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線索
? 作為畢國的大皇子,婚禮肯定是比較隆重的,但之于質宮,就不過紛繁複雜的信息中的一小條罷了。慕容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是懸案不決,但既然她能夠暗度陳倉,就說明這其中定有乾坤,簋盟主尚且不急,趙诩便更不放在心上了,左右不過幾年的露水情緣,夫妻的名分也薄的如同清晨白露,熹微的風兒一卷便散去了,根本不足為慮。
趙诩甚至有空作了一首祝詞酸詩,作大皇子大婚的賀禮、寫好了抖兩下吹一口,待晾幹表個框,交由程管事,再由他張羅,兜兜轉轉送回畢皇宮,就算賀禮了。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情甚至還比不過一條十佛城和花葉縣的消息來得重要。
十佛城是耀國開國皇帝改的名字,它的原名是石佛城,這個名字的由來已久,話說幾百年前,此城還是個小城鎮,城中有人在須彌山挖出了一快圓滾滾的石頭,破開了石頭以後,裏面竟然藏了一尊水官玉佛,玉佛玉質細膩非常,堪稱絕品,一時間鬧的沸沸揚揚,石佛城也就由此得名。
百多年後,水官玉佛被鍍上了金身,輾轉流傳到了倒黴孩子申羅江手裏。
若是申大人能低調點把佛像藏起來自己欣賞下也就罷了,偏偏那麽高調的擺出來給人朝拜,恰逢簋盟主鑽天打洞的要找寶窟,聽說了這麽一尊玉石佛,哪裏肯定放過?即刻發話,請趙诩出手拿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順着石佛座下的八字真言“山水須彌,花葉菩提”,果然找到了“花葉菩提”的線索。
——在須彌山與須彌河的中軸線上有個大城市,名砳城,砳城內有幾個小縣,其中一個小縣名為花葉,這還不算湊巧的話,那花枼縣內屹立百年的菩提寺就簡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
“山水須彌,花葉菩提”
可不就是直指這一處菩提寺?
赤珠和小拘去須彌河挖出了一水的粗陶盤子,又馬不停蹄的去了須彌山和菩提寺。
須彌山的出山玉佛‘地官’的出土比之須彌河‘水官’金身玉佛要早幾百年,山上早已經被世世代代盜寶投機者挖的底兒掉,哪裏會有什麽發現。只沿途打聽些須彌山上出土物品的見聞,一一記錄在冊,以期有所發現。
而菩提寺經過戰火的洗禮已經破敗凋敝,寺中不過四個和尚并一個住持,主持也道不出任何的消息。只道菩提寺以寺中一顆菩提樹而得名,并無他意。
線索徒然中斷,總覺得少了什麽,趙诩将手信震碎成末,撒出了窗外,思緒卻還停留在這八字真言上。
既然須彌山的石佛已經找到了,須彌河的那一座在何處?
須彌山的石佛是水官,須彌河的那一座是天官還是地官呢?
三元分上元、中元和下元,那為何只有須彌山須彌河?還有一處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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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陶盤子與莽桑寶窟有什麽關系?
“公子,有拜帖。”小慧門外說道。
“哦?拿進來我看”
出乎意料的是,拜帖并不是一封扁信,而是由黃花梨木盒子裝着的,上下四個角都有镂花雕刻的祥雲紋,盒子上了淡色清漆,瞧着非常的素雅。盒上無字無花,看不出內容。
“是誰?”趙诩好奇道,這種盒子,紅色的一般是用來送婚禮拜帖的為多,淡色的一些文人雅客也這麽玩,但若非有錢有權的人,一般玩不起拜帖盒這種高檔燒錢貨。
“是溫王殿下的親随送來的,來了就走,未曾多言,直道公子見信便知。”
木盒蓋投并未鎖,只虛虛的扣上了銅眼,随便一掰就開了,內裏有薄宣折疊而放。
“綴絲銅鏡,青花蓮盤。”
木盒子應聲跌落,發出了一聲不大的咔噠聲。
趙诩只覺冷汗涔涔,溫王看似置身事外,卻不知他早已經洞悉前因後果?這難道是須彌河的八字真言?難道他已經知道了簋盟意欲何為?他哪裏來的消息?難道暮寒門真的是以他為尊?他又如何知道這裏有另外一份水官的八字真言?
“公子?”小慧擔憂的喚了一聲。
趙诩瞬間清醒過來,接過小慧撿起的木盒,臉上浮出笑意。
他怎麽可能知道呢,不過是試探罷了,這麽大方的将八字真言送過來,無非是放長線,釣大魚。至于盒中八字真假,天知地知,華伏荥自知。
水官被盜案連耀皇帝都知道,溫王必然也知道,偏巧溫王得到了須彌河石佛,發現了那座玉石佛的機關,于是送來這八字真言以探口風而已。這麽一想,趙诩長舒口氣。
木盒中掉出了另外一張紙,這張上字也不多,卻是一份簪花小楷,言說本王偶得一座稀世珍寶,恭請世子趙诩過府一敘,共同賞玩,雲雲。
一座稀世珍寶……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表達此地無銀。
春風樓易主了,這從八月初一春風樓閉門謝客那一刻起消息就不胫而走,不關心此事的聽了也就聽了,左右不過是少個消金窟。關心的呢,茶餘飯後當個話題,讨論兩三言,一時間也有各種傳聞,說是被都深酒樓搶去生意支撐不下去的,也有說是被京中大官買斷的,更有說春風樓招了邪氣,樓中那商人夫妻一命嗚呼了的。
然而傳言終究是傳言,甚少有人知道內情,真正知道內情,又不會去大肆宣揚。
春風樓大門緊閉,後側小門口卻馳來一輛軟轎子,輕飄飄停在門口,顯然四個轎夫身手不凡,随從掀開轎子簾,一個老者緩慢的走了下來,童候低聲提醒道:“掌櫃的小心轎坎。”口氣帶着些緩和而不易察覺的關心。
胡省已經有大半年未來這春風樓了,乍一回來卻是走的後門,他倒也不在乎,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等着随從敲門。
“叩,叩叩。”
門應聲而開,開門的小厮見到來人,忙忙的喚了一聲:“爺,您回來了。”就順從的開大了後門。胡省對門口四個轎夫吩咐了一聲:“等着。”就與随侍進了門去。
門再次關上。窄小的後街立刻顯得寂靜無聲,四位轎夫竟然沒有發出任何其他的聲響。
胡省慢吞吞的跟着門童,時不時瞧一眼道旁風景。春風樓雖然易主,內中格局不變,依然是年前的樣子,只是此刻院中寂靜,比之從前客似雲來的場景,卻顯得有些凋敝蕭索。
“老師。”秦緯地在中庭已經等了一會兒,八月的豔陽并不曾讓他帶上絲毫的暑氣。
“進去說。”
兩人一并入了涼棚,三兩随侍都是有眼力的,此刻乖覺的很,知道主人這是要私談,放下冰盆茶水,一溜兒的步出涼棚十步開外。
人走的遠了,秦緯地才道:“老師盤下這酒樓,銀兩可有難處?”
“無妨。樓中二十多張死契,還拖不跨區區一座酒樓麽,三兩小錢不足挂齒,倒是你,近日溫親王耳目活躍,你小心些。”
“是,學生曉得。”
“這樓準備怎麽布置,你說說。”老人拿起茶盞,邊喝邊問。
“世子的意思,酒樓生意不要廢,還留着,只這中樓要修葺一番,開寶市之用。”
“恩,前樓酒菜,中樓寶市,不錯。”老人贊許的點頭。
秦緯地思索一瞬,張口欲言又止,似是有話要說。
老人哪裏不知他心思,道“有什麽就問吧。”
“老師,那春風樓的夫妻兩個……”
老人随意的揮了揮手,道:“兩個見利忘義的畜生,死不足惜。”
“學生怕溫王那邊追問下來,總歸不好說。”
老人随意的撩了下胡須,道:“溫王絕不會在乎這些蠅頭小利,再者說,溫王府管事怕春風樓舊賬被翻,此刻就是瞞也要瞞,不瞞也要瞞了。”又品了口茶,終于嘴角帶上笑意,說道:“他打落了牙齒要往肚子裏咽,老夫就沒這閑工夫去管了。”
胡省半年籌謀,将春風樓的賬本做成了一個只出不進的壞賬,春風樓那老板貪利,想盤出此樓另謀出路,被胡省半路截殺,做成了舉債自殺的樣子,溫王府管事這一會收了本壞賬,一捆欠賬債條,加一樁命案,當然不敢報上去,只能自己個兒吞下這苦果。胡省老人可謂一箭雙雕,輕松的将酒樓收于囊中,不費吹灰之力。
“老師計策過人,學生佩服。”有胡省老人一句話,秦緯地中大石落地,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情:“莽桑寶藏之事,主上說,恐怕不好辦。”
“哦?怎麽回事?”
“白芙蕖叛逃,內中恐怕還有人尋釁滋事。”
胡省管天管地,偏不愛管簋盟中事,此刻立即擺上三分臉色,呵斥道“那小賤人盟中諸事,與老夫我何幹?”
秦緯地知他脾氣,繼續說道,“主上說,只怕莽桑寶藏一出,簋盟即散。”
胡省怒而一哂,道“說說,你主上是要我徒兒作甚?拐着彎的打秋風?”
秦緯地見胡省願聽,将手指蘸些茶水,在石臺上飛速的寫寫劃劃。
每多一個字,胡省的臉色便黑上三分。最後一行寫完,暑氣一吹,茶水便幹了個透徹,再觀石桌之上,哪裏還有字?早已經随風幹透,無影無蹤了。
胡省黑着臉沉吟許久,秦緯地也不打攪,只默默地陪坐。
許久,胡省站了起來,道:“時候不早了,先回了。”
秦緯地未得答複,心中驚疑,卻聽胡省接着說:“便是做個閑散書生雲游四海,也好過這金瓦紅牆的将人拘起來。老夫我不欠他什麽,你告訴他,此間事了,休再想與我門中人再有瓜葛!”
胡省來的時候佝偻着背走的慢,去的時候卻是身形挺直健步如飛,一洗平日裏的萎靡,顯然是氣的狠了,都不屑再做掩飾。
秦緯地無奈一嘆,轉而繼續忙于春風樓的改建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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