脈改變命運的上大學身份也被季知西所生的兒子給占用。

即便後來改革開放,祈願人成為率先富起來的那一批,祈願人也是遺憾的,因為那個時候,阿婆早就由于多年的勞累操持病倒又沒錢醫治而離世了。

“讓阿婆安享晚年,不要過早離世是重中之重,但是季知東、季錦那家子,呵,有仇不報可不是我的作風哦!”

季言之迎着乍暖還寒的春風,動作輕巧的上了山。

他沒有光顧着撿柴,而是熟練的操起砍柴的刀,往更深處的林子鑽了進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領了一只個頭不大但挺肥的野兔出來。

季言之熟練的擰斷了野兔的脖子,把已經斷了氣的野兔放進了破破爛爛的竹筐裏,然後用一層幹草小心的圍了一圈,将野兔遮掩得嚴嚴實實後,這才開始砍柴。

季言之的速度很快,很快就砍了很多的柴。

季言之用帶來的草繩子将柴火捆在竹筐上,然後一把背起了竹筐,就此下了山。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村裏各處已經炊煙袅袅。阿婆也在做飯,就如季言之所說的那樣,他打柴回來後,剛趕上吃一口熱乎飯。

“言娃子,又出來撿柴火啊,你可真勤快!”

隔壁鄰居大嬸出來吆喝家裏喂養的雞崽子吃蟲子的時候,剛好碰到季言之打柴歸來,便笑着打起了招呼。

“王大娘好。”

季言之笑着回了一句,便背着裝滿了柴火的竹筐跨進也是破破爛爛,有的地方甚至垮了泥土的院門。

阿婆做的飯是紅薯稀飯。紅薯占了多半,米則只有數得清的顆數。而這也是阿婆念叨着米粥養人,特意加進去給季言之養身子的。

“回來了。”

阿婆笑了笑,使喚季言之去洗手。

季言之依言洗了手後,卻是在阿婆将為數不多的米舀給他,自己準備光吃紅薯的時候,将兩碗早飯給對換了。

“阿婆,我人年輕,吃紅薯才養身體。”

阿婆既欣慰季言之的舉動又對季言之的話語感到哭笑不得。

“哪有吃紅薯養身體的道理。”

“怎麽沒有。書上是這麽說的。”季言之幾口将碗裏的紅薯給吃了,然後一抹嘴沖着阿婆擠眉弄眼道:“今天運氣好,在山上撿到一只撞了木樁的笨兔子,中午我掌廚,給阿婆炖一鍋兔子,保管阿婆吃了還想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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