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來人沈大寶,也是夜吧的常客,但他不讓別人叫他大寶,讓叫他的英文名字——鮑爾,念起來黏黏糊糊的。
看見張拓來了還挺開心的,伸手把張拓的頭發一通揉,直到張拓有些受不了了打開他的手,才笑笑的坐在旁邊,對調酒師說:“托托,龍舌蘭。”
調酒師假裝沒聽見,背過身不理這兩個煩人的家夥。沈大寶也不介意,把臉轉過來跟張拓說話:“這麽久不來,你跑哪去了?怎麽還喝這酒?”
張拓把臉枕在胳膊上,橫着看沈大寶,從這個角度看,他的鼻孔有點大,呃……張拓把眼睛閉起來,過了一會兒又睜開,“覺得沒什麽意思,就不來了。”
調酒師摸摸的放了一小杯龍舌蘭酒在沈大寶面前,沈大寶接過來,慢慢的含了一口在嘴裏,過一會兒才咽下去,說:“你到酒吧來又不吊男人,當然覺得沒意思。”
張拓撇撇嘴:“你倒是天天約,有意思了?”
沈大寶閉着眼睛,說:“有什麽意思啊,一個個的,上了床都差不多。不過不約更沒意思,我一個人在家就想喝酒,喝完就什麽也不用想了。”
調酒師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又默默地走到另一邊去招呼客人了。有個大概也是這裏的常客,小聲的向調酒師打聽張拓:“那邊那個男孩是誰啊?以前好像沒見過。”
調酒師說:“他呀,比你來這兒還早幾年呢。”過會兒又加了一句,“舞跳得特別好,不過很久沒來了,所以你不認識。”
那個客人咂了咂舌,“你說我請他喝杯酒怎麽樣?他喜歡喝什麽?”
調酒師搖了搖頭:“別費勁了,他不從來喝別人送的酒。”
客人不信邪,非要調酒師調一個跟張拓手邊上那個一樣的送過去。調酒師沒說什麽,GAY吧裏大多這樣,看順眼的,送杯酒過去,兩人對個眼神,覺得還不錯就一起出去開房了,第二天早上,誰也不認識誰,又各自跑到酒吧來混。
調了杯一模一樣的墨西哥日出,放到張拓跟前,朝吧臺的另一邊指了指:“那個客人送你的。”
張拓不太高興的樣子,但也沒說什麽,在那人期待的眼神之下,把酒推了回去:“托托,你知道我的。”
調酒師聳了聳肩,把杯子還給了那位客人,沒說話。時間一過10點,客人陸陸續續的多了起來。
張拓跟沈大寶兩人回憶當年:“咱們以前經常一起玩的人裏面,兵仔出國了,王曉文跟謝昭分手,各自結婚去了,老A又……現在擡頭看看,除了你跟托托,全都是不認識的人。”
沈大寶嘆了口氣:“謝昭我上星期還見了,在夜吧泡小男生呢,沒理我,我也懶得上去跟他打招呼。不過自從老A那事兒以後,我跟人開房都要帶兩個套子。”
張拓鄙視狀:“你神經啊!怕死就不要亂搞了,沒聽說兩個套子能防艾滋的。”
沈大寶問:“看你這樣,不會還單着吧?”
張拓說:“是啊,有什麽辦法。你擡眼看看這裏的男人,一個個的……”
沈大寶好奇:“一個個的……怎麽了?”
張拓直起身來,左右看了看:“唉……一個個的……要麽長的太醜,不醜的個子太矮,不醜又不矮的娘們唧唧,但凡外表稍微看得過去一點點,就跟你似的,都浪成了一朵花兒。”
旁邊一個人聽見了,撲哧一聲,又趕緊把頭埋下去假裝在喝酒。張拓看也不看,自顧自的說:“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順眼的,居然是個直,真TM的艹蛋……”說完拍了下桌子,大聲喊:“托托,再給我一個太陽!”
沈大寶有些無奈:“太陽太陽,你也不怕曬死。”
張拓白了他一眼:“我樂意。”
雞尾酒喝起來再像飲料,那也是有度數的,這一樂意,就喝了好幾杯下去。喝着喝着,張拓像只章魚一樣扒在沈大寶的腦袋上,一會兒伸手拍拍他的頭,而現在也才11點而已。
一百多斤壓在沈大寶的頭上,腰都直不起來,反手又沒辦法把張拓撕下來,看他那樣兒都快哭了。調酒師忍着笑,幫沈大寶把張拓從頭上給扯了下來,又扔進他的懷裏:“諾,歸你了。”
沈大寶愁容滿面,雖然兩人認識有好幾年了,可是互相之間也就是停留在偶爾在酒吧碰上,大家一起約出去聚個餐的關系。自己只知道張拓住在哪個小區,連他在那棟樓都不知道。也許,他可以帶着張拓去小區門口的保安室問一問?
半拖半抱着,沈大寶終于把張拓弄到了酒吧門口,這條路靠近繁華的商業區,卻顯得冷清,路邊的店都是些賣衣服和首飾的鋪子,到了晚上都早早關門。
沈大寶沒辦法,準備背張拓到前面路口去打車,卻被一個帶着墨鏡的女人攔住了,她試探地喊了一聲:“張拓?”
沈大寶停了下來,眼前的女人好像認識張拓,雖然可能性不大,他還是想問問看這女人是否知道張拓的住址。
女人見沈大寶停下,快步走到他身邊,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張拓的臉,見他沒什麽反應,問沈大寶:“他這是怎麽了?”
沈大寶吃力地把張拓從背上又卸了下來:“喝多了,我準備送他回家。”他留了個心眼,沒說自己不知道張拓的住址。
女人見狀,對沈大寶微笑道:“那沒事了,你把他交給我吧。”
沈大寶喝了點酒,見這女人要接手,忙不疊的點頭,還主動要求幫忙:“那好的,我幫你把他送到車上吧。”
女人的車就停在在前面路口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沈大寶在女人的幫助下跌跌撞撞的把張拓背了過去。地下停車場燈光有點暗,女人終于把架在鼻子上的墨鏡取了下來。沈大寶這才覺得,眼前女人的面孔有些眼熟,好像是娛樂圈的人物。
她正是傳說中追求張拓未果的電影明星吳白月,只不過因為才出道沒幾年,家裏出錢給她拍的兩部電影又不太紅,所以沈大寶沒認出來。
沈大寶正準備把張拓弄上車,忽然想起來,問吳白月:“忘記問了,你和張拓是朋友還是……”
吳白月笑笑:“我是他女朋友。”
……
……
沈大寶力氣跟不上,腦子還能轉,一聽這話就笑了:“小姐,大晚上的,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怎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吳白月倒很鎮定,解釋道:“可能因為我……不太方便跟外界公布我的情況,所以我們兩個人對外都聲稱是單身的。”
沈大寶看着吳白月若無其事的解釋,心裏在咆哮:搞什麽啊!女人就都這麽會扯謊嗎?
靠在車上歇了一會兒,他拉過張拓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就往出口走,就是因為張拓這人薄情又嘴賤,如果自己敢把他扔給這個女人,張拓絕對會把他千刀萬剮。吳白月着急的追着問:“你要帶張拓去哪啊?停下!”
聲音有點大,引起了剛從電梯下來的一隊人的注意,當頭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正是程簡鋒。
程簡鋒今天一大清早就開始爬在電腦上查粵菜館,各種關鍵字的不同排列組合都試過了,什麽“粵菜館”、“粵菜”、“廣東菜”、“ 好吃”、“ 浪漫”、“情侶”、“約會”、“餐廳”,最後定下來位于城東的一家高層河景旋轉餐廳。
然後又猶豫了很久,是先約張拓還是先召喚秘書幫他定好座位,最後決定還是先定位子,張拓要是沒空……他就打包回來吃,放冰箱裏能吃好幾頓呢。
可是郭曉曼一聽要定飯店,問都沒問是哪家店,劈頭就是一句:“您晚上約了澄海集團的趙總在經貿區香格裏拉吃飯。”
程簡鋒無奈,退而求其次,訂了星期六和星期天的座位。
澄海集團給國外好幾個大廠的布料和服裝配件做代理,今天程簡鋒要談的就是以後的供貨問題,諾蘭集團雖然是買方,但澄海手上幾個大廠牌都抓得很緊,他們想要拿到某些高端布料的全國唯一購買權還需經過一番博弈。
吃完飯以後,他們又在酒店定了個小會議室,搞了兩個多小時才把大致的合同敲定,細節部分還要回去雙方專業人士再斟酌修改。澄海的代表是從臨市過來的,合同意向敲定後,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程簡鋒帶着新服裝品牌的主創團隊和集團的秘書、法務等人,各自開車回家。
剛下電梯,他其實沒聽清那女的說什麽,就聽見“張拓”兩個字,眼睛立刻向那邊掃去,第一眼看見的是張拓全身無力地挂在一個男人背上,被那個男的拖着走。
不等他看清楚狀況,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決定。程簡鋒對一起同下來的同事說:“我有點事,你們先回去。”說完快步走了過去。
沒等他走近,就聽那女的又叫到:“你幹嘛啊?不是跟你說了我是他女朋友嗎,你這人怎麽不聽呢!”
正好沈大寶也走累了,準備停下來歇歇,他沒好氣的對吳白月說:“小姐,我不知道你跟張拓是什麽關系,但就我所知他沒有女朋友。”
吳白月還要說什麽,程簡鋒已經快步走到跟前,先定眼仔細看了看吳白月,有些不太确定:“你是不是那個演《北極星》的……”
吳白月像是受到什麽驚吓,後退了兩部,立刻帶起墨鏡說:“你認錯人了。”說完也不理沈大寶,轉身就走。
沈大寶看着吳白月的背影,嘿嘿笑了兩聲:“還真是個明星啊。”
程簡鋒沒理走掉的吳白月,他問沈大寶:“你們這是什麽情況?”
沈大寶已經有點蒙圈兒了,他對程簡鋒說:“我們晚上一起喝酒,他喝多了……”
程簡鋒不信:“喝多了送他回家啊,怎麽弄酒店來了?”這人不會是故意灌醉拓兒想對他圖謀不軌吧?程簡鋒想到這些,十分憤怒。
沈大寶被眼前此人忽然增強氣場的氣場壓迫,忙不疊的解釋:“我不知道他家住哪,這女的說認識張拓,讓我把他弄到車上的。”
程簡鋒滿意地對沈大寶伸出手,“把他給我,我送他回去。”
沈大寶經過吳白月一役,終于有了一點基本的警惕心,“你怎麽證明你認識他?”
程簡鋒笑笑,說:“他叫張拓,今年28歲,在男刊做攝影師,住在南區的嘉園小區,他發小兒于勤是我妹夫。這樣說可以嗎?”
好吧,比自己知道的要多的多,沈大寶認輸地把人交給程簡鋒,揚了揚手:“那我走了,謝謝你哈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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